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是你呀
珂冬按着王磬的指示跑到五樓器材分配室時, 那裏的情況已呈白熱化。
大老遠她就能聽見葛名遠的嘶吼：“明明是我們先預定的這批器材, 怎麽就成你們的了？”
對面另一個聲音也沒什麽好脾氣：“這批器材是我們項目甲方贊助的，你們要等到下一批。”
珂冬小跑過去, 正見高遲沒耐煩地站在葛名遠面前。
胖子和田凱看到珂冬，仿佛見到了親媽, 險些熱淚盈眶。
“陳同學，你快過來……”攔着點我們即将脫缰的葛爺……
高遲轉過頭來，也看到了珂冬，于是抱起胳膊扯了個笑：“喲, 哪陣風把珂小冬刮過來了？”旋即看了眼面前這個刺猬頭，“該不是隊長太锉, 趕着讓你來救場吧？”
葛名遠炸毛：“你再說一遍！？”
“锉，锉爆了。”高遲從善如流。
“你個小白臉, 老子滅了你！”
“葛爺葛爺！別沖動別沖動！”胖子和田凱兩個人差點架不住暴走的葛名遠。
高遲驕矜地拍了拍衣角上并不存在的灰：“呵, 野蠻人。”
珂冬走過來, 看了看高遲以及他身後的幾位前輩。她和他們皆是曾經的隊友，于是這邊的氣氛反倒緩和了下來。
“學長, 怎麽回事啊？”珂冬問。
被胖子和田凱死死按住的葛名遠怒嚎：“陳珂冬！你為什麽問他不問我？叛徒！”
珂冬仿佛沒聽見，又問高遲：“器材預訂撞了嗎？”
高遲呵了一聲：“撞什麽撞？這批器材本來就是輝騰制藥贊助的，你們隊确實是waiting list裏的第一個, 但是學校下撥到生科院的器材少說也得等個十天半月。”
珂冬看了看器材登記簿。确實如高遲所言, 這批器材是私企贊助的。
“珂冬, 你跟那頭蠻牛講講道理。”高遲撇嘴, “我們還有進度要趕, 器材就先領走了。”
珂冬點點頭，合上了登記簿：“好的，給你們添麻煩了。”
高遲指揮着隊員進去搬器材，還不忘瞅了瞅吼着“叛徒”的葛名遠。他掏了掏耳朵，語重心長地對珂冬道：“我看你還是回來吧，你瞅瞅你那隊長，腦子怕是不大好使……”
“還有啊，”高遲頓了頓，“你們隊什麽贊助也沒有，要等學校給分器材，熬死你們吧。”
珂冬沒有說話。
“我言止于此。你什麽時候想回來，我們的大門永遠向你敞開。”
器材搬走了，走廊空了，葛爺也不撲騰了。胖子和小凱累得直接癱坐在地。
珂冬走過去，低頭看那三個蔫哩吧唧的大男孩。
“器材沒了。”葛名遠有氣無力地說。
她輕輕踢了踢葛名遠的膝蓋：“走，我們也弄器材去。”
“怎麽弄？”葛名遠掀起半個眼皮。
“他們怎麽弄，我們也怎麽弄。”珂冬說。
小凱垂頭喪氣：“我們之前就試過了，聯系的生物公司沒有一家願意給我們投錢。”
“拉贊助換器材，誰說非得聯系生物公司？”珂冬說，“其他社團怎麽拉贊助，我們也試試。”
葛名遠沉默了半秒，一拍大腿：“成！這事兒明天就辦！”
地下負一層的生科實驗室裏，王磬正坐在臺上咕嚕咕嚕喝水，就見葛名遠雄糾糾氣昂昂地領着胖子和田凱走了進來。看這氣勢，王磬差點以為他們仨把整個器材室給拉回來了。
“大家安靜一下！”葛名遠拍了拍破落的小講臺，“女生出列！”
珂冬剛把實驗室的門關上，就聽葛名遠來了這麽一句，于是一頭霧水地走了過去。
同樣迷茫的還有其他隊員。
“你幹嘛呢？”王磬被礦泉水嗆了一大口。
葛名遠沒理，兀自數了數出列的女生。其實哪裏用得着數？整個隊的女生統共只有三個：珂冬、姚菲芓和小助理姜姜。
“明天你們仨打扮得漂亮一點，上街拉贊助。”葛名遠作出戰略指示。
坐在角落裏的白白噗哧笑了出來，轉頭對黎松道：“珂小冬現在的團隊怎麽成這樣了？您老不管管？”
黎松勾了勾嘴角，沒說話。
臺上，王磬瞠目結舌：“你一大老爺們兒，就讓人家仨小姑娘上街拉贊助？”
