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 見君意(8) 他食指去刮了刮她的臉蛋……

靠近午時的時候,長卿才送走了朝雲。蘭心院的婢女又送了午膳和湯藥進來。公主該是被留在宮中陪太後娘娘吃飯了。長卿用完了午膳,又吃了湯藥,便乖乖回了床上午睡養病。

她還是很惜得自己的身子的,受了那麽一番苦難,她也很心疼自己。鑽着被窩裏,方才閉了眼,卻聽得外頭殿下回來了。她抱着被角,忽的警醒了幾分。

殿下好似正問着方才給她伺候湯藥的婢子,“藥食可都用了?”

“回殿下,長卿姑娘方才用了午膳,也吃了藥湯。躺下午睡了。”

殿下又問,“睡着了麽?”

婢子晃了晃神,人剛躺下,她怎麽知道…“大概,可能是睡着了吧…”

“……”長卿秉着呼吸,他該不會想進來?她忽的見得窗上印着他的影子,似是想擡手推門了。她忙咳嗽了兩聲…那窗上人影剛剛擡起來的手,果真就收了回去,怔了片刻,人影便飄走了…

長卿松了口氣,這才往床裏一滾。戳着兩根小指頭,小聲恨恨:“本姑娘不想見你!”

淩墨聽得她還醒着,暗自嘆了聲氣,轉身入了隔壁廂房。他讓人收拾了旁邊一間廂房出來做書房,也省得他再走來走去。看了一會兒書,思忖着人該睡着了,方又從書房出來,推開了隔壁間兒的房門。

那丫頭果真睡着了。被子裏的小身板側身向着床外側窩着,小臉上有了些許血色,他也終于安了幾分心。

他走去床榻旁坐下,伸手去被窩裏尋了那只小手來,捂在掌心裏探了探,暖的。指甲上的紫淤也退掉了,只是看起來還有些發白。他食指去刮了刮她的臉蛋,小臉上溫潤着,和那天凍僵的不一樣了。他心裏覺得安慰了幾分,便靠在床角上眯了一會兒。

不知睡了多久,他掌心裏牽着的那只小手,忽的掙脫了出去。他睜眼見卻她只是翻了個身,朝床裏睡了過去。他嘆了聲氣,這才起了身,回去旁邊的書房了。

過了晚膳的時候,德玉才從壽和宮裏回來。一回來,便尋着長卿房裏來了。

長卿精神好了些,德玉便與她說起來壽和宮裏的事。“皇祖母她問起你了,問你身體可好了些。”

長卿忙垂眸下去,“怎的鬧得太後娘娘都知道了…”

“怎麽會不知道?你忘了翠竹軒那位主兒,那可是天天往皇祖母宮裏請安的。”德玉說着,将懷裏暖爐往長卿手裏遞了過去,“你拿着,我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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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卿伸手接了過來,紀悠然定去了太後面前說她不好了,她有些擔心,“太後娘娘可有說什麽?”

“皇祖母有什麽事情都是藏着心裏的,面兒上自然不會說什麽。”德玉說着,又吩咐了一旁婢子去她房中将琴和笛子拿來。“可皇祖母囑咐着那紀悠然,讓她多顧着太子哥哥的身子。”

“太後娘娘可是都知道那天夜裏的事兒了?”長卿更有幾分緊張起來,再怎麽說,殿下的身子多比她金貴,若朝雲說殿下給她暖身的是真的,在外人看來,該都是她的罪過。

德玉笑着,“知道就知道了。那也是太子哥哥自己樂意的。你別憂心了,養病不能憂心。一會兒陪我彈幾首曲子。”

“嗯。”

婢子抱着琴進來,又将公主的翠玉笛送了上來。德玉接了過去,便起了個音。長卿随着她一同撫琴,只是她病情未愈,不過剛彈了三五個琴音,便開始咳嗽起來。心口起了急氣,便再彈不下去了。

德玉忙來給她順着後背,“可是哪裏不舒服了?”

