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陸敏娟的話才說完, 姣鳶便跟桂媽媽一起被拖了下去,姣鳶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但就是不求饒, 被人摁在了小院冰涼的雪地裏也死死咬着牙不說話, 這點倒是讓桂媽媽佩服, 畢竟她才十多歲, 也就是個半大的孩子。

“還愣着做什麽,打啊!”陸敏娟站在門口呵斥道, 裹着鮮紅的披風看着被摁着的姣鳶和桂媽媽露出陰毒笑意的她,看起來就像是黑夜裏吐着猩紅信子的毒蛇一般。

姣鳶死死的咬住牙,身後的那個粗壯的婆子和她手裏結實的棍子,不用想,應該只消四五棍子下去, 她的小命應該就保不住了。

“小姐,姣鳶只能下輩子再伺候你了!”姣鳶的話說完, 婆子便啐了一口,捏了捏手裏的棒子,朝着姣鳶的後背死死的打了過來。

“啊——!”

一聲慘叫劃破夜空,驚得那枯枝上的雪都顫動了, 連帶着被壓斷的枯枝一起掉落在了地上。

陸敏娟看着莫名摔倒在地上的婆子, 眼睛都瞪大了:“你怎麽了?”

“奴婢方才好像被人狠狠踢到了肩膀。”那婆子疼的面容扭曲,剛想掙紮着爬起來,又有東西狠狠的打到了腦袋上,又是一聲慘叫, 接着便覺一股熱熱的東西從腦袋上流下來, 婆子擡手摸了摸,再一看, 滿手鮮血,吓得頓時失控的大叫起來:“有鬼、有鬼啊!”

陸敏娟吓得又是一哆嗦,忙進屋躲到了蔣姨娘的身後。

蔣姨娘這才匆匆走出來,出門一看,卻只見漆黑的雪夜裏樹蔭斑駁猙獰,寒冷的北風還在呼嘯着,屋外的三五個婆子都警惕的跑到了門邊,縮在一起,只剩下一個躺在地上的婆子,怎麽站都站不起來,只要站起來便會遭到不明物體的攻擊,所以只能捂着滿頭鮮血在原地哆嗦着求饒。

姣鳶站在桂媽媽身邊,但是她不怕鬼,她覺得如果婆婆變成鬼了也不會害她。

“小丫頭,你說今天是你婆婆祭日?”蔣姨娘問道。

姣鳶點點頭,開口聲音有些嘶啞:“是。”

陸敏娟聽完,都覺得背脊似乎有風,回頭一瞧,竟好像看見個人影飄過,還伴随着一雙眼睛。

陸敏娟心口猛地一顫,還來不及大叫一聲,直接就暈了過去。

蔣姨娘本是不信這些東西,但現在也有些動搖了:“快、快走,回去!”說罷,帶着陸敏娟便要離開,剛轉身,卻看到了出現在門口的一只燈籠,一個她現在最不想看到的人,正衣着整齊優雅的款款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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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姨娘走過來,看到縮着在寒風裏的姣鳶和桂媽媽,驚訝道:“這麽冷,你們主子罰你們在外面吃寒風了?”

“姨娘這是打趣我呢,我尋常可疼這丫頭和媽媽了,怎舍得叫她們在外頭吃寒風。”陸扶笙輕笑道。

柳姨娘卻哈哈笑起來:“若不然,還有誰敢罰你堂堂縣主的丫頭在你的院子裏吹冷風呢?莫不是來了哪位貴人,你這丫頭婆子惹了貴人不高興了?”

蔣姨娘聽着柳姨娘跟陸扶笙的話,站在一側,臉一陣陣發青。

“噫,蔣姨娘也在這兒?”陸扶笙似才發現蔣姨娘般。

蔣姨娘鐵青着臉:“笙兒,我跟娟兒是想來看看你,沒……”

“那縣主的丫頭可不是姐姐你罰的吧。”柳姨娘疑惑道。

蔣姨娘咬咬牙,看着暈過去的陸敏娟和地上狼狽的婆子,第一次無法反駁。

“卻不知我的丫頭怎麽在我的院兒裏惹了姨娘了?”陸扶笙上前來,讓身旁一直低着頭的蓮兒進去點了燭火,點了炭火盆子。

蔣姨娘現在想笑也笑不出來,原來的目的想也不想,依照現在這般的情景,陸扶笙是肯定不會答應的:“倒也不算招惹,只是見你不在,這兩人又不肯說你的去處,我還以為是她們怠慢你了,這才想要罰她們,不過還沒罰得成呢,你便回來了,倒是巧。”蔣姨娘勉強笑道。

陸扶笙聽出她這話裏的試探來,嘴角微微勾起:“本來晚上是去尋柳姨娘說話解悶去了,囑咐她們不要多說,卻沒想到這居然沖撞了姨娘。罷了罷了,這裏說到底也不是我的家,待姨娘把我的嫁妝清點妥當了,我立馬搬出陸府,姨娘意下如何?”

陸扶笙說完,人已經端坐在了花廳裏,手捧着熱茶,懷裏揣着小暖爐,膝上蓋着暖和的貂皮,一身淡粉色繡花小襖,在暖黃的燭光下承托的越發的貴氣起來。

蔣姨娘看看狼狽的陸敏娟和自己,再聽着陸扶笙提的要求,牙關微緊。

怎麽今天晚上這件事,分明是她主動來找陸扶笙,反而有一種被陸扶笙耍了的感覺?

