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如果不是梁雁在這裏, 雲幼清根本不會來。

梁雁這個籌碼,是他們用來牽制梁沅的關鍵,她如果有任何不測, 梁沅随時可能倒戈相向,反咬他們一口。

“王爺, 別來無恙。”谷彥林帶着呂思雍一起站起來,一只手依舊放在他腰間,還特意朝呂源看了一眼,像是種挑釁。

呂源果然氣急敗壞, 用手指着他,“你, 你……”

“勞呂大人挂念,晚輩很好。”谷彥林笑着轉頭問起了呂思雍,“你說是嗎?阿雍……”

呂思雍不敢看他爹, 一張臉漲得通紅。

簡直是在默認他和谷彥林依舊在糾纏不清。

“你特地請本王和呂大人過來,就是為了讓我們看你二人如何情比金堅的嗎?”雲幼清冷冷道。

谷彥林當然另有目的,否則就不會用梁雁要挾雲幼清過來了。

“王爺應當沒少調查在下, 不知有沒有查到我替梁奕還有陳瑛牽橋搭線的事?”

他竟和梁奕扯上了關系?

雲幼清和梁雁神色同時變化了一下。

以谷彥林的性子, 他不太可能會為梁奕做事,二人最多是合作的關系。

可他幫梁奕能得到什麽?

“你可知此舉乃是叛國!”呂源憤然指責道。

谷彥林毫不在乎, “哦?敢問呂大人是站在什麽立場來指責在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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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蔑地笑了下,飽含深意的看着呂源。

呂源被他看得莫名心虛起來,一時沒了動靜。

雲幼清斜了呂源一眼,沒功夫再追究他曾經背地裏接觸端王妃的小動作。反倒是谷彥林, 他如今一無所有,只怕什麽事都能做出來。

“陳瑛忽然舉起反旗,與你有關。”他肯定道。

谷彥林沒有否認, “陳瑛反了,不是正好給了陛下一個出兵的理由嗎?這也是在幫王爺。”

“看來你知道的不少。”

雲幼清不喜歡和這樣的人打交道,做事全憑心意,毫無線索可循。

而且……

“谷文翰能将此事告訴你,想必十分信任你,恐怕他做的那些事裏,也有不少你的手筆。”

谷彥林笑笑,“那又如何?在下和王爺的目的是一致的不是嗎?谷文翰該死,陳瑛也該死,我們只不過手段不同罷了。”

“道不同,不相為謀。”雲幼清不為所動,“谷大少爺不如直說想要什麽,何必在這裏說些彎彎繞繞的東西。”

怕只怕他根本無所求,這才是最壞的局面。

一個無所求的瘋子會做出什麽,沒有人知道。

谷彥林拉着呂思雍走到了梁雁那裏,把人按在了太師椅上。

“我想要的?”他眼神幽深,一改之前風輕雲淡的模樣,“谷文翰已死,谷家付之一炬,陳瑛也已命不久矣。這些都是我想要的,如今都已經得到了。”

雲幼清神色沉下來。

這是他最不願聽到的話。

“既然你已經達到了目的,又何必多此一舉?本王給不了你什麽。”

谷彥林搖了搖頭,“不,還有一件事我沒有做完。而且,這件事不能我來做,所以只好請王爺幫忙了。”

雲幼清始終警惕着他,“何事?”

“我要呂源的命。”

“谷彥林!你瘋了嗎?”呂思雍從太師椅上一躍而起,對他怒目而視。

“我是瘋了!”谷彥林狠狠把人按下,匕首抵上他的脖頸,擦出一道血絲,“說什麽只是玩玩而已,這世上當真再沒有比你更狠心的人了。我不喜歡欺騙,尤其是你。我可以不怪你,但總要有人為此付出代價。”

呂思雍感受到了脖子上的刺痛,整個人都在發抖,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或者——”谷彥林回頭沖呂源露出譏諷的笑容,“你也可以自己動手。”

呂源氣得胡子都翹起來了,“你——”

“呂大人除了這句還會說別的嗎?要麽你死,要麽,你兒子死。怎麽樣,這個選擇很公平吧?”他自認寬容,語氣卻好似篤定呂源不會做出選擇。

雲幼清眉頭緊皺,他是不想管這場鬧劇的,奈何梁雁還在上面坐着。

看了這麽一出精彩絕倫的大戲,她眼神複雜,心情一言難盡,最終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到雲幼清身上。

“你們的事,本王沒興趣參與。”雲幼清護着肚子,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本王過來,只為帶走梁國公主。”

梁雁感激地看着雲幼清,終于有個人能想起她的存在了。

谷彥林恢複了冷靜,拒絕道:“現在可不行,放了她,王爺的人豈不是馬上就沖進來了。”

瘋子不可怕,冷靜的瘋子才可怕。

而谷彥林就是那個冷靜的瘋子。

“考慮得怎麽樣了,呂大人?”谷彥林好整以暇望着他,“還是說,你根本不在意阿雍的死活?”

“我……”呂源張了張嘴,忽然看到兒子一把抓過谷彥林握着匕首那只手,朝自己腹部紮去,“思雍住手!”

