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魔修

“誰在追你?” 藍止迅速轉身看着他,“你剛才做了什麽?”

簡锵卻偏着頭朝向窗外,肌膚自頸項至耳際染上一抹酡紅,輕聲說道:“師兄把衣服穿上吧,免得着涼。”

藍止心中狐疑,光着膀子來到他身後,随着他的目光望向窗外:“你在看誰呢,臉紅什麽?”

他的身體離開簡锵不過幾寸,簡锵只覺無邊熱氣沿着衣服爬上來,身體慢慢冒出一層薄汗,想要移開,卻又有些不舍得。

心中反而隐隐恨不得藍止從背後貼上來。

想到這裏他驀然心驚,突然一個反手把藍止推開。

藍止不留神被他推了個趔趄,一時半會兒反應不過來,怔道:“你做什麽?”

簡锵卻不敢擡頭看他,低聲細語地說:“師兄先把衣服穿好。”

藍止正要發作,卻忽聞院外傳來隐隐的人聲,心下生疑,冷冷看了一眼簡锵便把衣服披上。

院外有人敲門,卻似乎是個不太想聽到的聲音:“藍師兄睡下了麽?”

藍止松松垮垮地披了外衫,緩步來到院門口,鎮定自若地打開。白風揚一身白衣站在門外,披着晶瑩月色,笑道:“剛才追一個人追到附近,卻突然不見了,才冒昧打攪藍師兄,是否看到有人進這院子裏來?”

他的神色恭敬,語氣溫柔,看似對藍止十分謙和,只可惜身邊的幾個弟子卻沒有多深的城府,面露不以為然之色。

藍止漠然地說:“什麽人也沒看見。”

說完就要關門入內。

白風揚連忙攔住他,款款一笑說:“師兄不要見怪,事情緊急,可否讓我進去院子裏查看一番?”

看這樣子是要硬來了,今晚必定不能好好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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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止冷笑:“巡夜巡到我頭上來了,順便也把我房間抄了?”

白風揚的笑容一僵,又笑道:“都是因為剛才發現有人用邪魔外道之術修煉,非同小可,師父才命我徹查。”

藍止頓覺此事不對,心中起疑道:“你平時又不管巡夜,師父三更半夜把你叫來管這件事,倒也奇怪。”

白風揚心中有鬼,臉上的笑容幾乎要挂不住:“剛才師父找我去商議事情,剛巧巡夜弟子來報,師父便派我出來抓人。”

三更半夜還跟遲肅商議事情,這不就是拍馬屁麽?必定是議論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但白風揚有師命在身,藍止不能當面違抗,側了側身讓他進來:“你既然懷疑我這裏藏人,要是查不到什麽,你是否要給我磕頭賠罪?”

白風揚頓時臉色一沉,他的弟子們也氣得上前一步,要與藍止争執。白風揚立刻喝住他們,重新挂起笑容:“師兄在跟我開玩笑呢,你們在這裏等着。”

藍止面無表情地望了他一眼,白風揚低頭走了進去。

剛才弟子告訴他,那個逃跑的人影翻牆而過,進入了藍止的院子。他們在外面等了好半天,也沒有見到什麽人出來,不禁疑慮叢生。

他仔仔細細在院子裏查了一番,茅廁、儲物間、修煉室和幾個小房間一個都不放過,卻也沒有找到什麽。他笑着望向藍止的卧房,狀似不在意地說:“師兄房間裏有人?”

藍止挑眉冷笑:“我卧房裏有什麽人你也要管?”

白風揚連忙笑着說:“不是,我只是擔心師兄的安危。”

“是嗎?你懷疑我房間裏有你要找的人?”藍止的語氣一變,登時沉下臉,“你現在是說我包庇邪魔歪道麽?”

白風揚咬咬牙不敢說話,笑着道:“不敢,我也是奉命行事,師兄讓我随便看一眼,我好向師父交差。将來師父問起來,師兄也落個幹淨,與此事無關。”

藍止冷冷地說:“我的房間輪不到你來查,師父如果問起,我自當領罪。你出去吧。”

白風揚聞言也沉下了臉:“剛才有人翻牆進了師兄的院子,一直沒有出來。邪魔歪道之人不可姑息,我有責任在身,今天必定要去師兄的房間裏看一看。”

藍止冷笑道:“師父命你抓邪魔外道之人,你反倒咬着我不放,想查我的房間可以,你倒是盡管去。”

白風揚聞言沉吟半晌,心想就算大打出手,藍止也不敢下手太重,便笑着說:“得罪。”他随即向着卧房門口而行,眼角的餘光卻死死盯着藍止。

藍止輕輕一拂,右手翻出一根細如藤條的青色軟帶,似劍非劍,似綢非綢,向着白風揚揮去。白風揚想不到他竟然使出魂器衡泱,大驚之下立刻閃避,手中空山劍與青色軟帶在空中相遇,铮铮聲響,電光閃動,而其威力卻大大不及。

衡泱是藍止魂魄煉制而成,是星階以上的修士才能煉制的法寶,平時便融于體內,與藍止魂靈一體,有需要時才會使出來。

好在藍止只不過想給他點厲害看看,并不想真的傷他性命,白風揚狼狽躲向一邊,肩膀被衡泱狠狠敲了一下,手中空山劍控制不及,嘩啦一聲将卧室的窗捅了個大洞。

藍止冷冰冰地看着他,言下之意不言而喻。想要進他的房間,想要查他,也要有那個本事才行。

白風揚的幾個弟子已然間義憤填膺地沖了進來。

“白師兄怎麽了?”

