第80章

趁着悲傷不回頭

卻感覺此刻你停不了的淚流

------《不死之身》

“別照了,你現在的樣子簡直完美到不行,好吧。”裴向南在秦深背後飄來飄去,有些無語的說。

秦深站在鏡子面前,依舊維持着一種完美的微笑,偶爾再根據自己的心情調整一下嘴角的弧度。他在鏡子面前已經站了半個小時。

“我保證,真的,你分的那個微笑等級,五級和四級絕對沒人看得出來有什麽區別。又不是所有人雙眼視力都是5.0!”

“你懂什麽,看得出來的人就看出來了,看不出來的也不知道。”秦深眯了眯眼,對着鏡子露出一個和煦的笑。

裴向南一愣,沒說話,怪只怪秦深這下的表情仿佛和以後的深哥重合了。

“快點吧,待會你上課就要遲到了,昨天都趕公交趕成那樣。”裴向南搖搖頭,對秦深說。

秦深看了眼牆壁上的挂鐘,終于從鏡子面前離開,套上校服拎上書包出門,裴向南跟過去。

秦深初中畢業後的那個暑假,就從家裏搬了出來,租了套房子開始了獨居生活。

起先裴向南給秦深提這個建議的時候,還以為要磨破嘴皮子,沒想到秦深沒有考慮多久就答應了。裴向南不知道秦深是相通了還是又有了別的打算。能離開這個讓人抑郁的環境,對于他以後成長成一個陽光明媚,溫柔可人的深哥有很大的必要!裴向南也懶得去琢磨秦深心裏在想什麽了。

在體會到畢業日那天的甜頭後,裴向南能感覺到秦深的态度确實是有點變化。他以前總是很酷很拽,仙裏仙氣的,誰都不鳥一下。現在總算是能落下點臉來了。說話也不再那麽沖,要是家裏來了什麽客人,還會主動下去招待。雖然一開始,他還笑得跟人偶似的,讓人一邊尴尬一邊冒冷汗。

好在,秦深願意下功夫學啊!

裴向南一直以為,這世界上其實真的不存在什麽絕對公平的事兒。有的人就是天生智商高,一點就通,如果還願意努力,那就是吊打別人的份。

就像秦深,他拽酷了好幾年,幾乎就要定型了,但是人家愣是花一兩個月的時間把自己訓練成了春風和睦,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車見炸輪胎的翩翩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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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深暑假的時候謊報年齡去肯德基打工,因為身高,那領班居然根本沒懷疑過他才剛初中畢業。

大少爺微服私訪,深入窮逼們的生活中,順便練習一個如何運用自己的臉蛋讓女顧客們端着餐盤直接磕牆上。

老實說,裴向南的內心是複雜的。

他其實沒辦法理解秦深這種為了讓別人喜歡他,所以強迫自己變得溫柔可親的做法。他一直以為,人活在這世上,如果太計較別人的看法,勢必就會絆手絆腳,不快活。秦深颠覆了他的認知,或者說,其實秦深樂在其中。

裴向南突然不知道自己給秦深指得那條路究竟是對還是錯,他一開始總覺得深哥也是這種模樣啊,那秦深走這條路也一定會如魚得水的。

只是,一天一天跟在秦深身邊,看他每天站在鏡子面前練習微笑,一站就是半個小時一個小時。打開電視機只看相聲,就為了發笑。看遍衆多心理學著作,就差讀心術了。

裴向南都替他心累。

他跟秦深說,你休息休息吧,整天這麽繃着,別人感覺得到你情緒的。

秦深說,沒事,我沒繃着啊,你看我現在放松得很。

裴向南無奈,秦深得了甜頭,上了瘾,已經沒辦法停下來了。

他不知道該怎麽勸秦深,只好讓他多出門走走,多找人聊聊天,交流交流,就算是去運動運動打打網球出一身汗也不錯。

秦深想了想覺得有道理,他網球打得好,有一家高端網球會所的會員卡,這裏的會員有帶朋友進來的權限,所以雖然遍地高手,也市場能找到對網球一竅不通,或者是技術很水的人。

秦深在會所裏變得吃香是從他開始有意識地教別人怎麽打網球,他雖然技術好,但畢竟年輕,身高和體力都比不上成年男人,所以一直在用一些小技巧來彌補這些缺點,是以這種小秘訣倒成了一些初入門的網球愛好者非常喜歡的東西。

裴向南逐漸從秦深身上看出了未來深哥的影子,他溫柔,有耐心,聰明睿智,豐神俊朗,因為年紀小反倒讓人嫉妒不起來,只是感慨果然是英雄出少年,長江後浪推前浪。

每次有人過來詢問他問題,或者想要和他打比賽,他都很開心。

裴向南逐漸意識到,秦深其實并不需要多風光,多萬人稱頌的生活。他樂于成為幕後,樂于讓別人依賴他,尋求他的幫助。

這個時候,裴向南才明白,豪門出身的深哥怎麽會跑去當一個累死累活的藝人經紀人。

他有控制欲,在別人獲得他的幫助的時候,他也想要布控對方的生活。

他太聰明了,別人看一步,他看十步。他知道他能夠以局外人的清醒眼光安排最佳的線路,這對誰都是好的。可這世上,願意一輩子活在別人棋盤裏的人有多少?

