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那一天,閉目在經殿香霧中,驀然聽見,你誦經中的真言;那一月,我搖動所有的經筒,不為超度,只為觸摸你的指尖;那一年,磕長頭匍匐在山路,不為觐見,只為貼着你的溫暖;那一世,轉山轉水轉佛塔啊,不為修來生,只為途中與你相見;------《信徒》
裴正康病情惡化,手術室的燈亮了足足六個小時才熄滅。再出來時,人已經被送進了無菌病房等待進一步的觀察。
裴向南心情很是複雜,這一盆狗血潑在他身上,刺眼得狠,連帶着,再見裴正康都有點尴尬了。
裴唯北被連飛帶走,不知道弄哪去了。裴向南見了裴唯北就心煩,尤其是聽不得裴唯北在那哭哭啼啼,樂得裴唯北走。更讓他解氣的是,當連飛說要帶他走時,他那絕望的表情,比當初被騙上飛機得知真相後的臉色還要精彩,就差沒直接從醫院住院部的大樓頂上跳下去了。
連飛說他會嚴加看守裴唯北,絕對不會讓他逃了,也不會被人救走。
裴向南其實早沒了先前的那股子勁,還留在這裏照顧裴正康也不過是不想他醒來後在病床前看不到一個熟悉的人。雖然不管從哪個方面來講,裴正康都算是一個強人,奇人。但是病榻前親人都不在,再堅強的人也會傷心吧。
裴向南把通告都推了,想在芝加哥安心待上一段時間。
陸均森沒法在芝加哥長留,珂芙蘭的關鍵危機過去後,裴向南就讓他回國去了。
裴正康清醒的時候不多,就算醒過來也沒辦法說話。裴向南閑來無事就會上網找有關于裴正康的消息看,看裴正康昔日舊照,便覺得英姿勃發,飒爽俊美。可能裴正康年輕時候真的不懼高調,搜出來的照片多是他二十幾,風華正茂的模樣。那時的裴正康還是個二世祖,仗着家裏有錢,飙車泡妞到處瘋玩,緋聞也是一個又一個,好不熱鬧,也不知道當年是不是經常把他的父親氣得七竅生煙。
偶然間看到一個不知是不是真的的八卦,兩個主角,一個裴正康,一個陸耀華。
看到這個名字的時候,裴向南愣了下,因為陸耀華不是別人,正是陸均森的父親。裴向南怎麽也沒想到,裴正康和陸耀華年輕的時候還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這八卦寫的很長,實實在在捋了遍裴正康和陸耀華的糾葛歷史。
當年裴正康和陸耀華在大學裏一見如故,畢業後雙雙回到國內白手創業。兩人都是能力出衆的強人,雙劍合璧,所向披靡,在商界裏很是攪了一池水。裴正康和陸耀華當時有多鐵?說是裴正康看上了陸耀華的女朋友,陸耀華二話不說就把人讓給了裴正康,結果最後裴正康也沒要。
可惜,正當他們所組建的公司蒸蒸日上之時,裴正康和陸耀華在公司未來的走向上産生嚴重的分歧,導致了最後兩個人的決裂,甚至是老死不相往來。
只是,八卦裏話鋒一轉,又說,其實裴正康和陸耀華的決裂并沒有表面說得那麽冠冕堂皇。裴正康的确是和陸耀華在處理公司業務上有分歧,但是還不至于弄成那種僵持的模樣。兄弟反目成仇,除了錢,只可能是女人了。
裴向南震驚地繼續往下看,還以為能看到多驚世駭俗地情節,結果還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同時喜歡上同一個女人的老把戲。
反正看得有點扯,弄得裴向南對前面的情節的可信度都開始懷疑了。
這一個狗血到極致的故事裏,反倒是一個細節讓裴向南覺得裴正康和陸耀華的關系并沒有外界說得那麽差裴正康快四十歲的時候,才有了第一個兒子,那是陸耀華剛好帶着妻子和十三歲的兒子前往芝加哥,雖然并沒有說明是去幹嗎的。但是據說裴正康妻子在醫院生産時,裴正康和陸耀華是一同在手術室門外邊等着的。而且因為裴正康妻子難産,孩子生下來後第一時間送去了恒溫箱,陸耀華寸步不離地照顧。
這是關系差嗎,關系差誰浪費時間陪你在醫院裏待着啊!
