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另辟蹊徑

章九晟揮了揮拳頭,咽了口唾沫,腳下宛如千斤重。

雲生見他如此,心下一軟,也就只有在這種時候,章九晟才會真真切切依賴她一點點,也更像個需要保護的大孩子。

“進來啦。”雲生伸出手,唇邊笑意輕輕柔柔,和風一般讓人無法抗拒“關捕頭知道蕭府滅門的時候,知道您可能會探現場,所以讓手底下的捕快們把府裏都清理幹淨了。”

“當真?”章九晟望着她,眼神期盼。

“當然,關捕頭辦事,您還不放心嗎?”雲生的手一直伸向章九晟,章九晟舔了舔嘴唇,稍稍直起脖子往院子裏瞅了一眼,随後握住了雲生的手,軟乎乎的,很溫暖,給人極大的安全感和信心。

果不其然,別說大片的噴濺血跡,就連那種極為細小的血點子都沒有。

“真幹淨,都看不出來是被滅了門。”章九晟喃喃道,伸手摸着幹淨的牆壁。

雲生看着,笑了笑,道“不過為了還原現場,關楚要手下捕快以最快的速度用墨汁覆蓋原來的血跡,這樣,大人探現場的時候,也不會害怕。”

“誰說我害怕了?!”章九晟大聲反駁着,但很快聲音又軟了下去“這小子做事還挺仔細的。”

“那是不是得回去加月銀?”雲生湊到跟前,笑嘻嘻地問,就好像是她自己要被加月銀了一樣開心。

章九晟低頭望着她,那一雙亮晶晶的眸子裏似乎有一汪星河,他輕笑出聲,伸手覆在她額頭上,然後一把推開,道“放心吧,不會給你加月銀的。”

“哼!”雲生雖面上表現的不太開心,但眉眼之中卻都是笑意。

待二人一間房一間房的搜查過來,都只是一個結果,兇手根本不打算浪費時間,只想盡快殺光這家人,所以從他進屋到完成,幾乎沒有花費多少時間,而被害人也大多是在睡夢中被殺。

有些大概被割斷脖子以後疼醒了,醒過來以後有過短時間的掙紮,可因為喉嚨被割斷了,所以叫喊不出聲,最後也只得眼睜睜看着自己死去。

随着越往後走,章九晟和雲生也漸漸沒了說笑的心思,心情愈發沉重,直到他們來到蕭恒言的房間。雖說現在還沒找到蕭恒言的屍體,也沒找到蕭恒言這個人,但并不能代表他就還活着,或者他沒出事。

正因他失蹤,所以這案子并不樂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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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可能,對方是故意留着蕭恒言,他想做什麽呢?沒有人猜得到。

環顧了一圈房間,雲生發現屋子裏有些淩亂,圓凳被推倒了,被褥也很淩亂,看得出來這房間的主人起床的時候是帶着情緒的,但至于是害怕還是其他什麽的,除了他自己,并沒有其他人知道。

“房間沒有撬開的痕跡,是他自己打開的。”雲生站在門口,低頭檢查着門闩,發現毫發無損,因而下了這個結論。

章九晟卻笑着搖頭“你不知道蕭恒言這個人,極為嚣張跋扈,跟他爹一模一樣。其實我們剛才從蕭家老爺和夫人的房間出來,你就沒發現嗎?他們房間的門闩根本沒有上,被擺在角落裏。”

雲生蹙了眉“這什麽意思?”

章九晟笑了,這就在他的知識範圍內了,他伸手摸了摸雲生的腦袋,頗有些長輩的姿态,道“年輕人,這你就不懂了吧?這說明,蕭家父子極為自信,相信沒有人有那個狗膽敢闖蕭府。你也看到了,除了沒找到的蕭恒言,驗屍房裏躺着三十七具屍首,其中有十八具是府衛,這十八個人代表着蕭府的安全,可你檢查過他們的屍體,他們的死狀和其他侍妾下人的死狀沒有任何區別,都是被一刀割喉。”

“那些府衛……”雲生躊躇。

“那些府衛都是蕭亭安從別的地方挖過來的人,頗有些武藝。可如今看來,大多也不過是繡花枕頭,防一防普通小賊還行,防這種江湖殺手,連給人家塞牙縫都不夠,按張同說的,那刀法,跟切菜似的,對不對?”章九晟拍了拍雲生的肩,便往屋裏走。

雲生點了點頭,便不再去管那門闩了。

章九晟站在蕭恒言的床前沉思着,雲生見他如此,湊過來問“有什麽發現?”

