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恩怨

餘惟造了這番傑作,精神放松脫力一頭栽進溫別宴懷裏的同時,警察也終于趕到了。

信息素在陣陣凜冽寒風的吹拂下很快散了幹淨,壓迫神經的墨香味沒了,躺了一地哀嚎的小喽啰捂着肚子精神十足地哀嚎叫喚起來。

除了楊逍。

他實在被揍得慘了些,

死狗一般仰面躺在濕漉的地面,一臉青紫皲裂的傷,顴骨最嚴重的地方甚至有血絲滲出來,眼睛半閉不睜,呼吸微弱。

對警察來說,年輕人打架鬥毆太常見,紅刀子進白刀子的都是時有發生,現在這個狀況并不算多稀罕。

只是當他們得知這滿地傷員都是餘惟一個人幹的時,還是不免驚奇感嘆:一挑多能打成這樣,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麽厲害?

鬼叫不止的一群小喽啰被帶回了警察局,餘惟和楊逍兩個最嚴重的則是直接去了醫院。

溫別宴本想陪着餘惟一起去,可張望是打鬥結束了才到的現場,不知道事情起因經過,怕幾個小混混胡編亂造歪曲事實,只能讓張望陪着餘惟去醫院,自己跟着警察上了警車。

結果不出他所料,這群小混混開口就是一通胡說八道。

“我們根本沒有招惹他,就是路過而已,誰知道他發什麽瘋?”

“就是!我們就路過,看到他們倆在那兒親親熱熱的,隔得老遠吹個口哨随随便便開個玩笑。”

“警察叔叔,你看我們這傷,還有我們那可憐生死未蔔的老大,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是誰欺負誰,我們才是受害者啊嗚嗚嗚。”

“我胸口好痛,剛剛被那個臭小子一腳踹在肋骨上,也不知道斷了沒有,怎麽沒人送我去醫院啊......”

筆錄的警察聽得眉頭都皺緊了,擱下筆抱臂往後一靠:“你們的意思,是他們先挑的事,動的手?”

“對對對。”小混混連連點頭:“就是這樣!警察叔叔我們可太冤枉了,就出來吃個宵夜,誰知道碰上這樣的事,真的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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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指了指說完事情原委便一語不發的溫別宴:“可是這位小同學說,是你們先堵人挑事的。”

“誰堵人了?”小混混瞪大眼:“我們也是講江湖道義的,怎麽可能做這種以多欺少的事情?!”

警察半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一遍明顯好學生的溫別宴,又看向鼻青臉腫不似好人幾個小混混,對他們所謂道義的闡述心存懷疑。

“小同學。”

他沖溫別宴擡了擡下巴,想讓他将事情經過再詳細描述一遍,另有一個矮個子警察推門進來,将一份文件扔在桌上。

随後撐着桌面看向幾個小混混,依次吐出幾個名字:“你們幾個,還有那位躺在醫院的老大,都是案底的吧,慣犯了還喊冤,都被逮了這麽多次還沒習慣嗎?”

小混混面面相觑一眼,沒吭聲。

“不承認也沒用。”矮個警察将文件推到他們面前:“案底記錄都在這兒,不然你們自己翻翻?”

溫別宴眉頭一動,目光從文件轉到小混混身上。

“這,這一碼歸一碼啊警察叔叔。”小混混明顯心虛,底氣不足了:“雖然說我們曾經犯過錯,但是經過教育,我們已經痛改前非了!”

“對啊,你們,你們不能拿上次的錯誤,來定我們這次的罪啊,這不公平!”

“這樣,被揍的是我們,這倒黴事我們認了,不追究,我們申請和解!和解行不行?”

其實未成年之間的小打小鬧确實也談不上多嚴重,最多拘留教育個十五天,或者讓雙方當事人握手言和,寫個保證書保證今後不會再犯也就算了。

不過從溫別宴的描述來看,這件事還涉及到侮辱omega,甚至是□□未遂,在現在社會,omega是法律重點保護對象,這種事情不算小事,必須得弄清楚才行。

“你們想和解就和解,哪有這麽簡單,也不問問別人願不願意。”

小混混以為他們這是松口了,眼神一亮,轉向溫別宴——

“不。”

溫別宴冷淡道:“不可能和解。”

餘惟受傷了,就憑這個,他也不可能同意和解。

“不是我說,同學,冤冤相報何時了,小事而已鬧這麽嚴重幹嘛嘛你說是不是?”

