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同城德比在當地必然會引起極高的關注。

出征前氣氛都不一樣。食堂阿姨舀菜時勺子都不颠了, 直接嘩、嘩兩大勺，湯湯水水不多，全是幹貨, 恨不能一夕之間，把人喂得大腹便便。

隊員們只好互相攙扶着上車。

這樣的待遇, 讓他們想起了上一輪循環賽的德比。

對手也是翡翠閣。

雙方打得那叫一個天昏地暗啊, 就差掐着對方的脖子吼道“還我命來”了。

結果也像命運刻意端水的結果——他們拿下了兩場1V1, 三場4V4，翡翠閣拿下了10V10，分數55開。但神龍後裔內部都認定了自己才是贏家。

六場比賽，己方贏了五場, 可不是大贏嗎？

蔡昶昊抱怨：“憑什麽10V10一局就能贏5分, 其他五局加起來才5分，不公平。”

前面的數據分析師回頭：“其實，四年前挑戰賽實行的還是7分制, 10V10只有2分。”

“那為什麽改了？”

“因為當年有個公會鑽規則的漏洞, 用五個正式隊員打1V1和4V4局，10V10全部用隊員的家屬和公會的普通工作人員, 比賽場面難看到慘不忍睹, 偏偏，他們最後就靠這樣的陣容出線了。賽後還因為曝光率，獲得了很好的商業資源。”

數據分析師頓了頓：“為了這件事，賽委會被噴得狗血淋頭，被迫修改規則，加大了10V10局的獲勝分數，變相地約束了公會正式隊員不得少于十人，這才變成了現在的10分制。”

蔡昶昊一下子忘了自己剛剛的抱怨, 好奇地追問：“這個公會現在還在嗎？”

數據分析師說：“在也不在。他們成立時叫九天公會，後來挑戰賽出線，打進資格賽，吸引了資本加入，內部被改革，原先的成員陸陸續續走光了，只為職業聯盟留下了重裝版的新九天戰隊。”

“居然是新九天戰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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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員們很驚訝。

新九天也是職業聯盟的老戰隊了，長期處于中下游位置，雖然拿不到冠亞季軍，也不會掉出職業戰隊，算是職業聯盟裏的老透明。

“我們怎麽沒有聽說過？”

“這種黑歷史當然不會明晃晃地放在戰隊介紹裏，但去一些久遠的論壇考古，還是能看到的。”

教練突然來了一句：“九天公會的橙汁放出消息，有意重出江湖。”

數據分析師心動地捏了捏手指：“他的雷暴甲當年也是聯賽頂級了。”

兩人垂涎地咽了咽口水。

心動，但……請不起。唉。

桑無瑕這樣的漏，不是這麽好撿的。

同城德比嘛，主客場都是一個地方，但氣氛是完全不一樣的。

今天翡翠閣主場，體育館門口就擺了兩個大大的易拉寶，一個畫着翡翠閣隊員古裝版的英姿，一個草書寫着《輪臺歌奉送封大夫出師西征》這首古詩。

場館前還鋪了鮮花路。翡翠閣隊員下車後，兩旁粉絲立刻撒起了漫天的鮮花——這場面，這氣氛，不知道的還以為批發了一車的花無缺。

輪到神龍後裔下車，翡翠閣粉絲有志一同地喝倒彩。

“桑無瑕我愛你！”

只有小皇子的粉絲依舊聲音嘹亮，直沖雲霄。

雙方隊員在各自區域準備，教練和數據分析師跟單夢龍講最後的注意要點。陽畫城突然從座位最外面莽莽撞撞地往裏跑，激動地撲到小皇子身上：“你知道我剛才在觀衆席看到誰了嗎？”

幸好小皇子下盤穩，晃都沒晃就接住了他：“誰？”

“阿莫、GG、RT。”

小皇子茫然。

陳景輝探出頭：“星皇的未來之星和WZS的雙子星？”

陽畫城用力點頭：“加上翡翠閣的虛神，我們的灰神和桑桑，魁海市最強新人的候選人今天都在這兒了！各路豪傑齊聚一堂，刺激。”

陳景輝淡然地說：“不要自作多情。高貴的阿莫大神可看不起我們這些草根。”

小皇子呆了呆，接着惆悵地嘆了口氣。

原來，他已經是一根草了。

1V1第一場，單夢龍首發。

其實單夢龍的打法已經被大多數公摸得透透的了，換個底子厚的公會，早就輪換其他隊員，但神龍後裔的底子就跟小皇子的錢包一樣，有厚厚的願望，卻是平平的現實。

不過為了贏，單夢龍也是被逼上了梁山，一個人當107條好漢打。

一會兒隐忍不發，一會兒跑跑躲躲，一會兒正面硬剛，一會兒智計百出……各種人格分裂。至于為什麽只有107而不是108，因為浪子燕青“江湖不曾逢着敵手”，堪稱單挑無敵。這個……單夢龍他做不到啊。

