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選秀(上) 只看過《女誡》……
映真早已準備好要同她說道說道, 以解她心中之恨,否則白白讓人禍水東流,豈不是日後送上門去被人踩。
熟料, 老伯爺壽酒吃到很晚, 一出去天都黑了,大家都急着回去, 原本井然有序的隊伍瞬間亂了,映真同映湄站在一起, 映蘭小心翼翼的跟在劉氏身後, 不敢同她們站在一起。
映湄正欲說些什麽, 卻見有一匹脫缰野馬跑了過來, 清河縣主拉着映真往一旁跑,那馬兒不知道卻一個勁兒的向她們沖過來, 只見此時映蘭忽然沖過來推開她們,差點困于馬蹄之下,虧得蘇家的侍衛都是蘇潤從戰場上帶下的人, 把蘇映蘭踢到一旁,才控制住。
伯府的人自然出來賠禮道歉, 說是那匹馬吃了黑豆, 肚子鬧騰如何。
清河縣主當着主人家的面不會嫌棄, 伯府又叫了大夫過來親自幫映蘭診治, 說是她暈厥過去了, 有擦傷, 腳也扭到了。
尤其是臉上有擦傷, 若是一直不好,恐怕還影響選秀。
頓時清河縣主和映真心情很複雜,她們确實想過因為此事要對付映蘭, 卻沒有想到她反倒是救了她們一命。
在馬車上,清河縣主道:“真姐兒,蘭姐兒的事情我要同她說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之事,旁的就不必計較了。”
衆目睽睽之下蘇映蘭救了她們,她們若是再對付她,恐怕會落得一個不好。
“再者,她這個模樣,恐怕是沒辦法選秀了,真姐兒,你千萬為了打老鼠弄翻了玉瓶兒。”
即便對映蘭再不爽,她也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白白為了她,多勞心,實在是不該。
映真知道清河縣主說的是正事,因為她們不清楚張堯是什麽樣的人,過多糾結在映蘭身上浪費功夫。
但是她心有不甘,于是悄悄在清河縣主耳畔說了一串話,清河縣主疑道:“要這樣嗎?”
她認真點頭:“要這樣,您聽我的準沒錯。”
狐貍尾巴終究會露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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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初八剛過,家中就要準備選秀了,映真映湄還有恰好傷勢昨天才好的映蘭都一人坐一輛青呢馬車入宮。
她們都是作統一着裝,粉色的小襖陪着百褶绫裙,頭上梳着兩條辮子,這次由蘇潤帶着長子蘇質親自護送她們。
初選丫頭也不能戴,映真自己一個人坐着馬車準備進宮,心中還有些忐忑,畢竟是兩輩子頭一次選秀。
她爹已經被召進宮過一次,據說皇上還提到了自己,她心裏有數,雖然未曾透露到底是誰,但身份應該很高。這一世,六皇子因為娶的是範氏,同孟相那派人并未走的太近,故而這一世李湛要坐上那個位置怕是很難了。
承蒙李湛關照那麽多,如果自己真的嫁一位位高權重的人,日後必定會給予幫助。
正想着,馬車停了,蘇潤讓人過來通報說是前邊堵着了,別小看這次選秀,幾乎是能來的都過來了。
道路通了之後,複而才到宮門口,蘇潤特別嚴肅的對她們三人,尤其是對映蘭道:“你們三人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哪一個人吃了挂落,全家都要跟着遭殃。當然了,你不要以為全家不好,你一個人能夠獨美,我可跟你們說,那也是絕對不可能的。”
“是。”三人都答是。
映蘭微微撫了一下自己的臉,這麽些天,可終于好了,這一切都是別人逼的,若是張堯不出現,那一場意外也許她就真的不必選秀了,可張堯對她動了心思,她就必須得往上爬了。
見三人都答是,蘇潤親自拿了牌子送她們在作記錄的小太監處,頭一個唱名的是蘇映真,“太/祖母已故平章侯天下兵馬大元帥蘇嫣,祖父平章侯蘇瑚,父親世子兵部左侍郎兼兵馬司副統領蘇潤之嫡長女蘇三娘。”
