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顆星星

常星現在只能算得上嘴硬心軟, 江燃澤頭一次來A美,她還受了葉教授的囑托,不可能真的讓他餓着。

她徘徊在幾個窗口前,最後選了一個排隊人少的窗口,正準備轉身問他的意見,卻沒想到男人就站在自己的側後方,再靠近一點,鼻尖就能蹭上他的下巴......

視線與他的喉結持平,常星不自然咳嗽了一聲,問:“點石鍋拌飯怎麽樣?”

江燃澤的悉聽尊便就是真的悉聽尊便:“我沒意見。”

“嘶——”她明顯感覺到腦後強有力的阻力, 頭發的牽扯感過重,再加上動作迅猛, 頭皮被扯得一陣發麻。

“別動。”江燃澤低而穩的語氣萦繞在耳邊, 常星這才從吃痛中緩解,眸子裏氤氲着霧氣, 直勾勾地盯着他。

啊......原來是剛才回頭的時候,頭發恰好卡住了他胸前的第三顆紐扣,那枚閃耀着金屬光澤, 細看還有繁複紋路的紐扣, 常星腦子裏冒出來的第一個念頭不是別的, 就是這件衣服真的很!貴!

光看紐扣的選取就知道的事情,她也不屬于臆想。

“你慢點。”她神色委屈,一方面是擔心自己這截帶着卷兒的尾發,一面是擔心一個不小心, 江燃澤萬一不吝惜地扯掉了那顆扣子,她還怕被“碰瓷”。

他倒是不急不躁的:“嗯,放心好了。”

應該是洗發液的香味,江燃澤的鼻息間充斥的全是甜橙的清新,由于身高的差距,他可以輕而易舉俯視女孩的頭頂。

江燃澤一縷一縷地往外撥,生怕弄疼她似的,眼看着隊伍就要排到他們,常星不免催促:“快點呀,實在沒辦法扯斷了也沒什麽的。”

常星離他八丈遠,嘴裏還像小鹦鹉一樣念叨不停,江燃澤不好施力,眉頭一蹙,語氣不自覺地加重:“離我近一點。”

近一點就近一點,常星想,只要能在食堂快點解決掉這些尴尬的事情,她就心滿意足了。

雖說在大學校園的各個校園,都能看到年輕小情侶“撒狗糧”的畫面,常星每每走到五棟宿舍樓下,總能有人借着黑燈瞎火,在暧昧的光影中又摟又抱。但是在食堂這樣的場合,她和江燃澤離的太近,就像抱在了一起一樣,臉皮再厚,也是經不住別人打探的眼光的。

女孩反握住他的手腕,觸感冰冰涼涼的,很難想象這是夏天人體的溫度,就像在觸冰,江燃澤收起繼續發散的心思,被她主動的靠近殺了個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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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躲開,任由常星不輕不重地握着,良久緩緩吐出三個字:“怎麽了?”

“我來解吧。”常星的臉上滿是因窘迫的漲紅,眸子裏的堅定讓他知道自己不太可能反駁掉她的請求。

江燃澤幹脆撒手不管:“好,你來。”

他站的筆挺,雙手卻是懶懶散散沒完全插|進褲兜裏,很是任人宰割的樣子。

“嗯,這還挺乖的嘛。”常星難得在他面前神氣一回,美滋滋地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江燃澤很難具象這種感覺,非要說的話......那就是小狐貍對他在搖尾巴。啊......怎麽想着有些可愛呢。

因為常年的健身,他胸膛還算壯碩,常星急的冒了一額頭的汗,手上動作不自覺加快,透過衣服縫隙能看到男人白皙起伏的肌肉,停下停下,常星及時剎車,停住危險的想法。

也就那一刻,被纏繞的頭發總算從紐扣中解放了出來。

兩人皆是嘆了一口氣,雖是懷揣着不同心思的嘆氣,但卻足夠打破之前不尴不尬的氛圍。

“阿姨,兩份石鍋拌飯。”

常星用自己的飯卡刷了兩份飯,站在窗口前等待的過程不算漫長,江燃澤很莫名其妙地來了句:“手機號。”

