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搜查
朝會散後,藍止、齊慕然、白風揚和容雲想随着宋長老來到訓誡房西側的靜僻院落中,只見地上躺了十幾只妖獸,血統都在五階之上,渾身顫抖,簌簌搖動,其狀可憐,嗚咽哀號聲不斷。宋長老門下兩個天階弟子手捧搗成了汁液的草藥,蹲在地上喂它們喝藥。
宋長老道:“近來山中死了十幾只血統在五階以上的妖獸,身體被剝開取走了內丹,皮毛發膚卻無恙。這些妖獸的皮、血、肉都是不可多得的煉器材料,此人只要內丹,對別的卻無動于衷,不是一般的獵殺妖獸之人。”
白風揚道:“不知道這人修煉的是什麽?“
“應該是一種迷魂攝魄之術,初期使人神志失常,精神恍惚,後期則能殺人魂魄,侵占其身體。修煉這種邪術需用內丹,大都取自于血統高的妖獸。但內丹不易吸收,強制吸收時對身體損傷極大。此人怕是有法器相佐,否則無法在兩個月內便用了十幾只妖獸的內丹。”
容雲想道:“院子裏這些妖獸又是怎麽回事?”
白風揚道:“內丹是妖獸之根本,然而用起來卻是越新鮮越好,儲存久了便會效用降低。此人大約捕捉了這些妖獸,喂以滞形丹,讓它們疼痛難忍不得行動,關在一起好随時殺了取丹。”
宋長老說:“不錯。”
藍止的目光落在躺在牆角的一只黑色豹子上。那豹子身長兩米,毛色發亮,身材矯健,雖然一動不動地沒有顫抖,尾巴卻僵硬地卷着,似乎痛苦非常。
豹子身邊坐了一只深灰色浣熊,毛茸茸的尾巴翹着,正用爪子撫豹子的臉,又不時低下腦袋用舌頭舔它的毛。豹子的前腿一縮,後腿把浣熊向旁邊推了推,轉了個身趴在地上。
藍止緩緩地說:“此人能找到這許多高階妖獸,本事之大,對北行山脈必定熟悉。”
宋長老的嘴唇緊抿:“衆長老也都是一樣的想法,因此才覺得事不宜遲,應盡早将門中弟子們查一遍。這人若有魔修法器,極有可能帶在身邊,你等謹慎查探。”
白風揚若有所思地望着藍止:“幾個月前我曾半夜追一魔修,卻消失得無影無蹤,想不到此人現在如此明目張膽。”
藍止冷笑一聲。
齊慕然道:“既如此,我們開始吧。”
宋長老皺眉望着四人:“此次徹查,門中弟子一人也不能放過。我已派執事弟子在你們四人院前等候,先去彼此房間搜一番,若無異樣,把弟子都聚集到大殿之中,帶人将每個房間都查清楚。”
四個人低頭道:“是。”
Advertisement
長老一輩中也有規矩自行搜查,藍止等人只能管自己這一輩的事,不能以下犯上查長老的住處。他們當下領了命,從院中走出來。
藍止吩咐道:“長幼有序,從我房中開始吧。”
藍止的院落古樹參天,以青色、白色、灰色三色為主,簡單大方,字畫陳設也不多,但入目的卻都是珍貴難得之物。院內清香飄動,靈氣幽幽,像是與世隔絕了似的,仿若不似凡間。
阿生早從臨院小門裏跑出來,問道:“藍師兄請諸位師兄來吃飯麽?現在還不到中午呢。”
容雲想噗嗤一笑,藍止皺眉道:“沒你的事,好好在房間裏待着。”
搜查藍止的住處自然輪不到齊慕然等人插手,宋長老派來的兩個天階弟子随着藍止進了內室,物件法器不分大小,仔細檢查,毫無遺漏。大約過了半個多時辰,兩個弟子已經将藍止的卧室、修煉室搜了個遍,禀告道:“并無異樣。”
白風揚今天竟然沒多話,随着齊慕然等人在院中坐着,只是下意識地撫摸小指上的一枚空間戒指。院中有株淡黃靈草,花開四瓣,蕊長三寸,邊緣淡紅,羞答答似少女垂頭一般。齊慕然用手指摸了摸葉子,花瓣卻猛然間縮起,渾身冒刺,背朝衆人不動。
齊慕然道:“此草名叫神思,長在北行山間沼澤之中,常年聞着對修為極有好處,藍師兄可喜歡這味道?”