只是,裴正康和陸耀華這麽多年來,卻也從來沒同時出現在同一個鏡頭面前,外界多稱他們是老死不相往來。
裴向南又忍不住往上翻帖子,去看之前貼出來的那張照片,裴正康和陸耀華還是大學同學的照片,穿着學士服,勾肩搭背站在教學樓面前拍照。
即使相片老舊模糊,光影留下的兩個男人也帥得一塌糊塗。
裴正康和陸耀華站在一起讓人看着很舒服。
裴向南扭頭去看病床上的裴正康,輕聲說:“爸爸,也不知道陸耀華會不會來看看您。”
回應裴向南的是裴正康均勻的呼吸聲。
就在陸均森回國處理公司事務後的一個禮拜,陸均森給他來了電話,說這兩天能抽時間過來飛過來看看。裴向南本來想拒絕的,畢竟陸均森本來就忙,還要飛來飛去倒時差,身體怎麽受得了。陸均森卻說,他父親想來探望。裴向南頓了下,最後還是答應了。
第一次近距離見陸耀華,裴向南恍惚回想起讓他記憶深刻的那張照片。但陸耀華又和照片上那個年輕的男人有了很大的不同。鬓角白了,皺紋多了,眼神也深沉了。
裴向南注意到陸耀華一直在看他,有些局促地喊叔叔。陸耀華點點頭,從病房門口進來,走到病床邊。
裴向南敏感地感覺到陸耀華不希望別人待在這裏,所以很識趣地很陸均森出去。他相信,陸耀華不會對裴正康做什麽的。
兩人坐在走廊的休息椅上,望着從環形大樓頂照下來的陽光,以及碧藍藍的天空。
裴向南說:“我都不知道你父親和我爸以前居然是同學,他從來沒跟我說過。”
陸均森說:“我父親也極少談他們兩個的陳年舊事,你也沒有出現在大衆面前,所以很多人其實都只知道伯父有一個親生兒子,卻不知道長什麽樣。”
裴向南來了興致,問:“當年我媽生孩子的時候,你和你父親不是也在現場嗎。”
陸均森點頭。
裴向南說:“我倒是覺得他們私底下還是念舊情的,至少,不恨,不讨厭對方。不過那時候很趕巧啊,你們一去,我媽就要生了。”
陸均森似乎在回憶,想了會兒,說道:“我記得你出生時候小小的,皺巴巴的,很難看。”
裴向南翻白眼:“哪個小孩出生不這樣,那是被羊水泡得好不好。”
陸均森說:“你出生後就被送進恒溫箱裏,我記得。”
裴向南:“是嗎?!”
陸均森:“嗯,我記得那個時候我偷偷跑進去看你的模樣,不小心把你和旁邊小孩的名牌給勾了下來。那時候的名牌就是挂在小凹槽裏,很容易掉。當時,有護士進來,我就随便把名牌給挂回去了。”
裴向南:“( ⊙ o ⊙)啊!要是你挂錯了怎麽辦!”