葛名遠：“拉贊助這事兒不該是女生做的嗎？”
“當然是全隊的事。”珂冬無波無瀾地看了葛名遠一眼，一口噎住他即将出口的下一句話，“不然你以為呢？”
姜姜怯怯地舉起了手：“怎麽拉呀？”
葛名遠大腦一片空白。對啊，怎麽拉？
“陳珂冬，你做一份拉贊助的計……”葛名遠話一開頭，正和珂冬涼涼的眸子撞個正着，當即改口，“姚菲芓，你學藝術的，應該比較懂這個，你來做一份計劃明天交給我。”
姚菲芓：“？？？”這跟學藝術的有什麽關系？
“老葛。”王磬面無表情，“你這他媽是要笑死我，好讓你一家獨大是吧？”
臺上隊長和副隊争個不可開交，臺下一群小弟唯恐天下不亂跟着起哄。珂冬無奈地搖了搖頭，就近找了張椅子坐下來。
白白湊過來對黎松彙報：“不對啊，珂小冬怎麽不過來找你？”
黎松眨了眨眼。他也想問，以往他的小姑娘總會自覺地坐到他旁邊來，今天是怎麽回事？
他看到她拿出了手機，不知在鼓搗些什麽。他沉吟半秒，拿出手機打開微信界面。哪知過了足足兩分鐘，微信裏靜悄悄的，一條信息也沒有過來。
他習慣性地點開她的湯圓小頭像，卻意外地看見她的朋友圈不再是一條線了。
陳家小博士的朋友圈裏孤零零地躺着一張照片。那照片拍自一本期刊，上頭正是他早年創作的星空圖。星空下的評論也被拍了進去。
黎松的目光落在了照片上方的配字。
——dante的姑娘。
他看着那短短一行字，又瞅了瞅照片裏星空圖下的評論，若有所思。
“你在看什麽呢？”白白着急。珂小冬都不願意過來了，她本命怎麽還在玩手機呢？
黎松答：“我在看珂冬的朋友圈。”
白白驚奇：“珂冬從來不發朋友圈啊。”
“嗯？”黎松擡眸。
白白也掏出手機，打開微信刷了刷：“喏，她的朋友圈還是空的。”
黎松微微一愣，繼而溫柔地翹起了嘴角。
這一笑來得太突然，直叫顏控白白看呆了眼。
“有沒有可能一個人發了朋友圈，別人看不到，就某個人能看到？”黎松問。
白白魂兒還沒回來，僅憑着本能回答：“可以啊，只對一人可見就行。”
黎松垂下眼去看那條多出來的朋友圈信息，這條只有他能看得見的朋友圈。
他輕輕地笑了，擡手在圖片旁邊點了個贊。
實驗室的另一端，珂冬正盯着剛發的朋友圈發呆，冷不丁便瞧見右下角多了一個小小的愛心。
與此同時，圖片下方多了一條評論。唯一的一條評論——
“是你呀。”
珂冬心髒一跳，差點把手機甩出去。
她輕咳一聲，逃避似的迅速按滅手機屏，正要拿出筆記本幹點正事兒，就聽見身邊的椅子被人拉開，有人挨着她坐了下來。
“珂小冬。”他慢條斯理道，“親了我就想跑嗎？”
她立刻想到了小樹林裏那個令人臉紅心跳的吻。
真是要命。
“沒有啊。”她若無其事地把手機往旁邊挪遠了幾寸。
他問：“你在擔心什麽？”
她啞了啞嗓子，自己還沒弄明白的情緒卻被黎松一語道出。
“想知道我的過去？”他饒有興味地看着她，“還是想知道我的過去裏有哪些姑娘？”
她的耳根燙得不像話，卻故作鎮定道：“都想知道。”
黎松忍不住輕聲笑了：“好啊。我們有大把的時間可以一起回味我的過去，至于那裏有沒有旁的姑娘……”
他壞心眼地頓了頓。
她擡眼瞅他，下意識地緊張起來。
“早些時候我是個不可一世的家夥，傲慢又自大，覺得世界天大地大，沒有一個人值得我停下腳步。我走過很多地方，但是不願意帶上任何一個人。所以，沒有別的姑娘。”
珂冬的心髒咚咚地跳了起來。
“那麽，你現在願意帶上我嗎？”她小聲問。
他捂住眼睛，深吸了一口氣：“你不能這麽問。”
“這個問題應該我來問。”他緩緩說道，“珂冬，我想邀請你和我一道，你願意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