小太監對着畫像仔仔細細的看了看,對旁邊的太監點頭,再由女官領到一旁。
又說映湄映蘭二人,前面和映真說的一樣,只關于父親這裏,她二人則是,“五品戶部員外郎蘇朝長女次女,蘇四娘蘇五娘。”
三人核對完畢,才去前邊排隊,勳貴們多是以武起家,但也有文臣,故而分為文勳貴和武勳貴,映真身前站的是舞陽侯之女宋蓮芝,她們家嫡庶姑娘一共五個,全都聚在一起。
後邊接着來的是晉國公孫女兩位,這兩位都是非常有名的才女,在京中結詩社,有女中狀元之稱的。
素日在家映真無趣的緊,今日倒是遇到不少棋逢對手的人,頗覺不錯。
“我姓蘇,排行第三,你們叫我三娘便是。”映真先介紹自己。
晉國公家這兩位大的有些害羞,小的倒是落落大方:“小女姓龐,族裏排第八,你們叫我八娘子就好,這是我姐姐六娘。”
姑娘家的名字是不能輕易透露出去的,因此大家都以在家中排行稱呼。
就在排隊的間隙,映真拉着映湄認識了宋蓮芝和龐家姐妹花,還有不少勳貴人家的姑娘,平日有的面熟,有的藏在深閨無人識,有的則在外地趕回來的,你一言我一語倒十分熱鬧。
她們被帶進去之後,嬷嬷們就要求大家肅靜,姑娘們都緊張起來。
一位面容嚴肅的中年女嬷嬷清了清嗓:“咱們先開始驗明正身,這一條是誰都不能替代,還有,若是不符合要求者,直接去。”
其實就是檢查身體有沒有缺陷,或者是否為處女,映真心想,怎麽不檢查男子是否為處男?偏偏檢查女子,男的三妻四妾倒是歡的很。
若有一天她也和太/祖母蘇嫣一樣,成為天下兵馬大元帥,能力超群,恐怕所有人都聽她的,她要廢了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現在只好默默忍耐,這樣驗身對一群姑娘家都不是很舒服,方才還和她們說笑的龐八娘出來直接煞白着臉,映湄有點害怕,緊緊握住映真的手。
“荷包帶足了的吧?”
這是給那些檢查的姑姑們的,如果你塞了錢,人家自然會輕手輕腳一些,宮裏有經驗的嬷嬷們都知道。
映湄點頭:“三姐姐放心,我知道。”
只見映蘭同杜嬌娘一道在說話,杜嬌娘今日一來有些洩氣,原本以為她身份相貌都很不錯,卻未曾想到比她身份高的比比皆是,長的漂亮的也不少。
還不說旁人,就是文安候的女兒範文君,也是一枝花呢。
八皇子之位本是她的囊中之物,這下好了,她現在還真的不确定了。
很快就叫到了映真的名字,她心中有些緊張,裏邊有三個嬷嬷,年輕一點的那位道:“我來替您寬衣。”
“那就麻煩嬷嬷們了。”
“這算什麽麻煩,還請您千萬別客氣。”開玩笑,這位可是上頭交代的人。
映真荷包還沒來得及送出去,這些嬷嬷們很快的就檢查完了,雖說過程确實很難受,但尚算可以忍受的範圍之內。
站穩了,再等映湄和映蘭做完,這倆人隔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才出來,三人臉色都不算太好,尤其是她們即将出去的時候,看到方才還在害羞的龐六娘被人甩了出來。
龐六娘哭的傷心極了,映湄捂嘴:“呀,她該不會不是?”
映蘭眼裏也有些鄙視,龐家送這個姑娘們不會提前先看看嘛,這樣連龐六娘都帶累了。
還是映真道:“那也未必,咱們不知道那麽多就不要說了。”處女也并非所有人都是那般,只能說宮中是如此檢查。
但姑娘們都是心有戚戚焉,現在慶幸是旁人,将來也許就是自己了。
一直等候在外的蘇潤父子見她們出來,忙讓丫頭婆子們迎上去,蘇質忙問:“妹妹,如何?”
“還好吧,二哥,我想吃櫻桃糕。”
“等會兒哥哥替你買去。”蘇質心疼的看了妹子一眼。
“好。”
看着對哥哥撒嬌的映真,蘇映蘭心中不是沒有羨慕的,但是她的路只能踽踽獨行,這條路上她走下去都是孤獨的。
家去後,清河縣主連忙讓人備了好酒好菜,又問她如何,映真都是揀着好的說:“認識了不少人,進去也很快就出來了。”
“這就好,你可從來沒離開過娘,今日這麽一大早去,現下才回來,娘可是擔心的不得了。”
“哪裏就這樣了,之前我不是也去莊子上了嗎?”