陸均森:“……”
裴向南腦袋裏靈光一閃,猛地站起來,手指有點抖索地指着陸均森:“不會就是……就是你……”
見了鬼了!原來罪魁禍首就是陸均森!估計孩子就是那時候抱錯的吧。
裴向南有點茫然地坐下來,說:“難以置信……”這麽狗血的事發生在自己身上。
陸均森沉默。
裴向南說:“感覺挺對不起這個原主的啊,白生生被占了這麽個富二代的位置。”
陸均森說:“看你離家出走,活得也不好,他未必羨慕。”
裴向南頓了下,說:“也是……說不定他有一個正常的家庭,父母健在,非常疼愛。”說着,裴向南扭頭朝陸均森笑了下:“沒你那個烏龍,說不定我一輩子都不會認識你了。”
可能這真的就是命吧,注定該遇到什麽人,會發生什麽事。
仰頭看天,裴向南心下悵然,幽幽地說:“你說,我爸他,到底知不知道這件事。”
陸均森摸摸他的臉,像是安慰:“要怪也是怪我。”
裴向南一下往陸均森身上倒,嘟囔地說:“要是以後我爸不認我了,我就只能在你手底下打工了,老板。”
陸均森拍了拍他的腦袋。
“我們找找那個小孩吧,就是當初和我兩隔壁的小孩。”
“好。”
陸均森的行動力不可謂不迅速,說要做什麽就立馬動手了。只是相隔十幾年,就算能在醫院的記錄裏找到孩子的姓名,茫茫人海,也像大海撈針。就這麽找了一個月,終于有了線索。陸均森立馬派人過去。
只是,裴正康撐了一個月,似乎再也沒辦法繼續熬下去。自從陸耀華過來探望過他後,他的病情便時好時壞,異常波動。裴向南時常半夜被他痛苦的呻吟聲驚起,卻也只能在邊上幹着急。
有一天晚上,裴正康忽然清醒過來,裴向南很是愣了下才急着要按鈴讓醫生過來,被裴正康擺擺手阻止了。
“爸爸,你想要什麽。”
裴正康眨眨眼睛,掃了一圈病房,視線最後落在裴向南有些憔悴的臉上。他朝裴向南招了招手,裴向南聽話地将頭湊過去。
“找……維特……叫他現在,過來。”
“好,爸您快把氧氣罩戴上。”
裴向南其實不知道這個維特是誰,想了一圈只好打電話回家問家裏的管家,管家一聽名字便表示他立馬通知維特律師到醫院去。
裴向南一聽律師,心裏邊有種不太好的預感。他微微偏頭看了眼精神好了許多的裴正康,不知他心裏究竟在想些什麽。
維特很快便到了,見到裴向南朝他點點頭。裴向南想着他們恐怕要談一些機密地事便很自覺地出去了。
沒有看表,不知道維特具體在病房裏待了多久,只是感覺過了很長時間,在外邊站着腿都要麻了。
維特走後,裴向南再進去,裴正康已經半坐起身靠在床頭。裴向南吓了一跳,“爸爸,你!”
裴正康擺擺手表示沒什麽大礙,眼神柔柔地看着裴向南,輕聲細語地說:“回來啦。”
裴向南呼吸一滞,才想起裴正康進醫院前,自己還在離家出走中,心下酸楚,沉默地點頭。
“過來,讓爸爸好好看看你。”
“爸爸……”
裴向南走過去,坐在床邊。裴正康有點困難地擡手想摸摸他的臉,裴向南立馬抓了他的手貼在臉上。
“向南長大了。”
裴向南不明所以地看向裴正康,裴正康虛弱地點頭,說:“以後多和公司的長輩走動走動,你叔伯都少,不用擔心他們給你使絆子。”
“爸爸,你說什麽呢,等你康複了,公司還是你來做主啊。我什麽都不會!”
“維特跟我說了,你和陸家的小子。”
“我們……我們就是……”裴向南結巴,裴正康似乎是想到了什麽,眼神黯淡下來:“他要是對你好,那就沒什麽了。”
“他很好。”
“哎,你怎麽就和陸家扯上關系了。”
“爸……”
“陸耀華脾氣不好,你就算和陸家小子在一起了,也離他遠點。”
“爸,前段時間你昏迷的時候,陸叔叔還特地過來看你呢,沒見他脾氣多不好啊。”
裴正康愣了下,眼睛有些渾濁,好半晌才問:“他過來了?”
