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 26 有些事不能輕易揭過
當溫寒水把那張陳舊的明信片拿出來時, 徐斐短暫地愣了一下。
他今晚一直很不在線,從溫寒水突然哭出來時就慌了,一直以來的淡定瞬間瓦解,焦慮慢慢襲來, 他所有的心神都放在如何安慰她。
——直到她拿出了那張明信片。
一瞬間, 徐斐閃過念頭, 這是別人的情書。
“你什麽時候寫的?”溫寒水哽咽, “我都不知道。”
徐斐心想,我也不知道。
目光落到熟悉的字跡,他才勉強從記憶中找到點影子。那對他來說不是一段美好的回憶,什麽時候寫下的已經記得不太清楚,只知道那時情緒激動, 一筆一劃都帶着淩厲的情緒。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失意。
不甘心只能是不甘心。
徐斐現在還不太懂:“你收到的就是這個?”頓了頓疑惑補充, “為了這句話難過?”
“跟我寫信的人,其實是你對嗎?”溫寒水輕聲問。
像是揭傷疤一樣,徐斐不自然嗯了一聲。他挪開目光,落在不遠處的辦公桌上, “你突然就不理我了。”
溫寒水說:“我以為是趙奉宇。”
“……”
徐斐僵硬轉過頭來,速度太快,仿佛能聽見骨頭裏發出的咯咯聲。他的臉上有着顯而易見的震驚,這是他少有的情緒外露,像是不理解溫寒水的話, 他反問:“誰?”
“我寫過一封表白信給你, 後來是他拿着這封信過來的。”溫寒水低頭說,“在你請假的時候。”
“……”
仿佛被重物撞擊,徐斐嘴唇微張,最後什麽話都沒有說。此刻的心情無法用蒼白的語言表述, 他壓抑着情緒,雙手忍不住握拳,因為用力克制,手背上的青筋異常顯眼。
他一直都不知道。
只以為自己不夠讨人喜歡。
仿佛沉默了一個世紀,徐斐稍稍平複,他看着溫寒水,眼眶裏藏着一點紅:“所以你那個時候,不喜歡他?”
太不安了,忍不住反反複複詢問。
“我都不認識他。”溫寒水看着他的表情,心裏越發難過,“我才知道認錯人了。”
“他頂替了我十年。”徐斐輕聲說,所有情緒都壓抑着,身體微微顫着。
“沒那麽久。高中的時候你們打架後我就跟他分手了,大學去了外省,後來回南嘉才遇到他的。”溫寒水無力說,“是我識人不清。”
她心裏又酸又苦,眼睛像是擦過洋蔥,酸澀齊齊湧上,眼淚仿佛不值錢地落下。哭得太狼狽,連呼吸都仿佛被堵住了一般。
現在的形象太糟糕,溫寒水下意識偏頭,躲過徐斐的視線。徐斐在旁邊看得心疼,拿紙過來給她擦,越哄哭得越厲害,最後幹脆摟在懷裏,也不介意她把衣服弄髒了。
“都過去了。”他在她耳邊說,“寒水現在是我的。”
“……嗚嗚嗚。”仍舊覺得錯過的那些年會成為這輩子的意難平。原以為和徐斐在以後,之前的不甘與遺憾都可以撫平,但命運告訴她,不是的,還有更郁結人心的事實。
記憶中為她打過架的少年,偷偷給她寫信的少年,青春裏最明亮驚豔的少年,最終只能出現在回憶裏,他們中間橫跨十年空白。
徐斐同樣覺得難過,但他不能放任溫寒水一直沉浸在這樣的情緒,于是打起精神逗她——
“寒水還是我記憶中的小姑娘啊。”
“別哭了,男朋友還好好地在你面前呢。”
向來說話不喜歡帶語氣詞的徐總,這會兒用盡了啊、呀、呢,聽起來有種別樣的萌感。溫寒水沒忍住笑了出來,鼻子吹出了個鼻涕泡。
她很快又低下了頭。
