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同居(03)
蘇茉被熱醒了。
十點多,她和楚溪聊了幾句,回房後想着明天開始要打兩份工,很快便睡了過去。
先前,楚河和楚溪都提醒過她,說是晚上客廳的大空調不關,她要是覺得熱,可以開着門睡。對此,她基本上沒怎麽猶豫,沒聽。她本身就是拘謹一些的性子,做不出這種住在別人家敞着門睡的事情。
安城這幾天分外熱,哪怕她睡前洗了澡,回房後又開了窗,還因為跑了一天疲憊得很快睡着,最終也得臣服于這折磨人的盛夏天。
從床上坐起身,她整個人陷入一種煩躁裏,就是那種很困很瞌睡,但就是睡不舒服,讓人抓狂的感覺。
嘆口氣,她擡眸去看窗外的天。
城市的夜晚不同于農村的夜晚,沒有那種一切都在沉睡,特別寂靜的氛圍。遠遠地,有輪胎滑過柏油路面的刺耳剎車聲,有不知從何處傳來的好像電視音響一樣的聲音,甚至還有工地裏夜晚仍在運作的機器聲。
小區裏路燈應是滅了,月光卻很亮,從窗戶投映進來,在房內的木地板上灑落一片銀輝,淺淺的,水波一樣。
她覺得口幹舌燥,側個身去夠床頭的水杯。
水杯是空的……
好像是她睡前給喝完了。
拿了水杯起身,蘇茉打着哈欠,開了房間門,有些暈乎乎地往客廳飲水機的方向走。
正好有熱水,她拿杯子接了點,又兌了點涼的,一口溫水下肚,才突然現,書房關着的門縫裏,漏出亮光。
心下一愣,她又下意識扭頭,看了眼飲水機。
“熱水”的提示燈已經滅掉,“加熱”的紅燈亮着,她似乎,湊巧喝了楚河要接的水。
“吱呀——”
一道輕微的開門聲突然響起,兩步開外,書房內燈光映出,門口一個人,背光站着,對上她目光。
端在手裏的杯子,突然就有點燙手,蘇茉下意識舔舔唇,聲音小而輕,透着一股子窘,“我沒注意,剛接了水。”
楚河其實沒聽見她在外面。
雖說接水有聲音,可他用機械鍵盤打字,避免吵到兩個女生,寫文的時候一直關着門。先前開了飲水機,他都忘了,全情投入地寫作的時候,自然沒去注意門外的響動。
眼下垂眸看去,小姑娘細細瘦瘦一只,原地站着,長略顯淩亂,披散在肩頭,纖長手指根根交扣,握着水杯的動作,明顯有點不安。他目光再往下,看見一雙骨骼清秀的腳,沒穿鞋,就那麽踩在地板上,因為羞慚,腳指頭不自覺地動着,往一起攏。
“怎麽沒穿鞋?”
同住的第一晚便見到小丫頭這般随性的一面,楚河忍不住輕笑了聲,問出了一句閑話。
蘇茉更羞了,腦袋往下垂,“……忘了。”
只想着出來接水,地板又不涼,她上床時将拖鞋脫在了另一邊,出來的時候,壓根沒想起要穿。
“雖然在夏天,地板也是挺涼的。老人說寒從腳底起不是沒道理,女孩子還是該注意着點,愛惜下自己。”
蘇茉點點頭,“哦。”
“很晚了,去睡吧。”
楚河将目光從她腳上收回,又道。
接了人家水,還在人家面前露了腳,蘇茉早都站不下去了,聽聞這一聲宛若被解放,端着杯子轉身就走了。
她穿了寬大的白色短袖睡裙,光腳往回走,漆黑長散落肩頭,小腿瑩白細瘦,移動在客廳裏淺淺月光裏,單薄的背影不怎麽真切,恍然間令楚河産生一種錯覺,她只是夜裏誤入的精靈仙姝,天一亮,便會突然消失。
“蘇茉。”
鬼使神差的,他突然喚了一聲。
蘇茉人已經到了房間門口,聞言身子一僵,端着水杯扭過頭看他,白淨的小臉籠在淡淡月光下,露出怯生生的表情,那雙漂亮的狐貍眼有着天生上挑的弧度,純真裏,透出一絲嬌和媚。
楚河距離她也就幾米遠,對上她突然回轉的視線,才暗嘆自己的突兀和孟浪,再見她面露疑惑,開口問了一句:“你一般早上幾點起?”