藍止心中不悅,淡淡點頭道:“尚可。”
其實他倒覺得這株神思有趣得緊,碰一碰就羞得滿臉通紅。這半年來簡锵與他見面少了,他便時常掐這花的葉子,不為別的,只為看這花別扭無措的模樣,自得其樂。阿生見他時常照顧逗弄,便也好奇來摸花瓣,被藍止一頓好打。
這會子見齊慕然摸這花的葉子,阿生惶恐地跑上來說:“齊師兄別碰,藍師兄說這花天生怕人,除了他之外誰也碰不得,否則便要打斷腿呢。”
齊慕然慌忙收了手,低聲道:“藍師兄別見怪。”
藍止尴尬向阿生道:“不是讓你在房中待着麽,又出來做什麽?”
一行人離開藍止的住處,又來到齊慕然居住的院落之中。北行弟子除長老長輩之外共有二百餘名,天階以上的弟子有單門獨院,按照階品功勞分配,大小格局各自不同。
進門左右各一株楓樹,再往裏走卻是參天青松遮頂,地上一概花草全無,只有青石道連向內院。院內紅綠相映,薄雪壓枝,将深秋的涼意更浸寒了幾分。
容雲想笑道:“齊師兄胸中有溝壑,格局果然大氣。”
幾個人來到小廳裏坐下,齊慕然帶着宋長老的弟子去隔壁搜查去了,只留下藍止、容雲想和白風揚在屋裏。藍止坐着安靜喝茶,白風揚站在窗外遠眺,只有容雲想有些百無聊賴。他望着牆上挂着的一件深紅披風,突然間面露不信之色,卻又敬意叢生。他指着披風道:“這不是十月霜的皮所煉制的麽?”
藍止聞言望去,點頭念道:“不錯,看紋路正是十月霜。顏色越深,則年歲越高,也越罕見。這披風已現黑色,這只十月霜怕有五六百歲了。”
說話間齊慕然正從門外走進來,望了望藍止淡然道:“乃是一位舊友所送。”
白風揚道:“齊師兄這位舊友倒也大方,十月霜乃八階靈蛇,百年才脫皮一次,這披風實在是可遇而不可求之物。”
齊慕然不在意地說:“他向來不把這些東西放在眼裏。”
幾個人立刻在心中猜測有誰如此大方。容雲想笑道:“去年來齊師兄這廳裏的時候,還不曾見到這挂披風,看來齊師兄近來得了知己了。”
齊慕然但笑不語。
宋長老的弟子這時候也走進來,說道:“齊師兄的住處也查過了,并無異樣。”
藍止點點頭站起來:“去白師弟住處看看。”
白風揚所住院落,格局大小與齊慕然的院子相差不遠,色調以白色、灰色為主,簡約之處與藍止的院子有些相似,只是擺設裝飾有些浮誇,而且随處可見練劍留下的痕跡。
藍止進入星階後,煉出來的魂器是衡泱軟帶,堅可比劍,柔可成緞。而白風揚尚沒有進入星階,目前除了打坐,便只能練練劍。院中角落處擺了一塊人高的玄鐵,劍痕斑駁,深入幾寸,不知多少年才能劃出這樣的痕跡。
容雲想嘆道:“我們四人中,還是白師兄最用功刻苦。”
白風揚輕聲嘲諷道:“用功有什麽用?用功十幾年,也還不如有些人出身好。”
藍止的臉色冰冷,不說話,卻居高臨下地望了他一眼。
自從上次在山下相遇,藍止就像找到了白風揚的痛處似的,事無大小,就愛用身高壓他。白風揚像澆了油似的一點就着,這下子又火了,恨恨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矮了?我要是算矮,容師弟的身高又算什麽?”
容雲想聽了這話已經紅了臉。他的身長不太夠一米七,比白風揚矮大約七八公分,是四個人中最矮的一個。但就算他矮,又礙着別人什麽事了,無緣無故就扯上他?
藍止也有些無語。白風揚這人就是這點讓人讨厭,容雲想剛才明明說了白風揚的好話,白風揚不領情不說,跟藍止吵架時還非要牽連上他,讓人下不來臺。
齊慕然道:“容師弟,我們去院子裏轉轉。”
容雲想巴不得離開這是非之地,趕緊道:“好。”
藍止坐下來向宋長老的兩個弟子道:“帶你們白師兄去搜院子,我想一個人喝杯茶。”
白風揚自知剛才失言,心中微覺後悔,但也絕不想低頭認錯,緊繃着臉出去了。
藍止若有所思地喝着茶,卻慢慢皺起了眉毛。這魔修連殺十幾只北行妖獸剝取內丹,行事幹脆利落,絕對不是簡锵作為。依照簡锵的性情,他若敢有此行動,必定早就告訴藍止了。
只不過他在文中并沒有寫到這樣一個魔修,也沒有妖獸被殺之事,到底這人是從哪裏跳出來的,又有何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