裴向南為秦深不忍,也為深哥痛心。

他深感到無力,實在幫不上什麽忙,只能在平日裏盡量順着他,讓他高興,開心點。

秦深越來越像深哥,開始在所接觸到的所有圈子裏混得如魚得水。他進入了新的高中,立馬俘獲了一大批少女放心,并且很有手腕的在高人氣的同時和男生關系也很好。

對,秦深就是該這樣的,自帶的萬人迷體質。

可是裴向南真的很想問問他,開心嗎,真的開心嗎,會不會很累,不想笑的時候真的沒必要強迫自己,碰到不好的事多少也發發脾氣啊。

“喂,你最近都很少說話,怎麽了?”秦深雙手插在校服口袋裏,輕聲地說。他現在在上體育課,身邊沒人,就敢和裴向南說話了。

“沒什麽。”裴向南笑了下,回道。

秦深轉過身來看他,眼神有些奇怪。

“你以前不是最喜歡唠叨的嗎,聽不到你啰嗦,我反倒有點不習慣了。”

“喂喂,拜托,我在你心裏的形象就這麽差勁?!”

“……你覺得能好到哪裏去。”

“!!”裴向南不知道該怎麽接話了,他怎麽就這麽恨呢,老子操碎了心是是為誰啊!

秦深換了個站姿,仰頭看天。天色很好,沒有一絲烏雲,讓人心情舒爽。

“我其實有點害怕。”秦深說。

裴向南驚異,“嗯?”

“我總覺得你好像要消失了一樣,而且你也變得怪怪的。”

“……”

“你不會離開的吧,反正去哪做鬼都一樣,沒投胎的話就別走了。”

裴向南失笑,“你當陰曹地府我家開的,我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啊。”更別說他還真的不是鬼!

秦深也笑了,可能是發覺自己太任性,随即改口:“那你走之前記得跟我說,我也好有個準備。”

裴向南哪裏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會回去,看秦深表情卻還是回答:“好。”

時間一天天過去,轉念到了新年,裴向南問秦深過年回家嗎。秦深搖了搖頭。裴向南也沒勸他回去的意思,反倒高興地說,我們別看什麽春晚了,出去壓馬路得了,市中心一定很熱鬧。

就算是除夕,大街上也挺熱鬧的,多是年輕人以及販賣煙花爆竹和各種小吃玩具的商販。路邊樹上挂滿了紅色的剪紙燈籠,到了晚上,燈籠裏面的小燈就亮起來,整條街都亮亮的。

裴向南走在秦深身邊感受氣氛,他喜歡熱鬧的地方,就是聽厭了那放了一百年都沒變的恭喜發財。裴向南突然想起來他們租的那個房子貌似沒貼春聯,趕緊催秦深去找個春聯攤子。

“都這個時間了,哪有賣春聯的。”

“這你就不懂了,現在賣春聯的人做的就是我們這種冒失鬼的生意,你敢說就我們一個除夕了春聯都沒貼好?有錢誰不賺,要有點頭腦好嗎。”

“行行,我去看看。”

秦深往前走,還真看到了一家擺賣春聯的攤子,只是在街對面罷了。他走到有斑馬線的地方準備穿馬路,誰知道旁邊突然竄出一個黑漆漆戴帽子的人,伴随着女性的尖叫聲。

“小偷啊!搶錢了!”

秦深被那個小偷帶了一下,一頭往前面宰過去。

一輛小貨車猛地從身側駛來,秦深想要躲已經來不及了。

在場的所有人幾乎都沒有反應過來,裴向南也是一樣,當時他根本沒預料到會有車過來。

“秦深!”

眼見秦深就要命喪當場,裴向南下意識去拉他,沒想到居然真的拉到了實體。裴向南顧不上驚訝,手上一使勁,就把秦深扔了出去。

那輛車并沒有穿過裴向南的身體,明明是無法解除到一切的靈體現在就像一個真正的人類身體一樣在汽車高速的碰撞上飛了出去。

裴向南只感覺疼,渾身都疼,骨頭像是碎了。

他聽到秦深慌張地喊叫:“喂!喂!”

喂什麽喂啊,裴向南笑不出來了,秦深還不知道他名字呢。

原來車禍的感覺就是這樣的啊,真tm要死了。

裴向南意識逐漸有些模糊,他努力偏過頭去想要再看一眼,可是眼睛特別疼,視野一片模糊。他眨了眨眼,好像看到秦深朝這邊跑。他想叫秦深別跑,別過來,他要回去了。可是他眼睛很澀,很想哭。

秦深這個傻小子,雖然嘴巴不說,肯定也舍不得自己吧,以後沒人在他耳邊碎碎念提醒他可怎麽辦。

他伸手想夠着秦深,只感覺頭部一陣劇痛,身體-啪-碎成了無數的碎片,意識徹底昏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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