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月剎(新)

紅蓼猛地勒住馬,馬兒一聲長嘶,山賊湊了上來。

她厲目而視,打量着拿着大刀向他們靠近的幾人。

這幾人衣着有些髒舊卻不并破爛,看上去并不像是山野莽夫,不過現在已經不是去思考這些人來歷如何的時候了,因為他們模樣就像是一個餓了許久的野狼,大有一種撲過來要将她撕咬至死之勢。

“來者何人!”

“留下錢,或者留下命!”

“連珏……”紅蓼側着頭喊着車內的人,但沒有人應聲。

“連珏!”她又喊了一聲,車內還是沒人理。

紅蓼也急了,這人怎麽關鍵的時候這麽不頂用?

“祖宗!”

一個身形魁梧的壯漢不等她繼續說,舉着刀劈了上來,紅蓼心頭一緊,小指剛剛挑開金鑲玉手镯的暗扣,就被一只手猛的往後一拽,那刀撲了個空,連珏從她身邊過時貼耳低語:“早點喊祖宗,不就沒事了。”然後走出了馬車。

紅蓼驚魂未定,順了好幾口氣之後,憤而坐起了身。

這個厮,難道就等她喊“祖宗”?!

外面有些吵鬧,紅蓼微微推開馬車上的小窗,從縫隙裏觀察着幾人動靜。

連珏單手負于身後,彎下腰,從地上信手撿起一枝尚未有小指粗的枯枝,在身前一劃,低聲問:“何人?”

剛剛那個拿刀砍人的壯漢,看到披散銀發的連珏,半晌未說出一句話,旁邊的同伴用手臂撞了他一下,才回過神。

“留下錢財就讓你們走!”壯漢說話的口吻已沒了之前的兇悍,對于面前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家夥,他也憑生了幾分忌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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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連珏輕蔑一笑,鳳眸斜睨。

那壯漢看連珏這般孤傲,惱羞成怒,舉起刀就往他身上撲。

連珏握着枯枝,手腕一轉,那根細細枯枝好像有了生命,宛若游龍,翩若驚鴻,形似綢,蹤似蛇,那壯漢怎躲得過這樣的攻勢,僅兩個回合,那壯漢好像只是被枯枝掃過一樣,就摔在了地上,半天也沒爬起來。

紅蓼杏目圓睜,櫻唇微啓,死死盯着連珏,這不是第一次看他動武,連珏這幾個看似無意的舉動,便知這些人,他甚至不屑用上一成力。

“堂堂男子,竟幹劫掠勾當,若再讓我遇到,必定殺之!”連珏聲音低沉有力,說完将手上的樹枝一扔,轉身踏上馬車。

“俠士,俠士留步!”被連珏打倒在地的壯漢,好不容易跑了起來,跪着往前跑了兩步,連珏立于馬車上,寒風席卷了昨夜白霜,撩起他竹青色長衫,一股肅殺之氣。

“俠士,我等也是被逼無奈,小人叫白庸,我們本是白蒼會教徒,上月月末魔教月剎門不明緣由殺入我們白蒼會,教衆死死傷傷,我等好不容易才跑到這荒山上,實在是挨不過去了,才動了歪腦筋,俠士身手不凡,定是一代豪俠。求求俠士,救救我們!”

馬車外的話,紅蓼一字不落進了耳裏,白蒼會是多年以前的武林中一個頗負盛名的教派,以鏟奸除惡揚名江湖。可惜兩年前,年輕的幫主染上惡疾,短短數日與世長辭,老幫主臨危受命,此後,白蒼會日落西山,沒想到今日教徒居然幹起了強盜。

“白蒼會……”連珏默念此名,“白骞教主現在如何?”一直面色平緩的連珏,不知為何忽然急聲而問。

“教主為護我們逃走,孤身迎戰月剎門,只怕……”那壯漢說到此處,聲音哽咽了起來,“只怕……兇多吉少了……”

紅蓼也察覺出了連珏些許的異樣,她慢慢從車內出來,站在連珏身邊,小聲問:“祖宗和白教主可認得?”

這話白庸也聽到了,他擡起頭一臉期待的看着連珏與紅蓼,若這二人真是教主舊友,那麽以這男子剛剛的身手,說不定能夠救白教主一命!

連珏沒有說話,凝眉沉思,紅蓼看他不言,繼續道:“此事祖宗應當竭力而為,若是此時不施以援手,豈不是要被江湖人恥笑!”

“你是武林至尊,維護武林的和平是當務之急。現在白蒼會有難,你與白蒼會教主還是舊識。您若是不救,會讓天下人恥笑的!”

連珏有些動搖,白庸又湊前幾步,叩首跪拜,“俠士,救命啊!俠士!”

“不救。”連珏大步流星登上馬車推開門坐了進去。紅蓼聽了這話愣怔在原地許久,然後也折了進去。

“祖宗!”