“等這件事解決完了就了了,不和解。”

“嘿你——”

咚咚。

門被扣響,又一位小警察探頭進來,沖兩個同事道:“嘿,不用問了,組長已經聯系好淮大那邊,讓人調監控去了。”

“監控?”

“監控?!!”

小混混臉色驟變,有一個幹脆直接拍桌子騰地站起來,瞪圓了眼睛。

矮個警察瞥了他一眼:“你這麽激動幹什麽?心虛?”

小混混面色一僵,悻悻坐回去:“不是不是,沒心虛,沒心虛,就是好奇一下......”

“現在是你應該好奇的時候嗎?”

矮個警察朝門口問:“哪兒來的監控?不是說那條路的監控壞了還沒修好麽?”

“就是!不是壞了麽?!”

小混混又沒忍住插了嘴,被瞪了又趕緊閉上,眼珠子咕嚕嚕地轉。

“公共設施的監控确實壞了,不過淮大校長說那條路周末晚上常有趕門禁的學生愛走,沒監控不安全,等不及修了,就重新裝了幾個,挺巧,昨天才裝好,今天就用上了。”

幾個混混臉都綠了。

尼瑪...要不要這麽巧??

矮個警察點點頭說行,又問小混混:“你們要說什麽,現在給你們時間。”

“......”

“.......”

“......”

行吧,監控都有了,他們還能有什麽好說的?

真是上天堵了去路,這種倒黴事兒也能給他們遇上。

事情出現轉折,有人愁,顯然就有人歡喜。

溫別宴淡淡彎了彎唇,将剛編輯好的信息又删了幹淨。

既然事情已經沒有懸念,那就等章女士明天回來了,再告訴她吧。

...

翌日,溫別宴買好早餐回到病房時餘惟已經醒過來,呲牙咧嘴靠在床頭想去摸傷口。

“哥,別碰。”他快步上前放下食物檢查他的傷處:“剛上好藥,別蹭到了。”

“宴宴!”

餘惟看見他,眼睛噌地一亮:“你在這裏陪我啊?”

“不是,就是來病房體驗體驗生活。”

餘惟抱住他的臉樂呵呵地想笑,嘴角一扯,臉就疼得變了形:“嘶——好痛好痛,我破相了嗎?”

“沒破。”溫別宴心疼他,可看他這毛毛躁躁的樣子又覺得好笑,坐在床邊往他傷口呼了兩口氣:“沒流血,就是嘴角青了一大塊,你別張嘴,小心扯裂了。”

“扯裂......這麽吓人?”餘惟嘀嘀咕咕的有點被吓到,捧着自己下巴說話都不敢大聲了。

“對了宴宴,你送我來醫院的嗎?”

“不是。”溫別宴搖頭:“後來我去了警察局,是張望送你來的。”

“警察局?”

餘惟吃驚,忙道:“報警了嗎?架又不是你打的,你是受害者啊,他們帶走你幹什麽?你去了沒被為難吧?”

連珠炮的問題叫溫別宴啼笑皆非:“沒有哥,放心吧,只是做筆錄而已,不是要拘留我。”

餘惟想了想,又問:“尊敬的警察叔叔沒讓我也去嗎?”

“你去做什麽,用你的三字經口才宣揚你昨晚上以一敵百的豐功偉績嗎?”

溫別宴毫不留情地嘲笑男朋友:“再說以你方式的情況,警察叔叔帶走你了還得費力氣把你弄醒,多麻煩。”

“哎,也是。”餘惟說:“我都暈了。”

“不是暈了。”

“啊?”

“你是累得睡着了。”溫別宴說:“醫生說的。”

“......”

讪讪撓撓脖子,行吧,反正他在宴宴面前,什麽面子裏子早丢幹淨了。

溫別宴将在警察局發生的事告訴他,還有他剛剛出去了解到的關于楊逍的情況。

“......醫生都說他扛打,被你揍成那樣竟然也沒進icu,小腿骨折了,身上臉上好幾個地方都傷得挺重,得養好幾個月才能恢複如初。”

“好像還挺嚴重。”餘惟哼哼兩聲:“不過他活該,誰讓他欺負你。”

他還覺得揍得輕了,就應該直接踢萎他的腺體,揍斷他的犬牙,拔了他的那惡心玩意兒讓他再敢起這種龌龊心思!

