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初賽:誰說這球是你的(十四)

訂下的試婚紗的日子, 季延峥臨時有事, 就叫了宋丞先去接艾貝。

他順便去将她的請柬都拿下來,最上面還有一封沒有裝到信封裏,呈半打開的樣子。他拿起請柬,準備替她裝進去,卻看見了上面寫的來賓名字——宋丞。

與女人柔婉的字跡略有不同,剛勁有力,一筆一折都有熟悉的影子, 卻又好像沒見過。

難道是季延峥的助理?

“最上面的那封請柬是給你的。”卧室裏的女人道, “你來的太快了,我找出來忘了裝回去,正好給你拿走。”

過了一會兒, 她換了衣服從房間裏走出來, “可以走了。”

宋丞原本還心生微妙的疑問, 一看見她就冷了臉,将疑問吞回了肚子裏。

她找誰代寫, 關他什麽事?

婚紗店開在市區商業街,但因為定位高端,來往客流不多,顯得有些冷清。在進店之前,艾貝似乎察覺到了有白光一閃, 她回頭看了一眼。

走在前面的宋丞不耐煩地叫她, “你快點。”

艾貝頓了頓, “我下車的時候好像腳扭了……”

“腳扭了?”他臉上閃過一絲狐疑, “你騙人的吧,剛剛下車我怎麽沒看見你出問題? ”

她看他一眼,沒有再說話,低頭往前奏,但她那忍着疼一崴一崴的樣子,誰都看得出來。

宋丞的心突然被揪了一下,他低咒了一聲,“上輩子欠你的。”說着将人攔下來,自己蹲下去給她看腳。

“哪裏扭到了?“他捏了捏她的腳踝,擡頭問她“這裏?”

“往下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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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

“再往下一點。”

男人看女人有不同的眼光,有的人看臉,有的人看胸,也有的看腿。宋丞自認是見識過百花叢的人,他看女人就是看腳。

他知道她的腳長的什麽模樣,只如她的人一般清秀可愛,卻是平足,平地走路也容易摔倒的那種。明明并不是長得最好的,但眼下想起來,心神便微微一動。

他慢慢地順着摸下去,動作不自覺變慢了。

她突然低頭和他目光相對,他的眸光一暗,忽地,他站起來猝不及防間将人打橫一抱。

“這樣不是方便多了。”

連他自己都覺得鬼迷心竅,剛剛怎麽在外面替她看起腳來了,這種扭傷顯然不是一時半會能好的。

婚紗店的店員見人來,連忙将門打開,見男人抱着她大步邁進來,疑惑道:“您好,請問……”

他道:“她腳扭傷了,還能不能試禮服?”

“是今天來試婚紗的新娘嗎?您放心,我們這裏有藥劑可以作臨時治療,只要本人不介意,可以穿平底鞋試婚紗,店裏有高臺,與您穿高跟的效果不會相差很大。”

“請問您預約的姓名是?”

“姓季。”

“季總是嗎?”接待的店員對這個姓氏相當耳熟,“那這位就是季夫人了。”

不過,不是每個人都會看財經方面的新聞,縱然季延峥非常出名,對衆人來說熟悉的也只是他的名字,而不是他的容貌。因此店員一時之間并沒有認出來。

宋丞知道她們理解錯了,但沒有反駁。

他今天來,本來是順便試穿伴郎禮服,此刻卻坐在試衣間的沙發上,等待眼前仿佛舞臺布幕一般的綢緞布簾被拉開。

“您不想一起試一試新郎禮服嗎?”

宋丞:“先看看她。”

店員露出心領神會的表情,将茶點放在他身前的長幾上。“您放心,我們的挑紗師都是頂尖水準,會為您的妻子挑選出最合适的禮服。”

他的妻子?

宋丞哂笑。

此刻,簾幕慢慢打開,站在高臺上的那個人吸引走了他的全部注。潔白蓬松的婚紗,将她襯托得如白天鵝一般純潔,試衣臺上柔色的燈光打下來,她像是發光的鑽石,璀璨奪目,美得令人心折。

她站在高臺上,小幅度地輕轉着,通過兩邊的落地鏡裏看自己的模樣。

店員:“季先生,您覺得這一套如何?”

