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距離高考只剩下十個月不到，郗城二中的高三學子“全副武裝”開始進入複習狀态，為着高考而做準備。

早上去學校的路上，姜晚不再和江譽有說有笑，一個人戴着耳機默默聽着英語，而江譽也不去打擾他，只靜靜地跟他一起往前走。

晚自習的時候班裏也十分安靜，所有人都沉浸在這種學習的氛圍當中，有效複習。

江譽偶爾擡起頭來看看姜晚的背影兩眼，見他似乎始終未曾擡起頭來，便繼續埋下頭去寫題。

這是最後的拼搏時間，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就連王仁堯這個平時不怎麽喜歡學習的人也開啓了奮鬥模式。

日子每天都過得辛苦卻又充實，除了學習還是學習，就這樣，三班的同學一直堅持到了第二年的三月中旬。

今天又是姜晚的生日，江譽知道姜晚一心只想着複習，并沒有過生日的念頭，故而他只買了個小蛋糕，等着補課結束後給姜晚，讓他帶回家吃。

十月國慶的時候江譽将姜晚請到自己家中，與自己的母親一起，三個人簡單過了一個生日。

學習雖忙，姜晚卻沒有忘記那天是江譽生日，還提前給他準備好了禮物。

這個禮物，說簡單其實也并不簡單。

當姜晚當着江母的面将一個小袋子遞給江譽時，江母心中已是了然。她眼中浮現出一絲欣慰來，抿唇溫柔地輕笑着。

但江譽并不知道這是什麽，懷着一顆期待的心将小袋子拆開，從裏面取出了一道符。

“這是？”江譽疑惑地望向了姜晚。

“這是平安符，我昨天早上去廟裏給你求的，希望你永遠平平安安的。”姜晚淺笑，笑容雖淡，卻讓江譽心中一熱。

不知為何，從姜晚初二開始，從來不信佛的姜父姜母突然有一天開始去廟裏燒香拜佛，還讓姜晚跟着他們一起去。

他們每年差不多會去上三次，姜晚則每年只跟他們去一次。

他起初問過原因，姜母卻只說信了便是信了，沒有什麽原因，他只好作罷，之後再也不多問。

昨日姜父姜母起了個大早準備去廟裏上香，本沒打算帶上姜晚一起，是姜晚跟他們差不多時間起了床，主動說要跟他們一同前往。

平安符是他特意去求的，因他知道江譽的生日即将到來，而送什麽禮物便成了難題，為此他細想了片刻，最終決定送他一個符。

他不知江譽是否會喜歡這個禮物，但這在他看來，這的确是自己能送江譽的最好的禮物了。

“貴重的禮物我也送不出，所以你……喜歡這個禮物嗎？”江譽一直盯着平安符沉默不語，姜晚心中便升起一絲忐忑，試探着問道。

但他無疑是希望江譽能夠喜歡這個禮物的。

江譽将平安符緊緊攥在手裏，重重點頭，“喜歡，當然喜歡啊，我的晚晚有心了，這個禮物我真的很喜歡，我會一直把它戴在身上。”

他說着，解開套着平安符的紅繩，将它挂在了自己脖子上。

随後，他的視線落在了一旁的江母身上，卻發現她正在對自己笑，笑容中三分溫柔七分寬慰。

當姜晚聽到“我的晚晚”這四個字時，第一反應是望向江母，想要知道她是什麽态度，但在看到江母正對着江譽笑後，便默默移回了目光。

周末的放學時間是在下午五點多，江譽中午特地跑出去将蛋糕取回來，等到放學了再交到姜晚手中。

姜晚接過蛋糕，還沒等江譽說些什麽，他先開口道：“晚上跟你說點事。”

江譽眼中閃過一瞬間的詫異，随即微笑，“好，等你消息。”

