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青菜

歐青筠眨眨眼，低下頭，沒一會兒，又眨眨眼，擡起頭。

好久，她才說：“……校草，你不怕明天再上頭條啊？”

許沛白蹲着等了她半天，也沒感覺有人趴上來，聽到這句話才回神，輕笑一聲，反問說：“你看到了？”

他的嗓音本來就低沉而有磁性，壓低了聲音說話的時候，更加顯得暖而撩人，歐青筠瞧着他的背影，幾乎沒了脾氣，老老實實說：“算了我自己走過去吧。”

許沛白失笑，想了想，勸她說：“等你走過去，我姐估計會給我們喝涮鍋水。雖然她那裏的菜很好吃，但是涮鍋水的味道可不怎麽樣。”

歐青筠再猶豫了一下，還是趴到了他的背上。

許沛白的手繞過她的腿彎，将人牢牢地背好了，才站起來。他這人只是看着清瘦，但是肩膀卻寬厚，背着一個歐青筠也并不覺得吃力。倒是歐青筠不大自在地找話題，“是你的親姐姐嗎，她住在這裏？”

許沛白道：“我姐姐比我大兩歲，今年大四了，在附近實習，在這裏租了房子。我沒事就過來蹭飯。”

歐青筠垂眼，“哦”了一聲，有些羨慕地說：“有個姐姐真好。”

她是獨生女，從小到大爸媽也算是溺愛她，不然也不會養成現在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了，但是從小都很羨慕那些有哥哥姐姐的同學。

許沛白背着她，輕車熟路地到了附近的某個居民區的樓下刷卡進門，才按響了門鈴，歐青筠就說：“……先放我下來。”

許沛白還沒松手，門就開了，露出一張和他有五分相似的臉，許沛朱松松垮垮地用一支鉛筆绾着頭發，上上下下地掃視了一番自己的親弟弟。

歐青筠弱弱地說：“學姐好。”

許沛朱笑了笑，轉身讓他們進門，許沛白下意識去玄關處換拖鞋，結果一彎腰，就被親姐敲了一下腦袋，“先給你女朋友把拖鞋換上！”

兩個人幾乎異口同聲：“我不是……”

許沛朱說：“小白，我和你說了多少回了，找女朋友就要找這姑娘這樣漂亮的，你看，比你那初戀不是好看多了？你初戀八成是個破壞我們家基因的，而且還自帶劈腿基因，啧啧。”

歐青筠閉上了想要解釋的嘴，同情地看了許沛白一眼。

許沛白眼見着親姐要抖自己的老底，硬着頭皮虛弱地解釋：“我沒有……”

“你沒有啥啊，”許沛朱随手抽了一卷報紙，又給了他一下，“新拖鞋在最下面呢。”

許沛白憋屈地閉上嘴，找到一雙新拖鞋，放到歐青筠面前。歐青筠彎下腰解開了涼鞋的扣子，擡起頭來的時候又看到一只瘦長白皙的手橫在她面前。她愣了一下，一把抓住，被扶到了沙發邊坐下。

許沛白此人約莫是個奇葩，說話雖然刻薄，但是待人處事都是罕見的細心，歐青筠用他拿來的雲南白藥噴了扭傷的地方，感覺好多了。她捧着涼白開，吃着他洗的水果，終于忍不住了，“那個……你歇歇吧，我只是崴了腳，也沒什麽事的。”

許沛朱在廚房裏剁着東西，毫不客氣地說：“沒事，随便使喚，男朋友就是這麽用的。”

歐青筠還沒來得及解釋，許沛白随手把遙控器遞給她，毫不客氣地沖着裏面說：“所以你找不到男朋友。”

“……”裏面的許沛朱沉默了。

“……這樣不好吧，我覺得你姐姐可能會拿着菜刀出來砍你。”

“她不會的，”許沛白十分放心地說，“你還在呢。”

“……”所以她不在的時候他真的被親姐姐拿着菜刀追殺過嗎？

許沛白歪歪斜斜地躺在沙發上，長腿一伸，惬意地架到茶幾上，喝着茶等待投喂。似乎是注意到了身邊的女生坐立難安的樣子，轉頭懶洋洋地看她一眼，左耳的黑色耳釘熠熠生輝，“好些了嗎？你先吃飯，等下就帶你去買手機。”

