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是韓律師發來的微信。

他的回複非常簡潔,無非是勸秦寧斟酌細思,如果确認要與那些親戚争奪遺産,就得撕破臉皮,從此老死不相往來。

倘若沒有遺産這件事,秦寧也不必跟他們結怨,可惜事已至此,他也不是原主,無法原諒這樣自私自利且道德感低下的親戚們。

于是秦寧只停頓了片刻,便給韓律師回了肯定的答複。

那邊也秒回秦寧,韓律師答應無償幫秦寧做一份律師函,過幾天發給他看。

秦寧感謝他後,用原主幾張銀行卡僅剩的一點餘額,拼湊出五百元,忍着窘迫,轉過去作為感謝。

他沒想過,原主看着光鮮,實際上窮成這樣。

韓律師并沒有接受,而是以打趣的方式讓他往後雙倍支付。

随後對方詢問秦寧身體狀況,借機岔開話題,秦寧明白他的好意,依照原主的說話方式,跟韓律師寒暄幾句。

韓律師有個兒子,小名登登,原主見過,也是一個先天心髒不好的小孩,不過多年前經歷手術,已經痊愈。

秦寧随口問了幾句登登的情況,時間不早,兩人便各自下線。

律師函解決後,秦寧稍微放心些,早早洗漱休息。

第二天清晨,秦寧便去門診樓那邊取幾份檢查結果,剩下的幾份,在後面陸續出來。

拿到檢查結果,他回到病房,帶上kiko,再次前去門診樓,經過詢問護士,在一樓轉角的位置,找到寵物門診室。

大抵是為了分開病人與寵物,寵物門診室的入口設置在樓外。

秦寧繞到外面,進入門診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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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內只有一個穿着白大褂的年輕人,大概不到二十歲,長相偏陽光帥氣,學生氣略重,自帶青春活力那種。

他正在整理工作臺,嘴裏哼着歌,心情頗好的樣子。

秦寧站在角落,沒有打擾對方,直到對方快要結束,他才出聲。

“你好。”

那人沉浸在自己的歡樂世界裏,突聞來聲,吓了一跳,稍微鎮定後,轉過頭,見到站在儲物櫃邊的秦寧。

年輕人上下打量秦寧,目光停在他臉上,爽朗的笑着提醒:“小哥,這裏是寵物診斷室。”

秦寧點頭,“我知道。”

說完,把懷裏的圍巾撥弄幾下,露出藏在裏面的小奶貓。

年輕人視線随秦寧的手移動,見他臂彎的圍巾中,縮着一只三花小奶貓,看大小,最多不超過三個月。

他問:“你養的?”

秦寧遲疑着回答:“也可以這麽說。”

年輕人“哦”了聲,接過kiko,熟練做了一個基礎檢查,說:“它挺幹淨的,也沒跳蚤,不過還是先給它做驅蟲,一周後,你再帶它來打疫苗。”

年輕人又看了看kiko的眼睛,說:“它有輕微感冒,這個感冒藥你拿去喂,一天兩次,眼藥水也是同樣次數,另外,注意它的保暖問題,幼貓容易感冒,不好養。”

秦寧以前養過貓,熟悉初期流程,點頭應和,記下對方的叮囑。

年輕人捋了捋kiko的毛,kiko則乖巧趴在他身邊的檢查臺,親昵地蹭着他的手,絲毫沒把他當外人,仿佛跟對方很熟悉的樣子。

秦寧只當kiko天生親人,沒在意此事。

年輕人玩夠kiko,把它還給秦寧,一邊摘下一次性手套,一邊看着秦寧說:“還有件重要的事。”

秦寧以為kiko有其他疾病,正色看他,略擔憂的問:“是它身體還有其他問題麽?”

年輕人搖了搖頭,露齒一笑,“小哥,你有男朋友麽?”

秦寧:“……”

秦寧愣住,一時間不知道怎麽回答。

年輕人爽朗大笑,“騙你的。”

“我想問的是,你在哪個病房,內驅藥庫存沒了,明天補貨,我給你送過去。”

秦寧下意識想拒絕,對方卻極其眼尖,瞥見他病服上的胸牌,他想擋,卻沒來得及。

年輕人咧嘴一笑,“哦,你住北院二樓005號。”

秦寧:“……”

秦寧攏緊kiko,道:“不用麻煩,我自己過來拿就行。”

年輕人睇着他的神色,說:“那也可以,明天你随時過來取。”

秦寧禮貌道謝後,帶着kiko離開。

他走後,年輕人到診斷室裏間門口,叩了叩門,喊道:“張叔,別打盹,上班時間到了。”

片刻,一個微胖的大爺打着哈欠推門出來,見年輕人正穿着白大褂,不禁氣道:“你這小子又偷偷穿我工作服!”

“整天不去研究室,光知道跑我這兒偷懶,叫你老師知道,非臭罵你一頓。”

年輕人趕緊告饒,老老實實脫下白大褂。

今天溫度很低,秦寧出門忘戴口罩,回來時鼻尖都凍紅了。

進入住院大樓後,迎着撲面而來的暖氣,直到進入電梯,他周身的寒冷才漸漸驅散。

到二樓時,秦寧見走廊站了好幾個人,陸續往一間病房送東西,似乎是四號病房,那間病房外站了個人,西裝革履,十分眼熟。

對方正在指揮人依次進入病房,說話有條不紊,帶着點北方人特有的腔調。

是劉助理。

他安排完畢,正扶着眼鏡轉身,冷不防撞見走來的秦寧,身形微不可察的僵了下,面容浮現一絲慌亂,但他掩飾得極好,隔着兩三米遠的秦寧并未察覺。

秦寧禮貌一笑,朝他點了下頭。

劉助理也僵笑着回應,心裏卻盼着秦寧趕緊回病房,別看見這屋裏的人,否則又是一場腥風血雨,他可受不了一個大男人哭得梨花帶雨。

秦寧對他的心思一無所知,鑰匙旋擰,打開病房門,正要進去,忽聽劉助理那邊傳來一道疏懶的問聲。

“劉勳,那個姓秦的回來沒?”