“那可不一樣,出去玩和進宮可不同。哦,對了,真姐兒,三房的懷哥兒中了秀才,你三叔喜不自勝。”
三房的蘇懷早就聽聞是個讀書種子,而嫡子蘇瑜文不成武不就,恐怕三嬸劉氏又要生氣了。
映真這麽一說,清河縣主卻道:“确實是,小吳姨娘原本就和老姨太太有些沾親帶故的關系,老姨太太對你三嬸還不及那對母子,如今倒好,若是映湄争氣點,倒是還好。”
“明面上映湄和映蘭身份是一樣的,映蘭卻生的更好看,她怕是贏面更大。”
同為正妻,清河縣主也心有戚戚焉,還好自家沒有庶出的兒子,否則她也要擔心了。
選秀一共要過三關,第一關是驗明正身,第二關則是婦德、婦言、婦功、婦容,這一關是要留宿在宮中,讓宮中貴人們從四個方面挑出。
最後一關便是決定去留的殿選,是由帝後親自選,但由于宮中無後,便由賀貴妃和雲妃幾人一起再有皇上一起親自選。
驗明正身,只要相貌端正,身上無異味者,幾乎都可以中選。
這點映真幾乎完全不擔心,當然結果也如她預料的那般,次日便有內侍過來傳話,說府上三位姑娘全部通過,她們的親戚子爵家的杜姑娘也順利通過。
盡管蘇潤夫妻确定女兒肯定會通過,但饒是聽到這個消息,還是心中高興萬分。
複選是可以自己帶包袱進去的,但是依舊不許帶丫頭進去,什麽都要自己做,蘇潤聞言只好往女兒包袱裏塞銀票。
“爹爹,您這是做什麽呀,雖說咱們不能帶丫頭進去,但是宮裏也有宮女小太監幫忙做事的。”
“說不準都輪不到你,那麽多人才幾個人在旁伺候,你可別心疼錢,爹爹的俸祿都願意給我的真真用。”
清河縣主聽的都起雞皮疙瘩了,還好這麽多年映真也聽習慣了,倒不覺得有什麽。
她已經在兩位嬷嬷的幫助下,女紅梳妝甚至熨燙衣服都會,更別提管家這種她前世就做熟了的事情,就是不能回家,她有點想家罷了。
真是還未離開家就已經想家了。
子爵府那邊也是欣喜若狂,子爵夫人笑道:“我就說我們嬌娘肯定能選上,瞧,這般順利。”
杜嬌娘倒是沒她娘想的這麽好,“娘,女兒住進宮有點害怕。”
雖說她在平章侯府學了規矩,但是一想起要自己梳妝打扮還有熨燙衣服,她就有點害怕。
子爵夫人老神在在,“你放心,銀錢随手打賞,不要吝惜,再有你姨母總有幾分薄面,不會讓你真的吃苦的。”
話是這麽說,但是條件真的不算太好,四人睡同一個屋子,由小宮女替她們背着大包袱進來,映真由人帶到頤華宮,替她背包袱的小宮女年紀不大,口風不是那麽嚴。
“你以前就在頤華宮伺候嗎?”
“回小主的話,婢子以前在靈犀宮伺候,是因為這邊姑姑要人,才把奴婢調過來的。”
靈犀宮是蘭妃所在,也難怪這小宮女這般單純的。
這次打亂了順序,同映真一起住的有文安侯嫡女範文君,晉國公孫女龐八娘,更有廢太子侄女上官氏。
這位上官氏之父為伯爵,她為人娴靜,又十分風趣,竟然與杜嬌娘完全不同。
龐八娘性子最活潑,“諸位姐妹,我們不如先看看年歲,這樣也好稱呼。”
這屋子裏龐八娘年紀最小,年方十三歲,上官淳寧年紀最大,今年十五歲,已然及笄了,範文君同映真同歲,比映真大月份。
映真訝異:“那你豈非是過年生的?”
範文君笑道:“怎麽不是,每年大家走親戚,我便過生辰,結果是哪一年都沒過。”
大家都笑了,範文君是文安侯唯一的嫡女,也是世子範霆的親妹妹,陳媛的小姑子,她還記得前世範文君被選為皇上肱骨和寧親王的世子,但這位世子早亡,她守了一輩子的望門寡,映蘭和這位小姑子處的也不算很好。
“你是過生辰走親戚,我則是那日忙的不成,都去剃頭了,我哥哥們都不見蹤影。”
都是大家閨秀,在家千嬌萬寵,出門也都謙遜的緊。
她們才剛坐下,就見有女官過來,這人恰巧還是王妍的姐姐,專門過來寫她們念過些什麽書雲雲。
映真便道:“我已經念到《春秋》中篇。”
其餘人似上官淳寧已經學完四書五經,正在看研究《資治通鑒》,範文君和自己差不多,龐八娘才念到《論語》,本朝雖然對女子管束嚴格,但是讀書興家是大家都知道的,秀才家的姑娘比商戶人家的姑娘要俏就知道了。
王女官“咦”了一聲,“蘇姑娘你學問這般好,你四妹妹也是已經讀到《詩經》了,怎麽你那位五妹妹說自己不認得幾個字,還說只看過《女誡》《女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