單夢龍上場後，神龍後裔區就安靜了下來。

上一輪翡翠閣1V1兩場皆敗，所以這次神龍後裔壓力不是很大。

小皇子放在口袋裏的手機滴滴了兩下。

他打開來——

藺琛：看看你的右後方。

小皇子轉頭，一個寫着“大越福王”的燈牌在觀衆席中輕輕晃動。坐在燈牌左邊的趙恺尴尬得恨不能整個人都“低到塵埃裏去”。

中歐區到底是什麽奇葩地方？為什麽酷酷的藺神從那裏回來後，就像被人下了降頭，整個人設都崩塌了。每天對着這樣的老板，他的三觀……不，五官都要跟着崩塌了。

胳膊又被藺琛撞了好幾下，趙恺避無可避地嘆了口氣，默默從黑色塑料袋裏抽出另一個燈牌，打開，舉在自己的胸前。他告訴自己，此時此刻的他，并不是真正的他，只是個為金錢折腰的社畜而已。

兩個燈牌連在一起，正好是“大越福王超厲害”。

小皇子看着藺琛邀功般的得意笑容，跟着揚起了嘴角。

他在大越朝追随者衆多，什麽威遠侯世子，長靖伯世子，戶部尚書嫡次子等等，都是從小跟着他的，但他們是沖着大越福王才認識的桑無瑕，而藺琛，是因為桑無瑕才關注的大越福王。

先後之別，天壤之別。

單夢龍第一場，出乎意料地輸了。

身為隊長，單夢龍承擔的壓力比其他隊員都大得多，尤其是單打獨鬥的1V1局，連個分擔的人都沒有，所以無論輸贏，教練對他總以減負居多，這次他下來後，也是第一時間安慰了他。

單夢龍皺着眉頭：“我打得很難受。對方了解我所有的套路，不管我怎麽調整，都能接住。”畢竟，他不管怎麽變，都是單夢龍，基礎操作就在那兒了。

陳景輝生氣：“怪不得他們沒有派卧榻猶虛，原來是專門培養了一個針對我們的秘密武器！”

也不無可能。

同城戰隊無論私底下關系多好，但雙方粉絲之間肯定是互相仇視的。

單夢龍輸掉比賽後，聽聽翡翠閣粉絲區那人人中了幾千萬彩票般的歡呼聲，再看看神龍後裔粉絲區如喪考妣的愁雲慘霧，就知道兩家公會“近墨者黑”的黑，都是黑你沒商量的黑，“近朱者赤”的赤，都是鮮血淋漓的赤。

第二場1V1局，教練思量再三，派出了陳景輝。

神龍後裔單挑排名，除了無冕之王小皇子之外，就是單夢龍、陳景輝、杜睿、侯軒……這樣依次排列。但從陳景輝到杜睿，單挑實力已經有個斷崖式的下滑，所以，教練其實也打不出第三張牌。

雙方亮名單，教練看對方依舊用的是上一場選手，微微放了心。

然而，陳景輝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上一場的壓力，剛開始就出現了好幾個失誤，被對方抓住機會，拉開差距。後期他茍着茍着，茍到狀态稍稍恢複，卻因為前期生命源被壓得太低，沒能挽住狂瀾。

氣勢洶洶的來，卻連失兩場，還是上一輪穩拿的兩場，神龍後裔的處境一下子變得很被動。

陳景輝下場時，翡翠閣粉絲噓聲漫天，而神龍後裔粉絲這邊卻只有零星的鼓勵，大多數人冷眼旁觀，冷漠得好似路人。

教練拍拍他的肩膀，将人拉到一邊。

他不是那種會在比賽期間激情演講的教練，更多時候，他都習慣于讓他們自我調整。但随着公會出線前景越來越明朗，隊員看着一個個都興高采烈的，但內心壓力與日俱增，終究還是出了問題。

他問：“覺得自己打得怎麽樣？”

陳景輝垂頭喪氣地搖搖頭：“對不起。”

“下場能打回來嗎？”

陳景輝遲疑了下，擡頭說：“能。”

教練問：“下場我打算只上一個開荒甲，你和單夢龍中間上一個，你說誰上？”

陳景輝愣住了，眼睛下意識地看向單夢龍，對方正和杜睿站在一起，并沒有注意這邊。他想了想：“讓老單上吧？”

教練說：“你不是說下場能打回來嗎？”

陳景輝說不出話了。

教練把小皇子叫過來：“下一場想上嗎？”

小皇子一雙眼睛亮晶晶的，裏面都是渴望上戰場的火焰：“想。”

“能贏嗎？”

他毫不猶豫：“能。”

“但上場名單我考慮了五個人，你，老單，小灰，杜睿和海威，你說誰不上？”

小皇子壓根沒打算認真思考這個問題，依舊鬥志昂揚：“我上，其他人可以抽簽。”

反正他再也不抽簽了。

教練看向陳景輝：“聽聽人家怎麽說的。你現在覺得呢？”

陳景輝被小皇子的熱情激起了鬥志，大聲說：“老單年紀大了，多休息休息，下一場我來！”

這音量，單夢龍想聽不到都難。

他霍然轉頭，陰恻恻地看着亮起了燈泡眼的陳景輝。

陳景輝的燈立馬熄了，慫慫地躲到小皇子後面。

小皇子教育他：“這是是非題，不是簡答題，不用講理由的。”

教練點頭：“審題不嚴謹，破壞隊內團結，你好好反省一下。”然後就派小皇子、單夢龍、楊海威和杜睿上場了。

陳景輝：“……”

所以，這個結果和他之前選擇的有什麽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