長卿強止住了咳嗽,“師父說過,彈琴用的是心氣,該是心力不濟。”

話剛完,隔壁書房裏便傳來了琴音,竟是順着她方才的曲調往下彈的。長卿精于琴道,聽得出來,那指尖頗有幾分功力,心境亦是溫和。

“是太子哥哥在彈琴。”德玉一晃也聽認了出來,“母後過身以後,太子哥哥就很少彈琴了。”

長卿聽得那琴音袅袅,多有仙道之音色,似是給她續上了方才那陣心氣兒。她不覺便靠去了軟塌枕頭上,眼皮也有些撐不住了。德玉見得她入睡,忙給她蓋好了毯子。那琴音還在,優柔綿長,直到長卿睡得熟了,方才緩緩停了下來。

房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淩墨從外頭進來,他聽琴有道,方才那琴音一斷,便知道是她心力不濟。于是取了自己的琴來,與她續上心弦。見得軟塌上那人已經入了睡,他背手走了過去。将人一把抱起,放去床榻上安頓了。

一旁德玉悄聲吹滅了燭火,才将淩墨拉出來了小廂房。“太子哥哥你若真想對人好,為什麽老罰人家呀。長卿雖是婢子,可原也是侯府嬌生慣養長大的。吃不了那些苦頭。”

淩墨卻是嘆了聲氣,背手去身後,“以後不會了。”說完,又回了自己的書房。

一連着數日,長卿在蘭心院裏養着病。淩墨卻是連勤政殿都不常去了,一下了朝,便回來蘭心院的書房裏讀書。倒是為難了蘇公公,奔波于勤政殿和東宮之間,給太子殿下搬運奏折…

長卿的身子卻不見大好,咳嗽沒停,發熱也有些反複。太醫來瞧了幾回,殿下總在外候着。長卿在屋子裏都能聽見他訓斥太醫的聲音。可太醫只說,寒病得溫養,還得有些時日才能好全。

每日夜裏,書房總能傳來琴音。德玉好幾回夜裏拉着長卿說話,說得久了便忘了時辰,可只要書房的琴音一響起,德玉便知道時候不早了,催着她上床休息,“你再不睡,太子哥哥定要過來拿我了。”

這日下午,長卿正午睡醒來,陽光正好,積雪也都化開了。德玉早坐在房裏等着她醒來。長卿望着外頭的陽光眼饞,“公主,我們出去走走吧。”

德玉本是不同意的,“你的病反反複複,出去了又得吹冷風着涼了…”

長卿求了德玉好幾回,德玉方才松了口,又讓人去自己房裏拿了白狐裘來與她披着,方才帶着她打算出門散散心。德玉說,不能太久,走一會兒手若涼了就得回來。

長卿自是答應得好好的。

淩墨在書房裏聽得兩人出門的動靜,也跟來窗邊,拉開窗戶一條小縫看了出去。那丫頭面色還是不好,更瘦落了幾分…卻見德玉扶着人出了蘭心院,他不放心,跟了出去。

見主子出了書房,蘇公公忙跟着來侍奉,“殿下是要回佑心院,還是去勤政殿?”

淩墨背着手,只跟着德玉和長卿身後走着,“孤…散散心…”

蘇公公這才瞟見前面公主和長卿的身影,明白了大概,忙收了話語悶聲跟着主子身後了。

淩墨見那兩個背影入了梅園。長卿走得不太順當,隔着兩三步,便會咳嗽一會兒。他心也揪着,那丫頭不在屋子裏修養,跑出來做什麽?今日陽光雖好,可也是有風的…

長卿方才逛了兩步,便覺着累了。喘着氣兒被德玉扶着在石凳上坐了下來,“明明吃了好多日的藥了,還是這樣…”

德玉給她順了順後背,“太醫說要溫着養。你別急呀。”

“殿下就快要納妃了…”長卿邊咳嗽着,“我也沒有多少時日了。”若等得紀悠然正式入了東宮,太子和首輔聯姻達成,晉王怕是不會給她留什麽活路了…

“這是什麽話?”德玉忙勸着,“就算太子哥哥不要你,我蘭心院也要你。你跟着我便好,我正好也有個伴兒。”

“公主待長卿真好。”長卿知道公主一番好意,強撐着露出一抹笑容,可話剛完,便覺着喉嚨裏一股燥熱之氣。她忙捂嘴咳了起來,喉嚨裏卻湧上來一股鹹腥,滾燙的液體噴灑在掌心上。她忽覺得不太好,心口也開始發寒,顫顫巍巍張開捂着嘴的掌心,裏頭竟是一抹腥紅的血色…

“吐血了…”德玉驚出聲來。

長卿一時間虛弱不堪,身子便要從石凳上滑落下去,卻忽的落入一片綿軟裏。眼前一雙長眸正望着她,深瞳望着她正微微發顫,那雙山眉都快擰成了一團…

她身子徹底失了氣力,便被他一把橫抱了起來。

“殿下…”她許多天以來第一回 喊他,虛弱着…

殿下腳步很快,正将她往蘭心院裏送。她聽到殿下的聲音幾乎是低吼着吩咐一旁蘇公公:“去太醫院傳孤的旨意,把當值的都叫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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