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35·龍氣寄魂

青岩端着甘露羹回了房間的時候,巫邢剛好将整封信看完。

信的內容不少,除卻對莊家少爺的感激之情以外,還提到了一些事情。

比如東方青岩身邊的确有個男人一起。

顯然,莊歡雖然隐瞞了巫邢的身份,但并沒有放棄掌握他的行蹤。

巫邢偏頭看了一眼青岩,眯了眯眼,随手将信件揉碎了。

“那是什麽?”青岩随口問道。

巫邢低頭看甘露羹,拿起瓷勺攪了攪,“沒什麽。”

青岩瞅了一眼在一邊啃鳥啃得鮮血淋漓的黑豹,沒再說什麽,坐下開始吃已經冷了的菜。

他與掌櫃約定的時候在下午,掌櫃家的宅院距離酒樓并不多遠,據說那也是莊家賜下的。

按下莊歡那有點煩人的性格不談,他對自家有困難的俗世之人還是十分良心的,若不是有莊家在背後照料着,那掌櫃此刻怕是早已無家可歸。

雖然青岩想不明白,為什麽莊歡不直接托莊家的醫者來給這人瞧瞧,不過看掌櫃那對莊家極為感激的模樣,覺得別人家的家務事還是不要插嘴太多。

剛吃完飯不多久,巫邢就擡眼看向了外面,外邊的腳步聲聽起來很急,踩在樓梯上噔噔響。

青岩同樣看向門口,果然,不過幾息便聽見了敲門聲。

“他們倒是挺急。”巫邢笑道。

“等着救命,自然是急的。”算算時辰,卻是距離與掌櫃相約的時候還差了一個時辰有餘。

“外面可不是那掌櫃。”巫邢提醒,他指了指眉心,道:“多用用神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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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岩點點頭,起身去開門。

來敲門的是之前那個少年模樣的小二,他滿頭大汗,似乎是要哭了的模樣。

見青岩開門,一把拉住他的袍袖,帶着哭腔哀求道:“仙長……仙長您快去看看掌櫃的吧,出事兒了!”

青岩一愣,這才吃頓飯呢怎麽就出事了?

巫邢眉頭也是一皺,看了折騰了一地鳥毛和血跡的黑豹一眼,伸腳踢踢它。

黑豹尾巴擺了擺,卷住了巫邢的腳踝,揚起頭看了門口的小二一眼,又收回視線趴回了地上。

店小二慌張的模樣看起來并不像作假,巫邢見青岩的神色,便嘆了口氣站起身來。

青岩感覺腰後被推了推,不用回頭看也知道是巫邢。

心中頓時一松,向小二吩咐道:“帶路。”

巫邢看着青岩這反應,微怔之後,滿意的眯了眯眼。

甫一離開客棧大門,青岩便又感受到了那道來自國都方向的視線。

他擡頭看了看,果不其然還是那道龍氣。

青岩是極想知道為何這龍氣死盯着他不放的,可遺憾的是沒有人能夠替他解答。

就連巫邢也不知道,他甚至尋不到這龍氣的蹤影。

掌櫃家的宅院距離酒樓不過是一條小巷加個拐角的距離。

此刻這裏已經圍聚了不少人,婦人的尖叫在喧嚷的人群中也顯得極為刺耳。

見小二引着青岩與巫邢二人到來,人群的議論便戛然而止,擁擠着讓開了一條通往大門的路。

青岩腳步一頓,這陣仗還真讓他有那麽點顧忌。

巫邢拍了拍他的肩。

院子裏一片狼藉,掌櫃身負煉氣期的修為,卻對他在辟谷巅峰的兒子束手無策,即便那少年修為不及他,那掌櫃也是不忍心動手的。

少年發了狂一般,在整個院庭內橫沖直撞,似乎想要出去,卻怎麽也找不着門。

他瞪大的眼睛毫無焦距,顯然是看不見了,頭上身上被魯莽的沖撞擦出了不少傷口,鮮血留下來滿臉滿身的,看起來十分可怖。

掌櫃的嘴中發苦,原本見着睡了十餘年的孩兒醒了,還沒來得及高興,一頭冷水就迎頭潑來,将他澆了個透心涼。

青岩看着院子裏的模樣,偏頭看向巫邢。

這明顯已經不是他能搞定的範疇了。

“先看看。”巫邢道,率先大步走進了庭院。

青岩的視線停在少年身上瞅了一陣,半晌也沒能瞅出什麽毛病來。

除了這人印堂微微發黑之外……

掌櫃和他的發妻瞧見了青岩和巫邢,就像看到了救星一般,連忙向他們這邊跑來。

巫邢面色冷淡,甚至還帶了些嫌惡的看着那夫妻倆,頓時讓他們卻步了。

青岩卻是安撫的向他們笑了笑,視線又落在那還在嘶吼的少年身上。

少年在原地走了幾圈,喉嚨裏發出嘶吼,臉上帶着萬分焦躁的神色。

“看起來……”青岩眉頭皺了皺,少年簡直就如同想要離開牢籠的困獸一般。

“……他被寄魂了。”巫邢道。

青岩呼吸一滞。

寄魂是禁術,青岩同樣在養心訣中見過,寄魂之術是僅次于奪舍的邪性術法。

甚至從某種程度上而言,比之奪舍還要更加惡劣一些。

寄魂算是暫時性的奪舍,修為高強者以神識刺入被寄魂者的泥丸宮中,已達到暫時控制那具身體的能力。

而這種暫時性的寄身破壞力是極大的,它不同于降神,降神會使被降者天賦提高,對修為亦是頗有裨益,而強迫性的寄魂只會完全毀掉被寄身者的識海。

這少年即便救回來,也再無重塑識海、走上修煉之途的可能了,而更大的可能性是,這人從此再也醒不過來。

少年似乎是聽到了巫邢的話,向他們這邊看過來。

他的動作有些僵硬,就像是被不熟練的生手操縱着的扯線娃娃,一步一頓,慢慢向他們靠近。

巫邢怪異的看着少年,又偏頭看了青岩一眼,道:“他在看你。”

“什麽?”

