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驚詫

山中無歲月。

日升月沉,轉眼間又是半月過去。

山腳岩洞中,受傷村人陸續好轉,開始搬出岩洞,搭建木屋。并在僅存的一名老人帶領下,到村人死去之地祭拜,立起石碑,令後人不忘今日之難。

漢子們拿起弓箭長刀,同山虎石豹一同進山。不谙弓箭,也可随山虎一同驅趕黃楊野兔,挖掘陷阱。

婦人們結伴采摘野果,硝制皮毛。

餘下五六名行動不便的村人,在村中編制藤箱藤筐,削制木矛。或架起織機,紡織麻布。

村人的生活日漸走上正軌,也有了自保能力,穿山獸不再整日守在原地,時常會離開,短者半日,長者三四天。

穿山獸偶爾會帶回整株野果,分給村人。

村人獵獲的野物,同樣會留出它的一部分。

随着時間過去,天氣愈發炎熱,刮過山腳的風亦無法驅散熱氣,帶來清爽。

“山上倒是涼快些。”

一名缺了左手的漢子回到村中,彎腰解下藤筐,扯開短衫抹一把臉上的汗水,露出橫貫肩頸的一道長疤。

“不如尋個日子遷上山,總能涼快些。”

“不妥。”一名編織藤筐的老人手下未停,口中說道,“山下雖熱,日子也艱難,到底比山中安全些。如今不比以往,錯過開田的節氣,今年的生計全靠打獵。真進了山,漢子們出去打獵,村裏過只狼都要出事。況且山中多蟲蟻,藥老沒了,配藥都沒着落。”

“有仙人……”

“快些住口!”老人道,“凡事總想依靠旁人,手腳留來何用?仙人救我等性命,已是天大恩情。不知回報,反而觊觎更多,拍拍胸口,可對得起良心?”

漢子面現慚色,沒再出聲,走到溪邊,扯下布巾,繼續用力擦汗。

留在山下,全村進山,都是有利有弊。老人所言,一樣有道理。

“這事還要同山虎石豹商量。”

布巾擦過胸前刀疤,漢子想起,山虎石豹曾透出口風,待族人安定下來,要去山中尋找恩人。

“一為報恩,二為學得本事。惡人背後之人不除,咱們怕是不得安寧。”

漢子站起身,将布巾搭在肩上,他竟不如兩個半大孩子。

待打獵的人回來,大家一起商量,若兩個孩子真要進山尋人,無論如何不能拖了他們後腿。

山虎石豹尚不知族人想法,每日進山打獵,都要沿途仔細尋找,試圖找到些蛛絲馬跡。可惜,每次都是失望而歸。

兩人并不氣餒,尋機便在一起合計,恩人究竟會在哪裏。

最後,不約而同,目光轉向仙堕崖。

懸崖陡立,丈寬瀑布自崖頂轟然砸下。

雨過天晴,時常能看到七色彩光自崖頂升起,直入雲間,彷如通往仙宮的天路。

“虎子,若恩人真是仙人,此處最有可能!”石豹斬釘截鐵道。

山虎點頭。

兩人議定,不及興奮,又瞬間陷入為難。

如今的仙堕崖可不是那麽好攀。

四面都有瀑布垂下,想上去?山虎看看斷臂,不免苦笑。

“便是如此,也要上去!”

山虎神情堅定,摔死了,也是他命該如此。遇難則退,輕易放棄,非漢子所為,罔顧族老多年教誨!

石豹用力扣住山虎左肩,道:“放心,論打獵,我不如你。比爬山攀崖,你可比不得我!到時候,一根繩子系在一起,拉也能把兄弟拉上去。”

話雖輕松,卻是以命相付。

不成功便成仁,山虎如此,石豹亦然。

仙堕崖頂,兩株噬魂藤蔓安于湖邊,無古木巨石纏繞,只能橫向發展。

很快,湖邊出現一片“綠毯”。

從空中俯視,蔥茏鮮綠,甚是喜人。

于禽鳥走獸而言,這裏卻是一片死亡陷阱。

無奈湖水吸引力太大。

湖面波光粼粼,清澈見底。

清晨傍晚,都有白霧煙攏而起,絲絲靈氣,使得動物們甘冒風險,勇于攀登,前赴後繼。

摔死者無算,被噬魂藤捕捉者不可計數。

勇者接二連三,噬魂藤大飽口福。沒有靈魄滋養,依舊“茁壯成長”。每條分藤都如斑斓巨蟒,如果李攸看見,一時之間恐怕還認不出來。

文藝青年和肌肉巨漢,天差地別。

“嗝!”