“嗯。他還說,等你好了,邀你回國看錢塘江的潮。爸……你怎麽……”話語間,裴向南好像看到裴正康眼裏閃動的水花,但又或許是他看錯了,只是輸液袋裏的液體在月光下的影子。
“沒事,你這黑眼圈,幾天沒睡好了。”
裴向南不在意地說:“還好,也沒幾天。等爸爸你出院,我回家補補就好了。”
裴正康忽的說:“你弟弟呢。”
裴向南哽住,琢磨了下才說:“他和連飛去玩兒了。”裴向南感覺到裴正康的視線在他臉上劃過,有一瞬間的緊張。但是,随後,裴正康便點了點頭,說:“有些事情,不要做得太絕,逼急了,兔子也會咬人的。”
裴向南覺得裴正康意有所指,随口應下來。
裴正康說:“你去睡吧,我也要休息休息了。”
裴向南:“爸你是不是累了,那你快休息吧,我還不困。”
裴正康點頭,由着裴向南扶着他躺下,理好輸液管。
見裴正康安穩地睡下了,裴向南才走進病房的隔間去,說不困是假,一沾枕頭,眼睛就再也張不開了。
睡到迷糊,突然被一陣尖銳的警報聲驚起,裴向南一下從床上跳了起來。
他扶了下腦袋出去,一看心電監護儀上的圖像,整個人都清醒了。
心電圖,直線了……
刺耳尖銳的警報聲很快将值班護士吸引了過來,緊接着值班醫生也匆匆趕來。裴向南站在邊上,腦袋是一片空白。
明明剛才還好好的啊,剛才還聊着天呢,怎麽突然,突然就不行了……
病房裏一團亂,護士們腳步匆匆,醫生吼着做心髒複蘇。
裴向南滿手心都是濕冷的汗,耳朵都發蒙了。
好一會兒,大汗淋漓的醫生停下手,轉向裴向南,無奈又遺憾地搖了搖頭。
“不,醫生,再試試,請你們再試試!我爸爸之前還很清醒地跟我說話!”
“裴先生,我們盡力了。”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裴向南驚慌地喊着,只是在事實面前,只能越來越虛弱。
白布緩緩蓋上裴正康的臉,裴向南緊緊攥了拳頭,不讓眼淚流下來。
為了保護遺體,要在送葬前安置在醫院的遺體安放室裏。裴向南一路跟着過去。
安放室溫度很低,門打開時,凍得裴向南狠狠抖索了下。
醫生走後,裴向南慢慢走回了病房,心裏空空的,跟挖了什麽似的。他在門外的休息椅上做了一會兒,掏出手機打電話給國內的陸均森。
算算時差,國內現在還是下午,陸均森接電話的時候,裴向南還能聽到那邊雜亂的汽車鳴笛聲。
“怎麽了,這個點你還沒睡。”
“……”
“向南?”
陸均森聲音聽起來依舊那麽冷淡,可是裴向南聽着,卻只能仰起頭,防止眼淚流出來。
“喂,向南,說話,出什麽事兒。”
裴向南吸了吸鼻子,嗓子都有點啞:“沒事,就是想聽聽你聲音了。”
“……”
“真沒事,有事我早跟你哭了。”
陸均森嘆了口氣,說:“早點睡,別把身體熬壞了。”
“嗯,我知道。你開車?我不打擾你了。”
“你……”
還沒等陸均森說完,裴向南直接挂斷了電話。
他在椅子上坐了一整夜,直到天空明朗,醫院忙碌起來時,他才慢慢地給管家打電話,叫他通知家裏所有人,開始給裴正康操辦後事。
裴向南回到衛生間刮了個胡子,洗了把臉,刷了個牙,盡量讓自己能見人。
濃妝豔抹的女人跑來,對着空空的病房先是一愣,然後就是顏面盡失地痛哭,哭完大罵肯定是裴向南害死裴正康的。裴向南面無表情地看着,一言不發。女人被他冰冷的眼神看得發憷,挂着眼淚,漸漸閉上了嘴巴。只是依舊一口一個要見裴正康的遺體。
連飛帶着裴唯北過來的,兩個多月不見,裴唯北瘦得不成人形,裴向南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和連飛打招呼。連飛面露不忍,想說什麽最後也只是拍拍他的肩膀,讓他想開點。
裴家是真的香火不旺,在這種時候,能立馬趕過來的人也少得可憐。
運裴正康的遺體回家,裴向南站在日頭下望着管家在不遠處指揮,半點感覺不到暖意。連飛看他煞白的臉色,終于還是忍不住勸他休息。裴向南只是搖頭說自己沒事。
“你這還叫沒事兒啊,是不是得真等到有什麽事兒了讓我們着急?”