“我想和她商量一下。”宋丞在短暫地失神後,對她道。

在這樣的店裏工作,店員們十分懂得看人臉色,很快帶着挑紗師一起離開了試衣間,給他們留下了單獨相處的私人空間。

“怎麽了?”艾貝的視線從鏡子裏轉回來,才發現其他人都不見了。

宋丞站到了她眼前。即使她站在高臺上,仍然比他要矮一些。

“我是不是第一個看見你穿婚紗的人?”他明知故問。

“你說呢?”

他像是着了魔,将她的頭紗放了下去,望着新娘朦胧似霧中花的眉眼,他隔着頭紗,輕輕地吻了她的唇。

“那我是不是,第一個親吻新娘的人?”

季延峥将手頭的事情結束,趕到婚紗店的時候,同樣報了自己的姓,而後問:“新娘的禮服選好了嗎?”

店員一邊指引他往裏走,一邊奇怪:“新娘已經在裏面了,不過,您……”

“怎麽了?”

就在兩人離試衣間不遠時,試衣間的房門突然被打開了。

宋丞從裏面走出來。

季延峥蹙了下眉:“她呢?”

“她在裏面,讓我幫忙看一下禮服是不是你喜歡的風格。”宋丞解釋的時候表情自然。他的餘光掃了一眼店員,隐含壓力。

店員被看得心驚肉跳,看看這兩人的身份地位,都不是她一個小店員能惹得起的,決定還是閉嘴什麽都不說。

季延峥的眉頭松開了,他拍了下宋丞的肩,“這段時間麻煩你了。”

宋丞的眼神有些晦澀,終還是道:“我們之間,不用客氣。”

季家的婚禮理所當然的盛大矚目,尤其是晚上的宴會,宴請八方來客,這座城市的名流都在季家産業下的酒店裏彙聚,上百桌頂級菜品筵席的大廳,将奢靡演繹得淋漓盡致。

就像為季父壽辰舉辦的酒會,目的并不是賀壽,他們的婚禮也不僅僅是為了結婚的儀式。

艾貝在繁瑣的出門儀式結束後,進入了酒店。她身後有專門抱紗的人,旁邊有跟妝師,還有季延峥派來負責處理瑣事的助理,一行人往新娘專屬的化妝間走去,行到半路,突然有人跑到了艾貝面前。

那是一個身材走形的中年男人,臉上浮着油光,笑得很谄媚,“季夫人,季夫人等一等。”

艾貝看他的眼神充滿疑惑。

這人是誰?

對方沒讀懂她的意思,自顧自地道:“我是來和季夫人道歉的,以前都怪我冒犯了您,您看您都要嫁給季總了,還糾纏着以前那些糟心事有什麽意思,不如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馬?”

艾貝從他的廢話裏提煉出了關鍵的信息,搜索了一遍原著劇情,終于知道了這個人。

“我什麽都沒做。”

“怎麽沒有,我公司最近被銀行催債,還有那些臨時反悔的訂單……”他急忙說到一半,突然反應過來,姿态放得更低,“是是是,這些和您都沒關系,我今天來呢,就是誠心和您道歉的。”

但他越這麽說,就越是認定這些都是“季夫人”做的。

艾貝懶瞄了他一眼,“誰給你指的路說是我?”

“這……”他的話頓住。

他不說艾貝也猜得到,除了高琳雪還能有誰呢,想想最近每次和季延峥以外的男人見面都會遇到的跟拍的人,她就将對方的心思摸得十有八九。

沒想到對方也開始學做鋪墊了,艾貝來了興致。既然如此,那她再幫一幫她吧。

果然,背後很快響起了季延峥淡淡的不悅的聲音。

“怎麽回事?”

助理彙報道:“這人不知道是誰,剛剛突然出現,我沒攔住。”

季延峥早就看見了這個中年男人的長相,和健忘的艾貝不同,他幾乎是立刻想起了對方帶來的不愉快的回憶。

“叫人把他帶出去。”

在艾貝面前還有話可說的人,面對季延峥立刻噤若寒蟬,連一個字都不敢往外吐,乖乖被助理送走了。

新娘休息室裏,艾貝在他進去之後,将門一關,把其他人鎖在了外面。

季延峥奇怪地回頭,“怎麽?”

