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要知道花梵作為一個活在鏡頭下的公衆人物,他的形象一定是完美無瑕的。
他不能跟伴舞的較勁,不能碰瓷兒,不能占人便宜,不能搶別人的皮蛋瘦肉粥,不能罵人。
只要他開口,那一字一句都要是高雅且得體的。而我礙于他的身份,又因為他一直以來給人這種六根清淨佛光普照的感覺,髒話從不敢當着他的面說。
那個“耐操”則純粹是順嘴禿嚕出來的,不是我本意。
所以恰恰是在兩人氣氛暧昧而我思想最不堅定的情況下,這兩個字帶着一種蓄謀已久的意味從他嘴裏說出來——我從對面的大鏡子裏看見自己的臉以令人咋舌的速度紅了個透,跟喝了假酒似的。
操。
此時我的內心只有兩個字,色情。
忘了是從哪兒看見的,有科學研究表明,二十歲的男人,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每十分鐘都要在腦子裏過一遍那檔子事兒。我沒工夫數過去了幾分鐘,整個人被邪念攫得死死的,這個詞從他嘴裏蹦出來簡直浪得難以言喻,讓我內心澎湃得有點兒不能自已。
而他才不會體貼我的感受,一只手攥住我的手腕,硬拉着我往門外走,還熟練地命令我:“把燈關了。”
另一只手給他的經紀人撥了個電話。
“喂,不用等我了,晚上有點事。”
那邊不知回了句什麽,他扭頭看着腳底打滑的我,眉梢愉快地上揚。
“私事。”
我們沒有告訴任何人,擅自離開練習室,開車去了周邊最近的一個商業區。
我這個共犯倒是無所謂,但是對主犯花先生來說這就是一場情節嚴重的私奔,一旦被公司知道或者被路人偷拍到,特別是在他新歌發行的節骨眼兒上,我都不敢想象會出多大的亂子。
輕則我被人肉,花梵自出道至今苦心維持的完美形象毀于一旦,重則公司告他違約,藝人生涯遭受重創,他這兩年正當紅,事業剛剛步入正軌,這種事情無論如何都不能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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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該怎麽辦?
見我坐在副駕駛上心神不寧,花梵的手伸過來擰了一下我的臉。
“我都不緊張你緊張什麽。”他看着擋風玻璃,手指悠閑地敲打着方向盤,“雖然我也是第一次。”
咱倆說的是他媽一件事兒嗎?
不知道是不是體內激素給我的錯誤暗示,同樣是擰我臉這個動作,他現在做起來就和之前那種惡霸行徑有了本質上的區別。
感覺有點……
寵溺。
我惶恐地捂着臉,心肝顫顫:“不是,我不能耽誤你。”
到了地下停車場,他把車停穩,給自己戴上帽子,拿出新的一次性口罩,車一熄火連空氣都凝滞,我聽見他說:“結局不是你可以決定的。”
兩個人誰都沒有開門出去的意思,我有點沮喪,“但是我們可以決定開始。”
如果我能按捺住說破這個秘密的渴望,老老實實的做他的伴舞直到合同結束,事情也許不會失控到現在這種地步。
我居然跟大明星出來約會了。
我沒坐過這麽高檔的車,也沒喜歡過這麽耀眼的人,是否繼續讓他存在于我觸碰不到的地方比較好?
“你想當做沒發生過?說實話,我本來是這麽打算的。”
他戴好口罩,只露出一雙看着我的眼睛。
“可我根本控制不住。”
感謝天黑得早,他也僞裝得夠好,我跟着他穿行在熱鬧的夜市裏,也沒人将他認出來。大庭廣衆之下,他倒是表現得挺自然,好像這樣的出逃發生過不止一次,對于如何隐藏自己已經頗有經驗。我壯着膽子在路邊的小攤兒上買了包煙,他就站在印着他的大幅照片的報紙跟前,那女攤主都沒認得出他,就因為他身材高挑出衆而多瞧了一眼。
“你抽煙啊。”我們繼續往步行街深處走,他瞥了一眼我手裏拆了封的煙盒:“看不出來,長得跟小白兔似的還抽煙。”
我趕緊揣回口袋裏:“你不抽啊,那我以後不在你面前抽,戒了也行。”
“不用,你想怎樣都可以。”他忽然伸手圈住我的肩膀,在行人的喧嘩聲中貼着我的耳朵說:“下次抽的時候讓我嘗一口。”
我忍不住暢想了一下怎麽讓他嘗,用手還是用嘴。
救命。
他領我去了一家很花哨的本幫菜餐廳,據說老板娘是熟人,保密工作做得很好,他來過多少次都沒暴露過行蹤。
果然他人往櫃臺邊一站,原本在裏面歇着的老板娘立刻就察覺了,把不明真相就知道臉紅的服務生支開,帶着我們去了走廊最裏面的兩人間,一張桌子,兩節沙發,面對着面。
隔間的門簾拉上了花梵才敢摘口罩,室內溫度高,他的臉有點紅紅的,我本來想說好看,被他粗魯地甩來一本菜單:“吃什麽自己點。”
老板娘不上來搭讪也不寒暄,笑眯眯地等着報菜名,看起來是個精明人,懂得知而不言。
我指了幾道清淡的、适合晚上吃的菜,結果換了他,點的幾乎全是葷的。
“我不怕,反正我吃多少都不長肉。”
蟹黃湯包和糖醋排骨端上來的時候我真的想打人了。
滿屋飄的都是肉香,花梵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只手用筷子夾了塊兒肥瘦适中的排骨,逗狗一樣伸手在我眼前晃:“啊——”
你給我出去,對,就現在。
可我一邊餓得失去理智,一邊想保全自己的矜持,最後人類的本能戰勝了虛無的臉面,我抓住他的手企圖搶下那塊肉,兩個人擠着一張桌子展開了激烈的争奪。恰好在這時端着菜的老板娘掀開簾子進來,見此情景痛心不已:“哎呀你倆大小夥子不夠吃再點一盤兒不行嗎!”
我翻白眼翻得有點兒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