“不是手機的事情，”歐青筠搖搖頭，“手機就……算了吧。我媽下個月的生活費也多給了，我自己混過去幾天也沒什麽。今天的事情也不能怪你。”

許沛白詫異地挑挑眉，忽然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小學妹，你不會是吃一頓飯，就置你那幾千塊錢的手機于不顧了吧？早知道你這麽好收買，那天在寝室樓下我就不會被關在門口了。”

他果然沒忘記那天的事情。

歐青筠眼皮子一擡，沒好氣地說：“那天我只是心情不好。”

“我猜猜……那天是不是剛和孟嘗分手？”許沛白坦誠地道，“你那天看起來就很怨氣。”

“……”歐青筠毫不猶豫地用還完好的那只腳踢他，許沛白“唉”了一聲，往邊上一躲，沒躲過，只好一把抓住了她的腳踝。

剛從廚房裏面出來的許沛朱手一抖，差點把菜盤子給摔了。許沛白默默地撒手，歐青筠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兩個人再次異口同聲：“我們——”

許沛朱正眼也不瞧這兩人，大概是身為一只單身狗的尊嚴受到了挑釁，說話也很是沒好氣，“行了，過來吃飯吧。小筠啊，你別老是由着他蹬鼻子上臉的，該打就打，沒事兒。”

歐青筠沒能就這句話找到解釋的方面，只好憋屈地閉嘴吃飯。

不過許沛朱的手藝出人意料的好，簡簡單單的一盤小青菜都能炒得鮮脆可口，歐青筠本來還有幾分不好意思，吃到後來完全都沒了顧忌。許沛朱說：“小白，別吃肉，學學小筠多吃菜！”

許沛白腮幫子裏嚼着一塊雞腿肉，擡起頭茫然地看了一眼歐青筠，見她面前的青菜已經去了一半——這是許沛朱為了治他不吃菜的毛病專門炒給他的，換成往常，他連看都不會看一眼，這會兒鬼使神差般，伸出了筷子夾了根青菜。

然後歐青筠就看到他眉頭一皺，看起來很想把那根菜吐出來，不過礙于教養，只好用一臉憋屈的表情活生生地吞了下去，然後迅速地拿起水杯漱口。

她看了看眼前的青菜，實在搞不懂為什麽好好一盤菜到他那裏就成了鶴頂紅。

許沛朱很給面子地鼓掌：“有進步有進步，來我這裏吃了幾個月了，還是頭一回看到你吃菜。”

許沛白斬釘截鐵地說：“沒有下一回了。”他看向歐青筠，十分感慨，“這種玩意兒你怎麽吃得下去的，難道這和名字有關系？”

歐青筠嘴角抽了抽，有點想笑。倒是許沛朱又說了：“對了，你和那孟嘗的事情你打算怎麽解決？”

歐青筠差點以為她在問自己，擡頭一看，她卻是朝着許沛白問的。

許沛白皺皺眉，語焉不詳地說：“沒什麽好解決的。”

許沛朱倒也不怎麽為難他，聞言就沒有再問。

三個人把菜一掃而空，歐青筠站起身幫着收拾碗筷，許沛朱笑着道：“你放着別動，去沙發上再坐一會兒，叫小白幫我收拾吧。”

“沒事兒，”歐青筠笑了笑，說，“今天還要多謝你們收留我呢。”

許沛白随手從她的手裏把碗接過去了，“行了債主，過去癱着吧，一會兒我姐訓我，你在場我多沒面子啊。”

果然，許沛朱一到廚房裏，就沉下臉，“小白，你和那孟嘗到底怎麽回事？你就這麽不聞不問了？你女朋友也知道這事兒？”

許沛白下意識說：“她當然知道，那是她前男友。”

然後迎着親姐震驚的目光，他後知後覺地再補了一句：“……她不是我女朋友。”

蒼天啊，終于把這句話說出口了，做人怎麽這麽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