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023
岳小樓放下手,往左揮,小拳拳打得顧鑫往後退了好幾步才站穩。
“說真的,她那話是什麽意思,我還以為這兒會有個聰明漂亮的小女孩,在吹着蒲公英等我。”
“這天,要吹也只能吹菊花了吧。”
“重點是前半句……”
岳小樓話音未落,就看見黃狗兩只耳朵動了動,敏銳地從椅子上跳下來。“汪汪。”
它撒開腿,直直往他們這面奔過來。
岳小樓怔愣了下,小心地往後倒退半步,就眼睜睜地看着黃狗越過他們倆。
忙轉身,看見他們身後站着個穿裙裝的小女孩。
大概七八歲的模樣,白嫩的娃娃臉,唇角往下撇着,垂着眼皮有種卑睨天下的模樣。
黃狗扒着她的腿撒歡,搖尾巴。
岳小樓真的愣了下。
這裏地方偏,路人也明顯沒有大城市的人會打扮,而在這個三線小城鎮受捐贈的小學裏,眼前的小姑娘剪着柔順的齊耳短發,穿着白襯衫和煙灰色無袖連衣裙,白棉襪小皮鞋。
格格不入,有種城裏大小姐來參觀的氣質。
岳小樓看見她捋得很高的袖子,露出一截胖乎乎的小白臂,白襯衫還是蹭得灰灰黑黑,不知道剛才是是爬牆還是上樹了。
判斷出來,應該就是這兒的孩子。
多好,又體面又活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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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謝懷瑾眼裏,她是這樣的形象啊。
岳小樓想到謝懷瑾的話,心中頓時對着小女孩生出無限喜愛,彎下腰,揚唇自認為最溫柔友善的微笑問:“小朋友,你叫什麽名字啊?為什麽不去上課。”
“怎麽了,你要去告老師麽。”
“……”
她聲音低低的,有種少年老成的感覺。
跟她那張白嫩的大圓臉和一身小淑女的打扮,完全不搭。
小女孩從裙子邊的褲袋裏掏出餅幹喂黃狗,幾塊喂完,随手拍拍它的腦袋,說,“真沒了,午飯都給你吃掉了。”
岳小樓看眼顧鑫,兩人對望一眼,互相看出了對方臉上的迷茫。
她想了想,繼續假裝和藹地打招呼說:“你是幾年級的小朋友呀?”
“你猜。”
岳小樓無語了下:“你猜我猜不猜。”
小女孩眼皮都不擡,“我猜你猜也猜不到。”
“……”
黃狗擡頭“旺旺”地沖他們叫了兩下,恰如附和。
岳小樓本就不喜歡小孩,要不是謝懷瑾的話,她沒事根本沒可能來搭話。既然對方拽拽的,她直挺起腰,表情比她更拽。
“小屁孩,才幾歲啊就逃課。”
“阿姨你幾歲,來我們參觀還穿這鞋子。”
小女孩擡眼,第一次正眼看她,上上下下打量完,指着她的鞋說,“前幾天有個阿姨鞋跟卡地裏拔不出來,還氣呢,錢都沒捐就走了。”
岳小樓低頭,這才發現腳上的小羊皮高跟,一塊塊的顯眼水漬還沾着淤泥。
“……”
好家夥。
小小年紀,一句不鹹不淡的話差點真把她氣到。
口才了得啊。
岳小樓皺着眉,惡聲惡氣地問:“你今天有沒有看見什麽漂亮姐姐,剛才來的。”
“比你漂亮的?”
“嗯,比我漂亮的。”
小女孩有點意外,忽然笑了,笑容意外的純真可愛,沒帶刺淬毒:“你說的是懷瑾姐姐吧,她今天答應幫我練習演講比賽了。”
“你要去參加演講比賽啊?”
岳小樓表情一下柔和許多,不是刻意演的那種。笑着問,“什麽題目,什麽時候比?”
“沒定題目,下周五就比賽了。”
“你喜歡演講啊?”
“不喜歡,”小女孩特別坦誠地說,“那我一定要拿第一的。”
岳小樓露出了然的笑容:“獎品是什麽?”
“粉色的凱蒂貓書包。”
“你看着不像是背這種類型的女生啊。”
明明是個拽到不行的小不點。
小不點頓了下,遲疑着說:“……送朋友的。”
顧鑫開玩笑:“那麽小就談戀愛啊。”
岳小樓白她一眼,“你給男朋友送凱蒂貓?”