太難為情了。
徐斐一點都不介意,見她終于緩過來一點,一邊給她擦鼻涕一邊哄,“乖,把臉擡起來。”
溫寒水覺得臉有些熱,可此刻卻格外依賴他,主動側了側臉,“這邊。”
徐斐笑着給她擦完眼淚,把紙随意一丢,也沒看丢進垃圾桶了沒,就說:“獎勵一下。”低頭親了一下。他親得克制,反倒是溫寒水摟住他的脖子,加深了這個吻。又因為這個姿勢不習慣,她一把推倒徐斐,自己跟着趴了上去。
溫存片刻,兩人抱着一起躺在沙發處。溫寒水側躺着,把玩着徐斐的衣領,不想說話,感受到自己的心跳逐漸與他的趨于一致。
“寒水。”他說話的時候,引起胸膛的微震,這樣的頻率傳給了溫寒水,帶着獨有的親密。他說,“講講你這些年吧。”
他們真的沒有好好講過這些年。
起初溫寒水覺得難講,畢竟忙于學習與工作的日常實在無聊,可傾訴對象變成了徐斐,她又喜歡上這樣的交流。心間蕩漾着如過去書信交流時被理解的感動,還有以前未曾有的親昵。
講述中,不知時間流逝。溫寒水全無睡意,眼睛很亮,淚水清洗過的眼眸澄澈幹淨,眼睛仿佛能吸收周圍的光,眼波流轉間含着萬種風情。
後來輪到徐斐講自己的過去,那才是真正單調的努力,幾乎沒有娛樂。末了溫寒水摸摸他的臉,憐惜道:“以後我帶你玩。”
徐斐側頭親了親她的手,“蓋章了,不許反悔。”
溫寒水也親了他一下,“不會的。”說完不知道想到什麽,有些不好意思,摟着不去看他,“我今天晚上不想回去。”
感覺徐斐搭在她腰上的手一緊,她真的有種渾身冒熱氣的感覺,但心中的一股勁一直萦繞,刺激與新鮮感并随,促使她的話都變多起來,“這話說起來有些沖動,但是我想不想再錯過你了,徐斐,我想嫁給你。”她軟軟說道,“只要想到是和你組建家庭,我感覺人生就圓滿了。”
徐斐:“我……”
剛說了一個字,就被溫寒水捂住嘴巴,她道:“你聽我說,我知道你家裏顯赫,不過……唔。”她才說幾個字,嘴巴就被徐斐捂住。兩個人互相捂着對方,面面相觑,誰也不讓誰說話。
溫寒水只好用眼神示意他放開,徐斐顯然也是這麽想的,僵持幾秒,兩人默契地同時放開。
“結婚、組建家庭在我這裏就是我們倆的事情,我保證。”徐斐說,“不管是我的家人還是其他人,都不會影響我們。”
“可是……”
“徐總不是白叫的。”他說,“相信我。”
“好吧。”溫寒水低下頭,嘟嘴,“那我能做什麽啊?”
“你點頭就是最大的事情了。”徐斐捧着她的臉,仰頭親她,“真的願意嫁給我,點頭了就不許反悔了,要跟我在一起一輩子的。”
“唔……”溫寒水想回答他,卻被他親得嚴實,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溫寒水後退,又被他摟着,動彈不得。這分明是耍賴,她拿手錘了他一下,卻見他笑了一下,湊得太近,一下就被他眼裏的光眩暈了。
最後,她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第二天起來,溫寒水的眼睛毫不意外地腫了。即使沒有鏡子,她也知道自己此刻并不好看,于是她掩着臉,想要偷偷溜走,結果剛掀開被子一角,被人從後面抱住。
她一下就倒了回去,手還覆在眼睛上,“你醒了啊?”
聲音裏透着心虛。
徐斐微眯着眼,“你要跑哪裏去?”
“我還得工作呢。”
徐斐還摟着她,笑了一下,低啞中帶着磁性,格外撩人:“捂着眼睛做什麽,不想見我?”
