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索莫然醒來的時候，房間裏一片一眼望不到底的黑暗，她從被窩裏伸出一只手摸索，卻沒探到手機，重新躺回枕頭，合上雙眼，腦子回想起一幀幀赤裸的畫面，面霎時如同火燒。
等臉上溫度恢複如常，她朝問外喊一聲，“鞠裏。”
随後門外響起腳步聲，鞠裏從外面推開門，送進來一束明光，他走到床邊開打床頭燈，房間裏又亮了些，索莫然這才看到窗簾被拉得嚴嚴實實，難怪一室黑乎乎。
她半眯着眼睛适應亮光，坐起來，問他: “多少點了？”
“十點多。”
索莫然一時沒恍過神來，“晚上？”
“嗯，晚上。”他輕笑，“餓了嗎？”
“餓死了。”她有氣無力說，就是被餓醒的。晚飯都沒吃，就被拉着做了一場運動，她都不知道最後是累昏的，還是餓暈的。
吃過猶如夜宵的晚餐，索莫然煥發精神，抱着電腦繼續敲打下午沒完成的新聞稿。
在等待接收郭敬傳過來的照片時，索莫然突然想到什麽，拿手肘碰了碰也在捧着電腦辦公的鞠裏。
鞠裏朝她看過來，她猶猶豫豫着半天沒說出口，“你……”
“嗯。”鞠裏看她，在等她往下說。
她吸一口氣，“下午，帶套了嗎？”說完她回憶了下，答案呼之欲出，聲音微顫，“我懷孕了怎麽辦。”
“不會。”鞠裏拉過她肩膀，安撫性親吻她頭發，聲音輕柔，“不會懷孕，我沒弄裏面。”
索莫然頭靠在他肩膀，眨了下眼睛，還是覺得這樣太冒險了。
A 市的摩天大樓密密麻麻，漂亮的商店櫥窗，縱橫交錯的黃線和白線，馬路上行色匆匆的行人，川流不息的車流。這是一座很有魅力的城市，一切都昭示着它的快節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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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莫然走進陳瑾約好的日料餐廳時，陳瑾正在仰頭，紅唇蹭在李政臉上，眼睛瞥見在門口處停下的她，陳瑾笑顏展開朝她招招手。
李政附身叮囑陳瑾兩句，然後朝門口走去，經過她時微笑颔首。
索莫然走過去，拉開陳瑾對面的椅子坐下。
“過來沒堵車吧，這座城市啥都好就車太多，昨天從機場出來就堵了半個小時。”陳瑾把提前點好的可爾必思移到對面給她。
“晗晗還不知道你回國。”索莫然說。
“哎呀，我本來打算昨天吃完午飯回去就告訴你們，誰知道就先讓你撞見了嘛。”
服務員送菜上來，等走後，陳瑾繼續說: “我和李政，我之前不是有告訴你我喜歡上一個人了嗎，就是他。”
“我知道他有過家庭，但又如何，互相喜歡幹嘛不能在一起呀。”
索莫然抿一口手邊的飲料，看她。
單憑喜歡就在一起這點，陳瑾比她勇敢多了，她問: “韓國的工作呢？”
“我沒去，他在國內，所以我回來了。”
陳瑾看她，“你別說什麽為男人放棄前程不理智的話啊。”
“一直在國外讀書，畢業甚至想留在那兒，是因為一個人在哪兒都一樣，我一個人長大，這邊沒有值得牽挂的親人，留在韓國甚至有更好的發展機會。”
“遇到李政，讓我重新審視自己的生活，如果沒遇到他，我會拼命工作，讓自己過上富足的生活。”
她往玻璃牆外面的過往行人看去，“就像他們，步履匆匆，一周五天不變樣兒的呆板幹硬土到爆的商務裝，口中操着 ABC，每天輾轉于寫字樓，家，寫字樓，家。”
“有時候，我一個人深夜入眠前會想，我這麽拼命努力為啥呢，一眼看到頭的未來，最好的結果不過是買上車，住上自己買來的房子，看着存款數字慢慢上漲。這些，李政都可以給我啊。”
她看着索莫然笑一聲，“放心啊，我沒想着嫁個有錢人邁上富婆的人生道路，雖然外人這麽想。我也有自己的優點不是？我一個天資聰穎的海歸女博士，找個能讓自己獨立的工作分分鐘啊。”
她說了一大段話，擡起手邊飲料抿一口，潤潤嗓子，“你知道我的，生于角落，就要活在繁華。李政在外所擁有的只是代表他的世俗之物，我不會依賴，也不會拒絕。有錢只是他的加分項，他能給我面包，也同樣能給我愛情。重要的是，我愛他。”
索莫然認真聽着，覺得陳瑾改變了些，但又沒變。
大學第一次見面在寝室互相介紹的時候，她自卑又小心翼翼和她們說，“我是孤兒，有人資助才考上這裏的，很高興認識你們。”
大學四年，她一邊努力拿獎學金，一邊在外兼職，自立自強。最後如願換來她想要結果，獎學金年年不落，學校公費出國。