“他說他是來找我道歉的。”

“我知道。”

“你知道什麽?”她說,“你根本什麽都不知道,就和當初一樣。”

他的語氣微變:“我該知道什麽?”

他能諒解她當時因家裏的原因缺錢,又因為自尊不肯向他低頭,但他絕對不會理解她因此出賣自己,即使只是和人陪酒陪笑,也足夠讓他憤怒交加。所以後來當他又發現她在服用避孕藥時,積累的怒火才終于爆發了。

季氏集團,需要為了一筆業務訂單,讓員工去做這種事嗎?

除非是員工自己想要“賺外快”。

既然她要賺外快,那他就用她喜歡的方式,讓她賺個夠。

“你還說自己相信我。”她自嘲地笑了,“季總高高在上,能知道什麽?上級領導要求的任務,身為小員工怎麽拒絕?有人好心提醒我對方的品性,我再缺錢也知道這筆業務不該做,可是我沒辦法拒絕……”

那是她第一次向自尊低頭,想求助這個男人,她以為他是值得信賴的。畢竟之前的那麽長一段時間,他們之間的關系都融洽甜蜜,他甚至願意為了她不再找其他的情人。

“我到了你的辦公室,高琳雪當着我的面打的電話,你聽了,說一切按照公司規章辦理。”

公司規章,也就是要服從上級的安排。

上級下達的任務有時限要求,她再三懇求,高琳雪不肯再幫她撥第二次,她就只能去了。否則因此被開除,只會雪上加霜。

沒想到在高琳雪的操作下,他恰好也在那間餐廳用餐,并且看到了這一幕。

楚甜拖着疲憊的身心回到家,迎面而來的就是他的怒火、謾罵和暴力。

那時她就覺得,自己做得對,她應該避孕,他能這樣看她,又會怎麽看待她的孩子?以後一旦她不小心犯錯,也要在孩子面前指着她罵“你母親是個賤人”嗎?

“……”

季延峥啞然。他想起來了,那一次在接到內線電話之前,高琳雪就旁敲側擊地提醒過他,他最近對她優容太多,公司裏的人已經有了意見。

他一向克制自己,沒想到會将情感表露到人盡皆知的地步,這讓他不得不及時“剎車”,在高琳雪說她因為想推掉一個正常指派的任務來找他的時候,他立刻冷淡地讓她們照章辦理,不準備給她任何優待。

說到這個份上,他哪裏還會不明白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她耐着性子聽完了他的解釋,“原來是這樣。”

季延峥因為看見那個人生出的不虞全數消失,只剩下對她的愧疚,“我說了要信任你,抱歉。”

“不,你不用和我說抱歉。”她仿佛已經整理好了心情,笑容重新變得甜美,“畢竟今天,是我們結婚的日子。”

他心裏有些不安,卻低應了一聲,他在心裏發誓,以後再也不會讓她遭受這樣的事情。

婚禮儀式如時開始,艾貝穿着純白的婚紗,在音樂的烘托下走向季延峥。

底下是人們祝福、嘲諷、嫉妒糅雜的諸多視線。在司儀的主持下,兩人相對站着,旁邊身為伴郎的宋丞往前走了一步,将婚戒盒遞了上去。

臺下,樊少陽看着那對新人,眼神明暗不定。

季延峥取出戒指給她戴上,銀色的戒環慢慢地套上了她左手的無名指,但就在這時,場內突然發生了變化。

兩人身後的屏幕猛地一變。

那原本是在新人入場之前的等待時間,播放兩人婚照用的屏幕,在儀式開始後就已暫停,眼下卻忽然開始滾動起了新的照片。

樊少陽将她抵在樹上,與她額頭相貼,幾乎要親上去。

宋丞蹲在她身前,替她捏腳,兩人對視的模樣,有一股暧昧的張力呼之欲出。

……

儀式進行中,只有舞臺上留有最明亮的燈光。

一張又一張照片在燈光下出現。

現場鴉雀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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