“太醜了。”她悶悶說道。
“怎麽會。”他玩心起來,扒開她的手,低頭親了親她的眼睛,呢喃喊寶貝,直把人喊蘇了。溫寒水跟他鬧了一會兒,最後還是不舍地說,“我真要去工作了。”
徐斐嗯了一聲,單手把人扛起來,一起去衛生間洗漱。
兩人對着鏡子刷牙,溫寒水沒忍住,對着鏡子裏的徐斐傻笑。
如願以償,大概就是現在的心情吧。
後來,溫寒水破天荒地帶了副眼鏡去片場。路上,她依舊和陳芬坐在一起,兩人坐在最後面,小聲聊着天。一開始的話題正經,陳芬主要說溫寒水請假時發生的事情,沒有多少,一會兒就講完了。
之後陳芬忍不住八卦,“姐,你男朋友在酒店包年了嗎?”
昨天溫寒水一直沒回來,她擔心地打了個電話去問,發現溫寒水留在男朋友房間。
溫寒水:“就這段時間吧。”
“也是,我們快殺青了。”正經不過幾秒,陳芬再次壓低了聲音,“姐,你眼睛有點腫。”
悄悄地比了個大拇指,一副我沒有想歪的表情。
溫寒水秒懂,哭笑不得地看着陳芬。否認與否,似乎都不重要了,某些人這樣認為了,便難以澄清了。這些的想法讓她心裏一動。
中午休息片刻,溫寒水拿出手機發消息。她搜索了一些關鍵詞,加了南嘉本地不少兼職群。翻看一會兒就大概知道群內的模式,雖然很久沒有加這種群了,但過去的經驗還在,不太陌生。
她發布了一則任務,需要南嘉市某小區四十歲以上女性一人,要求能說會道,日薪兩百,任務輕松,有意者私聊。
消息剛發到群裏,手機就一下一下震動起來。她退出一看,已經有兩個人主動戳她了。溫寒水跟她們分別聊了幾句,期間又多了好多消息,她瞬間就成為了大忙人。
簡單聊了幾句,初步了解了對方大概信息後,溫寒水篩選出三人,發消息稱:“方便打電話聊一會兒嗎?”
畢竟能說會道不是用文字能體現的。
飯吃到一半,溫寒水尋了一處偏僻的地方打電話。
說起來她年紀不大,但人生體驗還是挺豐富的。曾經為了劇本需要,她到老板朋友公司的人事部實習過一段時間,倒是鍛煉了看人的眼光。這會兒也是,不過與她們聊了幾句,大概就能知道對方符不符合要求。
說實話,不太滿意的。
最後一通電話是一個年輕的姑娘接的,溫寒水愣了一下,“姑娘,你可能不符合我的要求。”
女生不知是緊張還是急的,磕絆解釋,“我是替我媽接的任務,她現在可能還在幫別人搞衛生,所以能不能晚一點再給我媽一個機會。”
溫寒水:“阿姨上班忙嗎?會不會兼顧不了啊。”
“我媽沒工作,就平時接點兼職。”女生說,“我可以問一下具體的工作嗎?我看說任務輕松。”
沒找到合适的人,溫寒水不介意多說一些:“大概是在小區宣傳一些事,跟大家聊聊天就可以,所以要比較能說的阿姨,嗯,不是造謠,放心。”
女生說:“我們家在這裏住了快十年了,認識很多人,而且我媽還挺能聊的,她還有牌友、廣場舞團……”
開始花式介紹自家媽媽。
溫寒水笑了一下,挺中意她媽媽的,說:“那等你阿姨有空了,我們再聊聊。”
挂斷後,徐斐的電話緊随而來。
溫寒水接起,聽到他帶着笑意的聲音:“大忙人,中午還要工作?”
沒想到真的會有這麽一天,光是聽着他的聲音,心裏就跟蜜一樣的甜甜。
“我們要殺青了,接下來應該都會很忙。”雖然剛剛忙的不是工作的事情,但接下來确實不輕松,她老實交待。
“殺青後,有什麽安排嗎?”
“還不知道。”溫寒水腳點地,姿勢透着輕松。
徐斐說:“寒水,過年前搬過來跟我住吧。”
一通電話結束,徐斐又打了個電話,“進來一下。”
沒過一會兒,魏謙走進來,說:“徐總,什麽事?”
徐斐沒說話,遞了個文件給他。魏謙拿過翻看,疑惑,“我們什麽時候在南嘉有業務了?這家公司值得收購?”
他樂意。
徐斐的食指輕點桌面,有什麽事不能就這麽輕易揭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