晚上複習好功課之後，姜晚給江譽發去了消息。

恰逢江譽剛和他爸通好視頻，他一看到那個紅點便點了進去。

姜晚：江譽，你喜歡我嗎？

江譽不由發笑，心想自己這些年來難道表現得就這麽不明顯嗎？

“喜歡，一直都喜歡。”他這般回過去，心中卻也有些忐忑。

下午的時候，姜晚的表情有些嚴肅，江譽猜不透他一會兒到底想跟自己說些什麽。

姜晚：高考結束後，我們就在一起吧。

當看到姜晚發來的最新回複時，江譽的手一抖，手機險些咣當一聲落在木質書桌上。

他總把“老婆”挂在嘴邊，但當姜晚先說出那句話時，江譽不得不承認，他有些難以置信。

姜晚：怎麽不說話，受驚了？

江譽：那倒沒有，我只是思考。

姜晚：思考什麽？

江譽：思考哪個良辰吉日我們結婚。

姜晚：？？？

又沒個正經，姜晚有些無奈，不過他也明白了，江譽發過來這句話時其實已經是答應了自己所說的。

姜晚：其實我也喜歡你，只是我從來沒認清過自己的心。

江譽：晚晚，你有沒有想過一件事，如果我們考進不同的大學，并且兩所大學相隔很遠呢？

姜晚：想過。

江譽：不怕異地戀到最後越走越遠嗎？

姜晚：不怕。

這興許便是少年人的一往無前，他們都只是十九歲的少年，未來的事情還很遙遠，現在就是想做什麽就去做便是了。

姜晚：你怕了？

江譽：我不怕。

姜晚：對你老攻有點信心吧江小譽同學。

江譽：好的，姜小晚老婆。

結束聊天之後姜晚去了衛生間洗澡，而江譽卻沒有立即動筆，而是将手機放到一旁望着牆上那張他和姜晚合照發起呆來。

三月一過，距離六月高考便也近了。

考試那天姜晚的狀态很好，信心滿滿地走進了考場，直到考試結束出來，他臉上依舊波瀾不驚。

校園裏行走着的學生很多，姜晚沒有特意觀察別人的表情，這些于他來說都無關緊要，他顧好自己即可。

一路出了校門，姜晚四處望望，終于在人群中發現了穿着白色襯衫的江譽。

恰好同一時間江譽也看到站在那裏的他，便揮手喊了聲“晚晚”。

今天的江譽難得穿一件白襯衫，整個人看上去陽光又幹淨。

“晚晚，感覺怎麽樣？”他問。

“挺好的，終于可以解放了，這些日子還挺累的。”姜晚點頭，神色逐漸放松下來。

毋庸置疑，江譽給了他安全感。

“那我們走吧，先送你回家。”江譽牽住姜晚的手，左右望了望，尋找着公交車站。

這個地方他們不熟，只能憑借自己回想來時的路線。

“我記得在那裏，我們去吧。”江譽指着前方一處地方，但因為被黑壓壓的人群擋住了，公交站牌看不太清晰。

“不急，陪我去逛逛吧，就當考完試之後的放松了。”這是姜晚第一次主動跟江譽提出去逛街，仔細想想，他倆一起逛街的次數屈指可數。

這些日子到底還是太忙了，也是該好好地喘口氣了。

江譽應了一聲，由姜晚拉着他的手帶他一同往前走。

姜晚的記性很好，他記得自己來時在公交車上往外看到了什麽，他記得從那裏過來時街邊都有些什麽建築物。

“跟着我就行了，我帶你去吃點東西，也逛逛步行街。”姜晚信心十足，輕拍自己胸口，俨然一副“大哥”模樣。

“好。”笑意都落入了江譽眼中，他溫柔地說道，“我就跟定你了。”

此時正直午後，暖暖的陽光照射下來，為手牽手走着的二人鍍上一層淺淡金光。

“晚晚。”江譽忽然輕喚了一聲。

姜晚轉頭，“嗯？”

尾音上挑，帶了些誘人意味。

“我沒想到，這一天得這麽快。”江譽說。

許是因為高考的壓力讓他們覺得每一天都過得很快，于是當一轉眼來到高考之日，他們都感嘆這時間逝去如流水。

雖然江父說了要給江譽買下文憑來，不讓他再去讀這四年的全日制，但江譽始終覺得，自己還是該認證對待這一次高考。

故而他也十分努力，只為了這一天自己能和姜晚一同胸有成竹地走進考場，信心滿滿地走出學校。

“嗯，其實我也沒有想到。”姜晚微微一笑，“不過我好像，打臉了呢。”

江譽知道他在說什麽，牽着的手在姜晚微愣之下輕輕松開，第二次握住時便成了十指相扣。

江譽搖了搖頭，眸中盡是溫柔，“我可從來不記得你說過些什麽，何來打臉一說？”

姜晚“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我都沒耍賴，怎麽你這個贏家卻先耍起賴了？”

