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這不是他的臉。
秦寧站在宴廳角落,再次看向巨大落地窗反射出來的自己。
長相秀麗,膚色很白,近乎清透病态的那種白,唇色更是淺得像鍍了一層釉質的冷光。
暖色系的赭色羊絨毛衣,內搭白襯衣,左領佩着一枚小巧精致的飛鳥領針,很襯膚色的穿着,氣色看起來卻很差。
道理他都懂,但是……
這真不是他的臉。
三分鐘前,他突然穿進這本熬夜看完的豪門爽文,成了書中男主的炮灰未婚夫。
或許還不如炮灰。
原主雖是人人豔羨的豪門貴少爺,集萬千寵愛于一身,可惜是個病秧子,從小深居簡出,一出場就領盒飯,全程活在臺詞中,未來将在男主退婚現場,吐血狗帶。
而他唯一的作用,即是在臺詞中,推動男主與其官配的社會主義兄弟情,促進完美end。
真·背景板。
秦寧平時工作繁忙,業餘時間就靠這些甜爽文放松,這誰能想到,看個小說,能把自個兒看進書裏。
現在既然穿了,那只得好好替原主活,先将退婚狗帶的危機解除,再想辦法治愈原主的疾病。
他正腹诽,肩頭忽然被拍了下。
秦寧疑惑轉頭。
是個英俊張揚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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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面露焦急,一把拽住他的手臂,“大夥兒找你都快找瘋了,你怎麽一個人躲這兒?快快快,就差你了。”
秦寧臉上緩緩冒出一個問號。
不等他回話,對方拉着他火急火燎地往宴廳中央趕。
穿越人群,那人将他推到高一階的平臺,秦寧趔趄着步入視野中心。
臺上還站了個半百老人。
他杵着木質拐杖,精神矍铄,冷眼若鷹,但笑呵呵時,瞧着卻很親和,見秦寧上臺,更是熱切地拉他到自己身邊,一個勁兒噓寒問暖,顯然與原主十分熟稔。
秦寧微滞一秒,學着原主平時的态度,淡定回他微笑。
實際上,他正抓緊時間翻看原主記憶,很快,他認出這人是誰。
濱城季家的掌權人,也就是原着男主的爺爺。
季老爺子雙手交疊,放在定制的紅木拐杖上,目光如炬,嘴角壓着一抹笑意。
“有件喜事要向各位宣布。”
語畢,他笑容滿面地睇向秦寧。
這抹慈愛的笑,讓秦寧心頭莫名咯噔一下。
季老爺子幹嘛這樣看着他?
心裏毛毛的。
全場安靜,等待季老爺子的後話。
幾秒後,季老爺子渾厚蒼老的聲音再度響起,不急不緩地回蕩在寬敞奢華的宴廳。
“今天,我家小季跟這位秦先生正式訂婚。”
我家小季跟這位秦先生正式訂婚。
跟這位秦先生正式訂婚。
秦先生正式訂婚。
訂婚。
……
轟——!
五雷灌頂,劈得秦寧眼前一陣陣發黑。
誰和誰訂婚?
原主啥時候領盒飯來着?
秦寧摁住眉心,他需要緩緩。
賓客們也被這□□般的消息震得久久不語。
現下同性結婚不是稀罕事,可季家作為濱城豪門之首,唯一繼承人與男人訂婚,實在讓人難以理解,況且是跟那個秦家結親。
賓客們神情各異。
這時,賓客盡頭,一道冷漠沉越的嗓音接話。
“我拒絕。”
衆人面面相觑,立即循聲望去。
然而看到的,是一部浸在香槟酒杯中的黑色手機,酒水輕蕩,折射出水晶吊燈的潋滟光彩。
語音被遠程控制,正繼續播放着——
“一個男人比女人還嬌弱,不知努力,依附他人,懦弱。”
“跟他訂婚?”
“下輩子都不可能。”
短暫靜默,接着,手機屏幕在淺金的酒水中閃爍幾次,黑屏了。
一秒。
兩秒。
三秒。
整個宴廳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全場屏氣凝神,誰都不敢貿然出聲。
那一瞬間,秦寧仿佛目睹季老爺子臉上閃過了紅橙黃綠青藍紫。
最後……
“混賬!”
