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丁纨吃完了包子，又給自己倒了杯水，吃飽喝足之後，起身去問了自己的身體情況，然後決定直接出院。
付錢的時候被告知所有的醫藥費全部已經被李霁墊付了，對方還貼心的給他拿了幾盒消炎藥。丁纨有點兒意外，雖然李霁這人長得人模狗樣的，但說到底他對自己并沒有任何責任。而且關于撞與被撞這事兒昨晚上也都說清楚了。
李霁完全沒必要這麽貼心。
——甚至，他那一身擋也擋不住的兵痞氣質也不像這麽貼心的人。
丁纨是個有恩必報的人，跟醫院那邊兒說明了情況，準備要李霁的號碼好好感謝他一番，結果對方的眼神兒立馬變了，似笑非笑的睨他一眼，估計是覺得他在故意借機攀高枝，說出來的話怎麽聽怎麽怪：“我看就不必了吧，他們家可不差這點兒錢。”
丁纨忍不住笑：“差不差是他的事兒，謝不謝是我的事兒……當然了，給不給是你的事兒。”
雖然過程并不愉快，但結果卻還是不錯的。丁纨用快要沒電的手機存下了李霁的手機號碼。
走出醫院的時候突然有點兒茫然。
被他爸趕出來不是沒想過，但卻從來沒想過，那個一直說要跟他共同進退的人會不在身邊。
身份證跟□□都在家裏，但丁纨并不想回去拿，因為他怕他爸被他氣的直接過去了。
先到營業廳去重新辦了張卡，手機裏面已經沒有任何人的聯系方式了，不過丁纨并不在意，因為他現在不想聯系任何人。
身上現金不夠，但這個時代似乎有了手機就有了一切：丁纨用手機轉賬付了手機卡的錢之後，又厚着臉皮跟營業廳的人換了一千的現金。
昨兒晚上下了雨，但是今天卻是個好天氣，丁纨走出營業廳，被太陽一照有點頭暈犯惡心，他扶着垃圾桶緩了緩，等到這陣不适過去後，茫然四顧一番，最終走向了一家不要身份證的小賓館。
這家賓館雖然在胡同裏，黑咕隆咚的像作案現場，但裏頭卻是出乎意料的幹淨整潔，丁纨進去之後拉上了窗簾，在昏暗的光線中躺在床上，輕輕的籲出了一口氣。
他需要時間好好想想自己接下來的打算。
家不能回，但證件得要，補身份證還要拿戶口本兒，不補就得想辦法拿出來，不補不拿就寸步難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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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個月的工資還沒領，但是如果回去的話，是肯定要跟梁俊見面的，但丁纨這會兒想到他就覺得心裏頭跟刀攪似的，難受的要命。
忍不住拿起連着賓館充電器的手機翻出倆人的合照，丁纨愣愣的看了一會兒，特沒出息的哭了出來。
他想不明白，怎麽梁俊他丫能說丢就把他丢了，連一句正式的分手都不說，連點兒反應的機會都不給他，就這麽跟別人打結婚證了。
他怎麽能這樣呢。
丁纨的眼淚一邊抹一邊掉，幾分鐘後，他用沾滿淚水的手指删掉了手機上面所有關于梁俊的東西。
他不是喜歡拖泥帶水的人。
即使再怎麽喜歡一個人，但是在被背叛之後，餘下的愛意也只會随着時間漸漸褪色，而不會再多了。
丁纨平靜了下自己的情緒，又睡了一會兒，醒來的時候手機電量已經滿格。
他起身到衛生間洗了個澡，又對着鏡子看了看自己的臉色，扯出一個笑容。遂抓起手機走出了賓館。
酒吧裏頭很是喧嚣，五顏六色的燈光晃的人眼暈。李霁皺着眉坐在沙發上，看着啞巴跟一個黃毛妮子親嘴兒——啞巴大名叫魯亞，其實不是啞巴，相反的，他還是他們這兒裏頭嘴巴最欠話最多的人，之所以起這麽個外號，就是希望他能少說點兒。
他們這群人再瘋的事兒都玩過，但李霁今天卻煩的不行，大毛湊過來給他點了根煙，問：“咋了？”
李霁吸了一口，把煙吐出來，半天才道：“要是你女朋友給人打了，你會怎麽幹？”
大毛驚訝的道：“你還有女朋友啊？”
啞巴看過來，手還在女的衣服裏頭，問：“你女朋友給人打了？”
“你能不能把你那爪子掏出來？”李霁煩躁的罵他：“整天不是跟這個女的就是跟那個女的，你怎麽就不怕玩死自己？”
啞巴啐了一聲，把那妮子放開，跟一旁專心玩手機鬥地主的黃靖對視一眼，問他：“你真有女朋友了？”
黃靖說：“葉虹還是朱飛飛？”
“能不扯淡嗎？”李霁說：“說點兒有代表性值得人記住的話，對你們來說就那麽難嗎？”
黃靖沒吭聲，啞巴很騷氣的笑了。
大毛嘆了口氣，道：“你先說說怎麽回事兒吧。”
“就是……”李霁用面無表情掩飾着自己羞澀的內心：“我以前不是有一特待見的人嗎？後來他跟別人處了。就這兩天，他倆吹了，但是他被打了，我……”
啞巴打斷他，道：“你是暗戀啊？是不是你經常去的那個學校裏頭的？不是我說啊，你這藏得可真深啊，咱們一塊兒那麽多年，我居然都不知道是誰。”
“少放點屁你會死嗎？”李霁真火了：“我他媽暗不暗戀關你事了？！你知道有屁用！能把他拽過來心甘情願跟我處嗎？——不能！那就少廢話！！”
