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 弄青梅(8) 有那麽幾刻,長卿覺得殿……

殿下卻對門外道,“你與她說不必進來了,明日孤再與她去紀府赴宴。”

蘇公公在門外好似退了下去。

長卿吃好,收拾了一番,便去開了書房門。下午陽光好,正好能落進來屋子裏,外頭還飄着梅花香氣,殿下該喜歡的。

蘇公公進來,跟殿下回了句話,紀家小姐已經回了翠竹軒,只是面色不太好看。殿下也沒說什麽,讓蘇公公退下了,又叫了長卿去與他換一壺茶。

長卿給殿下換好茶,便試探着殿下。她以往想要告假,殿下都不讓。可明日殿下要與紀姑娘一起出門,總不能帶着她的吧。“長卿與德玉公主約好,明日随公主上街買些用度。想與殿下告一天的假。”

淩墨手中行筆頓了一頓,只兩個字:“準了。”卻又道,“不過今日夜裏由你當值。”

“……長卿小日子還未過去…”

殿下放了筆,擡眸看她,“孤讓你侍奉在側,沒讓你承歡。”

“……”長卿臉上滾燙,“那,長卿聽憑殿下的意思。”

用了晚膳,殿下領着長卿去了宣武殿,那是殿下習武用的地方。

長卿候着一旁,夜色和雪色之中,殿下練了一會兒劍。出門前,長卿給殿下換了一身蟒袍,是長卿喜歡的青墨色。長卿曾聽聞,殿下很小的時候,便跟着高祖皇帝北伐瓦剌。那時候殿下便随着骠騎大将軍習劍。殿下的身影飄在雪地裏,劍出氣如虹,劍落靜如松。

殿下收了劍,長卿上前與他擦了擦額角的汗。殿下好似看到她那方帕子了,問起來上頭的梅花繡工。長卿只道她繡工不好,上頭的梅花,是阿娘繡給她的。

殿下好似知道她爹娘的事情,沒多問下去,便領着她往佑心院的方向回了。

回來書房裏,朝雲端了熱水來,給殿下擦身。屋子裏生了炭火,暖着的。長卿便幫殿下将上衣都取了,方才給他擦着胸背上的細汗。

殿下身子結實,長卿邊擦着邊紅了臉。擦好了後背,長卿換了張帕子給殿下擦拭前胸。等得長卿擦好,殿下卻一把拈住了她的手。

朝雲見狀,端着盆水退了出去,又幫二人将小屋房門關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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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卿被殿下攬着腰身貼在他胸前,她有些害怕,忙問着:“殿下還讀書麽?長卿與你拿了幹淨的衣衫來。”

殿下勾着嘴角:“換了衣衫,你陪孤讀書。”

長卿依着吩咐辦了,殿下的書多,長卿幫殿下分好了幾類。歷史文章、兵法布陣、還有好些雜書話本,長卿也幫他放好在一旁。長卿也有自己的事情做。

昨日開始,她便開始抄着那本金剛經了。宣紙是她尋了內侍們,幫忙從街市上買來的,墨水,用的是殿下的八梵松。左右殿下書櫃裏還存着整整一箱,用也用不用完,她與殿下磨墨,便給自己也多磨了一些。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長卿剛抄完了一句,殿下不知什麽時候卻立在了她身後。

“孤沒罰你,你倒是自己抄經?”

長卿擡眸望着他,“長卿的字好看麽,殿下?”

安遠侯府還在的時候,阿爹的墨寶在京城十金難求。長卿的書法是随着阿爹習的,下筆雖不及阿爹蒼勁,卻也有三分神似。那日當着秦王的面,殿下說她字醜,長卿自是不服的,便再問問他。

淩墨目光落在那經文上,字跡秀美,卻與別的京中貴女不同。全然沒有那般孤芳自賞,倒是多了幾分節氣。“還不錯。”

長卿本還想問問與牆上紀家小姐那副梅花圖比,可怕殿下說她僭越罰她,便沒問了。正寫着下一個字,她的發絲卻是被殿下輕輕撩着。她回頭望了一眼,殿下也正看着她。

“孤乏了,睡吧。”

她還未反應得及,身子便被他一把抱起,手中的筆也落去了地上。

長卿被抱入了寝殿,殿下将她安置好在床榻上。她方才輕車熟路,侍奉殿下取了衣衫。

燭火被殿下吹滅了,她照常給殿下暖着被窩。殿下捂着她的小腹,像是怕她着涼。有那麽幾刻,長卿覺得殿下是用心對她好的,可她不敢這麽想,很快又覺得,殿下不過是随手那麽一捂。

日次早起,朝雲進來一同侍奉殿下更衣早膳。

那紀家小姐也候在門外,等着殿下出了書房,方上前與殿下請了安。

淩墨卻回身對長卿交代着,“孤夜裏回來,你得在。”

長卿點了點頭,見殿下上了馬車,她便去蘭心院裏,尋德玉公主去了。

德玉公主備了一桌子的糕點正等她,見長卿來,忙将她拉來坐下,“昨日太子哥哥煞風景,今日趁着他早朝了,你多吃點兒。”

長卿也從袖口裏翻出來兩張梅花箋,“從殿下書房裏拿的,公主昨日不是想要麽?”