“那個寄魂的人,目标是你。”

青岩沒反應過來,就見那少年停在幾米外,雙膝一屈,直直的跪了下來。

少年擡頭,毫無焦距的眼睛已經空洞着,他張了張嘴,之前因嚎叫而變得嘶啞的嗓子發出令人頭皮發麻咯咯的聲。

“國、咯咯咯國都……咯、咯咯咯救……”

青岩聞言一愣,心中隐隐明白了什麽,猛地回頭看向那道龍氣,那金鱗神龍眼瞳微動,視線卻并沒有離開他身上。

卻見它龍嘴微張,發出一聲極輕極虛弱的龍吟來。

“死了。”巫邢回頭看了青岩死死盯着的方向一眼,依舊什麽都沒看到,便提醒青岩道。

青岩有些懵的回頭,那滿身鮮血的少年已然倒在地上,已然失去了生息。

婦人悲恸的哭號起來,掌櫃臉上也是一派絕望。

青岩卻生不起去安撫他們的心思。

人死如燈滅,該走的還是走了。

青岩見慣了死亡,雖然極為不忍,但此刻占據他整個腦海的想法卻如同瘋長的水草一般,将其他的思緒盡皆擊垮。

“巫……”青岩一頓,拽住巫邢的衣袖,看了那道重新阖上了眼的龍氣一眼,道:“回去,我大概知道了些東西……”

巫邢看着他,點了點頭。

是夜。

聚靈陣之中靈氣氤氲,靈石閃爍着光華,洩露出一絲絲靈氣來彙聚在陣中,最後向盡數灌入盤膝坐于陣中的人身體之中。

靈氣進入脈絡之後順着經脈運轉了一個大周天,最終凝入金丹。

再略微鞏固了一下,青岩便睜開眼,看向悄然進了房間的黑豹。

他稍微有些猶豫,還是伸手輕輕撫了撫黑豹的腦袋。

黑豹紫色的獸瞳眯了眯,順從的依着他,甩了甩尾巴,青岩找了一圈,果然沒發現黑豹的影子。

“巫邢去了國都……可還安全?”青岩問道。

黑豹甩甩尾巴,腦袋擱在青岩盤着的膝上,格外惬意。

青岩見狀松了口氣,看這模樣,大約是沒事的。

白日裏與巫邢說的也僅僅只是他的猜測,若是巫邢真為此有了什麽事情,他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今日寄魂于那少年之身的,怕就是那道龍氣,亦或是龍氣的主人。

巫邢說過龍氣與其主的功德成就息息相關,而若是身負龍氣的修煉之人,便是能從其身上的龍氣看出此人如今的景況與修為。

青岩言道那龍氣虛弱卻極為凝實,那主人身上應是無礙。

只是實在想不通,為何那道龍氣會找上他。

若是其他地方,巫邢斷然不會去管這事,但崇光卻是與仙帝關系頗深,尤其是加上身披龍氣之人這個條件之後,巫邢就更加有興趣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僅有青岩能夠看到那道龍氣,但今日發生的事情頗為古怪,若是真按青岩所形容的一般,倒是完全能夠說得過去。

将龍氣之主困鎖與凡塵低窪之內,還花大力氣欺瞞了所有人甚至是莊家的眼睛,這種動靜真不知是出自誰的手筆。

最重要的是,無一人察覺。

巫邢站在崇光國都城牆之上,眼中淺淡的紫色隐隐閃過,随即便被暗紅壓了下去。

魔尊深吸了口氣,按下心中湧起的隐約的預感,自城牆上一躍而下。

崇光國都沒有宵禁,這裏的夜市極為熱鬧,人們臉上是滿足和愉快的笑意,極少見到一臉哀愁的人,街上連一個乞丐都沒有。

全然不似從永平郡看來那般隐有衰頹之勢。

巫邢置身國都之內,擡頭凝神看着國都的夜幕,依舊沒能看到青岩口中氤氲的紫氣與盤龍。

青岩始終憂心着巫邢,即便知道對方修為高絕,但他依舊覺得不安。

他擔心的地方與巫邢感興趣的地方一樣,能夠有這種大手筆的人,絕非一般人等。

遮掩了天下修者之眼,放任崇光被當做了傀儡一般擺弄,卻将一道龍氣困鎖在崇光國都之內。

若是哪天龍氣之主掙脫禁制沖天而起,參與了崇光之事的宗派可都是要被拉下水的。

而不巧的是,有能力插手崇光王朝權勢的,就是那些個有頭有臉的大宗派。

困鎖一解,整個川彌都會陷入一片混亂之中。

就如同陷入一片混亂的大唐一般。

青岩光是想想那樣的後果,就忍不住的心驚。

他爬上屋頂,在夜色中望向國都的方向,眉頭緊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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