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顆星星
宋可芸皮膚如牛奶一般白, 水晶燈的映襯下,很快就能破碎似的,她眨了眨眼,柔聲細氣地喚道:“常星妹妹好。”
看來和外界傳的“嬌花”說法八九不離十。
常星沖常逸做了個鬼臉,表明自己剛才可不是因為他的眼神而安分守己的,她要想搞破壞,一開場就能讓唐泉下不來臺。
唐泉也是第一次見到宋可芸,為了保留自己将來在兒媳婦家的好印象,她在飯桌上殷勤十分,又是詢問宋可芸的口味又是幫着夾菜的, 還單獨拉着這位宋大小姐聊了好一會兒。
常星恹恹打了個哈欠,心想道要是能給唐泉搬個什麽獎項, 她不是影後都愧對自己這個觀衆。
“常逸, 過來和可芸聊會兒天,熟絡熟絡感情也是好的。”唐泉一向勢力眼, 有了宋家這個高枝,她不爬自然有別人爬,首先讓這個單純的宋大小姐對常逸死心塌地, 想必寵溺她的家裏人也不會有什麽意見, 訂婚這件事自然而然板上釘釘。
常逸的電話聲響起, 他看了眼來電人的姓名,随便找了個借口道:“媽,我現在有急事,先出去接個電話, 回來再陪您和可芸聊天。”
“去吧去吧,這孩子......”唐泉拉着宋可芸的手,交付了一對金镯子:“要是你以後嫁到我們常家來,這對祖傳的镯子就歸你戴上了,你皮膚白,戴什麽都好看。”
宋可芸沒接唐泉的禮物,齊刷刷的睫毛乖巧順下:“謝謝阿姨。”
唐泉把镯子往她懷裏塞,樂不可支地說:“還叫什麽阿姨啊?以後得改口了。”
常星也跟着晃蕩出去,月色如水,悉數落進她眼眸裏,随着距離的越來越近,常逸的聲音更加清晰。
“今晚我不能回來陪你,我和我媽回來吃了個家宴,你乖乖先睡好不好?”
常星尋了個最舒服的方式“聽牆角”,本以為電話會很快結束,沒想到電話那頭的女人不依不饒的。
常逸還在試圖商量:“你精心煲的湯啊......以後再煮給我,別慌啊寶貝。”
不知道什麽時候宋可芸站在了她的身後,常星吓了一跳,驚覺于她走路的悄無聲息,一面打着招呼:“宋小姐好。”
明明方才再飯桌上叫的還是“嫂嫂”,眼下倒是改口的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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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星看她只穿了一件單薄的裸粉色紗裙,關切地說:“外面冷,你穿的這麽少,別着涼了。”
常逸的脾氣似是被電話那頭的女人給惹起來了,他音調高了幾個檔:“說個不好聽的,你也不過是小三小四,我給你的錢不夠花了還是怎麽着?現在任性到這種程度了是吧......”
聲音大到這些話全落到常星耳朵裏,就在她旁邊的宋可芸肯定不可能沒聽到。
這回“嬌花”露出了氣憤的一面,事态以常星都沒預見到的方向發展。宋可芸提着她的裸粉色紗裙沒有猶豫地沖到常逸面前,語氣咄咄逼人:“她是誰?為什麽你要用那種語氣和她講話?”
常逸急急忙忙摁斷電話,心虛的急出了滿頭大汗:“寶貝,你聽我解釋,這女的我不認識,我不知道為什麽她要向我要錢,打了好幾個電話,我就說她打錯了而已。”
“是嗎?”宋可芸看着嬌嬌弱弱,實則也是在豪門溫室裏長大,哪裏受的了這種委屈,尤其是帶着目的性質的欺騙。
“你現在就翻出最新的通話記錄,直接給她打過去,開外放免提,讓大家都來聽一聽。”常星也沒想到宋可芸做起事來倒還挺不拖泥帶水,她的瞌睡都快被這一出好戲給趕跑了。
挺不巧的是,常逸也注意到了常星的存在,他先是給宋可芸道歉解釋:“可芸,就算她是我的前女友,我們現在和以後也不會有聯系了,我是怕說了,你心裏堵,她一直纏着我,我現在就把她拖進黑名單好不好?”
