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同樣是參加全區挑戰賽, 隊伍與隊伍之間,還是有高低之分的。神龍後裔雖然以第一名的成績從魁海市市內挑戰賽出線,但放眼全區挑戰賽, 也只是一支二線隊伍。
目前,全區挑戰賽A組有五支公認的一線種子隊, 而出線名額剛好也是五支。神龍後裔想要逆風翻盤, 就必須把握好每個機會, 盡可能地從戰斧這樣的同級別隊伍中拿分數。
當然,戰斧也是這樣想的。
所以,兩支隊伍還沒有入場,兩隊的粉絲已經在觀衆席泾渭分明地劃分出了楚河漢界。
随戰斧“遠征”的粉絲雖然只有三十幾個人, 卻穿着統一的黑紅條紋隊服, 最前排的十個人拉起橫幅,訓練有素地指揮其他人喊口號:“戰斧戰斧!降龍伏虎!”氣勢十倍于人數。
神龍後裔正好此時入場。
陳景輝“哦豁”了一聲:“他們是不準備回去了嗎?這裏可是我們的主場啊。”
然而,主場粉絲并沒有組織起有效的反擊——大家都在認真地聊天吃東西找位置, 偶爾有人喊一句“神龍後裔加油”, 都像是大海裏的浪花,壓根看不到在哪兒“浪”的。
陳景輝又羨慕嫉妒恨了:“都是粉絲, 為什麽他們的凝聚力這麽強?”
單夢龍慢悠悠地說:“首先, 選手的動态必須保持日更,每周的直播時間必須保持二十個小時以上,抽獎每月一到兩次,人氣選手生日要邀請粉絲開生日會。隊員談戀愛要經過粉絲同意,沒有得到後援會百分之七十以上的贊同票,就立、即、分、手。”
陳景輝拍拍他的肩膀:“老單啊,說實話,你是抱着什麽樣的心态搜集這些資料的?”
單夢龍抖掉他的手:“研究。”
陳景輝調侃:“确定不是汲取經驗想效仿?”
蔡昶浩插進來說:“不, 我相信老單不是這樣的人。畢竟,他們家因為這個“姓”,婚姻都不太順,三十歲初戀算早戀,四十歲結婚算早婚。所以,如果他能找到女朋友,別說後援會讓他分手,他女朋友想分手我看都沒那麽容易!”
陳景輝剛要笑,就看到教練回頭,想起了教練說的“不許嘻嘻哈哈”,心裏頓時一驚,張開的大嘴下意識地發出了“啊啊啊”的嚎哭聲。
教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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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間,他都以為自己走進了靈堂,差點要摸口袋送挽金了。
他怒問:“嚎什麽呢?”
陳景輝吓得打了個嗝。
小皇子默默地擠過來解圍:“這是一種戰術。”
教練冷笑:“嚎幾下還能叫戰術,那我這麽多年的《孫子兵法》算是白讀了!你說說,這是什麽戰術,讓我也長長見識。”
小皇子說:“哀兵必勝。出自《老子》的‘禍莫大于輕敵,輕敵幾喪吾寶,故抗兵相加,哀者勝矣。’”
教練:“……”
當《孫子》遇到《老子》……莫名的就覺得自己降了輩分,硬氣不起來了。
哼,那就軟軟的生氣。
雙方教練開始排兵布陣,三名外援沒有參與的資格,替補也有自知之明,知道上場幾率不高,基本就是四名主力之争,但第一場,默認由單夢龍開局。
誰知教練點了杜睿。
杜睿又驚又喜又惶恐,看看左邊的陳景輝,又看看右邊的單夢龍:“教練,先說好,陣前斬将不吉利的。”
教練說:“那你就給我斬個斧頭回來!別讓人家真的來降龍伏虎了。”
确定不是陷阱,杜睿就嘚瑟了:“教練放心,一會兒我就把他們打回原形。什麽金斧頭銀斧頭都是假斧頭,真正的斧頭就是一把破斧頭!”
這話講得忒有水平,侯軒、蔡昶浩他們都熱烈鼓掌。
小皇子雖然沒聽過《樵夫和赫爾墨斯》這則寓言,但大家鼓得這麽開心,也湊趣地跟着鼓起來。
目送杜睿精神抖擻地上場,教練解釋:“戰斧的傳統,第一場一定要打得很漂亮來贏取粉絲的歡心,後面輸不輸的另說。所以,他們一定會先派出‘即夜餘晖’。”
數據分析師在旁邊小聲提醒:“是‘即夜晖餘’。”
教練是不會錯的,如果有錯,那就通假:“都是同一個人。”
大家正好奇“即夜晖餘”是哪個,小皇子就看到那個奇奇怪怪的紅發青年雄赳赳氣昂昂地上臺了。
簡單的介紹完杜睿和他的“龍弟弟”,解說緊接上戰斧的出戰選手:“戰斧在開場一如既往地派出了他們的王将‘即夜晖餘’。他目前是戰斧人氣最高的選手,在非職業戰隊選手的排行榜中,以16分的戰績排在單挑榜第五,是本屆全區挑戰賽單挑王的有力競争者。”
嘉賓笑道:“這個第五含金量很高,藺神才第六。我感覺藺神這次回來像是專門來打指導賽的,出場次數太少了。”
“但效率很高。每場必勝,是單挑榜唯一一個保持百分百勝率的選手。”
“神畢竟是神嘛。”
小皇子對藺琛在游戲圈的人氣有了更确切的認知。哪怕沒有參與比賽,他也無處不在。
無處不在的藺神耳朵有點癢。
有人在念叨他?
