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46顆星星

江燃澤也沒反駁常星的哄人之詞, 兩人冷靜過後的情潮褪去,空氣中浮動的光細小幽微。

他身上的氣質很幹淨,眉眼處又恢複一如既往的冷淡,仿佛剛才的“可以嗎”不是他問的。

“走吧,送你回家。”

沒等常星從流理臺上跳下來,江燃澤就輕而易舉地把人抱了下來,這點重量,如同羽毛亦或浮雲,健身成效真的挺顯著的。

寒風瑟瑟裏,小區樓下還有在賣糖葫蘆的, 兩鬓斑白的老爺爺見人來了,吆喝了一聲:“糖葫蘆, 又大又甜的糖葫蘆。”

常星扯了下江燃澤的袖子, 不由得生出恻隐之心,江燃澤立刻明白過來女孩的意思, 柔聲道:“去吧。”

買了兩串糖葫蘆,她興沖沖遞給了江燃澤一根,他單手接過, 試着吃了一口。

還行......沒他想的那麽難以接受。

回去的路上, 常星想小別勝新婚這個形容詞仔細想來也挺有道理的, 車外面燈火通明,現在她的身邊也只有江燃澤一個人而已啊,可以不用顧及地注視,肆無忌憚地擁有。

“看什麽?”

“看你回來之後又變帥了一點啊。”

“貧。”他單單吐出一個字, 內斂到極致。

常星懷裏還抱着他送的禮物,等着回去迎接“拆箱驚喜”,所以一路上的心情也算的每秒,不時哼着小曲。

收到季南随短信的時候,她的小曲聲戛然而止,“魔音貫耳”的車內陡然安靜下來,江燃澤倒挺不适,睨了正盯着手機看的女孩一眼,等着常星先開口講出了什麽事。

季南随:【明天回江城,辦個接風宴,星兒記得賞臉過來。】

兩人确實關系夠鐵,不過高考這一道人生的分水嶺,往往會阻隔很多交情。

當年,季南随高考沒夠上二本的分數線,再聽說,就是被家族安排,直接出了國,和蔣筱也算掰了。

常星被他“賞臉”的說辭逗笑,故意回複道:【季大少爺還知道回來?外面的風景浪夠了回來惦記老友啊?】

季南随太知道她說話的方式了,在熟人面前毒舌的不得了,早已習以為常。

【來不來嘛?我請客,包準吃好喝好玩好。】

她恍惚了一陣,記憶仿佛又回到了那個盛夏,被燒紅的夕陽,軟綿的雲層,少年在主席臺下,熟練地點了叼着的一根煙對她說:“星星,我沒考上,算是沒法兒留在江城了,也是我對不起蔣筱,你記得開開心心的,有事沒事也不用太聯系,交情還在就沒問題。”

真快啊,一下子他們都有了完全不同的人生軌跡。

常星還跟他貧嘴:【恭敬不如從命喽,兩年沒見到,咱們的南哥肯定脫胎換骨、重新做人了。】

念着是專程去見季南随的,常星就沒和江燃澤說,一是怕他跟着,自己在季南随面前放不開,二來也知道季南随的嘴是個沒門把的,指不定什麽失戀一大通都給她講完了。

那她以後在江燃澤面前還怎麽做人啊?!

所以這個念頭剛一冒出來,就被她扼殺在了搖籃裏。

本來常星是有事要說的,沒想到迎來的是意外的安靜,江燃澤站定在溫暖的光線下,常星走幾步回頭幾步,喊着讓他開車回家注意安全,但江燃澤這人固執也挺固執的,一直目送着女孩進了家門才從夜色裏淡去。

“晚安。”他輕聲呢喃,帶着心事般開車去了醫院方向。

這個消息暫時他還沒告訴常星,觀察的醫生說江希嘉近來有蘇醒的征兆,手指關節處時不時會動彈一下,各項生命體征也比之前要強烈。

值班的小護士還端着一碗粥,慢悠悠晃蕩在沒熱氣的前臺,江燃澤走過來繳費,利落簽下名字。

她又似乎用憐憫的眼神看了年輕的男人一樣,攤上這種的病人家屬啊,十個有九個得有發狂。

人的本性有時候會很自私,陪伴久了又沒有成效,難免會滋生陰暗的想法,所以才會有“一死百了”這樣的詞。

花瓶裏的花受不住冬日的溫度,終究還是凋零了大半,他沒帶來新的花,環視了一周,禁不住咳嗽了一聲。

江希嘉還是緊緊地閉着眼睛,兩年來,她一直保持着同樣的狀态,不似花瓶裏的那些花,還能感知季節變成形成繁盛枯榮。

“小家夥還在等你呢,他這回的期末考試拿了第一名。”江燃澤語氣溫柔:“傅旋當年要娶你的時候,可是當着我們所有人的面說要把你當公主對待,不會真要成睡美人了吧。”

其實是江燃澤話不多的類型,從小就是這樣,那時候他和江希嘉一起生活在叔父家,連叔父喝醉酒了也總是罵江希嘉,誰讓江燃澤是個悶葫蘆呢,罵了不吭聲,久而久之也就沒什麽意思。

他虧欠江希嘉太多,眼下說的一些話就當是彌補,很多他從前不曾說過的,況且自說自話,也是一種很好的疏導方式,江希嘉聽不聽得見倒沒那麽重要了。

可這句話說完,江希嘉真像能感應到一般,眼珠子顯然在眼眶裏動了,江燃澤心一沉,有些事情可能性很小,也不代表不會發生。

他終于,也可以給小家夥一個交待了麽?

......