谷彥林沒想到一向膽小怕疼的呂思雍會做出這樣的舉動,連忙将匕首往回奪,二人糾纏之中,匕首脫手而出,不偏不倚飛往了雲幼清所處的方向。

他們糾纏時使的力氣都不小,因此匕首飛出去的速度極快,雲幼清府腹中孩子足月後動作遲緩了許多,能不能避開實在不好說。

呂源被吓得臉色慘白。

倘若雲幼清有什麽意外,他今天不死,陛下回來也會活剮了他的。

“篤!”

匕首中途被打飛,直直釘在柱子上。

“王爺沒事吧?”黑衣人收手,轉頭問道。

“無礙……”雲幼清擺擺手,看了黑衣人一眼,認出了他是紀宣靈的暗衛甲辰,“救人……”

“是……”

甲辰目标明确,直奔梁雁而去。

谷彥林袖中滑出一把精巧的袖刀,迅速攔住了他。

兩個人纏鬥在一起。

趁此機會,呂源急忙沖兒子喊道:“還不快過來!”

呂思雍方才和谷彥林搶匕首的時候便跌坐到了地上,眼中失了光彩,對父親的呼喊無動于衷。

局勢變化,守在外面的禦林軍也無需再按兵不動了。見留不住梁雁,谷彥林當機立斷,回頭挾持了呂思雍。

“啧,失策了。”他看似懊惱地說了一句。

“送公主回去……”

救回梁雁,雲幼清的目的其實已經達到了,沒必要和他多說什麽。然而看了看一旁用眼神向他求助的呂源……

不論呂源如何,呂思雍除了纨绔了些,的确是無辜的。

何況這是在他的王府裏。

“你真的會殺他嗎?”雲幼清問。

谷彥林反問道:“王爺以為呢?”

雲幼清原本不确定,可方才他阻止呂思雍時的急切不假。如果他真能狠的下心,又何必為了救人,丢了匕首,也讓原本傾向于自己的局勢颠倒了過來。

“煩請王爺叫他們讓一讓。”

谷彥林的袖刀在呂思雍原來的傷口之上又添了道新傷。

呂源再度露出求助的目光,“王爺……”

“給他讓開……”雲幼清後退幾步。

這裏地方太小,他正愁如何把人引出去,沒想到對方竟然主動提了出來。

但讓他疑惑的也是這一點。

外面一早埋伏了弓箭手,他不相信谷彥林會想不到這一點。

谷彥林一邊随着他們的後退挾持着呂思雍往外走,一邊開口告訴了雲幼清另一件事。

“今日是同王爺見的最後一面,看在當日太華宮陛下曾有意成全的份上,再送你們一件大禮。”他說着,似笑非笑地看向了呂源。

呂源心中頓生一股不好的預感。

“呂大人借勢橫行多年,背地裏小動作可不少。雖說呂大人向來做事小心,但這麽多年,總還是有些遺漏的。”退到庭院裏之後,谷彥林忽然停下了腳步。

他欣賞了一會兒呂源難看至極的臉色,接着道:“我這裏證據不多,不過正好夠治呂大人一個死罪。”

呂源氣急敗壞,嘴硬道:“你這是無中生有!王爺,趕快下令除掉這個瘋子!”

“東西今日過後自會有人送到王爺手裏。”谷彥林說着,将呂思雍調轉方向按進了懷裏,當着他父親的面,親吻了他的額頭。

“阿雍,陪我一起死可好?”他手裏的袖刀就抵在呂思雍後頸處。

從自裁不成的那一刻起就一直默不作聲的呂思雍紅着眼,從嘴裏吐出兩個字來:“瘋、子。”

谷彥林欣然接受這個稱呼,低語哄騙着懷裏的人,“你看,你爹和我父親是一樣的人,他們只在乎自己。但凡他還有另一個兒子,今日會不會犯險過來都是個未知數。”

“我們是一樣的。”

呂思雍眼中落下淚來。

這個瘋子把他哄到床上那天就說過将來要同他死在一處的話,當時以為是玩笑,卻原來都是真的。

他甚至不知道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但他有一件事猜對了。

谷彥林今日根本沒打算回去,他就是來尋死的。

順便報複一下「棒打鴛鴦」的呂源。

谷彥林舉起了袖刀。

雲幼清來不及做過多的思索,沖暗中打了個手勢。

箭矢從谷彥林背後破空而來,呂思雍腦中一片空白,身體卻先一步動了。

随着一聲悶哼,谷彥林手中的袖刀也掉在了地上。

“思雍!”呂源驚呼一聲,受不住驚吓,終于兩眼一翻昏倒在地。

雲幼清長嘆一聲,叫埋伏的人停了手。

谷彥林托着呂思雍不斷下滑的身體坐到了地上,沒了總是一切盡在把握的模樣,慌亂不知所措。

“阿雍……”

呂思雍龇牙咧嘴,淚流滿面,“好……疼啊。”

“你這是在報複我嗎?”谷彥林聲音顫抖。

或許是疼的,呂思雍長久沒有發出一絲聲響,過了一會兒才艱難道:“是啊,誰……誰叫你……那麽混……”

誰叫他那麽混蛋呢。

這聲混蛋再也說不出口了。

“把人都帶回去吧。”看着眼前這一切,雲幼清一陣悵然,忽然産生了一絲想見到紀宣靈的迫切心情。

哪想腹中的崽子似有所感,歡快地造作了起來。

“王爺?”甲辰立時發現了不對,“怎麽回事?”

雲幼清抱着肚子,頭上冒出了虛汗,但還算冷靜,深吸一口氣,說:“大約……是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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