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60·元嬰之境

青岩對于這種狀況措手不及,他就是想破了頭也不明白,這試煉之地內靈氣如此充沛濃郁,怎麽會因為他破丹成嬰這個跨越就将靈氣抽空。

若外界當真不再有靈氣供給,他即便是将體內的靈氣馴服了,也是沒辦法進階元嬰的。

思及此,青岩神思微頓,眉頭輕輕蹙了起來。

但無法進階元嬰,總比連性命都丢了要來得好。

好在他一向看得開,若是換了別人,恐怕不會比他這樣的反應好上多少,畢竟這種好的進階機會可不多,因為意外因素而失敗實在是讓人忍不住的暴躁。

青岩穩了穩心神,開始全力調動起體內亂竄的元力來。

廖曉嘯在寶塔邊上,俯下.身子在草叢裏靜默的看着那幾個脫離了亂魂草藥效範圍的人,最終視線落在了手中法訣不斷變換的一人身上。

他知道,便是這個人将這群人帶領到這裏的,他還知道,這個人,姓莊。

因為廖曉嘯在這個人身上嗅到了極為熟悉的氣味。

這種氣味跟他很像,卻夾雜了人與其他一些什麽東西的氣味,在他心目中,不論是他,還是他記憶已然模糊了的父母和族人,對于這種氣味兒都深惡痛絕。

廖曉嘯将手中的獸骨攢的緊緊的,指節發白。

他已經很久沒有見到莊家的人了,因為莊家之人從來不同他一樣穿梭在各個古跡之中,他們那一家子,即便是坐守在本家之中,也會有人将他們需要的東西送上門去,就為了求得一句氣運昌隆。

上一次嗅到這股氣味,似乎是在青岩身上,但那股氣味極淡,他便并未在意。

而令他覺得甚為巧合的是,青岩似乎與莊家有些糾葛——當然,這些糾葛指的是在命途上。

正在廖曉嘯握緊了獸骨,打算将這一行人盡皆擊殺之際,那莊家之人卻是回過頭來,目光灼灼的看向他的藏身之地。

見狀,廖曉嘯眉頭一皺,瞧起來有些稚嫩的臉上卻是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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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莊家之人一挑眉,道:“不出來?”

廖曉嘯對于自己的隐藏能力還是頗有信心的,同樣的,即便是真的被發現了,他對于零星幾個出竅期也并不畏懼。

“我知道你在,捲寶犬。”那莊家之人微微阖上眼深吸了口氣,不過幾息時間,又道,“或者,叫你廖曉嘯比較合适?”

廖曉嘯呼吸陡然間停滞了一瞬,略微猶豫了一下,卻還是沒有站出去。

“若是你想知道‘那東西’到底在落在何處,便應下我一個條件。”那莊家之人道,對其他幾個警戒着周圍的人遞了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這一次,廖曉嘯終于沒有再猶豫,他自那樹叢之中走了出來,視線直直的對上那莊家之人,嘴角微微一咧。

那莊家之人臉色霎時一變,當下沉聲喝道:“速退!!”

然而即便是這些人反應迅速,也未能逃過自他們背後襲來的鋒銳白光!

不過轉瞬,這幾人身體便被斬做兩截,元嬰暴露在外,其中一個元嬰身上還穿着戰甲,然而不論是否身着戰甲,這幾個人的元嬰盡皆驚恐的看着少年模樣的廖曉嘯,轉身便化作一道光,想要馬上遁走,如同那将他們肉身斬斷之人便是從九幽之下爬上來的惡鬼一般。

廖曉嘯卻并不願意放過他們,将那幾人逃遁元嬰攫取而來,随手下了禁制放進了自己的招魂幡內。

一臉純真少年模樣,卻殺人不眨眼的廖曉嘯,轉頭看向那莊家之人,咧開了嘴。

他幾步走過去,手中獸骨在黎明前的黑暗之中散發着極為微弱的瑩瑩白光。

“你以為……”廖曉嘯蹲下.身,面對着原本正在打坐調息、此刻卻全身僵硬的莊家之人,道:“你以為,你有什麽資格與我談條件?”

“我知道你想要的東西在哪兒。”那莊家之人強自鎮定,試圖與廖曉嘯和和氣氣的談談。

廖曉嘯眉頭一挑,藏在袖中的左手手勢一變,笑道:“我想要知曉你所知之事,亦是極為簡單的。”

話音未落,他掐着決的左手往前一送,直直擊中了那莊家之人的丹田,将其有逃脫之意的元嬰死死禁锢住,而右手直接探向了那動彈不得的莊家之人的眉心。

廖曉嘯笑眯眯的看着滿臉驚恐地莊家之人,瞧着右手與其眉心接觸的瞬間,暢通無阻的伸了進去,面上笑容便更甚了。

“你知道為什麽你們莊家極少有人會去古跡嗎?”廖曉嘯聲音輕柔低沉,他輕笑了一聲,道:“那是因為我在啊。”

那莊家之人感到識海劇痛,這樣的痛感比之施加于肉身之上的折磨更加令人難以忍受。

“早晚有一天……我要把你們這群令人厭惡的雜種,殺得一個不剩!”