他踹門出去，咬着煙站在酒吧的走廊上，冷眼看着面前結伴走過的男男女女，心裏一陣兒接一陣兒惡心。
裏頭幾個人一時都有點兒懵，過了會兒，啞巴灌了口酒，剛剛站起來就給黃靖按住了，他扭頭，問：“咋？”
“你咋？”
“我惹出來的火兒我上去勸勸啊。”
“得了吧你。”黃靖一把按住他：“讓你那嘴歇會兒，不然沒氣也給你搗出氣來。”看啞巴坐下來，黃靖看向了大毛，說：“你去勸勸。”
“不是……這怎麽讓我去啊？”大毛有點兒慫，說：“他要是一不開心打我一拳我可到哪兒哭去。”
“有沒出息了你？”
大毛嘆了口氣，站起來走出去包廂，正好看到李霁正在用腳碾煙頭，他愣了下，問：“你好點兒沒啊？”
李霁瞥他一眼，還沒吭聲就聽裏頭黃靖在叫：“李霁，你電話。”
大毛順勢溜進包廂，李霁跟着走進去，接過手機一看，是個陌生號碼。
他皺了下眉，大毛道：“不接啊？”
李霁按了接聽，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靠上去冷淡的道：“放。”
對方沉默了下，說：“李霁嗎？我是丁纨。”
李霁一下子坐直了身子，驚的語無倫次：“你你你……你怎麽打、不是……”他吸了口氣，問：“你找我有事嗎？”
“想謝謝你。”
“……”
“方便嗎？請你吃飯。”
李霁咬了下自己的舌頭，才說：“方便。”的很。
挂斷電話，一邊兒的黃靖伸過來一只手在他面前晃：“嗨！回神兒！”
李霁拍開他的手，站了起來，即使刻意掩飾也能看出來心情大雨轉晴：“我先走了，你們繼續玩兒。”
“誰給你打電話呀？”
“有機會介紹你們認識。”
李霁提着衣服走出去，又拐回來，道：“剛剛的事兒，我道歉。
“走了。”
随着最後一聲落下，包廂的門被輕巧的帶上了。
餘下幾人互相看看，大毛道：“李霁這，不是要開桃花兒了吧。”
丁纨會給他打電話，這是始料未及的，李霁覺得這驚喜來的太過突然，他……有點兒承受不住。
找到丁纨的時候天已經開始擦黑，丁纨站在廣場邊兒，上身的襖像是新買的，裏頭穿着白領襯衫和棕色毛衣。下身的褲子緊身，從臀部延伸到雙腿的曲線利落而性感，雙腳上蹬的皮靴锃亮，整個人看上去有點兒精神過頭。
李霁驅車停在他身邊，搖下了車窗，丁纨側首，李霁探出頭，前者彎唇一笑。
李霁有點兒不知所措，後頭有車在鳴笛催促，李霁只好道：“那個……我先去停車。”
丁纨點點頭，李霁便有點兒懊惱的進了地下停車場。
從裏頭出來的時候丁纨還站在那兒，長長的睫毛白白的臉，笑起來左頰的酒窩萌的不行。就是頭上的紗布有些紮眼。
丁纨對着自己的手哈了口氣，眼睛看着他，帶着一抹讓人心動的笑意：“謝謝你。”
“啊？”
“這麽冷的天，我以為你不會賞臉。”
……知道是你約我他媽爬也得爬過來啊。
李霁心裏千言萬語跟噴泉水一樣噗嗤噗嗤的冒，可嘴上卻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麽。丁纨見他沉默，有些無奈，“你要吃什麽？”
“随便吧。”
“那我們去荷桂坊？”
“……就我們倆，随便吃吃就好了。”
丁纨想了想，道：“海底撈？”
李霁：“你的傷，不能吃海鮮。”
“湯島涮？”
“人那麽多，估計得排隊。”
“……”
倆人對視一眼，丁纨撲哧笑了。
李霁想起自己說的那句随便，也有點兒不好意思，但看着他笑的樣子，卻忍不住揚了揚嘴角。
丁纨道：“你還是說吧，随便也得有個地方不是。”
“要不去吃面條吧。”李霁道：“我好久沒吃面食了。”
丁纨狐疑的看他一眼，點了點頭，倆人一起朝廣場內走去，他開玩笑的道：“我本來還以為自己要出一次大血呢。”
李霁一驚，突然抓住了他的手，湊上去盯着他的頭看了看，道“沒事兒，很快就好了，又疼了？”
“……沒。”丁纨輕輕抽出自己的手，笑道：“我是說，我以為請你吃飯要花很大一筆錢呢。”
本來應該尴尬的李霁看着他抽出去的手，有些悵然的道：“哦。”
到了面館裏面，丁纨點了一份青菜面，又叫了一份甜蘿蔔，之後扭臉問李霁：“你吃什麽？”
“我也要青菜面。”
丁纨一笑，“那就兩份青菜面，一份甜蘿蔔。”
服務員離開後，丁纨很雀躍的向李霁道：“每份面另外會附送小份的酸海帶，也很開胃，不過沒甜蘿蔔好吃。”
“你很喜歡來這家？”
“是我對象喜歡。”丁纨随口答，完了就笑了聲：“不過現在已經不是了。”
“你可以找個比他更好的。”李霁說：“不然你看我……也可以幫你介紹一下。”
“謝了，不過我暫時不想談了。”丁纨拿起白瓷茶壺給李霁倒了杯菊花茶，又朝自己杯子添了些，然後放下來看着李霁，道：“對了，你今兒早上買的包子我給吃了，你不介意吧？”
李霁一愣，問：“你早上……不是就出院了嗎？”
“沒呀，我上廁所去了，後來回去就看到你買的包子了。”丁纨眨眨眼睛，故意道：“還有地上的豆花……怪可惜的。”
李霁呆呆看着他，臉騰的一下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