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老爺, 我……”蔣姨娘滿心委屈,如今陸敏娟剛出了事,她本以為這事兒暫時能緩一緩。

“好了, 既然你清點不好, 那便把庫房的鑰匙暫且交給柳姨娘代管, 笙兒親自去清點吧。”陸志林說罷, 看着陸扶笙,眼神有些複雜, 既想讨好,又放不□□面。

陸扶笙怎會看不出他的想法,上前輕輕福禮:“笙兒多謝姑父挂記。”

“嗯,回頭若是有時間,多來前院走走, 若是想請個女先生或是想吃什麽穿什麽,盡管跟姑父說。”陸志林對于陸扶笙的識相很是滿意, 這般一對比,倒越發覺得陸敏娟愚笨起來。

“是。”陸扶笙應聲。

看着陸志林頭也不回的離開,蔣姨娘面色慘白,她今兒算是徹底在陸府失勢了嗎?

“姐姐可還好?”柳姨娘走過來笑道, 她至今認為之前那個胎死腹中的孩子就是蔣姨娘下的毒手, 對于蔣姨娘她本就不喜歡,如今更是憎惡了。

蔣姨娘擡眼毫不掩飾厭惡的看着她:“你算是個什麽東西,也輪得到你來嘲諷我?”

柳姨娘嬌媚一笑,眼角的些許細紋也露了出來, 卻更添幾分風情:“不敢嘲諷, 不過是關心罷了,既然姐姐不需要妹妹關心, 那妹妹也就不在這裏礙着姐姐的眼了,往後府中事妹妹代勞,若是姐姐有什麽需要的,盡管來問我要。”柳姨娘說罷,回身看着陸扶笙:“表小姐,我幫你去清點嫁妝吧。”

陸扶笙颔首,看也沒看一直盯着自己的蔣姨娘一眼,轉身便跟着柳姨娘離開了。只要蔣姨娘不來招惹,她可以不再管她們,不過他們最好不要再來做那些個蠢事。

陸扶笙走出院子的時候,看到花拱門轉交有一個偷偷摸摸的身影,仔細一眼,竟是當日蔣姨娘安排着跟她一道進宮的那個丫環小春。

“怎麽了?”柳姨娘見陸扶笙停下腳步,也順着陸扶笙的眼神看過去,卻什麽都沒看到。

“沒事。”陸扶笙淡淡笑着搖頭:“先去清點嫁妝吧。”陸扶笙嘴角揚起,也不知蔣姨娘能有多大的本事,能把她這個嫁妝的窟窿填滿。

蔣姨娘的房間內,婆子們各個都低着頭不敢出聲,蔣姨娘更是頹喪的坐在凳子上沒了生氣。

“吳媽媽,你說現在該怎麽辦?”蔣姨娘道。

吳媽媽想了想:“要不您先去一趟丞相府,問問丞相爺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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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姨娘無奈的閉上眼睛,可是一想起如今的自己已經一無所有,便恨得牙癢癢:“陸扶笙的那些嫁妝可搞定了?”

吳媽媽微微颔首,面上卻仍然有些擔心:“實在是來不及了,奴婢便拿了老太太庫房的東西填上了,他們現在就算是去查也查不出問題來,只是怕以後……”

“那個老東西好幾年都沒出來過來,那庫房她定然也是不會管的,暫且不去管它,先把眼前的事情解決了要緊。”蔣姨娘順了口氣,這才站起身來:“二小姐怎麽樣了?”

“回禀姨娘,二小姐現在已經睡下了。”吳媽媽道:“只是沒想到老爺如今真的不把小姐的死活放在眼裏了。”

蔣姨娘冷笑一聲:“他連自己的嫡子都能下得去手,一個庶出的女兒,他自然不放在眼裏。”說完便起了身往裏間走去:“你下去準備吧,今晚我要出去一趟。”蔣姨娘這般說的時候,竟似下了狠心一般。