季老爺子震怒,表情極其難看。
季氏夫婦同樣滿臉不虞,立即遣人處理手機,并安撫季老爺子。
秦寧愕然,這難道就是原着中的退婚現場?那他豈不是快要……
他正想及這個可能性,心髒倏然緊縮,疼得他眉心深擰,嗓子眼更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癢意,剛要輕咳,誰知一張開嘴,竟“哇”地吐出一口鮮血。
事發突然,險些濺在前排那位西裝型男的身上。
對方連退兩次,臉色都變了。
秦寧沒來得及道歉,眼前驟然一黑。
全場驚愕,一片混亂。
他在衆人手忙腳亂中,吐血倒地。
最後的記憶畫面,停留在金棕透亮的瓷磚。
閉眼前,他費力伸出爾康手……
快扶我起來,我還可以再搶救一下。
秦寧再度醒來時,入眼是一片刺目的白。
思緒慢慢回籠,他眼珠轉動,掃視一圈周遭。
确認是醫院。
他倏地松了口氣。
……看來自個兒還沒下線。
正撐着手臂打算起身,“噠”地一聲,病房門開了。
擡頭看去,杵着拐杖的季老爺子緩步走進來。
他見秦寧已經清醒,頗為驚喜,“小寧,你醒了。”
秦寧淺笑,“讓您擔心了。”
“好孩子,別說什麽擔心不擔心。”
季老爺子放開拐杖,坐在床邊座椅,說:“從重症監護室出來,你昏迷了三天,主治醫生都拿不準你的情況,正和相關專家開會讨論。”
秦寧問:“我昏迷這麽長時間麽?”
“是啊,絲毫沒有醒來的跡象,若不是你各項指标顯示健康,我已經安排你轉院,然而一連三天,你遲遲不清醒,我真怕你有什麽……”
季老爺子擡手抹了下眼睛,“要是你被我那混賬孫子氣出好歹,我簡直愧對你爺爺的臨終囑托。”
秦寧愣了一下,爺爺的臨終囑托?這是怎麽回事,難道父母雙亡的原主全家就剩他一個了?
見季老爺子睐向自己,他收起疑惑,依照原主的口吻,說:“季爺爺,您別擔心,我沒事。”
季老爺子颔首,轉而說:“小寧你放心,我一定讓那兔崽子到你跟前賠禮道歉,至于你們的訂婚,就是綁,我也給他綁來。”
秦寧啞言須臾,說:“季爺爺,關于訂婚,我和您孫兒也沒見過幾次,本來就沒有感情基礎,突然訂婚,一時間接受不了是正常的,要不就……”
……趕緊退婚吧。
季老爺子卻輕拍他肩膀,語重心長道:“不用多說,你的心思,季爺爺都明白。”
我的心思?
我的什麽心思??你先說清楚。
顯然季老爺子沒跟他在一個頻道,他把秦寧摁回被窩,“你安心休息,一切交給季爺爺。”
你要做什麽?
秦寧解釋:“季爺爺,我不是那個意思,其實我是想——”
“咚咚咚。”
病房門被敲響。
停頓兩秒,傳來一道男聲。
“老爺子,找到了。”
季老爺子不輕不重的“嗯”了聲,繼而低頭,笑着給秦寧掖被角,“別的事以後再說,你好好休息,季爺爺明天再來看你。”
說完,便杵着拐杖離去。
秦寧望住門口,将後話咽回。
看來想退婚,從季老爺子這裏不好入手,他明顯不願繼續這個話題,得找機會跟原着男主接觸,合力把婚約解除。
按照原着的劇情線,他已經被退婚+領盒飯,而現在卻沒死,顯然是個bug,如果遠離原着劇情,不參合男主和官配的社會主義兄弟情,或許可以讓這個bug持續下去。
換句話說,他有生存機會。
原主既然離開,那他得替原主活下去,況且……
秦寧揉了揉太陽穴,陷入被窩,腦海中徐然浮現原主的記憶。
原主的人生似乎并不如原着寫得那樣完美。
醫院外。
季老爺子面色沉冷,問:“那兔崽子在哪兒?”