“啊?幹嘛?”常星拿了兩份餐具,不解地對視上男人陰蟄的眸子。

問出口時,她就反應過來,之前安心備考那段時間,她怕自己分心,更怕自己忍不住聯系江燃澤,一狠心删掉了男人所有的聯系方式,方式是矯情了些,但在那個年齡階段的女孩子,在網上的一刀兩斷總比現實中撕破臉皮要好。

常星帶着些自嘲的笑意,原來他都知道啊,也不是完全無動于衷,從沒在好友列表裏找過她。

其實,常星不知道的是,江燃澤的微信好友很少,他不是習慣用社交平臺的人,卻會因為她去關注自己微信信息的動态。

常星把他删掉的那晚,他剛進去ICU看過江希嘉,她的手術還算成功,連心跳、呼吸頻率都算正常,但總是無法蘇醒,醫生的說法是,很有演變成植物人的傾向。

他清楚地記得,因這個帶刺的舉動,本就睡眠不好的狀态演變的更加糟糕,躺在一塵不染質地舒适的大床上,卻根本輾轉反側、無法入睡。

不過那時候的江燃澤,所有的人生都籠罩在沒有一線天光的漫漫黑夜裏,他害怕把常星卷入到自己糟糕的人生中,別說試圖摘月摘星,他連光亮都不敢伸手觸碰,整個人陷入極度的自我懷疑和厭惡狀态。

常星主動接話道;“飯錢沒必要還,你非要給,我把收款碼給你就可以了。”

她沒覺察到此刻江燃澤臉色的不好看,愈發調侃道:“還是說,你也要收獲一份我的空號?”

果然是以眼還眼以牙還牙的主兒啊。

江燃澤沒有過多言語,默默幫她端起一份飯,找了個就近的座位坐下,常星拿着餐具跟在他身後,狐貍尾巴翹的很高,然後慢條斯理地拉開椅子。

但下一秒,她的牙尖嘴利就被男人的一句話堵到滿口無言。

“你的那幅畫還在我的抽屜裏。”江燃澤确實保存的很好,兩年來紙頁泛黃,中途還經歷了一次換辦公室,他都沒舍得扔。

常星着實沒想到這一茬,尾音帶着點上揚的慵懶:“是嗎......”

她心虛地拌着石鍋拌飯的醬,滿滿塞了一大口,看似很認真地在吃飯,心裏也被江燃澤的一番話給撩撥到。

這樣一幅小小的東西,他竟然保存了這麽久嗎?

常星不可遏制地多想,腦子裏又循環播放着“我們不合适”這句話,立刻快刀斬亂麻,選擇性忽視節外生枝的小心思。

“沒必要吧。”她恨不得開啓“否認三連”,和江燃澤一起吃飯是她今天做過的最錯誤的決定。

江燃澤直截了當地說:“你號碼換了。”

常星腦子一熱,什麽?!江燃澤居然還可能用過紙上的號碼給她打電話!

她話音慢吞吞的,俨然是在為自己開脫:“高考完之後,我就換了個手機,所以重新辦了張卡。”

“我們就在這兒坐着吧,池安。”

筷子猛然被攥緊,常星也沒想到吃個飯還能偶遇到學姐,盡量自然地打着招呼:“學姐,這麽巧啊。”

“常星啊——”學姐笑容滿滿的,眼神一睨,顯然是注意到了熟悉的面孔,試探地發問:“這是你上次那位朋友吧?”

“算是吧。”常星又不能否認說不是,只能暫且說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你陪你朋友來A美轉轉啊,早和我說嘛。”學姐并不知道說這句話之前,兩人曾發生過什麽,還在熱情地款待:“下午我和池安都沒什麽事兒,你們不介意的話,我們可以一起騎自行車到校園裏逛逛,晚上再撸個串喝點酒,人生圓滿啊。”

江燃澤點點頭,禮貌地回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常星:???

她不可思議地望着學姐,嘴裏還塞着一大口飯,只能先咀嚼,好半天都沒法兒出聲反駁。

“學姐,這有點太麻煩你了吧。”

學姐大大咧咧道:“這有什麽啊,都是朋友,一起玩有什麽不好的。”她今天塗了大紅色的口紅,氣場全開,又悄悄伏在常星耳邊輕聲說:“你放心......我會給你們制造機會來享受二人世界的。”

常星:“......”

