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年過完了,街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休假的也都回去上班了,蔣品一停了非常久的課程卻還是沒有開課,許多學生家長已經找了別的學校,她這裏也沒留下多少學生了。
這天天氣不錯,蔣品一和傅煜書一起開車去了話劇團,想到蔣品一的舞蹈教室去拿點東西。現在傅煜書已經完全不允許蔣品一一個人出門了,應該是她被綁架那次真的把他吓壞了。
話劇團離槐園不遠,靠近這裏就好像靠近了槐園,讓蔣品一心裏挺不舒服的。
“我陪你一起進去。”傅煜書将車子熄火道。
蔣品一點點頭說:“你整天跟着我,不需要忙你的事嗎?”
傅煜書觀察着車外是否有異常,面不改色道:“我現在要忙的事就是你。”
蔣品一微微臉紅,打開車門下了車,和傅煜書一起進了話劇團。
平江市話劇團最近在排練年後的第一場演出,所有人都在這裏,方熠彤作為團長自然也不會缺席。她偶然間出門透透氣,就瞧見傅煜書牽着蔣品一的手來了,兩人舉止親密,顯然有點什麽。
“傅教授?”出于禮貌,方熠彤上前跟他們打了招呼。
傅煜書看向她,平淡疏離地朝她微微颔首:“方團長,真巧。”
“是啊,真巧,和蔣老師來玩啊。”方熠彤滿臉好奇地問。
蔣品一輕聲說:“我來拿點東西,他陪我來的。”
“……”話說到這,方熠彤也該懂了,她尴尬地笑笑,快速跟他們道了別便回演播廳去了。
蔣品一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說:“你倒是挺招人喜歡的。”
“有嗎?”傅煜書反問道。
蔣品一和他一起進了自己的舞蹈教室,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說:“當然有,你可能看不出來,但我是女人,女人最了解女人了,方團長那眼神分明是少女懷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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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煜書背着手站在門口等她,聽她這麽說只回了句:“她不是少女了。”
“……”這話要是給方熠彤聽見,還不得傷心死?蔣品一回眸白了他一眼,問,“你覺得方團長漂亮嗎?”
女人最關心的大概永遠都是這些話題,傅煜書誠實地說:“比你差遠了。”
“差在哪裏?”蔣品一追問。
傅煜書雙手環胸抿唇思考了一下,認真地說:“其實沒有可比性,你們是兩種完全不同的類型,她也不難看,只是好看得太端莊,讓人提不起興趣。”
蔣品一收好了東西裝進背包裏朝外走,經過他身邊時陰陽怪氣道:“提不起性趣?”
傅煜書只看蔣品一的表情就知道她說的那個“性趣”不是他說的那個“興趣”了,他立刻黑了臉,拽着她的胳膊朝外走,不悅道:“你腦子裏整天想得都是些什麽?也不見你出門,都不知道去從哪學來的。”
蔣品一不以為然:“看小說啊,小說裏面就這麽說的。”
傅煜書道:“我的小說裏可沒寫這些。”
“你是大神,寫的太高深了我看不懂,而且太吓人了,我喜歡看言情小說。”
“……”晚上回去就把她那些言情小說都收起來,至于現在,還有其他事做。
傅煜書帶着蔣品一回到車上,問她:“還有什麽要準備的嗎?”
蔣品一點了點要帶給父親的東西,搖搖頭說:“沒有了,走吧,好不容易可以去看爸爸了,我都等不及了。”
傅煜書颔首應下,發動車子正打算走,卻發現車子出了問題。
“怎麽了?”蔣品一疑惑道。
傅煜書坐在駕駛座上凝眸思索了一下,随後打開車門下車檢查,這個時間只有蔣品一自己坐在副駕駛,她看着駕駛座的方向,忽然聽到身後的車窗被人敲響,她原以為是傅煜書,結果回頭一看,看見了古流琛的臉。
蔣品一吓得尖叫一聲,古流琛朝她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便立刻朝後方跑去,不一會就消失在繁雜的建築和樹木中。
傅煜書趕回車上詢問蔣品一發生了什麽事,蔣品一後怕地指着車窗,手指不斷顫抖。
“到底怎麽了?你看見了誰?”傅煜書蹙眉道,“難道是古流琛?”瞧她吓得那副樣子,只能是他了。
蔣品一點點頭,吸了口氣道:“對不起,我有點太不冷靜了。”
傅煜書上車關了車門上了鎖,輕聲安撫她:“沒有,是我态度有問題,你剛才看見他了?”
