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56·觊觎已久

那人言罷,面帶疑惑的向青岩看來,在瞧見他身上的內襯時微微怔了怔。

青岩動作一滞,直面那人疑惑的神色,卻是緊張道:“道友可是見過穿這模樣衣服的人?”

那人頓了頓,點頭道:“的确,那人與你同樣是金丹中期,身邊帶着一頭豹子。”

青岩聞言眉頭緊皺,問:“豹子倒是未曾聽說,這衣袍……卻是我萬花谷弟子穿的,道友可否與我說說那人面目?”

那人上下瞧了他幾眼,卻是搖搖頭,将衣袍重新搭在椅背上,背着雙手走了出去。

另一人向青岩笑了幾聲,緊跟着走了出去。

青岩看着兩人的背影,低頭看了桌面上的工具好一陣,深吸口氣,拿了本之前他拿在手上,阿甘沒有收回去的書,穿上外袍理了理頭發走了出去。

“小道友何時去請貴宗前輩?”之前與青岩交涉那人見他出來,便挂上溫和的笑臉問道。

青岩一頓,同樣笑道:“阿甘已經去請了。”

那人聞言似乎想問什麽,停了一瞬,又只是笑了笑,不再多說,一拱手轉身向他的同伴走去。

青岩偏頭看了他們一陣,見他們此時并無什麽惡念,便收回視線,坐在廊前,攤開手中的書翻看起來。

幾道視線毫無遮掩的落在他身上,青岩低垂着頭,發絲垂落下來遮住了他的表情。

他的手心沁着濕氣,微微阖了阖眼,将手中的書翻了一頁,慶幸自己經過那水澤地時便習慣了內息,讓他不至于因為緊張而紊亂的呼吸出賣了心思。

緊繃的精神讓原本看不太明白的天工術越發的不清不楚了,青岩無奈的瞅着書面上繁複的線條與注釋,覺得自己就像已經被剃幹淨毛綁在火架上的獵物,就等着那些人沒有耐心了,點燃火架送他去見閻王。

他擡頭看了看阿甘消失的白霧之處,只能默默的期盼阿甘快點将黑豹帶來。

青岩低下頭,正待繼續裝成知識分子的時候,卻聽到噔噔的腳步聲往他這邊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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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驚訝的擡起頭來,就見一道白色的影子卷了過來,重重的撞進了他懷裏。

“青岩!”

被喊的人微微後仰,他覺得自己的肋骨被撞得有點疼。

他低頭看着頭埋在他懷裏使勁蹭着的少年,面上閃過一抹驚詫。

周圍那些出竅期的醫者盡皆看了過來,視線在突然出現的少年與青岩之間打着轉。

不過轉瞬,便馬上将輕視之心收了起來。

即便是出竅巅峰的幾人,也是看不透那少年的修為的。

而瞧那人的舉動,似乎是與那萬花弟子極為熟悉的模樣,不經心中微微有些提了起來。

先前他們還以為,這試煉之中,即便是萬花谷的弟子,也被金丹至分神期的規則限制着,而如今看來卻完全不是這樣。

出竅巅峰看不透的修為,便是更高一層的分神,甚至是合體期。而出竅巅峰的修為若是對上分神初期,卻是生生隔了一個大境界,要安然的退下來也夠嗆。

何況這人還是以無恙之體對上他們這群已經疲累了多日,尚未恢複實力的人。

沒人會願意自己巴巴的湊上去找揍的,不止是他們身體抱恙的原因,更重要的是,那塔內尚不知有幾人,又是何等的修為。

逃出生天的幾個人都不是簡單的人物,他們為了自己安全的離開那處,犧牲了不少人去喂那些機甲龍。

而那莊家之人後繼無力之時,亦是扔去了不少修為較低的人往前探路。

對于追求長生之道的修者或者醫者們而言,當他們面臨這種抉擇時,是絕對不會在犧牲他人還是犧牲自己這樣的選擇上有任何猶豫的。

至于那些枉死在水澤之中的醫者,早已神魂俱滅,即便想複仇,也沒有機會了。

廖曉嘯擡頭看了他們一眼,一張尚顯得稚嫩的臉上一片冷凝與陰沉,瞧那模樣卻是與巫邢面無表情時頗為相似。

青岩拍了拍廖曉嘯的頭,将要說的話在心中斟酌了一遍,看了那邊一眼,才輕笑一聲,神色間透着極溫和的意味,問道:“怎麽來這裏了?”

廖曉嘯擡頭瞧他一眼,看到青岩面上隐隐透出的虛汗時一愣,下一瞬卻咧嘴一笑,神态間頗為親昵,“大人叫我來的,青岩什麽時候出去?”

“不用多久了。”青岩聽着他說的話,這才放下心來,面上露出放松的神色,站起身來看了那些似乎不再注意這邊的人一圈,将廖曉嘯拉進屋裏,關上了門。

廖曉嘯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連忙下了幾道禁制,擡頭看着青岩。

“廖曉嘯,你怎麽進來的?”青岩将一邊晾曬着的毛巾沾濕了,抹了一把臉,将剛剛因為緊張而冒出來的虛汗擦掉。

他并非貪生怕死,但即便将生死看得再淡,也不願意在這裏毫無意義的死去。

說得小一點,這裏還是他萬花谷的主場呢,在這裏輸給了別人,面子裏子都要丢光了。

“不知道,上次我幫豹子來看的時候,還不能進來的,結果今天一試就進來了。”廖曉嘯搖頭,他看了這屋子幾圈,問道:“之前那個小玩意兒呢?”

