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午餐

決鬥賽安排到了下午。藍斯用寶寶抱袋裝着幺崽兒回到休息室,格巴頓和莫莉已經興奮地等在那裏了。

一進門,大塊頭上來就對着藍斯的肩膀錘了一拳,臉上泛着光,“老大,這場奪旗戰讓我想起來了當年咱們參加的野外生存賽!”

莫莉媚眼瞟了他一眼,抿嘴先笑了起來,“我比你們晚了兩級,每年阿諾德院長都會拿你們的例子來教育學弟學妹。”

“老頭子怎麽說?是不是大肆誇獎了學長們的英姿飒爽?”

“呸!他說我們誰要再那樣無組織無紀律,就都別想畢業了!”

“啧。”格巴頓不以為意地別開臉,“死板的老頭,嘴裏把你罵的狗血噴頭,扭頭還不是改了規矩。”

軍校作戰系高年級生在畢業前都會被送去荒蕪的星球進行野外生存的比賽。每個人身上裝有特殊芯片,芯片被奪則意味着“死亡”,“獵手”可以繳獲“死亡者”的物資,以供自己生活更長的時間。等到30天後,依舊“存活”的人獲勝,頒發野外生存勳章。

每年“活”下來的人不足百分之十,在搶奪的過程中受重傷的亦不在少數,可見這場比賽的殘酷性。直到遇上了藍斯這一屆。

剛被放入星球時,學生們都迅速進入了戰鬥狀态,藍斯帶着格巴頓冷眼旁觀了兩天,經歷過被曾經一同上課的同學兇狠攔路,終于爆發。

兩人的小隊花了一星期的時間,也如今日這般,将所有人的物資都劫掠一空,卻不奪芯片。

在所有人手足無措之時,他在星球上設立了一個物資發放站,跟救濟難民一樣,每天定點發放一點營養液。

每一天,不甘就這麽放棄的其他同學,就能看到淡金色短發的青年大刀闊馬地坐在棚子後面,臭着張臉,一副脾氣很糟的模樣。格巴頓則跟店小二一樣,一手握着一支營養液,朝衆人吆喝道:“來喽!都排好隊,不要争不要搶,每人都有……哎,女士優先!”

學校為了讓他們互相争奪,每人攜帶的物資本就撐不到30天,很快物資發放完了。然而這時候,大家一開始争鬥的氣焰也都被藍斯給震滅了,藍斯就開始帶着衆人去圍獵星球上生活的土著蟲族。

晚間,大夥升起篝火,一邊烤着蟲腿,一邊嬉笑解悶,就好像是外出野營一般。

等到比賽時間結束,軍校上層驚愕地發現,這一屆作戰系學生——共八十三名,全員生存了下來。

當來接他們的星艦緩緩降落下來時,所有狼狽、卻神采奕奕的同學們挺胸站成兩列,眉眼間滿是驕傲,正當中,身穿軍裝的淡金色短發青年冷漠地注視着氣沖沖走下來的老院長,下壓的唇角卻透出了一絲年輕的傲氣與睥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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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作戰系全部八十三名學生,一起寫了檢查,派代表藍斯在全校大會上朗讀。

那一年,作戰系全部八十三名學生,一起接過了老院長手中的野外生存勳章。

那一年之後,作戰系的野外生存賽傳統改了,由互相搶奪,改為了集體求生。

直到如今,當年參加過最與衆不同的生存賽,那些被藍斯搶走物資暴揍過的同學們,已經分散在各個部隊獨當一面,可每當他們說起那次經歷,都會露出又氣又笑又感激的神色。

格巴頓永遠也忘不了,在落入荒星的第一個夜晚,坐在石崖上的青年望着下面撕鬥着的兩位同學,眉眼冷冽,還不算成熟的嗓音帶着一絲不羁與憤怒,“軍人所追尋的榮譽,從來都不僅限于個人榮譽,一個人的生無足稱頌,只有讓多數人都活着走出去,才是榮耀之事!”

“他們不是敵人,明明也都可以活下來。這樣的訓練,根本毫無意義。”

藍斯認定之事,不會多言,只會用行動,來扭轉他人的觀念。

曾經年少的他,在很多人眼中,是自大又自傲的。

可到了最後,他們又往往不由自主地去信服,去追随。

……

“咕嚕……”

一聲異響,打斷了格巴頓的遙想。他低下頭四下查找……

“咕嚕嚕……”又響一聲。

這次他發現,聲音是從藍斯腿上的白團子肚皮裏發出的。

他樂了,“阿波羅餓了?誰帶吃的了?”

幺崽兒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咕嚕嚕……”肚子裏響聲根本控制不住,它委屈巴巴地耷拉下耳朵。

“我、我這裏有兩支魂契犬用的營養液……!”一直安靜的迪瓦倫急忙從包裏摸出瓶子來,阿爾法一見,鼻子就湊了過來,被他一把按住,獻寶似的遞向藍斯,補充道,“都是最好的那一款!”

迪瓦倫貴族出身,家底豐厚,自然不會虧待烈犬的喂養。

然而沒想到藍斯還是沒有接過來,“謝謝,它不吃。”

“不、不吃?”迪瓦倫不解地看向幺崽兒,心裏剛想問那吃什麽,就見藍斯丢過去了兩顆原料石。

幺崽兒張嘴接住,小牙咬的嘎嘣脆,很快進了肚。

少年看的驚呆!回頭又瞅了瞅自家繼續拿豆豆眼死盯手中營養液不放的鬥牛,心道果然,原料石喂養出的犬就是不一樣……

他已經自動把幺崽兒的出衆,歸結于藍斯用原料石喂養的結果,并自認為發現了個大秘密,暗自決定等回家了,也下血本給自家蠢狗加餐原料石!