吳媽媽低聲應諾着,轉身便出了花廳。看着外頭還在飄着的點點白雪,低下頭裹着披風便快步離開了。

嫁妝的清點自然是沒有出現什麽問題,甚至還有多出來的,不過陸扶笙并沒有再刻意去點破,而是有多少就收了多少。

姣鳶很高興,不顧臉上的傷非要跟着陸扶笙在小院兒裏轉:“小姐,咱們是不是要搬出陸府了。”當時她說過,等嫁妝都清點清楚了,她們就搬出陸府。

陸扶笙看着姣鳶一點血色也沒有的小臉,拍拍她的腦袋:“再等等。”

“等?”姣鳶不解:“小姐還要等什麽?這陸府可沒有一個好人,您再這麽等下去,還不知道要出什麽幺蛾子呢。”

姣鳶很擔心,就算知道陸扶笙一個小小女子要出去單辟府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可是再怎麽不容易,也總比呆在這個總有不懷好意的人的陸府要好。

陸扶笙想起那個總是眼帶憂郁的少年陸鶴之來,笑道:“等這陸府唯一的好人回來。”畢竟當初是她答應了陸鶴之,要幫他的。

“是等大公子嗎?”蓮兒端了藥進來,姣鳶老遠聞到藥味就開始扁嘴了。

陸扶笙瞧着她這模樣,嘴角的笑容更大:“嗯,他已經來信,說年後三月便會回來,屆時陸府的老太爺也會一并回來一趟。”

陸扶笙說這話的時候,眼角看着桂媽媽眸光一閃,心中也确定了桂媽媽的身份。

她應該就是那個好幾年不曾出來的老太太的人,至于蓮兒,應該就是一個聰明的普通丫頭。

“真的嗎!”蓮兒有些興奮道,一張小臉上都浮上了些許的紅色。

姣鳶看着蓮兒:“蓮兒姐姐,你臉怎麽紅了?”

蓮兒被姣鳶這般一問,臉更紅了,趕忙把手裏的藥塞到了姣鳶手裏:“你趕緊把藥喝了吧,小廚房還熬了些許的蓮子羹,我去給你和小姐都端一碗。”說罷,便逃也似得趕忙跑了。

房間裏也瞬間熱鬧了起來,桂媽媽也看着笑得歡暢的姣鳶和陸扶笙,也跟着露出了些許的笑意,外面的寒風似乎都變得溫柔了起來。

自從上次劫花轎的事情發生以後,陸府安靜了好幾天。

縱然城外流言蜚語,但陸府的人卻都不敢多說半句,因為現在陸敏娟只要看誰不順眼,直接就抓着放到冰冷的湖裏面泡着去了,昨兒還活生生凍死了一個多看了她一眼的丫環。

陸扶笙安靜的在院兒裏坐着,白天看起來就是看書寫字,什麽事也不多管多問,安靜的很。

“小姐,外頭有一個丫環一直在探頭探腦的,奴婢瞧着好幾天了,今天給您逮回來了。”蓮兒抓着一個面色發白的丫環進了內間。

丫環擡眼看到陸扶笙,這哪裏還是當初那個唯唯諾諾的表小姐,如今的陸扶笙,一身雪白廣袖長裙懶懶的倚在暖榻上,懷裏抱着一個紫檀的暖盒,三千青絲只用一根墨玉簪子随意挽在腦後,五官精致而溫和,一只手拿着線裝的書籍,嘴角含着些許似有若無的笑意,整個人看起來清貴又溫和,竟不像是尋常人家的閨秀。

“小春?”陸扶笙放下手裏的書,緩緩回頭道。

小春忙跪了下來:“小春見過表小姐。”

陸扶笙還記得她當初跟随自己進宮略帶跋扈的樣子,如今倒像是變了個人一般:“什麽事?”

小春驚惶的擡起頭,脖子上還有顯而易見的掐痕:“小春想求表小姐救奴婢一命。”

陸扶笙看了那掐痕幾秒,心中已然明白:“你在後院待着,姬元希傷不到你。”陸扶笙回過頭繼續翻看自己的書。

對于陸扶笙一下就猜到了是姬元希,小春驚訝的瞪大了眼睛:“表小姐怎麽知道……”

“你脖子上的掐痕很明顯是個男人的手,而且據我所知,你一直在後院中,偶爾才會去前院,你模樣生的不錯,現在前院的丫頭都快被姬元希糟蹋了個遍,如今你再過來求救命,想也不用想便知是怎麽回事。”