“男生就不可以喜歡粉色嗎。”
“當然是送給好朋友,女生啊,”小女孩毫不客氣地賞他們倆大白眼,“白癡嗎。”
岳小樓心想,她小時候才沒那麽嘴巴壞呢,“那懷瑾姐姐跟你約好,什麽時候再來學校裏了嗎?”
“當然了。”
—
岳小樓走出學校的時候,腳步輕快。
顧鑫瞥她一眼,半猜半肯定:“你以前也參加過什麽演講比賽?”
“嗯,”岳小樓笑着點點頭,“跟她一樣。而且,我拿到第一名了。”
顧鑫遙遙地按下車鑰匙,輕笑:“為了凱蒂貓的書包啊。”
“為了給底下的大牛裁判留下深刻的影響,方便以後拿推薦信。”
“明天打算還來學校候她?”
岳小樓不置可否,跟着上了車。
—
晚上十點半,謝懷瑾終于做完當天的所有事情,回酒店。
這裏距離那所小學和她當事人的公司都不遠,也是市裏最好的酒店了,雖然星級不高,但也挑不出任何大的問題。從地鐵出來,幾步路就到了。
酒店的招牌高大顯眼。
她往上走臺階,心裏還在分神想那有點奇怪的賬,到底是會計出納水平差的問題,還是故意做成那樣。
走到門前,推開。
前臺亮堂堂,值夜班的小姑娘手撐着臉,玩手機。看見人進來了忙放下手機,做出标準的禮貌笑容說:“晚上好。”
謝懷瑾點點頭,就要走去電梯間。
酒店小廳的沙發上,站起來個人,拖着行李箱就小跑過來:
“我訂不到房間,能收留我一晚上嗎?”
漆黑的長發柔順地披在肩膀處,穿着人畜無害的米色衛衣,略顯單薄,一雙桃花眼無辜地垂着,也不敢對視。她手裏拉着小小的行李箱。
謝懷瑾:“……”
她頓了幾秒,看眼身邊的李嫣然,李嫣然很會察言觀色地點下頭,“那謝律,我先上去了。資料在上午九點前肯定能整理好,晚安。”
謝懷瑾轉過眼,看着面前的岳小樓。感覺開了一天的會都沒那麽心累。
“又是哪出?”
“就…訂不到房間啊,不信你問問前臺。”
謝懷瑾深深地看她一眼,頓兩三秒,沒說話。長腿一邁,三兩步走到前臺。
“麻煩,現在是不能辦入住了嗎?”
“可以……”
岳小樓插嘴說:“可單人間标間全都沒有了,她想讓我付雙人間啦豪華套間啦,一兩千塊一晚上的,不是在坑人嘛。對吧?”
“……”
前臺小姑娘閉嘴了。
其實很多酒店都有不成文的潛規則。
岳小樓沒預訂,當天傍晚時候拖着行李箱直接來,張口就說要訂房間,也不說具體訂什麽,一看就是對金錢相當不敏感的人。
她打扮時尚,還背着名牌包。去多少酒店,都大概率會被告知沒有标間沒有單人間,但仍有豪華套間,雙人房間,還附贈什麽什麽,看上去好像也挺劃算的喔。
前臺當然不會放過明晃晃的肥客。
沒想到岳小樓語氣很沖的說:我朋友是律師,你們這種黑心的價格坑人,當心被我起訴。
前臺小姑娘當時臉色就不好看了。
強忍着沒冷笑,說了句:“我們都是合理的定價。”然後不搭理岳小樓了。
于是,岳小樓高高興興地坐到小廳的沙發上,玩手機打發時間。
等天黑,真來了個像律師的朋友。
前臺其實心裏也不安,不知道要不要随便編個借口,說突然有了單人間的空房,幫她辦理好入住。
“其實……”
她剛開口,目光掃了眼岳小樓,頓時有點說不出話來。
岳小樓就站在謝懷瑾偏身後,目光揶揄,挑着眉。
不止是洋洋得意,而是寫滿了欠揍。下巴微仰,眼神往下一壓,挑釁的程度保準是個人就能氣炸。
擺出力所能及的最大程度的狐假虎威嚣張。
前臺小姑娘深呼吸了下,很肯定地說:
“我們酒店,就是沒有空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