“常星,這件事是不是你挑唆的?”
面對這樣無力的質問,常星冷笑了一聲,覺着挺可笑的,顯然易見的事實,還用得着她挑唆?!
她從柱子後面走向前,白皙的臉龐融入冰冷的月色之中,雙手抱臂道:“你用的着這麽血口噴人麽?”
站在常逸的邏輯上,宋可芸不會無緣無故出來,出來也不一定能聽到剛才通話的那些話,女孩兒好端端的性格更是不可能無故發怒,他只想出來了一個理由,那就是常星的存在。
始終是個不穩定的因子,只要常家和宋家的訂婚儀式沒舉行,這個不安分的因子便不會消失,甚至愈發膨脹。
但這次不碰巧,常星自認為沒為這一出好戲添磚加瓦,也不會背負莫須有的鍋。
宋可芸拽下手裏的手镯,不顧常逸的阻攔沖進屋內:“唐阿姨,這手镯我不要了。”
唐泉一臉震驚,以為她是在耍什麽大小姐脾氣:“怎麽了這是?”
“您還是去問問您的寶貝兒子吧。”宋可芸斬釘截鐵道:“我會和我爸還有我哥講,這個婚我不結也罷!”
一旦這種醜聞傳入宋家人的耳朵裏,到時候不僅是她和常逸的面子沒地方擱,整個聯姻所帶來的利益都會泡湯。
“可芸,宋小姐——”唐泉無奈地改口,雖然不知道短短幾分鐘發生了什麽,還是盡力替常逸打着圓場:“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我們有話慢慢聊,好好說,我覺得我們分明聊地很投緣吶。”
“我誤會?”宋可芸遙手一指,衆人的目光紛紛落向常星的身上,“常星剛剛和我一起聽到的,你們未免太自欺欺人了些。”
常老爺子從二樓閣樓上下來,拄着拐杖道:“宋小姐,我與你爺爺年輕時就有交集,關系疏淺,自然不會薄待你。”
“常爺爺,這可不是一碼事。”宋可芸拎上愛馬仕最新款的小挎包:“今天就到這裏,我要回去了,以後也不必再見面。”
常老爺子恨鐵不成鋼地用拐杖指着常逸:“你這讓人不省心的小子!”
他随手拿起一只金邊繡紋的碗往常逸腦袋上砸:“怎麽和我保證的?還不曉得收心!前些年在外面幹的那些破檔子事,哪一件不是你爸給你擦的屁股?”
瓷碗質量再好,也經不住這樣的力道,落到地上直接成了四分五裂的碎片,清脆的磕碰聲在客廳裏回響。
當然,比瓷碗狀況更慘的是常逸的頭,額角的血液順着往下流,在衣領出染上一抹殷紅。
唐泉最是寵常逸,和常遠道沒離婚前就多加溺愛,離婚後又覺得多有虧欠,哪裏看的過去這樣的場景?
整個人撲到常逸跟前,用帕子不停地止血,又是和常老爺子求情:“爸,您再動怒,就罰我,是我沒教育好孩子,常逸的疼和我是連心的啊。”
秦女士喚人去上醫藥箱,也好言相勸着:“是啊,爸,您先別動怒。”
而不知道怎麽卷入事件中心的常星只覺,今晚的常家注定不得安寧了。
鬧到這個地步,她無意于此,又想着PPT還沒完成,在管家給常逸包紮時,打破客廳僵化的氛圍說道:“我明早還有課,今晚得先返校。”
常老爺子放了人,其他人也大氣不敢說一聲。
她沖常遠道和秦女士揮了揮手,表示不用他們倆的接送。
常星走了之後,聽着常逸敘述的唐泉心裏越來越不是滋味,她到陽臺上打了個電話:“小賤人現在到哪兒了?”
“你趁她不注意把她拖下車,不要暴露你的臉部信息,把人扔到廢棄的那棟樓裏,其他的事情不要做,權當讓她吃吃苦頭,知道了嗎?違反了其中的任何一條,你的酬金就會少掉三分之二。”
“.......”