正說着,陸敏娟因為到了暖和的屋子裏,所以也清醒了,擡眼看到一身淡粉衣裙的陸扶笙正抱着暖爐懶懶的坐着,不由吓了一跳:“陸扶笙,你怎麽在這兒?”

“二小姐這話可就問的奇怪了。”柳姨娘大聲道:“這兒是縣主的院子,她怎的就不能在這兒了?難不成你們真的就這麽容不得她?既如此,那明兒一早我便回了老爺去,畢竟姐姐是貴妾,您不能去老爺跟前回的話,便由妹妹我代替了吧。”

蔣姨娘現在正是惱的時候,柳姨娘又這般諷刺,依她平日裏的性子,哪裏還忍得了:“你給我閉嘴,下等場所來的下流胚子,在這兒胡說什麽?”

柳姨娘看着依舊不把自己放在眼裏的蔣姨娘,手心微緊,面色卻絲毫未變:“是不是胡說,明兒老爺自有論斷,妹妹便不與姐姐争了。”

蔣姨娘還想說什麽,卻被一旁的婆子拉住:“姨娘,您忘了今天是來做什麽的了?”

蔣姨娘回過神來,陸敏娟卻不敢嚣張了:“娘,我們回去吧,她這兒肯定有鬼。”

她想起當初如玉落水慘死的樣子,加之今天晚上的詭異,越發肯定這裏有鬼了。

蔣姨娘瞪了陸敏娟一眼,陸扶笙卻開口了:“原來姐姐一直覺得我這兒有鬼,不知可曾見着了?我倒是十分想念婆婆了,多希望她能出來與我一見。”

陸扶笙小臉上滿是感慨和思念,陸敏娟看着她這般樣子,加上屋外呼嘯的寒風,越發覺得這房子周圍陰氣森森:“陸扶笙,你少裝神弄鬼……”

“啊——!”

陸敏娟話還沒說完,一條灰色的手帕便不知道從哪裏落了下來,正好落在她的臉上,帶着腐爛的味道,吓得陸敏娟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人又暈了過去。

蔣姨娘也被她這聲慘叫吓得一個哆嗦,周圍的丫環婆子們更是開始緊張兮兮的四處張望,膽小的丫環已經吓得開始嘤嘤哭泣了。

“是婆婆來了嗎?”姣鳶真的以為是死去的婆婆顯靈了,在這兒幫着她和小姐懲罰蔣姨娘這對惡毒的母女呢,眼淚一下子便洶湧而出,開始小聲哭了起來。

姣鳶的反應,讓周圍的人越發覺得肯定是有鬼回來了。

蔣姨娘已經被陸敏娟三番兩次的慘叫弄得開始緊繃着神經了,如今姣鳶這般一說,心裏更加慌亂,也顧不得掩飾自己的真性情,兩眼一狠,殺意頓顯,往日在外人面前僞裝的和善全部消失不見,只剩下惡毒:“哭什麽哭,哪裏有什麽鬼,我看就是你這個賤婢在搞鬼!”

蔣姨娘擡手便狠狠的打在了姣鳶本已經腫了的臉上,長長的指甲毫不留情的狠狠劃在她的臉上,留下了三道深紅色的口子,若燭光再亮些,便可看到皮肉都已經翻開了。

周圍的人頓時瞪大了眼睛不敢說話,柳姨娘更是驚呼一聲,吓得面色微白,往後倒退了一步。

桂媽媽驚慌的幹淨扶住姣鳶,姣鳶經過之前的折騰,這會兒算是徹底承受不住了,直接疼暈在了桂媽媽懷裏。

蔣姨娘本來還沒反應過來,陸扶笙卻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手裏的杯子重重的砸在了桌上!

陸扶笙快步上前,直接推開蔣姨娘,走到了桂媽媽跟前,桂媽媽此刻已經心疼的直掉眼淚了:“小姐,趕緊請大夫吧,不然,姣鳶這孩子怕是撐不過去了。”

姣鳶本來就瘦小,身子也弱,哪裏經得住這麽多的折騰。

柳姨娘朝身邊的丫頭使了個眼色,那丫環便立刻跑出去請大夫了。

陸扶笙冷冷回頭看着面色黑沉的蔣姨娘:“是姨娘非要來我這院子的,如今來了我的院子,污蔑我這兒有鬼便也罷了,如今卻當着我的面兒打罰我的丫環,是不是當真不把我這個縣主放在眼裏?南朝有規定,縣主享四等官品,卻不知姨娘這個貴妾是幾品?”

蔣姨娘聽着陸扶笙的話,只覺得被羞辱了,可是無話反駁。

“姨娘既然不把陸扶笙當自家人,那便罷了,往後我陸扶笙,與陸府再無瓜葛,姨娘見我最好以按規定下跪行禮,且聽賢妃娘娘吩咐,明日便把嫁妝單子上的嫁妝全部清點核算清楚交還給我,否則,可別怪我不客氣!”陸扶笙說罷,側身看着吓愣了的蓮兒:“蓮兒,還不送客?!”

蓮兒被陸扶笙這麽一喊,忙回過神來,上前看着蔣姨娘:“蔣姨娘,請!”

蔣姨娘氣的手都在發抖了,以前最善辯的她如今竟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想緩和一下氣氛,畢竟陸扶笙說的則兩件事她都辦不到,但是陸扶笙現在轉過身去看都不看她一眼。

“蔣姨娘,你還是先回去吧,聽說明日侯府便要來擡二小姐去做妾,你還不回去準備一下?”柳姨娘在一旁道。

作者有話要說:今日第一更,大家早上好鴨~下一更中午12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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