“連飛……我真的沒事,”
“你……唉……”連飛嘆氣:“人總有生老病死的,姑父一輩子活得夠精彩,沒什麽遺憾了。”
裴向南抿着唇點頭,又說:“讓她別哭了,丢人,爸爸遺囑早就寫好,她再怎麽哭也沒用。”
連飛聞言,瞧了瞧那個扒着車門痛哭的美婦人,走了過去。
遺體很快被搬上了車廂,裴向南深吸了口氣,找到自己的車走過去。忽然,他的眼睛閃了下,朝前方看去。黑色的奔馳極速駛來,倏然在他面前停下,車門打開,陸均森急急下車朝他走來。
裴向南傻傻站在原地,睜大了眼睛,眼淚吧嗒吧嗒的。
陸均森停在他面前,一臉疲憊和心疼:“為什麽不告訴我!”
裴向南只顧着擡手擦眼淚,越擦越多,袖子都濕了。陸均森把他擁在懷裏,輕輕拍他的背,說着:“別怕別怕,有我在。”
裴向南哽咽了:“他走之前明明還很清醒的。”
陸均森:“嗯。”
裴向南:“他還跟我聊天,說我長大了。”
陸均森:“……”
裴向南:“要是知道他回光返照,我就跟他多說會兒話。”
陸均森:“都過去了……”
裴向南嗚咽:“都沒了,我什麽都沒了!”
陸均森:“你還有我。我當你的天,我當你的家。”
……
公開裴正康遺囑是在裴家位于芝加哥的豪宅裏,零零落落坐着七大姑八大姨,人丁也說不上多。
程序一個個過去,所有人都很緊張,除了裴向南。其實他對遺囑真的沒什麽太大興趣。沒有裴家的錢,他一樣能養活自己。
這個活動,他都不想出席,還是被維特律師千萬拜托留下來的。
裴正康全副身家不可謂不豐厚,珂芙蘭作為全球頂級的高端百貨集團,給裴正康帶來的金錢是普通人難以想象的。
律師開始宣讀遺囑。
荷蘭的對沖基金公司留給唯一的胞弟;
價值五百萬的珠寶留給侄女;
雅典和巴黎的房産留給現任妻子;
個人投資,位于c國的娛樂公司留給小兒子裴唯北;三百萬捐助給大學母校;
位于紐約的畫廊留給許安岩先生;
其餘全部資産交由長子裴向南。
遺囑讀完,全場寂靜了會兒,女人便大喊大叫了起來。
裴向南的全部關注點都在那個突然出現在遺囑上的許安岩身上。他記得,陸均森和他要找的那個跟他互換了身份的人,中文名字也叫許安岩。
裴向南心裏一痛,幾乎沒辦法去接那份股權轉讓書。
原來爸爸真的知道,他什麽都知道……
……
裴正康頭七出殡,幾乎驚動了整個芝加哥的媒體,裴向南蒼白的臉出現在各大報紙頭條上,珂芙蘭的新掌門人,一直神秘兮兮,極少出現在公衆視野的裴家長子,實在年輕得可怕。
珂芙蘭會在這個新掌門人手裏煥發新的生機,還是沉浸在上任龍頭去世的陰影裏逐漸摔落下去。
沒有人能夠做出一個肯定的猜測。
裴向南在殡禮上看到了許天億,裴向南感覺他真的是一天一個樣子了,變得爺們兒了很多很多,臉龐輪廓也堅毅起來。
他走過來,握住裴向南的手,眼裏都是痛。
“對不起,向南……我不知道……”許天億說:“節哀。”
裴向南悵然地點頭。
他說物是人非,你說事事休。
……
裴向南和陸均森悄悄去看了眼許安岩,得知,他還什麽都不知道,這個和他同年齡的男生在一個很著名的畫家手下學油畫,據說天賦很高。父母都是藝術家出身,耳聞目染,性格有點瘋癫。
裴向南沒打算打擾他,只是估算着時機把那個畫廊給他,也囑咐了手下的人多關照關照許安岩,有什麽問題都及時彙報。
基本上,裴向南已經停止了所有演藝工作,甚至極少回國。
他插班進了芝加哥的一所高中讀高四,冷靜地準備申請大學。考慮到他還要一邊處理公司的事,他的目标就很明确了,芝加哥大學。
領通知書那天,他坐在珂芙蘭芝加哥總部的天臺上喝酒,陸均森來找他,問他有沒有什麽想要的禮物。
裴向南的頭發被風吹了像是在跳舞,他有點醉了,撐了頭,一下倒在陸均森懷裏。
“要不,讓風淩姓裴吧。”
……
慕辰峰 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