她不想要這個二人世界啊嗚嗚嗚。

“哦對,我把我們四個人拉群裏吧,以後有什麽事兒也方便聯系。”

此話一出,常星更是被飯給嗆到,搖了搖杯子裏的碎冰,喝了一大口水來緩緩。

“星兒,我拉你了哦。”學姐眼神狡黠,如同做了什麽替天行道的大事,渾身舒爽。

她剛進群,就收到了江燃澤的好友添加邀請,目光游移了片刻,常星緩緩吐出一口氣,還是沒骨氣地點了同意。

飯桌的後半段,她緘默不語,就只能聽見學姐和江燃澤之間的一問一答,簡直像是在考核什麽奇怪的标準,常星深刻地認知到了這誤會是有多大,還是她硬着頭皮都解不開的那種!

學姐和池安各掃了一輛車,常星悶聲悶氣跟在後頭,見學姐和她男朋友歡聲笑語的,顯然是印證了她那句“要給她和江燃澤創造二人世界”的說法。

學校的這條綠道一直蜿蜒到環湖的位置,江城是個多湖的城市,氣候也偏濕潤,由于綠道規劃的還不錯,行人和自行車都有明顯的劃分區間,一路的騎行還算自在。

江燃澤配合着她騎行的速度,單手握着車把,很是悠閑自在。

常星想,當年江燃澤在學校裏也肯定是風雲學長般的存在,收到過很多處在青春悸動時期少女的癡迷,雖然她也不争氣地屬于了其中一個。

夏日暖風吹拂,卻不帶着熱浪,可能是風迷了眼睛,吹得人醉醺醺的。

但常星意外地發現有些不對,不知具體是輪胎沒氣還是漏氣,總之她及時從自行車上跳下來,停在路邊檢查輪胎,學姐和池安沒注意到後面的動靜,還在有說有笑地騎車。

江燃澤二話沒說,蹲下來用白淨的手捏了下輪胎的表面:“車前胎應該是在漏氣。”

倒黴倒到家了,可是要再找一輛車騎上嗎?

江城的綠道為了行人和車輛的安全出行,早就不允許多餘的車停在這裏,要麽返回學校再掃一輛,要麽她就只能跟在後面走路。

“你先走吧,我在後面跟着你們走。”

“返回去再試一輛吧。”江燃澤把自己的車推給常星:“你先用我的騎着回學校,我把這輛自行車推回去。”

常星是不喜歡給別人添麻煩的性格,本想擺手拒絕,可江燃澤态度很強勢:“我力氣比你大,推着能稍微輕松點。”

她乖乖坐上江燃澤的那輛自行車,騎行了一段距離,又心軟地回頭看他。

男人無言地推着自行車往前走,額前的汗順着下颌滑落到白淨的短袖,手臂肌肉線條膨脹,渾身上下都散發着A爆了的荷爾蒙。

他的背後,是環湖水的碧波淙淙,在陽光下漣漪蕩漾,而擡頭,蔚空如鏡,陽光透過林蔭稀稀拉拉打下來幾束,全落在他的肩頭。

很适合定格拍照的場景啊......

“常星,專心騎車。”

這句話不是通過大聲的呼喊傳達出來的,只是江燃澤捕捉到了女孩兒試探的目光,用唇語傳遞出去的,巧妙的就是,常星讀懂了他的意思。

常星沒再回頭,幹脆一鼓作氣一路通暢地騎回學校,想在門口等着江燃澤,順便給他幫忙推車。

他逆着光走過來,又怕別人也騎到這輛沒氣的自行車,有意和那一堆完好的區分開來,一系列動作完成後,常星咬着下唇,誠懇地說道:“江燃澤,謝謝你啊。”

“不是小白眼狼就好。”江燃澤的語氣聽不出來是認真還是開玩笑,但說出來的一瞬間,他自己也笑了。

怎麽能有那麽多比喻來形容常星?

瞧着尾巴的狐貍、小白眼狼、聒噪的小鹦鹉......