陸扶笙淡淡道,心裏卻佩服陸志林真是能忍,姬元希都這般混賬了,他卻當做什麽也沒發生一般,看來這姬元希來的目的真的不簡單。

“不只是這個。”小春死死咬着嘴唇,回頭看了眼屋子裏的蓮兒和桂媽媽:“奴婢想單獨跟小姐一個人說。”

她知道陸扶笙的能耐,那天在皇宮就知道了,如今陸府發生了這麽多事,陸扶笙卻能獨善其身,她想,這個表小姐肯定是不簡單的。

陸扶笙微微挑眉:“蓮兒去給姣鳶換藥吧。桂媽媽留下。”

蓮兒張了張嘴,沒多說,低頭退下了,桂媽媽則是轉身關好了房門,站在了耳房門口,盯着外面的動靜。

小春見狀,這才開口:“奴婢聽到了不該聽到的話,雖然現在他們不知道是誰在外面偷聽,但肯定遲早會查到的。”

“你就這麽肯定我願意聽你聽來的秘密?”陸扶笙笑着擡起頭。

小春一怔,死死咬牙:“奴婢只是覺得表小姐能救奴婢一命,所以才……”

“既如此,那你回去吧,你的事我不想聽,剛剛才在陸府穩定下來,我也想多過幾天舒坦日子。”陸扶笙淡淡道。

小春啞然:“可是表小姐……”

她想了想,的确,這件事跟陸扶笙沒有關系:“若是表小姐願意,小春願意幫表小姐盯着蔣姨娘和二小姐。”

“你一個小丫頭,能盯多少事情呢?”陸扶笙嘴角勾起。

小春盯着陸扶笙,見她一直沒有多大興趣的樣子,狠了狠心:“奴婢是丞相府安排過來的人,蔣姨娘不知道,她身邊還有不少丞相府的人,奴婢想要知道她們商量的事情,很容易。”

陸扶笙聽着小春的話,眼中這才露出笑意:“你出事,怎麽不跟你主子求救呢?”

小春微微垂下眼簾:“主子若是知道了,一定會先一步滅我的口。”

“說吧,我聽聽是什麽事,但是不确定一定能幫你。”陸扶笙道,卻依舊是那副慵懶的樣子,似乎并沒有很驚喜。

小春看不透陸扶笙,但是現在她唯一能求保命的人就只有陸扶笙了:“奴婢那天聽姨娘吩咐,去前院拿丞相府送來的東西,不小心聽到了老爺跟姬元希的談話,姬元希他打算運□□進京!”

“□□?”陸扶笙這下倒驚訝了,原來姬元希過來這麽久,一直是在聯系運送□□之事。

但是囤積□□在京城,被發現可是謀逆之罪,陸志林怎麽敢。

“奴婢聽到的是這樣,而且他們打算瞞着丞相府,所以奴婢不知道該怎麽辦,奴婢只是來盯着蔣姨娘的,若是叫丞相知道了奴婢知道這等秘密,定然不會再留奴婢活口。”小春的聲音都顫抖起來:“而且那天他們發現了有人在偷聽,雖然奴婢僥幸逃過,但是他們肯定會查到的。”

陸扶笙眉梢微揚:“你只想保命?”

小春微微颔首:“奴婢在陸府有一個相好,奴婢本打算過完今年,就請辭跟他一起回鄉下的,可是這節骨眼兒上卻……”

“我明白了,你暫且先回去。”陸扶笙道。

“表小姐是答應奴婢了?”小春期待的看着陸扶笙。

陸扶笙微微蹙眉:“我會盡力。”

她只能說盡力,畢竟小春身份複雜,而且那天也不确定陸志林和姬元希就發現了小春。

小春略有些失望,但是好歹陸扶笙沒有拒絕她,她相信陸扶笙也不會去告發她的,不然陸扶笙自己也逃不過。

“對了,那天晚上蔣姨娘半夜偷偷去了丞相府,回來之後便把自己關在院子裏,一點動靜都沒有了。”小春離開前道。

陸扶笙略微思索了一下,點了點頭:“你繼續盯着蔣姨娘,若有什麽動靜,即刻來報。”

小春見陸扶笙已經開始用自己了,心下更放心了些:“是。”

送小春離開後,桂媽媽便走了過來,安靜的立在陸扶笙旁邊:“小姐為何要蹚這渾水?”