那人看着廖曉嘯從自己眉心之中取出一團柔光來,在象征着這恐怖夜晚落下帷幕的第一束陽光的映照下,顯得十分聖潔美麗。

而正當他想要喟嘆一番的時候,便聽見丹田內元嬰一聲尖叫,眼前一黑,從此神魂便潰散于這天地之間。

廖曉嘯将他的屍體扔下,表情極為嫌惡的在身.下草地上擦了擦手,似乎是怕染上什麽東西一般後退了幾步,才低頭看着手中那團柔光,掃了一眼禁制之內似乎并沒有出什麽大差錯的青岩,又看了一眼已然只剩下兩個還在拼鬥的醫者,咂了咂嘴,盤膝席地而坐,沉下心思将神識探入了手中那團柔光。

水澤之內。

阿甘深一腳淺一腳的蹦跶着,體內細微的咔咔運轉聲一直未停。

它四處望了望,終于在一棵挂滿了骸骨的枯樹樹杈上找到了那頭失蹤許久的黑豹。

阿甘咔咔了幾聲,盡力做着對于它來說頗有難度的仰頭動作。

黑豹周圍萦繞着一圈極為淺淡的紫色,似乎正在燃燒一般,在極濃的白霧裏并不明顯。

阿甘安靜的等着,它看着黑豹身上紫色的火焰愈燒愈盛,想了想,收回了支架腿呆在枯樹下,竟是開始吸收起周圍的靈氣來。

只是它能夠吸收的白霧極少,相比起黑豹來說只能算是九牛一毛。

但想想也是,若是它能自主吸收足夠的靈氣,斷斷是不會問別人讨要靈石了。

過了并不多久,枯樹上的黑豹睜開眼,露出了紫色的獸瞳。

垂在樹杈之外的尾巴微微晃了晃,低下頭看着樹底下那一坨隐隐約約看得不是很清楚,卻能夠嗅到那股青銅氣味的圓球形物體,它終于站起身來,甩了甩身上的皮毛,抻了個懶腰,爬下樹來,伸出一只前爪毫不客氣的用力拍了拍阿甘。

阿甘安靜得如同死物的身體動了動,咔咔聲再一次響了起來。

它深處了支架腿,眼中的白芒一閃而逝。

阿甘轉頭看了一眼黑豹,道:“師兄叫阿甘來搬救兵。”

不過現在并不需要了,阿甘這句話沒有說出來,它看着黑豹,很是不急不緩的模樣。

黑豹一愣,想起自家尊者給他下的命令,心中一沉,伸頭咬上阿甘的支架腿,把它甩到背上,低吼了一聲。

阿甘坐在黑豹背上,指揮着他往前走,脆生生的聲音極為好聽,它道:“你反骨煉化好了?真快。”

黑豹低低的咕嚕了幾聲,身形輕盈,以極快的速度在那水澤之內穿行。

“為什麽不化作人形?”阿甘問道,它很是好奇這頭豹子為人時的模樣。

因為跑得沒有原型快。

黑豹翻了個白眼,低吼着表達了一下阿甘那張嘴簡直煩死人快點閉嘴的想法,腳下生風,跑得更快了。

房間之中。

青岩終于将亂竄的元力安撫下來,元力在經脈之中運行了幾個大周天之後,倒是舒緩了他被之前突破金丹後期之時脹痛的經脈。

而他此時,正十分苦惱的看着自己丹田之內那已經露出了小半邊身子的元嬰,有些尴尬的停在那裏,繼續突破也不是,停下也不是。

沒有人告訴過他遇到這種情況怎麽辦。

大概也沒有人會跟他一樣遇到這種奇葩的情況,連寫了很多針對進階中途所出現的問題的解決方法的養心決內,也沒記錄過這麽奇葩的事跡——就相當于順産順順利利的生到一半了突然被告知,這難産了,解決辦法裏還沒有剖腹。

青岩被自己的想象囧了許久,好不容易回過神來,便十分苦惱的想着怎麽解決。

他轉向毫無動靜的白玉骨笛,希望能夠從其中的大妖嘴裏得到點兒什麽訊息,然而随他怎麽搗騰笛子,都石沉大海,毫無動靜。

都是一群關鍵時刻靠不住的……

青岩終于認識到了這一點,深深的感受到了自己的多災多難。

最後還是得靠自己。

雖然青岩很想就這麽放下不管,但總覺得,若是就讓這元嬰尴尬的卡在這裏,他每次修煉的時候一不小心瞄到了都得吓蒙。

那卡在金丹裏的元嬰可是活的!感覺到他的神識了還會動呢!