看幺崽兒吃完,藍斯伸手揉了揉它的肚皮,軟踏踏的,蹙眉思索片刻,打開通訊:

“芬妮,備點吃的送過來。”

“嗯……吃什麽?”低頭看向腿上的白團子。

“嗷嗷!嗷嗷嗷!嗷嗷嗚嗚……”

給它把溝通儀項圈戴上,自己的手腕上很快就自動破了譯:

“烤雞!香腸!牛排三分熟!……”

藍斯:“……”

“怎麽了老大?”格巴頓湊近,藍斯條件反射地用手指擋住了手腕上屏幕。

語氣自然道:“沒事,它要吃肉。”對通訊端那邊的芬妮吩咐,“烤雞、香腸、牛排……三分熟。準備吧,盡快送來。”

“哎?……是!二少爺。”

通訊挂斷。

藍斯看向白團子的目光,更加複雜了一些。

尋常魂契犬與主人間的交流,也僅限于——“想吃東西。”或是再精确點到——“想吃肉。”

從來,不可能準确要求到具體名字的程度。

更何況是什麽“三成熟”……

這種只有人類才會使用的用語,現在從一只幼崽子嘴裏冒出來,怎麽都看着怪異。

藍斯暫時壓下了沖動,決定等回到家中,再好好“審問”這個小家夥。

迪瓦倫見識到了幺崽兒更大的本事,對它能使用溝通儀反而不那麽驚訝了。心中對藍斯元帥他們做什麽都不避諱自己,感到絲絲暖意,更加生出依賴。

他一定要好好考試,早日加入格巴頓上校的組列!不辜負他們對自己的信任!

芬妮很快把吃的送來了,烤雞、香腸、牛排三成熟,樣樣俱全。

她一邊取出來,一邊好笑地瞟了眼大塊頭格巴頓,“這些東西,一看就是格巴頓上校點的。”

格巴頓一臉冤枉。莫莉樂得看笑話,也不解釋。

“對了,二少爺,這是夫人讓我給阿波羅帶來的營養液……”芬妮最後從包裏取出了一個包裝未拆的盒子,特意選了未拆包裝的,應當也是路德維希夫人故意之舉。

表明這盒營養液是全新的,她沒有動什麽手腳。

藍斯接過來,放在了身邊,淡淡道:“知道了。”

那邊,幺崽兒根本不理會營養液,眼巴巴地望着藍斯的手。藍斯擰下了一只雞腿,在它鼻子前晃了一圈,伸手扔給了地上的阿爾法。

幺崽兒:“……”

它不放棄,繼續等着藍斯,看他慢條斯理地把牛排切成長寬一樣的小條,叉起一塊……放進了自己嘴中。

一邊嚼,一邊點頭誇贊道:“今天火候控制的不錯。”

芬妮笑着收拾東西,“也不知您怎麽突然改口味了!以往都是吃六分的。”

“嗷嗷!”你不愛吃崽崽吃!帶血絲的才是美味!

幺崽兒急了,那爪子扒了扒藍斯的袖口。

藍斯不理會,又叉起一塊,故意擡高手臂,幺崽兒目不轉睛盯着,一點點跟着探高腦袋,兩只小前腿也不自覺地跟着擡了起來……

藍斯嘴角可疑地勾了下,叉子停在半空,扭頭對其他人道:“還愣着做什麽,都吃點,味道不錯。”

等再扭過來,就看家自家狗子嘴角滴出了一條銀絲……它猛一晃腦袋,銀絲就甩到了藍斯臉上。

男人僵了住。趁着這遲疑的時刻,白團子手腳麻利地向上一跳,“嗷嗚”張口,咬下了叉子上的肉,心滿意足地吞進肚裏……

藍斯黑着臉擦了擦臉,不知怎麽的,好像沒有什麽惡心之感。看着腿上小家夥吃的一對杏眼都彎了起來的開心模樣,他的手不聽使喚地又喂過去了一塊……兩塊、三塊……等到他反應過來,一盤子切好了的牛肉條,都進了小不點兒的肚子。

見它還湊過來,很沒出息地想舔盤子,藍斯揪住它的後脖子,沒好氣道:“吃的那麽多,一會兒還怎麽跑得動!”

“嗷嗷嗷!”幺崽兒仰頭叫道。藍斯看了眼手腕,上面顯示着:

“不夠不夠!”

“夠了!”藍斯是真的怕它吃多,從前無論是父親的大衛還是兄長的笨笨,都沒有它這樣能吃的。養犬經驗匮乏,讓他做事小心了起來,把幺崽兒放到了地上,“和黑子出去消消食。”

黑子跑了過來,搖着尾巴。它對這些人工食物不怎麽感興趣,一口叼起了幺崽兒的後脖子,不顧小崽子的掙紮,提着它走出了休息室。

阿爾法擡起豆豆眼,看了眼夥伴,但雞腿在前,它很快決定抛棄夥伴,繼續跟雞腿卿卿我我。

大黑狗叼着白團子跑到了室外草坪,把它往地上一丢,鼻子拱了拱它肉呼呼的肚子。

“汪汪!”示意它快活動活動,一會兒還有一場要戰呢!

幺崽兒懶洋洋地四肢一伸,癱平在了草地上,正午的太陽暖洋洋的,它困勁兒上來,粉舌頭一卷,打了個呵欠。

正準備歪個頭小睡一會兒,就聽到身邊黑子發出的低低“嗚嗚”聲——

一睜眼,看見一個修長的男人從陽光盡頭走來,酒紅色的長發整齊地束在頸後,柔順而醒目。他走到近前,俯下身,用碧綠的眼眸望着它,笑的一臉和氣:

“你好啊,阿波羅。”

作者有話要說:呦呦切克鬧!烤雞香腸牛排來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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