“有嗎，我可什麽都不知道。”江譽朝姜晚眨了眨眼睛，佯裝無辜。

姜晚自然知道江譽這般說是因為自己，于是他只是輕輕一笑，跳過了這個話題，“你還記得我們以前的時光嗎？”

“嗯，我都記得，那段時光真是美好啊，我們都還是少年模樣，學習也不用承受太大壓力。”

那段時光江譽是不可能忘記的，從相遇到相識，再到相知，這幾年的一切場景都仿佛是印在了江譽腦中。他不想忘卻，也不會忘卻，因為那是于他來說最重要的一段時光。

“是啊，我也一直都記得，于是，當某一個夜晚那些場景如同放映電影一般在我腦海中不斷重演的時候，我終于明白了自己的心。”姜晚忽然停下腳步，望向江譽的琥珀眸子中七分認真三分堅定，“其實我一直都很喜歡你，只是不敢承認罷了。”

“啊——終于可以好好放松一下了，想想就挺開心的。”不等江譽回話，姜晚仰天伸了個懶腰，垂下頭時恰好看到前方不遠處有一家奶茶店，他當即轉頭望向江譽，“我請你喝奶茶吧。”

他依然記得之前幾次都是江譽請的自己，還有奶糖也是如此，高考之前的那段時間裏，眼前這個人依舊不忘幾天給自己帶一顆奶糖吃，從來未曾忘記過，真真兒是雷打不動風雨無阻。

“好啊。”而這一次，江譽并沒有拒絕。

姜晚拉着江譽往前再走了幾步路，排到人群後。

他已經記住了江譽喜歡喝什麽，就是最簡單的那種奶茶，再加點椰果就行。

而他自己則喜歡奧利奧奶茶加上奶蓋，他喜歡甜味，向來如此。

從排隊到拿到奶茶，從始至終，姜晚和江譽牽住的手都未曾松開過。

有人忍不住多看他們兩眼，心想這兩個人定然是一對高顏值戀人。

而事實的确如此。

喝着去了冰的奶茶，兩個人繼續往前走。

姜晚起初吸了幾口奶蓋，又喝了會兒奶茶，甜滋滋的香味在口中溢開，讓他原本便不錯的心情此刻是好上加好。

江譽時不時悄悄瞥他幾眼，都被他用餘光看得一清二楚，口中甜，心中更是甜蜜不已。

原來談戀愛是這種感覺。姜晚想。

如此令人愉悅，周身似乎都彌漫着甜味。

忽然，姜晚舉起奶茶遞到了裏江譽面前，“給你喝一口，很甜的。”

江譽唇角輕揚，張口湊上去喝了一口，奧利奧的甜味伴随着奶香味一起進入口腔中，甜而不膩，讓他整個人的心情都十分愉快，難怪他的姜晚會那麽喜歡喝。

“很好喝。”江譽露齒輕笑，笑容溫暖。

事實上江譽說了什麽姜晚并沒有聽清，他的目光始終落在江譽臉上未曾移開。

江譽眼中的笑意就仿佛是從深海裏伸出來了一只手，攫住他的心将他往裏帶，而他也心甘情願投身這一片溫柔的海。

“江譽，你知不知道自己的笑容很迷人？”姜晚很想問問江譽，他每次用這雙眼睛和這笑容去對待別人的時候，他到底知不知道別人會被他深深迷住。

“我知道。”江譽颔首，“所以才能迷住你啊不是？”

“你就扯吧，你根本不自知，況且你迷住我的也不是你的笑容。”姜晚輕哼一聲，并不承認江譽所說。

“那是什麽？”江譽貼過來笑眯眯地問道。

“我……”姜晚愣怔一秒，“閉嘴，喝你的奶茶。”

“好，都聽你的。”江譽成功被姜晚逗笑，乖乖站直身體繼續喝奶茶。

姜晚撇了撇嘴角，斜睨他一眼，在看他依然直勾勾地望着自己時當即轉移了視線，略顯慌亂地眨了眨眼睛，拿起奶茶咕嘟喝上幾口，以掩飾自己內心的窘迫。

這條街似乎并沒有什麽好逛的，兩旁的商城他二人也并不進去，只是一直走在這條路上，四處看看。

驀地，姜晚在看到一家店時停下了步伐。

感覺到身旁的人不動了，江譽便循着他的視線望了過去，目光落在幾串圓圓的紅色小球上。

是糖葫蘆，江譽頓時恍悟，心想姜晚一定是想吃糖葫蘆了。

“我去給你買一串。”江譽準備向前走去，卻被那只手止住了前進的步伐。

“你吃嗎？”轉頭回望的一瞬間姜晚忽然問道。

江譽點頭，“吃啊，陪你一起吃。”