青岩覺得自己這境況若是被其他人看到了,肯定可以被列入川彌幾大奇人異事之一。

青岩一邊很阿Q的安慰着自己,一邊翻起了儲物戒來。

而這一翻,卻真讓他找到了辦法。

青岩将之前巫邢給他的那幾個相當牛叉的丹藥拿了出來,光是揭開蓋子,就感覺到了一陣清冽的靈氣撲面而來。

這對于青岩來說卻是救命稻草一般的存在。

丹藥之中蘊含的靈氣是給巫邢這一等階的人補充元力所用的,其中所蘊含的靈力自然是不會少,相反的,将其中一顆丹藥拿出來之後,靈氣稀缺的房間之內,就再一次變得靈氣氤氲,比之方才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青岩心中一松,石頭落地,再一次開始沖擊起已然破損的金丹來。

寶塔門前。

最後一個醫者也化作了塔門前的劫灰,震耳發聩的雷鳴之聲并沒有影響到全神貫注打坐的兩人。

廖曉曉收回神識,目光灼灼,瞧起來極為興奮。

顯然,之前那莊家之人所知道的消息,對他來說十分有用。

他掐訣瞧了瞧禁制之內,卻發現本以為該是進階失敗的青岩,此刻卻是十分順利的在進行突破,略微怔愣了一下,便哼哧哼哧的笑了幾聲。

不愧是青岩,他想,果真是大氣運之相。

緊接着,一頭黑豹從他背後的草叢裏蹿出來,背上還馱着之前看到了名為阿甘奇怪玩意兒。

黑豹見到廖曉嘯,略微一愣,第一反應就是低頭看這人的影子還在不在。

“放心吧,在的。”廖曉嘯揮揮手,想了想,道:“豹子,你一貫頭腦聰明,拜托你一件事兒。”

黑豹咕嚕了幾聲,将背上不願意下來的阿甘甩了下來,抖抖身子,化作了人形。

只見那男子一襲頗為利落的緊身黑袍,面容俊朗,眉星劍目,眼光炯炯,此刻神情安寧,淺紫色的眼眸之中卻是不時閃過暴戾的模樣。

廖曉嘯瞧它這模樣,咧嘴一笑,彎腰将在地上蹬腿的阿甘抱起來,走到塔門口,道:“你若是想早點讓青岩帶你出去呢,便将塔門打開,豹子在這方面,比起你師兄來可是要強得多。”

阿甘一愣,轉頭看了沉默不語的男人一陣,待得那人點了頭,才猶猶豫豫的哼唧了幾聲,撤去了塔門的禁制。

廖曉嘯很自覺的留在了門外,将這些屍體處理了,便運氣法訣驅散那一大片被亂魂草污染了的靈氣。

這是一項大工程,廖曉嘯想了想之前青岩看着天工術書冊那一臉糾結的模樣,果斷的覺得背後那兩個出來也不會太快,他有足夠的時間來将他捅出來的簍子收拾收拾。

然後去找突破了元嬰的青岩賣個乖讨個巧,至少要讓青岩不給巫邢告他們的狀——或者說,無意中将他們的事跡說出來。

尊者大人不高興起來可是相當恐怖的。

一個半月後。

青岩終于從入定之中清醒了過來,目光所及之處的窗戶,卻是陡然間裂開了。

略微一愣,青岩連忙收回視線,再一次阖上眼,運行了好幾個大周天之後,才敢再睜眼。

這一次,終于沒有再出現什麽亂七八糟的事兒來。

突破了元嬰之後,整個人瞧見的世界都大不一樣了,以前以眼觀之,如今卻是以神在看。

這種感覺十分玄妙,之前向來不慣用神識的青岩也抵不住進階元嬰之後的本能驅使,在目光到之前,神識便先掃了過去,将一切盡收心底。

等習慣了還得控制控制,随意用神識窺探,在修者之間也是極為失禮的。

青岩舒了口氣,剛想站起來,就瞧見了站在門口,叼着一只兔子看着他的黑豹。

黑豹似乎沒有反應過來,直到青岩将剩下的丹藥收回去,站起來了,才反應過來,扔下嘴裏的兔子,高吼了一聲。

青岩低頭看着門口留下的一灘鮮血,本打算好好吃一頓以慰勞自己的想法頓時消散得無形無蹤。

“青岩,你終于結束了!”廖曉嘯聽見吼聲,連忙跑過來,看着青岩,嬉皮笑臉的嘿嘿了幾聲。

“過了多久了?”

“一個半月!”廖曉嘯說,“豹子已經把阿甘修好了,你既然已經醒過來了,我們随時都可以出去。”

青岩松了口氣,還好巫邢的毒還趕得及。

他突破了元嬰,想必以如今的修為而言,驅除那些毒要更加容易一些。

“那現在便離開吧。”青岩道,言罷便拍了拍廖曉嘯的頭,轉身走了出去。

半路,青岩像是想起了什麽,回頭問道,“對了,我突破之時,你在何處?”

本來打算跟青岩通通氣的廖曉嘯笑容頓時一僵。

青岩看了他好幾眼,似是恍然的模樣,看着廖曉嘯搓了搓下巴,啧啧了幾聲,卻是沒說什麽,跑去找了阿甘。

廖曉嘯站在房間裏,摸了摸涼飕飕的脖子,坐在地上臉皺成一團.

半晌,他開始翻起自己的幾個儲物戒裏的玩意兒,琢磨着夠不夠他在外流浪個幾十上百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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