雖說都算不上什麽很好的比喻,但好像擁有了常星,你的家裏就會多出來一整座動物園。

“哼,我才沒有呢。”常星重新找了輛車,江燃澤檢查完是好的了之後,确定地說:“就這輛吧,沒什麽問題。”

她背着一個小挎包,印着唐老鴨的圖案,常星看江燃澤汗涔涔的模樣實在過意不去,拿着一包紙巾道:“擦擦汗吧。”

很難想象,江燃澤的潔癖像是被她治好了,捏了兩次自行車輪胎的手,他也沒露出嫌惡的表情。

常星細細觀察着他的動作,先用一包紙擦了擦手,然後抽出另外一張紙從額頭擦到下颚,江燃澤見她看的仔細,笑着反問道:“怎麽了,不認識我了?”

“感覺你變年輕了一點。”

變...年輕了...一點...

江燃澤扯着嘴角,卻好半天笑出來:“是在嫌棄我老?”

“不是不是,我哪兒敢啊。”

江燃澤不置可否,想着還有什麽是她不敢的?

直接地告白,過來墊腳吻他的唇角,熱情且大膽,這樣的常星還會在他面前認慫?

常星解釋道:“就是覺得你剛才和我同齡的帥氣大學生,當然,不是說你現在不好看,你現在也很好看,成熟男人有成熟男人的魅力。”

兩人騎上自行車重新從學校出發,江燃澤還對那個 “老”字耿耿于懷,不休地追問道:“嗯?成熟男人的魅力,比如呢?”

常星拿出自己活了二十年的經驗,看透周圍人戀愛的浮雲心态,一本正經地說道:“你看那種豪門老男人是不是都很受歡迎?有錢當然是一方面,但沉穩的氣質更吸引人,什麽豪門老男人狠狠寵嬌妻,億萬總裁的掌心寵......是觀衆愛看的經典劇目之一。”

江燃澤簡直要被她不知所雲的說法給氣笑:“你的意思是我是豪門老男人,還是你是小嬌妻?”

“不要曲解我話裏的意思好不好?這位教授。”常星被他的說法弄到面紅耳赤,完全無法直視這句話是從江燃澤嘴裏說出來的。

他了然于心,應聲道:“噢,原來你喜歡這種劇情啊。”

常星炸毛的就想從自行車上跳下來,江燃澤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說:“別激動別激動,年輕人總生氣傷身體。”

“那您還挺養生的。”常星語氣淡淡,拼命勸自己不要和江燃澤計較:)

環湖騎了一圈,她精神倒還高昂,學姐打趣道:“你們兩怎麽騎着騎着都沒影了?”

常星淡然解釋道:“我車壞了,就又回了學校一趟。”

學姐心滿意足,這不就是妥妥的二人世界嘛?!

日暮垂垂,學校的籃球場上已有各個年級的男生揮灑汗水,看起來戰況還挺激烈。

正好池安抱了個籃球過來,學姐側身問她:“星兒,玩籃球嗎?”

常星表示毫無壓力:“可以啊,我之前選修課就選的籃球。”

“因為池安要和校隊的一起打,三個人的話,不太好分組,要不然就先一對一的來試試。”

三個人......意思是,學姐自然地把江燃澤也算了進來。

他倒是爽快:“我沒問題。”

學姐笑吟吟道:“那我和星兒先來熱身。”

女生和女生對打籃球,多少給彼此留了幾分情面,常星熱身的不算過瘾:“學姐,別手下留情啊。”

“行了,你和江燃澤先來,我要找個地休息一會兒。”

場面氛圍很緊張,學姐差點以為兩人要打一架,也不過是電光火石之間,常星帶球動作迅速,可江燃澤也極快地跟上,準備截斷她的球。

學姐:“......”要玩的這麽認真的嗎?!

她找到兩分線的點,轉身起跳,奈何身高不占優勢,江燃澤直接把球給蓋了下來,形勢急轉直下。

運動鞋在籃球場上摩擦的滋滋有聲,常星也不怵地攔在他面前,氣勢不能輸。

結果江燃澤做了個假動作,趁着常星沒注意,在三分線外精準投了籃。

完全是攔都攔不住,籃球在籃筐旋轉了幾圈,然後穿過網落地。

江燃澤走過時,掀起了一陣風,常星清楚地聽到了他說:“年輕了一點嗎?”

“江燃澤——”常星跺了跺腳道:“再來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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