“嗯,就是活該。”溫別宴幫他順了順亂成雞窩的頭發:“不過沒關系,監控對我們有利,而且我媽已經回來了,她說都交給她來處理,楊逍他們該受到的懲罰一樣不會少,并且不用我們再出面。”

餘惟才想起來宴宴的媽媽是個律師,不由感嘆:“原來有靠山是這種感覺,有點爽。”

“靠山誇張了,只是比較擅長這方面而已。”

當然還有人脈廣,處理兩個小孩兒的事自然不在話下,不過這話溫別宴沒說。

“對了哥,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溫別宴問出從昨晚開始便一直懸在心上的疑惑:“你和楊逍究竟有什麽過節?還有陳帆,你之前是不是認識他?”

事情鬧到現在把他也卷進來了,餘惟心裏愧疚,不再瞞着,就把事情原原本本都告訴了他。

楊逍是原本是隔壁三中的,兩人原本沒來往也不認識,井水不犯河水,直到那天放學他閑着沒事繞了個遠路去買燒烤,恰好撞見了正在巷子裏欺負omega的幾個混混,以及帶頭的楊逍。

omega是女孩兒,兩個女孩兒,身上穿着三中的襯衫,外套已經被扒掉遠遠扔在一邊,被踏上髒兮兮的腳印。

巷子是兩個老舊小區圍牆夾出的死路,那頭不通,這頭人跡罕至,幾乎不可能有人路過,以至兩個女孩兒求救的聲音都喊啞了也沒能招來一個路人。

當然,閑出屁溜達過來的餘惟是個例外。

楊逍和另外兩個男生明顯是慣犯,作案地點作案手法都很熟練,強行扒女生衣服的時候甚至為了看他們掙紮沒有放出信息素。

直到被用力一口咬在虎口,才惱羞成怒放出信息素壓得人站不起來。

“咬我?我看上你們是給你們面子?老子可不是什麽碎菜爛葉都吞得下的,這是你們的榮幸!”

女孩兒剛要張口就一巴掌狠狠甩在臉上,疼眼冒金星,耳蝸嗡嗡作響。

“逍哥跟他們費什麽話?她們現在不願意不過是因為沒經驗不懂事兒罷了,等他們嘗過味道了,遲早爽得叫翻天。”

“對啊,別跟他們說太多,浪費時間,我還想一會兒爽完了去網吧占個位置大戰一夜呢!”

楊逍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哈哈笑了兩聲:“有道理,趕緊的,先扒光再說,不聽話的就直接咬,你們也別哭得跟死了全家一樣,等會兒你們就知道做這事有多爽快了。”

嘶啞絕望的哭聲從牙縫擠出來,女生竭力将自己蜷縮起來,攥着衣角不肯放開。

楊逍來了火氣,掐住她的脖子想要再來一巴掌,只是這次高高舉起的手還沒落下,就先被更強大的信息素壓散了力氣。

黑着臉扭頭一看,牆角一個半挎着書包的清瘦男生收起手機溜達進來,嘴角挂着散漫的弧度,眼裏卻看不見半點笑意。

“兄弟,沒事兒把自己當個人物是要做什麽?還看上別人是給別人的面子?這種惡心話都說得出口,我快吐了。”

“你誰?”楊逍陰鹜的目光看過來:“惜命的,就別多管閑事。”

餘惟嘴角一揚:“別的閑事我還真不愛管,不過管管這這欺負omega的閑事,一向是我的愛好,至于惜命不惜命的......”

他将手包扔到一邊,指節掰得咔咔作響,微揚的下颌棱角分明:“要不咱們先過過手再說?”

他們七八個的時候都不是虛僞的對手,何況那時加上楊逍也才三個。

“所以你把他們都打趴了?”溫別宴問。

餘惟嘚瑟一笑,差點又扯着嘴角,趕緊收住:“當然,他們哪是我的對手,被我狠狠教訓了一頓,連滾帶爬跑了。”

“所以就因為這個,他記恨你這麽久嗎?”