連吞幾頭黃羊,噬魂藤打了個飽嗝,明顯吃撐了。

見藤蔓散去,葉片卷曲,天空中的蒼鷹開始降低高度。以經驗判斷,此時下去應該沒有危險。

蒼鷹下落時,噬魂藤果然沒有再動。

退到崖邊的動物紛紛奔到湖邊,大口喝水。其中還有一只野兔,不知它是如何攀上崖頂。

深井中,李攸被靈光包裹,雖已入定,于千刃山中發生的一切卻是了如指掌。

不知不覺,井深已達二十餘米。四周井壁也以恐怖的速度化為齑粉。

随着靈力增長,李攸的食量正向噬魂藤無限看齊。

黑色靈光開始蔓延,一道紅光,一道新綠交織其間,彷如兩條彩帶,首尾相連,盤旋飛舞。

李攸眼角,漸漸浮現一粒血紅淚斑。淚斑邊緣,金色花紋若隐若現。

氣海忽然傳來異動,護衛草籽的屏障被觸動,似乎有一股力量悍然沖出。

李攸一驚,凝神看去,發現黑、紅、綠三色靈力中,突然出現一股紫色靈力,牽引在草籽之上。

突兀,詭異。

草籽藏在石子之後。石體上金紋暴動,金光大漲,組成一張靈網護衛草籽,并試圖切斷草籽和紫光的聯系。

紫色靈力圍繞石子旋轉。偶爾停頓,分出一縷,猶如頑童伸出指尖,戳在金網之上,很快又被彈開。

李攸皺眉。

開什麽玩笑,氣海中突然出現一個陌生家夥,哪怕沒有敵意,也十分危險。無異于電腦中毒,管他木馬還是蠕蟲,必須滅殺!

意随心動,黑色靈力在氣海中化為巨手,一把抓向紫色靈力。

沒抓住?

繼續!

又沒抓住?

再繼續!

幾回合後,紫色靈力被攥于掌心,李攸試圖查探,恐怖威嚴險些震傷氣海。

李攸不敢再探,确定無法徹底滅掉對方,只能抓來金網,用力纏裹,冒着氣海損傷的危險,死活将這股靈力拽出體外。

饒是如此,多日聚集的靈力卻是瞬間一空。

多虧他本體是塊石頭,夠堅固頑強,萬幸啊!

睜開雙眼,凝視掌心金珠,李攸淡然開口,“不想說點什麽?”

氣海中的草籽躲在石子後,紅綠兩色靈力不停顫動,就是不出聲。

這情形,怎麽看怎麽像在欺負草。

嚴重點,甚至可以歸于“家X”行列。

李攸無奈。

好吧,小夥伴當孩子養,必須有耐心。哪怕是個“熊孩子”也一樣。

金珠中,紫色靈力漸趨安穩,握于掌心,有溫潤之感。

玩累了,補眠?

無語半晌,手指點在金珠表面,牽出兩條靈線,懸在頸上。怎麽說也是與草籽有關,不能扔,只能留下。

目測到井口的高度,他在井下坐了不少時間。

那個被石頭鎮壓的修士,好像說過什麽荒川古境,聽着就很高端大氣上檔次。

或許該去湊個熱鬧?

複生仙靈草需要仙壤,任何機會都不能錯過。

至于“門票”問題,李攸壓根沒有考慮。

作為一塊石頭,總能想到辦法。

巫皇宮

大殿中,覆有黑鱗的噬魂藤小心翼翼蜷在角落,一動不敢動。

丹陛之上,巫帝正在淺眠。

單手撐頰,銀絲如瀑,仿佛一尊玉雕。

額心紅紋似血,紫、紅兩色靈光,如兩條巨龍,盤繞殿中,奔騰咆哮。

噬魂藤愈發蜷成一團,葉片簌簌抖動。跟随巫帝千年,恐懼從未曾削減。

許久,殿中兩色靈光消散。

巫帝緩緩睜開雙眼,長袖拂過丹陛,“有趣。”

山城

城主府內,淩霄觀開陽真人,玄樓觀青冥劍尊,五輪宗流水真人,烈焰宗昊陽子等諸門派代表,皆聚于城主府內,商定今次進入荒川古境的宗門修士名額。

荒川古境每百年一開,借地主之便,山城自取十個名額。

餘下則由諸多門派以實力劃分。

白雲山修士至今未到山城,在場無一人敢出言,取消其名額。相反,白雲山進入古鏡的人數最早定下,全員通過。

實力決定一切。

一山二觀五皇十八宗,絕不是簡單排位而已。

“諸位,趙某有一提議。”

“趙城主請講。”

“荒川古境每百年一開,名聲日重。此次亦有諸多域外宗門及散修趕赴。”

“城主之意?”

“以某之意,不若讓出少量名額,分于域外宗門及散修。附庸宗門亦可争取。”

此言一出,衆人面色未變,心中各自打起算盤,權衡利弊。

最終,多數人同意了趙橫的提議。

消息傳出,山城轟動。

幸虧千機宗的馬宗主正在閉關,否則聽得此訊,定會吐血三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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