保镖答:“在蛟龍灣那棟別墅。”
季老爺子呵笑,“這小子可真會藏。”
語畢,他轉而吩咐:“你帶人去把他給我弄回老宅。”
“可是季少他……”
季老爺子看了保镖一眼,“我的話不好使了麽?”
保镖神色惶恐,“我這就去辦。”
季老爺子捏緊拐杖,表情平靜的目送保镖。
秦寧在病房躺了沒幾天,季老爺子就将他轉移到濱城的高級私人醫院,說是讓他能安心養病。
期間,他嘗試與男主聯系,但都以失敗告終,更糟糕的是,他意識到自己無法離開這所醫院。
他一旦跨出院門,便會瞬間暈厥,再醒來,就是讀檔重來。
意味着,他必須一輩子待在這所醫院。
這個認知無異于晴天霹靂。
秦寧非常頭痛,尤其隔壁病房時不時傳出噼裏啪啦的噪音,吵得他腦仁疼。
他照常披上羽絨服外套,推門出去靜一靜。
醫院樓下是一片綠植區,人很少。
他沿着綠道走,沒走多長距離,忽聽頭頂響起微弱的“喵嗚”聲。
擡頭一看,身邊那棵參天梧桐樹的枝丫上,正扒着一只三花小奶貓,它抱住冬日裏的枯枝,在寒風中瑟瑟發抖,一聲一聲的叫着,看上去特別可憐弱小無助。
秦寧圍着樹走了一圈,選好位置爬上去救它,剛抱着小奶貓往下折返,就見兩個行人有說有笑的路過。
“高級病房新來那個病人好慘好慘。”
“人家住在高級病房,享受最好的醫護,慘什麽?”
“不是這個,我聽說他是被未婚夫活活氣吐血的,因為人家不願意跟他好,在訂婚宴當衆悔婚,讓他顏面掃地,氣急攻心。”
“我的天哪,他肯定愛慘那個未婚夫,不然怎麽會吐血。”
“哎,我恰檸檬了,我也想要一個為我吐血為我哐哐撞大牆的未婚夫。”
“自古深情留不住啊。”
秦寧:“?”
我不是我沒有別胡說。
他懷裏的小奶貓睜着圓溜溜的眼睛,左右看了看,探出舌尖舔舔秦寧的手背,可憐巴巴的“喵嗚”一聲。
兩個說話的人一驚,迅速看來,和無處躲避的秦寧碰個正着。
空氣停滞了近乎三秒。
一陣凜冽冬風吹過,秦寧一時氣短,掩着唇猛咳幾聲。
平靜被打破。
他擡眼看兩個護士小姑娘,露出尴尬不失禮貌的微笑。
他一笑,眉眼淺彎,勾着眼尾兩抹紅痕,唇色因咳嗽紅潤幾分,整個人看上去像凜冽寒冬裏的枯枝,形單影只,搖搖欲墜,卻又點着一簇烈焰般的紅梅,燒着最後的餘熱。
兩個小姑娘都看直眼了,好半晌,頭挨着頭,旁若無人的“小聲”嘀咕。
“我的媽呀,他好好看!”
“人能長這樣麽?襯得我們跟長着玩兒似的。”
“他還穿着病號服,醫院啥時候又來一個這麽好看的病人,跟二樓四號病房彈鋼琴那位,簡直不分伯仲!”
“你看,他笑起來那眉眼,沉郁中帶點昳麗,嬌弱中帶點堅韌,妥妥的病美人受,媽呀,這哪個攻能頂得住。”
“姐妹你會說就多說點。”
秦寧:“……”
秦寧:“那個……我聽見了。”
兩個小姑娘:“……”
場面一度十分尴尬。
她倆表情僵硬的看了秦寧幾眼,臉騰地通紅,匆忙丢下一句“對不起”,就飛快跑了。
秦寧遠望兩人落荒而逃的背影,撓了撓凍得冰涼的耳垂,又見小奶貓拼命縮在臂彎,決定先回病房取暖。
原路返回,轉過走廊拐角,臨近自己病房時,他頓住腳。
病房門前正站着一道高挑身影。
聽見腳步聲,對方轉頭看了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開新文辣,謝謝大家的捧場,比心心
(緊張兮兮j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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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戳戳推自己的預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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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歲見:就……挺突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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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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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西見看看男主的年紀,再想想自己的結局,覺得他還可以再搶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