“不止。”餘惟伸出兩只指頭,說:“我幫他錄像了,整整兩分鐘。”

當時楊逍幾個沒回頭,他就大模大樣掏出手機開始錄像,本來想多錄些證據也能充足些,但是怕兩個女孩子吃虧,兩分鐘就收手上了。

“後來錄像我發給了那兩個姑娘,怎麽處理讓她們自己決定,本來我以為她們膽子小,最多也就留着當個護身符,沒想到她們比我想的勇敢多了,直接把錄像發到了校長郵箱,楊逍被退了學,這一筆還寫進了他的檔案,再沒學校肯收他。”

關于事情真相的猜想呼之欲出,溫別宴眉心皺起,難得有了些急躁。

催促他:“陳帆呢?他是怎麽回事?”

“陳帆的事就更簡單了。”餘惟邊回憶邊說:“他就是當時欺負女生的人之一,後來機緣巧合,我和張望他們在學校後門又撞見他堵着人小姑娘,仗着自己也是omega就對人家耍流氓。”

他記性不錯,幾乎一下就想起來了,于是毫不猶豫上去就是一頓揍,并且揚言以後見他一次就揍一次。

陳帆賊心大膽子小,被揍了兩頓實在怕了,扭頭就求着爹媽給他轉去了七中,離餘惟遠遠的。

不過後來聽說又被七中退了學,現在估計也和楊逍一個樣,成了社會混混吧。

溫別宴心跳飛快,就這麽定定看着餘惟許久不能言語。

原來是這樣......

上次在操場就産生的猜想終于得到證實。

因為陳帆欺負了omega,所以餘惟才會揍他逼他轉學,因為陳帆也是omega,所以餘惟才會對他說出那些話。

一直都是他錯了,誤會得徹徹底底,餘惟從來沒有看不起omega,也沒有侮辱欺壓omega,全都是他誤會了。

紮在心頭的軟刺被連根拔除,溫別宴呆呆看了面前的人許久,洶湧的複雜情緒填滿了整個胸腔。

有愧疚,有慶幸,有釋懷......

而更多的,是對眼前人越加濃烈的喜歡。

他的男朋友啊,果然,果然是全世界最好,最厲害,最優秀的Alpha!

一只手在眼前晃了晃,餘惟湊近問他:“宴宴怎麽啦,被我的英勇事跡震傻了?”

溫別宴順勢在他掌心吧唧親了一口,接着撲上去用力抱住。

“宴宴,怎麽了?”

溫別宴壓抑着滿心歡喜,使勁搖搖頭說沒什麽。

聞着男朋友的味道,胃裏像是被塞滿了棉花糖,又輕又甜,化開能融得整個胃都在發軟。

“哥,怎麽緊急關頭還能想起來錄視頻啊?”

餘惟就說:“我那是考慮周全,法制社會,有證據才是硬道理。”

溫別宴問:“那昨晚怎麽莽莽撞撞的,不知道制造證據就算了,還恨不得把人打死?”

餘惟理所當然:“這沒有可比性,完全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

“受害者是別人的時候,我想的是為社會除害,可受害者是你的時候,我就光想着不能讓你被欺負,要給你報仇了。”

溫別宴閉上眼睛,無聲揚起嘴角,将擁着男朋友的手臂收得更緊。

救命,他真的是,好喜歡好喜歡這個人呀。

餘惟不明白男朋友突然黏人是什麽意思,不過是好事就對了!

還存着他的信息素味道的腺體近在咫尺,心滿意足地嗅嗅,記憶被無意識勾起,昨晚在巷子牆邊那個滾燙徹底的吻忽然浮現在腦海。

反射弧後知後覺,心得感想也後知後覺。

原來接吻是這種感覺,太舒服了。

他的宴宴真的好甜啊。

好香,好軟,好好親,沒親夠,還想親......

嗓子一下幹得要冒煙。

他抿了抿唇,盤算着怎麽賣慘再讨個親親,只是在意想付諸于行動之前,很掃興地又有一個更可怕的念頭竄進腦海。

用力咽下一口唾沫,看着宴宴後頸大模大樣毫無遮掩的臨時标記,顫巍巍道:“宴宴,你說,阿姨回來了?”

溫別宴:“嗯,回來了,就在今天早上。”

餘惟又問:“那個,你見過她了嗎?”

溫別宴:“見過了。”

“......”

餘惟深吸一口氣,堵在胸腔不敢呼出來:“所以,阿姨,知道你早戀了,現在還被拱你這頭豬标記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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