看到一臉急迫的紅蓼,連珏閉上了眼,視而不見。

“祖宗,見死不救豈不是不仁不義之士!”

“與我何幹,走!”連珏瞪了過去,紅蓼被這一聲怒吼,吓了一跳,還有許多話未說出口,也只能暫且作罷。

紅蓼出來,就看到了白庸祈求的目光,她無奈的嘆了口氣,“你走吧。”說完拿起缰繩,甩了一下,馬車緩緩前行。

已經天黑,山路更加難走,馬車行的極其之慢。

連珏不說停,紅蓼也不敢提,她本以為連珏是一個口不對心的人,可是今日之事,卻發覺這人也是冷血到了極致。

馬車還在行着,風一吹枯枝相互甩打,遠處甚至還能聽到幾聲膽寒的狼嚎。隐隐約約能看到山林之外有點點火光,這突兀之色在荒郊之中極為詭異。

火光慢慢移動着向他們靠近,紅蓼握住缰繩的手也多了幾分力道,微微側身想要喊連珏,可心口悶得那口氣還沒順過來,又坐正了身子,繼續駕車。

終于火光與他們迎面而來,紅蓼看到了所來何人。

一身黑衣,黑布蒙面,腰間卻有一條白練束腰,這正是月剎門的裝束。

紅蓼心中思付該如何應對這些人,就看為首一人一枚暗标向她投來。她身子往後一傾,暗标從她身前飛過,劃破了她的臉頰。

她拳腳功夫一般,若是只有幾人尚有逃脫的機會,可與這些月剎門的亡命之徒正面交鋒起來,必定死路一條。

她用手指輕輕拭過自己的臉,血色豔紅,還好标上無毒。

察覺異樣的連珏,推開了車門,看到眼前十數人舉着火把,再看向紅蓼。

“女孩子臉上受了傷,就不好看了。”他又回到了平日裏淡漠平靜的模樣。

紅蓼指着前面這群殺氣騰騰的人,幾欲開口,欲言又止,連珏以為她是怕極了,半抱着将她放到了車裏。

“來者不善,不要出來。”

紅蓼剛剛準備爬出去看看戰局,可再一想月剎門心狠手辣是江湖盡知之事,這時候自己冒頭,無疑是讓他們多了個目标,她慢慢挪到了馬車邊,屏息而聽。

看到車裏還有一人并不意外,只是形如鬼魅的連珏從車上翩然而下,讓他們退後幾步。

月升至中天,這個時辰出現在深山老林裏,絕非善類,再一看這群人裝束一致,不用猜便知他們均是同一門派的。

“借個道吧!”連珏不想和他們過多糾纏,無論他們是誰,來此作何,現在都和他沒有關系。

不過那些人似乎并不樂意,不知是何人一枚飛刺直直奔着連珏眉心而來。

連珏揮手将飛刺打落。

“既是君子,為何用這等暗器傷人!”連珏也有些愠怒,衣袖一甩,身造落葉碎石

那些人殺氣已重,紅蓼心裏暗道“糟糕”,月剎門是江湖上有名的暗殺門派,門中弟子多為棄養孤兒,被門主養在身側,精心管教,多年之後走上刀上舔血之路,他們不僅武藝高強而且極為忠誠,曾經一度血洗江湖,多個門派聯合壓制才勉強獲勝,若是不出意料,這些人就是來尋找那些白蒼會那群亡命之徒的。

連珏究竟幾斤幾兩這幾次她心裏略略有數,但江湖正派的明槍明刀與魔教的暗器冷箭完全不能相提而論,要不然,連珏也不會在受封當夜飲下了宮主的蝕骨散。

如果月剎門在這裏把連珏殺了,那麽她們的計劃就付之東流,花月宮振興之法也就成了無稽之談。

眼下,唯一的方法就是殺了這群月剎門的殺手!

手镯暗格裏的毒藥不多,對付這幾人有些勉強,無意垂手,觸到了冰冷的青鋒劍,她心中焦躁起來。

“連劍都不用,送死的嗎!”她推開馬車車門,所有目光集聚于她身上。

“劍!”紅蓼将劍扔了出去,連珏一把抓住劍身。

暗标割斷夜風,從不同方向投來,紅蓼倒吸一口涼氣,現在的自己就是個活靶子,她身子不斷往後撤,摔坐在了車上。

只聽“啷當”幾聲,連珏将飛來的暗标全部打落,那些人發覺這個相貌異于常人的家夥,似乎武藝也不俗,他們抽出身上的短刃,瞬時群起而攻之。

烈焰在黑夜燃燒,寒鴉被人驚動,嗚嗚呀呀的飛起,天際圓月,被陰雲遮蔽,遙遠的狼嚎已經不得而聞,只留下刀劍碰撞時留下的聲聲锃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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