離開前相聚的那晚，她手扶在天橋欄杆大喊: “我再也不要讓別人憐憫，沒有家人又怎樣啊，一個人又怎樣啊，我一定努力讓自己過得很好很好的。”
索莫然看着對面垂眸喝飲料的陳瑾，那個一直獨立要強的女人依舊沒變啊。
她說的，努力讓自己過得很好很好。那個很好，是由她自己定義的。
作為好姐妹，索莫然現在只想求證一件事，“他對你認真嗎？”
“嗯。”陳瑾放下杯子，“他那個年紀坐上那個位置，除了家裏不簡單，他城府也不會有多淺，我自然也不傻呀，我看過他的離婚證。我也知道他沒有沾花惹草，至于為什麽還要和前妻逢場作戲，利益相關，我相信他會處理好。”
陳瑾繼續和她說: “我以前覺得我的生活會在忙碌奔波中渡過，畢竟我那麽要強。現在只想舒舒服服的過好每一天，身邊有愛人，有值得的溫暖生活。”
陳瑾又問她: “你呢，和鞠裏在一起之後，生活觀有沒有改變一點點。是不是以前覺得自己一個人生活幹啥都可以，而現在兩個人在一起了，生活裏的每一個角落都帶着溫柔曙光。”
索莫然仔細想想，說: “就，活在當下。”
“嗯，這才是最重要的，遇上李政我才明白。”陳瑾和她說。
結束午餐後，她和陳瑾并肩走出餐廳，打算一起去逛逛，陳瑾誓要買給她和楊晗的賠罪禮物。
索莫然當然陪她一起去。只是，剛進了商場大門，鞠裏的電話打進來。
“結束了？”
“嗯，結束了。”她順口應一聲。
“在哪，我去接你。”
“啊，”索莫然看看旁邊的陳瑾，“我和陳瑾逛逛，一會兒我自己回去。”
那邊一頓，“好，注意安全。”
看她挂了電話，陳瑾撞撞她肩膀，揶揄她:“你家鞠裏這麽寶貝你呢，分開一會兒都不行。”
索莫然笑笑，內心卻在想，如若寶貝，不會想着把她弄哭，雖然僅限某地點。
和她逛商場的一會時間，陳瑾改變的地方，索莫然見識到了，只要她多看一眼的東西，陳瑾就開口問她: “你喜歡那個？”然後讓導購員裝起來。
索莫然趕忙攔住，“還不準我欣賞好看的東西了？”然後趁導購員沒注意，在她耳邊，有模有樣說: “美好的東西僅限于綻放在玻璃櫥櫃裏，你知道它店裏的燈光打了幾層濾鏡嗎，買回家往沙發上一丢，啥美麗漂亮都不存在，還開始心疼錢。沒聽過一句話嗎，得不到才是最好的。”
陳瑾鄙視她一眼，“姐姐，你家鞠裏也不窮吧？”
索莫然不清楚，随口說: “不知道啊。”
如此行為輾轉了幾家貴婦商店，貴婦是真的貴婦，随便一個包好幾萬，索莫然聽到價錢，立馬給它好好的放回原位。
“你不喜歡晗晗喜歡，我給她買。”陳瑾把卡遞給跟在旁邊一直保持殷勤微笑的導購員，“麻煩幫忙裝起來，謝謝。”
說完她低頭打開手機，點開地圖，“我找找附近有啥批發市場，帶你過去買一個。”說完還不夠，再補充一句:
“這麽勤儉持家，鞠裏可愛死你了！”
購物完畢，兩人在商場找了家咖啡店。因為腿有些不适，索莫然今天穿的平底鞋，好在她出差有把東西準備充足的習慣，逛的這一個多小時，雙腳并無酸痛感，除了輕微累之外。
陳瑾一坐下就踢掉高跟鞋，半斜着腰拿拳頭去捶揉，一邊抱怨說這鞋太不經腳了。
擺在桌面的手機屏幕突然亮起，她兩眼一尖，指尖飛快點開屏幕，激動喊: “啊啊啊我買到票了！！”
她眉眼笑得張狂，嘴唇湊到手機屏幕瘋狂親吻: “學弟簡直太給力了！”
旁桌人眼神紛紛湊過來，索莫然在桌底下踢她腳，對她小聲咬牙: “冷靜點。”
“哦哦。”陳瑾後知後覺封住嘴，眼睛看向周圍人，小聲輕咳一聲，嘴角還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然然！我買到 JCWET 的演唱會門票了！本來以為沒機會要到，賀燃幫我搞定了，我愛死他了！”
“哦。”索莫然很給面子哦了一聲，并說:“恭喜。”
“你不激動嗎！？”
“我激動啥？”
“ JCWET 的門票啊，就在 A 市，今晚欸！ ”陳瑾伸手抓住她的手，眼睛放光，“你陪我去好不好，我讓賀燃幫忙找黃牛高價買了兩張，本來打算逼李政陪我一起去，中午都沒收到賀燃的消息以為黃了，不過現在黃花菜又重新開了，我讓賀燃把票送過來，我們現在回去準備準備。”
索莫然死磕住，抽出手，“我……”
陳瑾眨眨眼睛，使勁逼自己梨花帶雨，沒成功，轉而語氣帶着懇求: “你想讓我的青春留遺憾嗎？十六年欸，他們都沒解散，好不容易趕在 A 市，然然，你就陪我去送他們一程吧。”
索莫然嘴角抽了抽，“送一程？”
她瘋狂點頭，“嗯，最後送他們一程，我就和青春告個別，過上自己的小貴婦生活。”
“……”沒句真假。
索莫然心想，算了，當初也陪她學韓語，就送佛送到西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