“小玩意兒?”

“我聽到……你似乎是喊他阿甘。”廖曉嘯道。

青岩眨了眨眼,“阿甘被我遣去找豹子了。”

廖曉嘯眉頭一皺,道:“那你就一個人面對這些出竅期?他們任何一個都能輕易的将你殺死。”

“恩。”青岩點頭,“可是,阿甘要是也被他們抓住了,不止萬花谷的東西守不住了,連給我報仇的人都沒有。”

廖曉嘯呆愣的看着他,似乎不敢置信的模樣,道:“你都做好死的準備了!?”

青岩聞言一愣,搖頭,他又頓了頓,嘴唇微微揚起來,“我不會死的。”

“你怎麽知道?”廖曉嘯癟癟嘴。

青岩托腮沉吟一陣,半晌,眉頭皺起來,“我就是知道。”

可即便心裏隐隐能夠預感到自己不會出事,在面對危險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的害怕。

青岩說這話的時候,廖曉嘯擡頭看着青岩,眼中隐隐現出一團白色的影子,一晃神又不見了。

他挑了挑眉,晃了晃腦袋,又凝神看去,卻是什麽都沒看到。

“外面怎麽樣了?”青岩問。

“你不知道?”廖曉嘯一愣,見青岩搖頭,便解釋道:“試煉之內的人死得怕只剩你眼前這幾個了。”

青岩眼微微睜大了,他想起阿甘之前說過的話,之前隐約的預感終于捅破了那層窗戶紙,清晰的展現在他眼前。

阿甘說的每次試煉之後的清掃,他果然沒有想錯那清掃的意思。

而之前在白霧之中,它說的不放裏邊的機甲龍,想必是已經将外圍的放出去了,絕大部分修為不高的人,十有八.九都隕落在了水澤之地以外。

至于成功穿過那片水澤之地的人……青岩想起他們剛出來時那渾身的戾氣與血腥,不由的緊緊皺起了眉頭。

他緩了緩神思,揉揉自己的額頭,道:“巫邢呢?他怎麽樣。”

“尊者大人還好,胸口的毒并未反噬。”

青岩算了算自己留下的丹藥,有點窘迫的意識到,如果他不在兩個月內出去的話,巫邢肯定是要遭受到那蝕骨之毒的反噬的。

他将視線落在廖曉嘯身上,将手中的書遞給他,“你瞧瞧。”

廖曉嘯一愣,接過來翻了幾頁就塞了回去。

青岩:……

廖曉嘯明顯對這個沒興趣,但如果讓青岩來琢磨這玩意兒,巫邢死透了他們都出不去。

“我看不懂這個,我一個字都看不懂。”廖曉嘯見青岩還想把書扔給他,連忙猛搖頭拒絕。

青岩臉一皺,結果還是只能苦哈哈的開始繼續鑽研。

廖曉嘯看了埋頭糾結着天工術的青岩幾眼,神識放出觀察着外面那些人,卻見他們都若有若無的看着後方那座高塔,目光中滿是熾熱與濃烈的欲望。

“青岩,那座塔裏有什麽?”

“大概就是萬花術法的一些孤本。”青岩随口答道,“也許頂層還有丹方靈藥或者成品丹藥,不過之前我沒上去看。”

“我覺得這群人是要沖動一把啊。”廖曉嘯托着下巴,神識卻在其中一人身上停了停,見那人動作一頓,便馬上挪開了神識,他輕咦一聲,“這裏面有個莊家的人。”

“……”青岩擡頭看他,愣了愣,應了一聲又低下了頭來。

大概這些人便是由那莊家之人引路才成功離開水澤之地的吧,不然就跟其他人一樣,死于機甲龍手下了。

但即便這人是莊家的,他也沒什麽特別的感想。

別人的家務事他管不着,特別是,他對這群人并沒有什麽好印象。

人心都是偏的,青岩也不例外,就算阿甘做了一件在他人心目中算得上喪心病狂的事情,但在青岩眼裏,阿甘也只不過是遵循着谷主的吩咐辦事的小機甲而已。

畢竟,“關閉試煉之後要進行清理”這規矩,并不是阿甘定下的,而是谷主。

阿甘雖然會自己加上一些限制,但谷主跟它說的任何一句話,都被它牢牢的記在心裏,并堅定地恪守着谷主定下的規矩。

就比如說,試煉之內的東西都是留給他的,阿甘記着這句話,就将規則改成了金丹至分神之下的醫者才可進入,以避免他還尚未到達,萬花的傳承卻被別人拿走了。

廖曉嘯看青岩對這事并不感興趣的樣子,癟了癟嘴,看了正在研究着阿甘身體結構的青岩好一陣,百無聊賴的撤了禁制跑出去逮兔子。

是夜。

青岩在廖曉嘯設下的禁制之中安心的打坐修煉。

而廖曉嘯則在一邊的床榻上,四腳大張,露出圓滾滾的肚皮睡得香甜。

在夜色籠罩下的試煉塔外,幾道黑影悄無聲息的離開了休息的房屋,身形融入夜晚濃黑的墨色之中,讓人瞧不出一丁點兒的異常。

他們在房屋外停留了好一陣,确認沒有人再醒來之後,轉身無聲無息的靠近了試煉塔。

他們毫無阻礙的到達了門前,伸手碰到了試煉塔的大門。

屋內。

在床上睡得香甜的廖曉嘯和正打着坐的青岩同時睜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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