“陸府就是個渾濁的池塘,我蹚不蹚都已經是在渾水裏了。”陸扶笙輕笑道:“罷了,接下來唱戲的怕要變成丞相府了,你也回去好好歇歇,不然回頭沒力氣。”

桂媽媽見陸扶笙似在說玩笑話般,不再多說,只是深深看了陸扶笙一眼,才轉身退下。

待人都離開後,陸扶笙便沒有再看手裏的書了,而是陷入了沉思,她知道,如今蔣姨娘忍不住了,一定是要露出跟丞相府有關聯的馬腳了,這幾日,李青儒那裏應該就會有消息送來了。

“表小姐可在?”還沒見到人,便遠遠聽到了聲音。

“小姐在裏頭呢,姨娘怎得空過來了?”蓮兒剛巧給姣鳶換了藥過來,見着柳姨娘,忙掀開了簾子引了她進來。

柳姨娘手裏拿着封書帖,笑得眼睛都彎了:“也沒什麽大事,就是再過幾日便是除夕前夜,左丞相府的大小姐送來了手帕和拜帖,說是除夕前夜要過來呢。”

“蔣家的嫡小姐?”蓮兒皺了皺眉頭:“她不是來看蔣姨娘和二小姐的吧,我家小姐跟她又無淵源,她怎麽會突然過來。”

柳姨娘笑了笑:“說是當初在山上與你家小姐以姐妹相稱,後來笙兒去見賢妃娘娘的時候,她因為蔣侯府的小女兒與魏丞相的賜婚一事與笙兒疏遠了,回去之後便一直吃睡不得,便來了拜帖,說要來看看呢,而且除夕前夜那天老爺也會請不少同僚過來,不過左丞相不能來,便由丞相夫人和蔣小姐過來了。”

“除夕前夜要宴請同僚?”陸扶笙問道,記憶中陸志林好像确實除夕前夜會辦宴席,待到除夕之日,便是宮中的宴席了。

“是的,每年都是這樣。”柳姨娘道:“這幾日我便一直在操持此事,也顧不上來看你了。”

陸扶笙嘴角微揚:“無妨的,只是不知此次宴席,可請了蔣侯府的人?”

柳姨娘噗呲一聲笑出來:“我也這般去問了老爺,老爺差點發怒,不過請帖是送了,人來不來就不知了。”

陸扶笙看着手中散發着淡淡香味的手帕,若有所思。

當日在賢妃那處見蔣良衣看到自己仿佛看到了陌生人一般,如今竟又找了這麽個爛借口要過來,怕是沒什麽好事吧。

“我知道了。”陸扶笙道,說罷才擡頭仔細看着今天的柳姨娘,一身桃紅色的褙子加月牙白的長裙,手上捧着一個黃花梨木的暖盒,發髻全部梳了上去,略施粉黛,整個人看起來精致又富貴:“不知姨娘可否幫個忙?”陸扶笙笑道。

柳姨娘坐在陸扶笙一側,端起茶杯輕輕品了一口:“有什麽事兒盡管說,你跟我還客氣什麽?”說完,還嘆了一聲好茶。

“很簡單,我想要再要個丫頭。”陸扶笙道。

柳姨娘笑道:“這有什麽,回頭我便讓人挑十個機靈的丫頭送來。”

“人我已經選好了。”陸扶笙笑道。

柳姨娘略微有些驚訝:“哪個丫頭?”

“明兒一早姨娘就知道了,屆時直接送來便好。”

柳姨娘看着陸扶笙淡然的模樣,越發猜不透她了:“那蔣家小姐這件事……”

“既然已經送了拜帖,我總不能将她拒之于門外。”陸扶笙揚揚手裏的帕子:“放心吧,這手帕交,我會交的。”

她本打算找上門去,卻沒想到她竟然送上門來,也好,省了她不少的力氣。

“姨娘若還有別的事兒便先去忙吧。”說罷便讓蓮兒拿了罐茶來:“這是當初皇上賞賜的,茶多了我也喝不完,省的浪費,姨娘就替我帶些回去吧。”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哈大家,這更耽擱了,今日萬更完畢~明天早上九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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