聞言,劉助理先朝那病房內看了看,接着僵硬轉過頭,跟秦寧對視,表情尴尬。

秦寧:“……”

這個姓秦的,該不會指他吧?

劉助理沒吱聲,很快,四號病房內響起沉穩的腳步聲,一道欣長的身影出現在秦寧視野中。

是男主。

秦寧心說,他找自己有什麽事?

而季應閑跨出病房,視線越過劉助理,一眼瞥見不遠處的病弱青年。

他很瘦,穿了身藍白條紋的病號服,外面披着白色羽絨服,懷裏抱了一團亂糟糟的暗紅色毛線圍巾,一張蒼白秀麗的臉半邊埋進衣領,眉眼疏淡,看他的目光沉靜如水,沒有含雜半點情愫。

好像真的不再喜歡他了。

季應閑凜厲的長眉微微挑高,徑直走來,他身着深黑西服,周身挾裹着淩人氣勢,注視秦寧時,目光鋒銳又冷厲。

秦寧毫無懼意的對視上那雙深邃的灰藍色眼瞳,神色波瀾不驚。

季應閑停在距離秦寧兩步的位置,神态肅冷,有種居高臨下的傲然。

他沉目盯着秦寧,一字一句的問:“你跟老頭子說了什麽?”

他聲線冷冽暗啞,帶有一絲磁性,聽上去很悅耳,但此刻落在耳中,卻像夾雜着絲絲冰涼的冬雨,裹着刀刃,又冷又利。

kiko有些待不住,在圍巾中聳動,秦寧暗中輕拂kiko,安撫它的躁動。

須臾,他黑白分明的眼睛倒映出季應閑俊美的臉龐,不急不緩的說:“季先生在問及某件事之前,是否應該告訴我,指的哪件事。”

聞言,季應閑短促的笑了聲,含着某種不知名的譏諷情緒。

在他看來,這個姓秦的不但懦弱無能,背地裏還喜歡搞小動作,兩面三刀,最讓人瞧不上的,就是這種虛僞做派。

他仔細看着秦寧那張秀美精致的臉,嗤笑道:“老頭子為什麽在我這裏矢口否認退婚,個中原因,恐怕沒人比你更清楚。”

秦寧恍然明白,原來季老爺子在季應閑那裏反悔,這人來找他算賬哪。

他說:“清者自清,你不相信,可以查。”

以季應閑的能力,這點小事,根本找不到他這兒來,歸根結底,他對他有偏見與不喜。

秦寧不喜歡處理這種事,對他而言純屬浪費時間,留下這句話,便推門回病房,然後把門關上,還順手落鎖。

季應閑:“……”

旁邊的劉助理吸了口冷氣,清晰聽見拳頭捏得咔嚓作響。

他不禁扶額,秦少爺這次沒哭,可季總卻要被他氣死了。

季應閑冷着一張俊臉,忽然回頭。

劉助理挺直腰背,迎着對方掃視的目光,如芒在背。

季應閑吩咐道:“查查他通訊記錄和行蹤軌跡。”

劉助理:“好的。”

晚七點。

季家老宅。

正在澆花的保姆周姨忽然瞧見季應閑開車回來,十分驚喜。

她擡手就想打招呼。

“應……”

剛一出聲,卻見季應閑面目陰沉,大步流星往別墅樓走去,高大結實的身軀充斥着磅礴怒火,氣勢淩厲,頗為懾人。

周姨看着季應閑長大,對他的情緒變化一目了然,不禁暗忖,什麽事這麽生氣?

她忙放下水壺,小跑着追上去。

“應閑,你回來了,我這就去通知太太和——”

“周姨,我爺爺在哪兒?”

季應閑冷聲打斷她的話,他咬肌抽緊,目光寒戾,“他現在人在哪兒?”

說這話時,眼底宛如噴着兩簇火。

周姨見他氣勢洶洶,為了熄火,現場編了個借口,回答:“老爺子現在不在家,今早去南城探親,元旦才回。”

往年探親是春節後,這才十一月,探哪門子親。

季應閑能信這話就怪了,目色一斂,腳下步伐愈發加快,幾步将周姨甩在身後,他大步進入前廳,鞋也沒換,直接上二樓。

季氏夫妻正在客廳吃水果,見他突然回家,連句招呼都不打,悶頭就往樓上走。

季父冷着臉呵斥:“你給我站住。”

季應閑充耳不聞,甚至走得更快,任他爸在客廳氣得嘔出一口老血,腳步也沒慢過半分。

今天他非得找老頭子把話說清楚。

他分明許諾秦寧婚約無效,秦寧也沒跟他再聯系說反悔,怎麽到他這兒,退婚協議就不作數了,狡詐,太狡詐了!

兩分鐘後,他站在季老爺子常用的書房外,擡手叩門。

與其說是敲,倒不如說是砸,他掌掌拍在門上,那兩扇實木門都跟着顫動。

不多時,季老爺子穩重蒼老的嗓音透門傳出。

“進來。”

作者有話要說:  現在的季總:他不喜歡我,可太好了

後來的季總:他不喜歡我,可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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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哈:是人就逃不過真香定律,小季總也不例外(仰天大笑 j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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