蔣品一道:“我剛才聽見身後有人敲車窗,以為是你,轉頭去看,誰知道居然是他……”
傅煜書聽完,心裏也有了決斷,他修長的雙眉緊緊皺着,鏡片下的眸子帶着某種令人膽寒的戾氣,這是蔣品一在他身上從未見過的,她有點擔心。
“你沒事吧?車子怎麽了?”蔣品一擔憂地詢問他。
傅煜書看着前方道:“車胎被紮了,沒什麽大事,我下去換個就行,應該是古流琛幹的。”
“他……怎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蔣品一不知該說什麽,什麽都不足以表達她此刻的心情。
傅煜書這次下車記得鎖車門,以免蔣品一出什麽意外。他換車胎沒用多久時間,大概一直在努力争取快一點,留蔣品一一個人在車裏不安心。
等收拾好了一切,兩人重新上路去看蔣嵊。
對于剛才古流琛惡作劇般的行為,應該會被附近的監控錄像拍到,但這樣的行為并不足以把古流琛怎麽樣,就算拍到也沒什麽大用處,現下最該做的是抓住他的犯罪證據,送他接受法律制裁。
其實,這段時間槐園的案子已經有了大大的進展。通過對從蔣嵊那裏得知的信息的查探,警方基本了解了槐園這些人的構成,并且把所有人都控制了起來,以免出現有人潛逃的情況。
槐園始建于數十年前,那時創造這個地方的幾家人都是盜墓的,以古家為首,其他為輔,非法獲取了許多珍貴文物。這些人在槐園隐姓埋名,過着與世隔絕的生活,打算把那些文物緩慢而小心地出手,從而獲得非法的財産,過上錦衣玉食的好日子。
然而,一旦關乎到錢這個字,什麽事情都會說不清,他們這幾家人也不例外。
分贓的不均勻導致幾家人漸漸有了分歧,有幾家人顧念着感情,打算吃啞巴虧,直接搬走不再和古家為伍,但古家人擔心他們出去後告密,不準他們離開,還把他們關在了藏着寶藏的槐樹底下監.禁着,讓他們通過身體上的折磨反省自己的錯誤,反省對于他們的神的背叛。
這幾家盜墓人信奉着他們獨自的神,每次下地前都會祈求神明保佑,多年來一直不曾改變。他們有千奇百怪的刑罰用來施展在背叛者身上,這些被關起來的人,可謂受盡了折磨。
因為這些事,餘下那些人不敢再提出離開槐園,而那些被關起來折磨的人的兒女,都非常希望可以把父母救出來。他們不止一次找古家協商,可盡管他們寧可放棄一切,古家也一直都不肯松口。直到這些被折磨致死,才被返還給他們各自的親人,以儆效尤。
當這些人得到自己父母的屍體時,那些屍體已經都讓人不忍心看了。他們為父母收拾幹淨,整理遺容,換上新衣服,拍下了那些遺照。
這種習慣,一直延續了很久,在不斷有想要離開卻被古家制裁的人死去後,都有新的遺照拍出來,有的還會留下錄像,這就是之前傅煜書看的那卷古老的錄像帶的來歷。
因為親人冤屈而死,自己本身的身份又讓他們不能求助于警察,多年的壓迫也使他們不敢去反抗古家,久而久之,積郁成疾,這些人便将自殺當做了解脫。
等兒女都長大成家,不再需要自己的照料時,他們便雙雙自殺家中,安詳平靜,仿若新生。蔣品一的祖父母便是其中之一。
蔣嵊本人一直想脫離槐園,為親人報仇,可他又擔心自己失敗後連累蔣品一,心裏有着和他父母一樣的想法,總覺得眼前只有一條等保護女兒安全長大後再自殺解脫的路。
但與過去的人們不同的是,這一代古家的繼承人喜歡上了他的女兒,古安和甚至表示願意不計前嫌,和他們分享財富,只要蔣嵊向他表示忠誠,将自己的女兒嫁給他的兒子。
那時候蔣嵊也想過,上幾代的仇恨是不是必須帶到這一代。如果女兒可以有好的生活,自己是不是一定要咬着報仇不放。
他與堅持不準女兒嫁進古家的妻子在這上面産生了很大的分歧,鬧得古家都知道了,一夜之間妻子幾乎瘋了,神志不清,見誰都不認識,只好被送進了精神療養院,也因此逃過死劫。
後來,蔣嵊妥協了,因為他覺得古流琛對女兒還不錯,女兒似乎也不反感對方,如果他們可以好好的,或許蔣品一将來的路要比他好很多,畢竟那是古家未來的繼承人,她如果可以生出古流琛的孩子,日子就會優越非常了。
只是,他們誰都沒想到,會有一個傅煜書住進槐園。
蔣嵊因為女兒,也因為自身的限制,不得不淪為古家行兇作惡的幫兇,對包括傅煜書在內的外來者下毒手。他不是自願的,是被逼迫的,并且認罪态度良好,今後好好表現的話,不會有比繼續呆在槐園更壞的結果了。
事實上,連蔣品一都覺得,監獄是個好地方。進了監獄的父親,在某種意義上等于重獲自由。
傅煜書開車帶蔣品一到達探視蔣嵊的地方,意外的韓瑾瑜也在這。
他似乎是來審問槐園裏其他住戶的,除了已經早就調查過的古流琛之外,其他的人都被關在這方便協助調查,現在的槐園已經全部被封,一片空城。
瞧見蔣品一和傅煜書來了,韓瑾瑜勾了勾唇算是向他們表示親切,但那笑容怎麽看都有點生疏。
仰頭看了看傅煜書,蔣品一在向他征求意見,不知該怎麽和韓瑾瑜對話,而這些事其實也不需要她操心,因為有傅煜書全權代勞了。
男人之于男人,發現情敵的敏感度不亞于女人之于女人。有那麽一丁點蛛絲馬跡都可以敏銳地察覺到,更何況傅煜書的情商很高了。
瞧着韓瑾瑜看蔣品一的次數有點多,傅煜書便擋在她面前朝前幾步和韓瑾瑜握住了手,微擡的眸子凝視着對面,即便隔着鏡片,也可以感覺到他眼底翻湧的暗潮。
“韓局長,又見面了。”傅煜書平淡的開口,雖然眼神裏有很多戲,可表情卻十分坦然。
韓瑾瑜握着他的手微微搖晃,好勝心幾乎都透出了眸子:“傅教授,幾天不見風姿更勝了。”
蔣品一在一旁圍觀他們打招呼,總覺得他們的眼神之間有火花四濺,十分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