脫掉毛衣,常星環抱着胸進了卧室,她們寒假作業也是要練習畫畫的,不過她家裏專用的畫室被常逸占了,她只能暫時在卧室裏作畫。

回去的當晚,她就一直在熬夜繪圖,本想趁着白天好好補覺,只是大清早就被樓下重物的落地聲、車輛的轟鳴聲給吵醒了。

她起床氣一向很重,眼下又是輾轉反側,煩躁地揉了下頭發,起身唰一聲拉開遮光窗簾後,強烈的陽光耀的她睜不開眼。

樓下正在有條不紊地搬着家居,往旁邊一瞥,輪椅上坐了個男人,除了常逸還能有誰?

等一切落地,常星也算是被吵得清醒的不得了,反正王姨今天看她孫子去了,她就更加張揚起來,跑去冰箱拿了一袋方便面泡了吃。

常逸推着輪椅進門,冷哼一聲:“爸對你的生活費都這麽苛刻了麽?”

挑了一大口面吃,常星也懶得顧他:“大少爺,王姨今天不在,你要吃什麽要麽點外賣,要麽自己動手。”

“可是......”常逸用看戲的眼神望着她:“爸沒和你說,以後的生活瑣事要幫着我點麽?”

“沒有。”常星權當不知道,沒好氣地說:“您這麽大個人了,別還是個巨嬰吧。”

“我受傷了。”常逸說的還挺冠冕堂皇,“怪不得爸說你不懂事,稍微懂事一點,就真是我的好妹妹呢。”

“我沒逆行沒酒駕,還算不上懂事啊?”常星牙尖嘴利地回怼,看不慣他趾高氣揚的樣子:“常逸哥哥還是好自為之的好呢,免得這腿啊......”

她沒接着說,轉身把泡面盒子扔進垃圾桶,平靜下和常逸講話湧上來的怒火,笑了笑:“免得這腿啊也有一天不聽使喚。”

在家裏待了一天,常星晚上收拾收拾準備出門的時候,常逸還可憐兮兮地待在客廳看電視,不就是嘴上逞能麽,誰都會,也不缺他常逸一個啊。

她故意化了偏濃的妝容,黑色半身裙搖晃在膝蓋上方,煞是婀娜。加上外套套了件人造的皮草,體感還挺保暖。

這一身打扮讓她成熟了不少,同時勾勒出一股美豔不可方物的既視感來。

常逸又坐在那裏多嘴:“出門見野男人去啊?”

“對啊。”常星就是露出了氣死人不償命的笑容:“可惜你還要待在家裏養傷呢。”

“小心點,早點回家。”常逸突如其來的關心真挺讓常星的,她由此得出來一個結論,出了車禍的人,說不定腦子也留下了什麽後遺症......

季南随給她說的地方她沒來過,只能開着導航順着一條街找,季南随怕她迷路,還打了個加急電話:“常星大小姐,用不用我來接你?”

“不用。”常星語氣篤定:“別動,我看到你了。”

很奇妙,少年和兩年前完全不一樣,發型、衣品都是一百八十度大反轉,但她還是在人群中一眼就認出了季南随。

“星兒!!!”他樂呵呵跑過來,揚起一個大弧度的笑容。

常星把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肯定道:“不錯,兩年過去,更man了啊你。”

“你也是啊。”季南随也開始“彩虹屁”誇她:“比之前還要好看。”

季南随點燃一根煙,吞雲吐霧起來:“還有幾個同學沒來,你要不先進去包廂裏坐一下。”

當即她就是一愣,下意識反問了一句:“不是你的接風宴麽?”

憑他們兩的關系,接風宴她肯定要來的,本來以為是個小型聚會,人數肯定不多,結果被季南随給辦成了同學宴,常星表面上沒說什麽,心裏還是有淡淡的失落的。

“沒事沒事,同學一場嘛,全當重溫高中記憶了。”火光跳躍在他指尖:“況且請一桌也是請,請一個班也是請,正好大家都再熟識一下。”

常星沒搭話,她對于當時的同班同學熟悉的并不多,季南随又一直在打招呼,她只能尴尬地坐在一旁刷微博,看似很認真地在處理什麽事情。

等飯菜上了桌,不知是誰先提議道:“來投個票,在座男同胞高中時候覺得長的最好看的女生是誰,得票最多的就得接受問題大拷問,要是不想說,就自罰一杯。”

這問題着實很針對女生,所以只有男生起哄。

為了公平起見,等女生這一輪過了,女生也要用同樣的方式來對男生投票。

季南随開了一罐啤酒,毫不猶豫地說:“我就說常星最好看,很少有男生不服的吧!”

這倒是實話,不過帶了家屬過來的男生求生欲都很強,都是持觀望态度。

“來來來,走一個。”被不熟悉的人勸酒,常星沒搭理,轉而道:“不是要問問題麽,問吧。”

誰能不愛她身上這股灑脫勁兒啊,不像一般女生忸忸怩怩,她的一舉一動都很落落大方、直率不含糊。

“初吻還在麽?”

“不在。”常星利落回答,眼皮都不擡一下。

這還不算勁爆的,常星明顯覺察出那種泛着猥瑣的想法彌漫在飯桌上。

果然,接下來就有人問:“那初.夜還在嗎?”

問題一出,滿場喧嘩,都是來看好戲的,誰也沒想着替她解圍。

無論答案是在或不在,被當成談資的感覺的确郁悶,她幹脆将杯裏的酒一飲而盡,還倒過來給衆人檢查,是一滴都沒有漏掉的。

“在座的有你喜歡的類型嗎?”

她脫掉皮草外套,露出白皙的脖頸來,迎着那一道道灼熱的視線說:“很抱歉沒有,我現在有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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