“藍師兄何苦出手傷人?”

白風揚扶着受了傷的肩膀冷笑:“莫不是裏面有什麽人,藍師兄不想給我看到?”

藍止這時候不能多言,更不能露出馬腳,只冷笑不語。

這時候院外忽然有吵嚷聲,幾個弟子飛也似的跑進來,怒叫道:“什麽?查邪魔歪道也查到我們藍師兄身上了?還要傷我們藍師兄?”

“趁我們不在,欺負我們藍師兄麽?”

白風揚的弟子看到了整日拌嘴的對手,情緒也有些激動。

“我們奉命行事,何苦打傷我們白師兄?”

“這事是你們不對在先!”

藍止平時不愛說話,手下這些弟子替他出頭慣了,難道還怕吵架?當即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起來。

“我們藍師兄高風亮節,怎麽可能跟邪門歪道扯上關系?你們含血噴人不說,還要硬闖我們藍師兄的房間。我們師兄是什麽人,說搜查就搜查?”

“師父讓你們抓人,你們自己沒本事抓不到,就來誣陷我們藍師兄,你們好大的臉。”

“說受傷了,我怎麽沒看到?”

白風揚氣得不輕,冷笑道:“藍師兄,你就縱容你弟子們這麽對我說話?” 藍止平素傷人不見血,只把他打得內裏骨頭受傷,外表卻一點看不出來,叫人有苦說不出,此刻也難以辯解。

藍止把衡泱收起來,轉頭對弟子們吩咐道:“夜色不早,都回去睡覺吧,明日我自去師父那裏領責罰。”

白風揚站直了身體,面色難看,一聲不吭地帶着弟子們走了。

藍止弟子們七嘴八舌地議論。

“有事沒事就來找茬。”

“拿着雞毛當令箭,假借師父的命令,就是來示威的吧。”

“要不是阿生慌裏慌張地來找我們,我們都不知道白風揚欺負到你頭上來了。”

他們雖然懂事有用,卻還是怕藍止的占大多數,言辭恭敬讨好,與他并不親近。幾個人把心中的不快吐完,也不等藍止吩咐,當下都老實乖巧地說:“藍師兄好好休息,我們先走了。”

藍止回到卧房,不慌不忙地坐下來,終于開始興師問罪:“說吧,今晚是怎麽回事?”

簡锵站在窗邊,胸口緩緩起伏,似乎有重大心事,神色凝重,卻似乎難以啓齒。終于,他像是下定決心一樣緩緩開口:“藍師兄,其實我有件事情、有件事情一直瞞着你。”

藍止皺眉望着他。簡锵這副樣子實在有些不妥,依照他的性格,若不是愧疚之極的事,應不至于露出這種近似于害怕的表情。

簡锵慢慢走到他身邊,嘴唇輕輕顫抖道:“師兄,我、其實我這段時間一直在……”

藍止突然站起來,冷冷地打斷他:“你這段時間在做什麽我不管,只要你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簡锵低聲道:“師兄,我在魔修。”

藍止像尊雕塑似的定住,低頭看着他,臉色陰沉無法反應。魔修之事秘密之極,說出來就是死路一條,簡锵難道不怕自己将他上報打死麽,怎麽就抖出來了?他現在應該怎麽反應?大怒?暴走?還是大義滅親教訓他一頓?

藍止緩緩地坐下來,青筋微跳,給自己争取一點時間:“你說什麽?”

簡锵低着頭,聲音像是要崩斷的弦一樣緊張:“師兄,你要是不喜歡,我就再也不犯了。”

可別!不魔修不就浪費了他給男主的大好設定了麽?

藍止急得額頭上滲出細汗,低聲說:“你告訴我這個做什麽?”

“我不想、不想再瞞着師兄。”連日來他每當見到藍止都有些愧疚之心,總覺得欺瞞了他,寝食難安。更恐懼的是,不知道藍止知道之後會怎麽樣?會不會對他失望?

藍止沒料到今天這樣的轉折,毫無心理準備,心道這該如何是好?突然間,他的心思一轉,發出一聲冷笑:“我早就告訴過你我不是個好人,你如今把這種事告訴我,覺得我會怎麽處置你?”

“殺、殺了我麽?” 簡锵艱難地望着他,“還是把我交給掌門?”

藍止緩緩走到他的跟前,居高臨下道:“從今以後,你的把柄在我手裏,我讓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明白嗎?”

簡锵怔了一下:“明白,我絕不背叛師兄。”

藍止猛松一口氣,心情随之平靜,心道總算将這關混過去了。他向着窗外望了一會兒:“白風揚還在外面等着抓人,今晚你沒法出這院子,就在我這裏睡吧。”

簡锵茫然地望着他,遲疑着不敢相信,皺眉道:“就、就這麽算了麽?”

藍止的身體一僵,轉頭冷笑道:“你以為今後我會善待你?就這麽算了?你不要後悔就是了。”

簡锵不敢說話,只低頭應了一聲:“是。”

沐浴時被簡锵和白風揚打斷,燒熱的水早已經又涼了,藍止望一眼房間正中的木盆,不禁一陣懊惱:“今晚只忙活你了,你去外面等着,我要沐浴。”

簡锵連忙低頭走出去,把門關好,在微涼的夜風中靜靜地坐下來。

夜色深沉,無邊無際,像是讓人安心無比的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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