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遇見（05）
過往十八年，蘇茉從未接觸過電子小說。
舅舅舅媽本身就有兩個孩子，這些年能将她養大算得上仁至義盡，家裏就那麽個情況，自然不可能給她買手機這種奢侈品。因而，蘇洋讓她暫時用着的這個舊手機，是她人生中第一個手機。
學習生涯裏，她倒是接觸過幾本小說。
他們鎮上沒有高中，高中是要坐車去縣城念的。自然的，班上有好些家境尚算不錯的同學，有手機，也有其他消遣。她們宿舍就有個女生，特別沉迷于小說漫畫。在那個女生的推薦之下，她也跟着看過幾本，看入迷的那幾天，上課連老師講什麽都沒聽清。
意識到這個影響之後，她很快收斂，戒掉了小說。
可這一晚，一個人窩在安靜的小床上，點開屏幕上的這本書，她心情很放松。沒有高考的壓力，剛剛還憧憬了未來人生。
不知不覺，就看了進去。
至于為什麽能看進去，她其實也講不出個所以然。
《輔》是古言正劇風格，男生視角，事業線很明晰，從一開始，節奏便既穩又快，她看着看着，甚至還産生一種感覺：這本文主角的原型應該是明代萬歷朝內閣輔張居正……
畢竟是文科生，又才剛剛經歷了高考，歷史方面的知識她大都還記着，也不知道怎麽地，産生了這種猜測之後，又油然而生一股子欽佩之情。這人怎麽這麽有才，能将一本架空的歷史小說寫得如此恰到好處，你能感覺到他在寫誰，可真正要去深究，卻現這個人物比你想象中更鮮活立體，甚至會讓人産生一種疑惑：文中這些事，會不會真的在這個古人身上生過？
他文風很沉穩，文筆算不上華麗，可卻極為舒服，有一種行雲流水的韻味在裏面，自然而然地，引人入勝。
蘇茉一邊看，一邊胡思亂想，連着打了好幾個哈欠又揉揉眼睛之後，無意中現：淩晨兩點了！
不知不覺地，她看了兩個多小時？
很少晚睡的她懵了好一會兒，下意識就退到了小說詳情頁，又一次看見這本書的簡介：“他是內閣輔，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一句話的介紹，簡潔中透露出一絲難以形容的張揚狂傲，撲面而來的大神風範。
大神，這是蘇洋在飯後閑聊時，對那人的評價。
兩個字回旋在齒間，蘇茉忍不住暗暗地輕笑了一聲，懷着依依不舍，打算退出app，早點睡覺。
誰曾想，視線一下滑，烏煙瘴氣的評論區吓了她一跳。
謾罵嘲諷裏間或夾雜幾句辯駁斥責，蘇茉看了好一會兒才恍悟：原來，公子是他的昵稱。那些忠誠的讀者，稱呼他楚公子、三公子、公子，語調裏一股子熟稔親昵，至于那些火氣十足的一派讀者，大多稱呼他“大神。”
大神？
難不成這是個反諷用詞？
網文界一天不更新，都會造成這麽嚴重的後果？
蘇茉沒追過文，眼下也沒看到《輔》的更新處，完全不能理解讀者抱怨裏“吃不下睡不着”、“要死不活”、“銷魂”等等感覺，默默地圍觀了一會兒，眼看時間又過去半小時，她心情複雜地退出了app。因為浏覽了不少帶着負面情緒的評論，腦仁還有些脹痛。
這一會兒，其實是有些睡不着的。
她在床上閉着眼躺了一會兒，覺得有點兒悶。許是楚三的描述太過生動鮮活，她看書的時候，主角江陵的一舉一動都能牽動她的情緒，眼下想睡覺，那人的影像反而越清晰的浮現在腦海中了。被她自動代入的那張臉，正是今天見過兩面、現實生活裏的楚三。
他很高，至少也有一米八吧？
可能因為常年宅在家裏的緣故，膚色比一般男生白一些，身上還有一股子特別沉靜內斂的氣質，很幹淨，又分外出衆的感覺……
“啪！”
意識到自己越想越偏，蘇茉擡手扇了一巴掌她的臉。力道沒掌控好，都将自己給打疼了。
她又是龇牙又是揉臉，從床上起身，拿了床頭櫃上的水杯，想要出去接點熱水兌了喝。大夏天，按理說她一個農村來的小姑娘才沒那麽嬌氣，可因為小時候喝涼水鬧肚子的一次印象太深刻，她基本上很少喝涼掉的水。
“嗯……嗯……”
站在飲水機邊等水開的時候，她聽見一陣又一陣，時輕時重的痛苦呻吟聲，從主卧裏傳了出來。
雨薇？
意識到這有些變了調的呻吟聲是夏雨薇，她整個人又愣了一下，目光猶豫地盯着主卧那扇門瞧，不曉得該不該走過去問一聲。
變故的生，幾乎就在一瞬間。
足以被她聽清的肉體撞擊聲傳出來之後，張雨薇的聲音猛地高昂，還帶出一句：“……啊，輕點兒！”
面如火燒，蘇茉手忙腳亂地關了飲水機，跑回房間。
接水的時候手抖了一下，虎口處都被燙到了一小塊兒，不過，這和她受到的驚吓比，完全不值一提了。
和眼下精通電子産品的大多數年輕人不一樣，她接收訊息的途徑，少得可憐。雖然她模樣不錯，可從小的生活環境養成了腼腆內斂還有點怯弱的性子，她和異性的接觸，僅次于學校範圍內的日常問候。比如：“該交作業了”、“老師讓你去他辦公室”、“不好意思，借過一下。”除此之外，她連電視都很少看，高考志願還是和朋友一起去網吧填的，上生物課學到動物交配都會臉紅，男人和女人之間的那種事，當然更無從深知了。
許少輝覺得她純，能不純嗎？
女孩子的純潔美好，很大程度上來自懵懂童真。
灌了幾口溫水，她鑽回被窩，仍舊能隐約聽見自主卧傳來的聲響。這聲響完全驅走了她先前一點兒睡意，等那聲音總算徹底結束，她下嘴唇都被自己咬的有點麻，手心一層薄汗，松了一口大氣。
翻來覆去，實在睡不着，糾結之下的她，又點開了那本《輔》。這次看了沒一會兒，系統提示下一章要收費。
蘇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