常星絲毫沒有覺察到車內危險的氣息,她因這場鬧劇身心俱疲,注意力又放在了宋可芸的反應上,按理來說,宋可芸不會撕破臉皮如此之快,要麽她就是在扮豬吃老虎,要麽她礙于家族顏面不好先毀約,只得往常逸的破綻處找。
車停了。
常星從晃蕩中清醒過來,奇怪地問道:“這好像不是A美的周邊吧,師傅您是不是開錯了?”
鋪天蓋地的黑暗襲來,常星感覺到頭上被套了個什麽布袋子,她拼命睜開雙眼,只能看到黑漆漆的布料。
她一下子慌了,聲音帶着不可遏制的顫抖:“放開我,你是誰?要把我帶到哪裏?”
無人應答。
良久的沉默中,只有一股很大的力量推着她往前走,她根本掙脫不得。
“救救我......有人嗎?”
漆黑的夜色如張大的血口,淹沒掉她所有言語。
是升高感。
常星盡量保持着頭腦的清醒,她被帶到一棟有電梯的房子裏,說明起碼不在郊區。
她被推搡着向前,手腕腳腕全被麻繩綁着,動彈不得。
常星呼吸急促:“你要做什麽?我手機開了定位,你就不怕警察來找你麽?”
那人還是沒理她,如同對待一只最底層的蝼蟻。
“喂——”
大聲叫嚷之後,常星只聽見了落鎖的聲音,那人沒對她實施任何實際性的傷害行為,就把她鎖在這兒,看來只是想要單純地恐吓她。
童年那些不好的記憶全部翻湧上來。
因常逸的惡作劇,她被鎖在暗無天日的儲物間裏,那時候她聽力受損,聽不見外面父母的呼救,也是這樣的害怕,從腳底襲到胸口的惶恐,蔓延且無聲地顫栗。
“誰......能來救救我?”
一大滴淚珠吧嗒落到她的衣擺上,在黑夜裏綻放出細小的花朵。
而手機鈴聲在口袋的響起如同救世主的降臨,常星發覺手上繩子系得并不牢固,她用繩子去摩擦椅子上的尖銳部分,随着噼啪的一聲繃斷,她總算獲得了雙手上的自由。
是江燃澤的電話。
“江......江叔叔。”她話音帶着很重的哭腔。
江燃澤本來是要告訴她資料準備好了的事情,一聽到她的聲音就敏銳地覺察出了不對:“常星,你怎麽了?有什麽事兒慢慢說好不好?”
“救救我。”那種狀态下,她實在是害怕極了,江燃澤的電話就像是最後的救命稻草。
“你在哪兒?”江燃澤披着外套,順帶拿起車鑰匙準備走。
常星腦子發懵,支支吾吾道:“我也不知道。”
江燃澤有條不紊地說道:“你這樣,共享你的定位給我,你身邊現在沒有其他人嗎?”
“沒有,那個人走了,現在只有我一個人,我怕。”常星不敢對視上無邊的黑暗,只能寄托希望在這方亮光的手機屏幕上。
他的聲音就是穿破黑暗最強的一束光:“常星,別挂斷電話,通話一直開着,有什麽危險或者不舒服告訴我,我馬上開車來接你。”
常星聽見了男人急促的呼吸,他又何嘗不慌亂,但在常星面前,他只有先穩住自己的情緒才能穩住女孩兒的情緒。
他先擡眼看了外觀,是即将拆遷的廢棄樓,但無法定位到具體樓層的信息,只能通過距離遠近看是否接近常星所在的位置。
落了鎖的門被江燃澤一腳踹開。
他打開了手機的閃光燈,晃到了常星布滿淚痕的臉上,更多的淚水直接傾瀉,常星抽噎不停,雙腿也發軟的厲害,她想說些什麽,卻被鼻尖的發酸給阻斷。
江燃澤沒顧地上的灰塵,單膝跪地用拇指擦去她臉上的淚痕,随後又一把把她抱起,常星依偎在他懷裏,江燃澤像安慰小動物一樣揉着女孩的長發:“星星別怕,是我不好,我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