他打開手機,發了條消息給小皇子:開賽了嗎?
不考慮醫療費報銷,小皇子還是願意和他聊幾句的:即将開始。
藺琛發了個兩百塊的紅包。
小皇子手比腦快,收下了,然後才打了個問號過去。
藺琛說:“最近手頭緊,報銷的醫療費可能要慢慢還了。”
昨天,小皇子突然說要“睡了”,他就覺得自己好像說錯了什麽,于是把對話又認真重新地看了一遍,終于發現了醫療費報銷這個盲點。
家財萬貫的藺老板真的沒想到區區幾千塊這麽重要。
他去隔壁叫醒了隔着門板都能聽到打呼聲的趙恺,問他:“幾千塊重要嗎?”
趙恺迷迷糊糊地說:“啊?哦,這要看什麽情況吧。”
“有人說要給你,但沒給你……”
“他為什麽說要給我,又為什麽沒給我?”
對話到這裏,藺琛已經有些不耐煩了:“是報銷的醫療費。”
趙恺好似清醒了一點:“那……醫療費是怎麽來的比較重要吧?”他突然想起藺琛最近都拄着拐杖,“你是被人打傷的?有人欠了你的醫療費說好了給又不給?”
藺琛說:“這已經是前半段的故事。”
趙恺聽得糊裏糊塗,但想了想,還是說:“你覺得不重要,但一般人還是會惦記的吧。畢竟也不是一兩塊錢的小數目。”
藺琛驚訝:“一兩塊錢才算小數目?”
趙恺反問:“不然呢?十幾二十塊都能吃一頓外賣了。民以食為天啊,一頓飯不重要嗎?”
那幾千塊就等于上百頓飯了。
藺琛在心裏默默地算完賬,終于連接上了小皇子聊天時的腦回路。但也讓他認清了一個現實——小皇子很可能是為了等他還錢,才把他從黑名單裏拉出來。一旦他還了錢……
既然出來了,休想再讓他進去!
藺琛已經做好了三五十年分期付款的準備,但這兩百塊錢并不是首付……兩百兩百的,很容易就還清了。所以,他在紅包裏注明:利息。
不管他還了多少錢,只要不承認是本金,那他就還是負債狀态——有錢人的專屬任性。
小皇子并不知道一個紅包的背後有那麽多歪歪繞繞的故事,他都已經做好了要不回來的準備,突然收到紅包,簡直像——走在路上被人塞了一張傳單,翻開一看,原來夾着張彩票,然後……彩票中獎了。
他心情雀躍地回複:沒關系,你方便就好。
拿人手短,回複果然變長了,藺琛很滿意。
藺琛見好就收:比賽加油。
只回“多謝”似乎有些冷漠,小皇子問陳景輝:“小賣部公會今天有比賽嗎?”
陳景輝點頭:“有啊,時間和我們一樣。”
小皇子投桃報李地回複:你們也加油。
藺琛微微一笑。
他知道小黑粉在某些事上,粗心大意得很。當小黑粉開始關注自己的比賽賽程,是否說明……自己在他心目中已經越來越重要了呢?
脫黑轉粉指日可待!
1V1第一場,戰斧用實力證明,打架靠金斧頭銀斧頭是沒有用的,關鍵時刻還靠鐵斧頭。
杜睿被打到自閉,蔫頭蔫腦地回來。
教練原本還想諷刺兩句,但看看他的模樣,實在出從下口,只好說:“坦克甲被打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
隊員們憤怒地看着他。
教練,你沒有心!
教練沒有心嗎?
不,他很有心。他當然知道“即夜晖餘”單挑很強,杜睿是打不過的,隊內勢均力敵的只有桑無瑕,偏偏他又不能上場。他派杜睿上,是想用坦克甲這種高防去磨對方找機會,從不可能中找一絲可能的希望,然而,杜睿顯然不是那種逆天改命的人才。
平時和杜睿關系好的隊員圍着他七嘴八舌的安慰。
杜睿捏着礦泉水瓶,發出叭叭叭聲,忍了忍,又忍了忍,實在忍不住了:“對面那個‘即夜晖餘’特別嚣張!”
“什麽?他說什麽了?”
他們平時打游戲遇到的嘴炮王者特別多,但正式比賽裏很少,畢竟很多雙眼睛盯着,總要注意下個人形象。而且職業圈人員流動頻繁,誰知道你今天罵的人明天會不會變成隊友。
杜睿很委屈:“他問我是不是因為長得醜,所以才打得這麽爛。”
這個……真忍不了!
陳景輝憤怒地站起來:“打得可以爛,但人怎麽能醜?”
“生氣嗎?憤怒嗎?想報仇嗎?”
“嗯!”陳景輝回答完,才發現提問的聲音熟悉得令人兩腿發軟。
教練說:“那就去把場子找回來吧。”
陳景輝抱住自己:“……”現在主動承認自己長得不咋地,還來得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