“那就我來買，我請你吃。”姜晚不等江譽開口便拉着他往前走去，買了兩串後将其中一串遞給江譽。

兩串糖葫蘆由袋子套上了，等它二人拿掉袋子，将包裹在糖葫蘆上的透明保鮮膜也取下來扔進垃圾桶裏後，兩個人的手便再一次牽在了一起。

黏黏糊糊的，就像不牽手誰就會走丢一樣。

有很久沒有吃過糖葫蘆了，姜晚上一次吃應該是在初一的時候，現在是滿滿的回味。

他有些想不起來糖葫蘆的味道，只隐約記得是酸甜的味道都揉雜在了一起。

當時也是江譽陪他一起吃的，那會兒從學校回家的距離比現在遠多了，剛好校門口的那班公交既到姜晚家又到江譽家。

于是二人便在學校門口用微薄的零花錢各自買了一串，邊吃着邊往車站走去。

這樣的日子無疑很是快樂，而到了現在，也都成了美好而甜蜜的回憶。

那次是江譽第一次吃糖葫蘆，他以前總覺得山楂紅彤彤的，看着就應該不太好吃，那一次姜晚告訴他糖葫蘆可好吃了，他這才買了下來。

只能說味道還可以，除非姜晚想吃，否則他不會自己再去買。

沒想到一眨眼這麽些年過去，這是他第二次吃起糖葫蘆，依舊和姜晚一起。

“江譽，好吃嗎？”

“好吃。”

“我也這麽覺得。”

還是和五年前一模一樣的對話，時光仿佛重疊在了一起。

“對了，我問你，暑假裏你有什麽打算嗎？”酸酸甜甜的山楂在咀嚼着，姜晚腦子裏突然蹦出這麽一個問題。

“我啊——”這個啊“字”被江譽刻意拉長，姜晚滿懷期待地等着他繼續往下說，未曾想卻得來一句，“我不告訴你。”

“江譽你皮癢癢了，這麽會吊人胃口了？”姜晚輕拍了一下江譽，沒好氣地說道。

“別生氣嘛老婆，我皮癢癢你就幫我撓撓呗。”江譽嘻嘻哈哈的又開始沒個正經樣。

姜晚抽了抽嘴角，“不害臊，怎麽還有你這種自己讨打的人啊？”

“因為我知道，打在我身疼在你心，你是舍不得打我的。”

看到江譽這副欠揍的模樣，姜晚真的很難忍住不打他一頓。

這個人明明氣質跟長相都是個男神，卻偏要把自己往逗比方向捯饬。

姜晚真是着實無奈啊。

“好啦，不打你，那我這樣問你，你要好好回答。”姜晚咂了咂嘴，緊緊注視着江譽的眼睛。

“好，晚晚你說吧。”

“你暑假……有沒有時間？”姜晚一雙黢黑瞳仁中有一抹期待，又有一絲羞澀。

這兩者都被江譽捕捉了去，他驀地停下步伐，轉過身來走到姜晚身前，微低下頭來慢慢靠近他的臉，近到鼻尖幾乎要貼上鼻尖。

唇角勾起一抹稍淺弧度，江譽溫熱的氣息盡數打在姜晚薄唇上。

後者雙頰迅速蹿紅，而前者則笑意更深，用着足以誘人的氣音說道：“怎麽，想跟我約會是嗎？”

姜晚的臉已是泛紅發燙，胸口愈發劇烈的起伏以及呼吸的急促分明便是在向江譽訴說着他此刻是多麽緊張。

江譽骨節分明的手輕撫上他臉頰，指尖柔而緩慢地摩挲着那抹滾燙，直到移至他嘴角時忽然移開，轉而輕巧地刮了一下他精致的鼻尖。

姜晚已經完全愣住了，嘴唇微微張着卻怎麽也說不出話來，大腦一片空白。

“放心，我有時間，只要可以，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話音剛落，江譽抿唇輕笑，帶着甜意的柔軟雙唇落在了姜晚的薄唇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