德玉捧着那兩張梅花箋,愛不釋手,“皇祖母偏心,好東西都賞給太子哥哥和旭哥哥,我眼饞了好一陣子了。”德玉說着又給長卿夾了個紅糖糍粑,“還是長卿疼我,快吃。”

長卿吃飽,德玉又叫了一盞茶水。兩人收拾妥當了,方才從蘭心院裏出來。馬車早就備好了,從側門出了東宮,正往街上去。

長卿許久都沒出過宮了,馬車行在宮牆外的窄道兒裏。有梅花枝葉從牆裏探了出來。公主說今日想去逛逛東街上逛逛翠玉軒,而後去豐樂樓裏吃頓好的。宮中膳食多中規中矩,公主想去尋些新鮮的口味。

長卿卻推開車門,問了問馬車車夫,“可否走安樂街上過?”

一旁德玉拉起長卿的手,細聲問她:“你可是想去看看安遠侯府?”

“嗯…”長卿颔首,自從入了東宮,她便極少有機會回去看看。上一回還是晉王駕車帶她去看過,那時候安遠侯府門前貼上了封條,門上的朱漆也不再鮮豔。她曾下了馬車想進去,可門口看守的官兵們不讓。

馬車行來安樂街上的時候,長卿早早便從車門邊上探了出去。安遠侯府還在,門上的朱漆也好似鮮豔了些,該是被人刷過了。只是門額上的牌匾,原是寫着“安遠侯府”幾個字的,如今卻換成了“尚書府”。

長卿眼底有些氤氲。德玉卻在一旁小聲告訴她,“安遠侯的官位,如今是宋遲接了。父皇自然就将這府邸也賞賜給他,成了尚書府了。”

長卿卻見,那朱漆門前來來往往正有人出入。也是,新年還未過去,宋遲又剛剛升遷,該是很多人來拜年送禮的。

馬車并未停下,匆匆從侯府門前過了,長卿的目光卻久久不能收回來。這是她自幼長大的地方,如今,她早就沒有家了…

馬車行來東街上,見到街市繁華,長卿的情緒方才緩了少許回來。

德玉拉着她進了翠玉軒。公主剛得了太後娘娘的新年利是,出手闊綽,看上的頭面首飾,便一并都要了,還給長卿挑了個小镯。

長卿許久都沒得過首飾了,謝了公主的賞賜,便又被公主帶出來,去對面的豐樂樓裏大吃了一頓。

從豐樂樓裏出來,公主又拉着她在東街上逛了一圈。後頭跟着的內侍廖公公,手裏大包小包全是公主買好的小食。長卿卻落得輕松,和公主一同瞧着街上的新鮮。

過來西街路口的時候,長卿卻望見一處小宅。那宅門修得亮堂,朱漆鮮豔,她想起來方才看過的安遠侯府,起了興致,便拉着公主過去看了看。

小宅正挂着出售的牌子,還有小厮正帶着客人進去看。公主見長卿喜歡,便拉着她一同往裏去了。

小宅不大,兩丈見方的小四合院,中間天井裏修着個荷池,荷池裏立着座仙氣飄飄的小假山。再往裏去,正堂敞亮,偏堂暖和,像極了安遠侯府裏阿娘住的幽蘭院。

長卿動了小心思,侯府沒了,可她還想有家。阿爹阿娘雖在北疆受苦,若她能接回來二老,也好有個地方給阿爹阿娘養老。

一旁小厮和客人正從旁邊過,客人問了問價錢。小厮笑臉盈盈地,又将小宅誇了一遍,“這西街上的地兒,寸土寸金,又難尋得個這麽周正的,風水好。原來住着這家是做小買賣的,這不剛剛開了分店,去東街上買大宅了,風水怕是還不如這兒呢。這兒地兒小,可是聚氣!”

小厮說了好些,長卿還在一旁等着呢。德玉便幫着長卿問了出來,“若我們想買,多少銀兩?”

小厮見得兩家争搶,笑得合不攏嘴了,擺出來五根手指頭,“五十金。”

“……”長卿忙将公主拉了回來,“這也太貴了。”

德玉一時也沒了聲,她有個三品公主的封號,可每月俸銀也才三十兩銀。五十金,那可是五千兩銀。她一個公主也得十多年才能買得起…

長卿忙拉着德玉往外走,方才問價的那家兒人好似也嫌貴了,一道兒出了門去。

眼見時候不早,廖公公勸着公主回東宮,馬車已經候在西街路口了。

長卿和公主一道兒上了馬車,目光卻流連在剛剛的小宅上,她好喜歡呀,可她買不起。

等馬車開平穩了,德玉方才對她說,“貴是貴了些,可宅子是好宅子。現在雖是買不起,日後你若想要,讓太子哥哥賞你不就好了?”

“……”長卿垂眸下來,“殿下哪兒能賞賜我這個。”

“怎麽不行了?”德玉拉起她的手來,“太子哥哥那麽疼愛你,難道你就沒得過他的賞賜?”

“……”賞賜自然是有的,長卿掰起指頭數了數,“殿下常賞賜長卿糕點、茶水、有時候讓長卿幫他試毒,就當是賞賜長卿與他一同吃宴了。還有…前日殿下賞了長卿了一碗他吃不完的三鮮面。昨日,殿下特地讓廚房給長卿做了四道小菜,都是長卿愛吃的…”

德玉見她那不争氣的模樣,“你就這麽好打發,太子哥哥也太摳門兒了。”德玉說着湊來她耳旁,笑着問,“可是因為你從未開口要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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