“你看他的被子,能想到什麽嗎?”章九晟問。

雲生細細盯着,良久才摸了摸下巴道“被褥的褶皺痕跡,說明主人是自己掀開被子起來的,而不是被人從被窩裏拽出來的,那也就排除了蕭恒言當晚不在蕭府的可能性。”

“對。”

“那就可以讓關楚不用全城搜尋蕭恒言了啊。”雲生脫口而出,但又在下一秒否定了自己“不對,還是要找,如果兇手要蕭恒言死,當晚就會殺了他,可兇手沒有,反而留下了蕭恒言,說不定兇手還要蕭恒言有別的作用。”

“對。”

“可蕭恒言這麽一個纨绔子弟有什麽用呢?”雲生想不明白。

“我哪知道?”章九晟脫口而出,換來一個雲生一個白眼。

“大人,您不能給我點建議嗎?”

章九晟愣了愣“我剛不是幫你糾正了門闩的誤區嗎?”

雲生張了張嘴,沒說出什麽來,冷哼一聲轉身走了,章九晟看着那小傲嬌的背影,不由得失笑。

當兩人離開蕭府,走在大街上的時候,卻聽到已經有人在談及蕭府滅門一事,不過短短一天的時間,大半個樊縣都快知道了,章九晟皺了眉,暗道“怎麽回事?”

“你別急,關捕頭是不會将案情随便亂說的,更何況還是滅門這麽大的案子,他肯定也跟手底下的捕快說過,不會犯這種錯誤的。”雲生立馬勸慰道。

章九晟卻搖頭“我知道關楚不會說。”

“那……”

“定是蕭亭安的親戚,多嘴多舌,妄議案情,回頭讓關楚把他抓回來關幾天大牢,以儆效尤。”章九晟半眯着眼睛,惡狠狠道。

雲生捂着嘴笑了,道“大人,我們現在去哪?”

章九晟想了想“去茶樓,既然案子已經洩露出去了,那就去聽聽百姓怎麽說的?”

畢竟蕭家父子在樊縣的名聲并不怎麽好,而且時常作惡,如今出了事,于百姓而言,可能便是大快人心,而于官府而言,這會讓蛛絲馬跡被掩埋得更深。不管問什麽,百姓都會下意識地認為官府是站在蕭家父子那一邊,進而會開始對官府添加怨怼。

兩人随便找了一處處于鬧市的茶樓,這一回不是調情來的,因而章九晟帶着雲生選了大廳的一處靠窗位置,要了一壺茶,就開始暗戳戳地觀察喝茶聊天打屁的樊縣百姓。

“聽說了嗎?”一個滿臉絡腮胡的漢子,一手拿着一只小茶壺,一條腿擱在長凳上,半個身子斜靠在方桌上,刻意壓低了聲音,對同桌一個瘦骨嶙峋卻雙目精光的中年男人道“蕭家被滅門了。”

那中年男人驚了一驚,連連發問“何時的事?你如何知道?莫不是诓我呢吧?”

又聽那漢子道“我騙誰也不能騙你啊,昨兒晚上發生的事。陸治你知道吧?就蕭老頭那遠方親戚,今早上才從衙門裏出來,他報的案。”

那中年男人半信半疑地撇着眉毛,小心翼翼嘬了口茶。

“你別不信,我還去蕭老頭家看過了,門口有捕快守着呢,院兒裏面一個人都沒有,都聽不見人聲。”那漢子龇牙咧嘴的,看起來尤為可笑。

“啧啧啧,蕭亭安這老東西總算是遭報應了,也不知是得罪了什麽人,竟遭來這等禍事。”中年男人搖了搖頭,略有嘆息。

“我看那是活該!”漢子灌了一大口茶水,惡狠狠道“蕭老頭和他那個兔崽子不知道禍害了姑娘,要不是蕭老頭,我現在也不至于孤身一人,連個養老送終的都沒有!”

中年男人一聽,面上愁容更甚,拍了拍漢子的肩,道“這你也算是報仇了,對不對?你女兒泉下有知,明白你的,她最是孝順。”

此話不說還好,一說,便見那五大三粗的漢子抹起眼淚來,幾乎抽噎着“我沒那本事給女兒報仇,也不知是哪位英雄好漢,若是我見着了,定要好好跪他一跪。”

“唉……”

章九晟和雲生二人聽了一下午,聽到的無非是蕭家父子做下的惡事,百姓對此皆拍手稱快。

二人心知肚明,此案,難矣。

“怎麽辦?市井之話流傳最快也最廣,現在幾乎所有人都知道蕭家一門遇害,他們以前做了那麽多惡事,就算有人知道兇手的行蹤,恐怕也不會告訴我們官府。我們貿然去問,說不定還會被告知假線索。”雲生愁容滿面。

“的确。”而章九晟只吐出這兩個字,便不再言語。

回了衙門以後,碰到迎面走來的張同,擡頭第一句便是“屍體上找不到任何線索,兇手行事非常幹淨,是個老手,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咱們可能得走一走其他路了。”

“那兇器呢?可有線索?”雲生問。

張同卻搖頭“是特制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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