“……”
大半夜,穿着睡裙和男生站在客廳裏聊天的體驗,蘇茉可從來沒有過,又突然想到自己沒穿內衣,整個人頓時變成了煮熟的蝦子,微微側過身,回答問題的聲音也有點不自然,“六……六點多。”
“唔。”
楚河點點頭,“知道了。”
沒頭沒尾的話,讓蘇茉有點糊塗,不過,眼見人家沒有後續,她自然也沒有久留,擡步進了房間。
喝了幾口水,躺床上再看一眼時間,淩晨一點多。
網絡作家都睡這麽晚嗎?
蘇茉對這個沒什麽具體概念,暗嘆了一聲各行各業都不容易,扯了毛巾被蓋上,露在外面的兩只腳,不自在地相互磨了磨。先前在外面,楚河的目光在她腳上停了許久,想起來還免不了臉熱。
莫名其妙地,還因此有點難以入睡了。
另一邊,書房。
楚河俯身關了電腦,拿了放在鍵盤邊上的手機,轉身,關燈,很快回了主卧去。
他作息和普通人比起來不算好,在這個行業裏卻也不算特別差,沒什麽意外的話,晚上兩點之前會入睡,翌日上午十點左右起來。
眼下這時間,對他來說不晚,他也不困,回到主卧正預備沖澡,想起先前手機一直震,拿起來瞄了眼。
一個小時前,他被拉入了一個微信群聊。
群聊起人是他的小兼死黨許延川,而他組建的群名是“川哥婚禮伴郎後援群。”
對此,楚河:“……”
許延川要結婚的事情,在日子确定的當天,他便知道了。最近也一直為此存稿,因為他這小畢業後回老家那邊考了公務員,還談了個同樣在政府部門的女朋友,兩個人在父母幫助下買了房買了車,早早定下了這一生的展方向,就預備紮根家鄉為人民服務了。他要回去參加婚禮順帶在家裏停留一天,算起來至少要忙三天。
論起來,念書時候,許延川其實是那種吊兒郎當不務正業的,誰能料到,眼下卻能收心到這種地步。
将飄飛的思緒拉回,楚河也大致浏覽了微信群消息,順手回了句:“我後天中午回。”
群聊了半天沒見他吱聲,私了兩條消息人家還沒理會,準新郎許延川本來正郁悶呢,再看見這一條,無比幽怨地來了句語音:“我把你叫哥行嗎?後天中午回?等你回來黃花菜都涼了。”
楚河:“……”
他看一眼時間,正覺哭笑不得,那邊又來了第二條語音:“現在,2o18年7月16淩晨一點四十五,哥們我的婚禮就在後天!十八號!後天中午回,你怕是想絕交!”
一連兩句來自準新郎的咆哮,原本靜下去的微信群,頓時炸了。
尚彭博:“哈哈哈,聽聽聽聽,川兒這幽怨的語氣,三哥你攤上事了你知道不?”
李越:“哎,時間長了不見,三哥這是越來越出世了,等我結婚請帖,怕是要寄去終南山?”
李成浩:“我們川兒都要結婚了,三哥這還單着,世道不古啊世道不古,感覺我後天應該把賀校花捎上,a楚三,她也單着呢。”
賀校花本名賀靜怡,是他們當年中學的校花,高考的時候跟他一樣填了安城這邊的大學,後來明裏暗裏給他表示過幾次,因而直到現在,還被一衆朋友拿來打趣。
聽見她的名字,楚河便有些頭疼,正要加入話題,突然接到了一個微信好友申請:秦宇通過群聊“川哥婚禮伴郎後援群”加你為好友。
目光落到那一條“你好,我是秦宇”的好友申請備注上,楚河擡手捏捏眉心,有些無奈地通過了驗證。
許延川的婚禮伴郎總共六人,除卻這一位以外,其餘的都是以前交友圈裏的人,他也相熟,所以在他們倆說話後,微信群裏瞬間熱鬧了起來。秦宇他不認識,這會兒也沒在群裏說話,卻第一時間加了他的好友,想要結交的意圖,幾乎昭然若揭。
從某種程度上來講,這便是他決定紮根安城,不常回家的主要原因。
他是楚育賢的兒子,一旦回家,這個頭銜便戴在頭頂摘不掉,而這種感覺,讓他随着年歲漸長,自主意識漸強,越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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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阿錦家小貓有點可愛。
每天晚上,供暖的室溫将近三十度,她卻非要戴着出門的小手套,圍着棉圍巾,穿着一條自己特別喜歡但是阿錦看不明白特殊在哪裏的厚絨褲,胳膊摟緊一個醜醜的墨綠色毛絨大河馬睡覺。
家有萌寶,萌寶還特別有主見是怎樣一種感受,阿錦總算是體驗到了,簡直好氣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