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1)

“若是真能如此, 那倒是好辦了。”魏星耀又懶懶的躺了下去:“這西涼誰人不知,我三皇子生性懶散,常年流連于煙花之地, 那些個事情, 哪兒值當佳人美酒來的賞心悅目。若大哥真覺不妥, 便是出手一把, 對你來說,又有何妨?”

魏百行掃了他一眼, 卻并未再搭話,只道:“今日的月色似乎差了些。”

“哦?”魏星耀擡頭:“是嗎?”

又看向陸扶笙,微微一笑:“嫂嫂覺得呢?”

陸扶笙擡頭看了眼,星光黯淡,月色清疏, 算算日子,也快月底了, 的确不是什麽好日子。

低頭,慢聲道:“陸扶笙是個粗女子,沒得那些個風雅之趣,三皇子見諒。”

魏星耀輕輕一笑:“本殿下, 就喜歡嫂嫂這種的。”

魏百行的眼眸如刀, 瞬時掃了過去。

魏星耀淡道:“大哥,開個玩笑,別那麽當真嘛。”

桃花眼一眨,若是尋常人, 定然連骨頭都酥了一半。

魏百行卻呵呵一笑, 唇邊泛着一絲危險。

恰時,有小黃門高聲喝唱:“皇上駕到。”

一廳的人全都站起來行禮, 呼喝行禮之聲震耳欲聾。

随即,便聞一個爽朗笑聲傳來:“都坐下吧,今日太子回國,自算是家宴,與諸位愛卿同樂,同樂。”

衆人坐下,便又聽那聲音道:“太子何在。”

魏百行站了起來,輕輕執起陸扶笙的手。

陸扶笙看了他一眼,他淡淡一笑:“跟我走。”

陸扶笙微微皺眉:“我去做什麽?”

魏百行貼在她耳畔輕聲道:“自是與我一同觐見皇上,也好将你這太子妃之名坐實了。”

陸扶笙不由臉頰一紅,又聽他道:“怎麽,如此害羞,莫不是想着等日後別人将我搶走了,你才反應的過來?”

“你敢!”陸扶笙不由瞪他一眼。

魏百行不由悶笑,緊了緊握住她的手:“醜媳婦也要見公婆,別說我媳婦如此美麗動人,又何不能見的,随我走。”

聽着他的話,陸扶笙心慢慢的定下來,跟着他一起上了殿中,齊齊對着上方高坐行禮。

“兒臣拜見父皇,父皇萬安。”

如今西涼正值熹元年,西涼皇帝稱為熹元帝,聞聽此言,朗聲笑起:“起來起來。”

又看着陸扶笙,道:“太子,聽聞此次你回宮,帶回了一位俏佳人,怎麽,便是你身旁這位?”

魏百行微微颔首:“不錯,回父皇,此人,便是兒臣在外娶回的妻子。”

此言一出,陸扶笙一下便聽見現場衆人微微驚呼的聲音。

“怎麽回事,太子已經娶親了?”

“是啊,哎呀!早就看着兩人關系不一般,沒想到,不是妾,竟是妻!”

“這個女人是什麽來頭?居然能嫁與太子殿下為妻!”

也有一些閨閣女兒,一聽此言,都傷碎了心。

“我辛辛苦苦等了太子殿下這麽久,沒想到,他居然成親了!”

“哼!你們等着,皇上肯定不會同意的!”

熹元帝自然不會頭腦如此愚笨,微微一滞,便微微擡手往下一壓。

衆人見狀,都忙噤了聲。

熹元帝面帶笑容,和煦的看着兩人,臉上凸顯出恰到好處的訝異,而後便道:“太子居然娶妻了,這倒是奇事,不知,朕這位兒媳婦,未來西涼母儀天下的太子妃,是何人?”

陸扶笙聽罷,上前一小步,不等魏百行替自己開口,便朗聲道:“回陛下,民女乃是北朝正七品縣官之女,三品骠騎大将軍侄女、以及北朝陛下親封縣主,陸扶笙。”

頓了頓,繼續道:“民女與殿下的婚事,亦是北朝陛下親手指配。”

如此一說,滿座自然嘩然。

而陸扶笙将自己身份說的這麽仔細,自然也是為了在此将自己的背景擡起來。

若論身份,陸扶笙的身份不高不低,偏偏有個北朝陛下親封縣主之位,還有北朝陛下的指婚聖旨。

這兩點,不論是在這天下哪一個國家,都是其君主不得不認可的。

畢竟,北朝乃是四大國之一,排名也在前列,若是想要真假,派人前去查探一番便自知深淺。

如此,她嫁給魏百行,合情合理,不論走到哪裏,都沒有人能夠反駁的了。

熹元帝聞言,卻是頓了頓,随即慷慨道:“原來如此。”

又有些奇怪道:“你既在北朝與太子成婚,為何在此處,卻又以民女相稱,喚朕為陛下?”

陸扶笙回道:“既是在北朝成的婚,那便是北朝事,如今在西涼,那自然是要行西涼禮。”

皇家之間的通婚,若是沒有兩國相交,或是兩國認同,那也只能在其成的一國才算。

“既然算不成西涼婚事,自然無正名份,在民女成為西涼真正的太子妃之前,自然以禮相稱,否則,一介民女稱陛下為父皇,豈不是亂了禮儀?”

看她侃侃而談的模樣,熹元帝眼眸微閃,哈哈一笑:“你個小丫頭,不愧是北朝皇帝親封縣主,倒是講究的很。那好,既你是北朝之人,那你倒是與朕說說,北朝與西涼,各自之差別,在何處?”

如此一言,不由的讓陸扶笙緊張起來。

這熹元帝的心思巧妙,問題更是奧妙的很,一邊提了北朝,一邊提了西涼。

若是自己回答的不好,差一點,便得罪其中一邊,答得不好,兩邊都得罪。

不管是以上哪一種,陸扶笙都不能賭。

魏百行聞言,眉頭一皺,上前便道:“父皇,笙兒此番前來西涼,并未在京都游走觀賞,別說兩國比較,連個對比都沒有,何來比較?兒臣走南闖北,見識也頗豐,不若,讓兒臣替笙兒來答。”

“诶。”熹元帝卻擡手:“不成,每個人感覺不同,你的是你的,她的是她的,你是西涼太子,媳婦又是北朝的,哪兒能說得一個準頭,朕就是想要看看,你這位嬌妻這個地地道道的北朝人,是如何看待兩國的。”

也就是說,他要的,并不僅僅是陸扶笙的感受,而是想要陸扶笙的感受來代表整個北朝。

陸扶笙心中不由冷笑一聲,自己是何德何能,一來便得了熹元帝如此大的恩賜?

“父皇。”魏百行臉色沉下,還想再說,陸扶笙卻輕輕拉了他衣袖一把。

他回頭,見得陸扶笙淡淡一笑:“無妨,你退下,我說便是。”

“笙兒。”魏百行輕聲呵斥:“別胡鬧。”

“你不信我?”陸扶笙擰眉看他,眸光閃爍,等着他的一個回答。

“笙兒……”半響,魏百行停下掙紮,定定的道:“萬事有我。”

陸扶笙不由的松了口氣,展眉一笑:“放心,我省得。”

魏百行這才退下,在身後看着陸扶笙嬌小的身影上前,她挺直胸膛,仿若那個嬌小的身軀裏,有一個強大而廣袤的身影。

她站在下方,朝着熹元帝淺淺一禮,目光散發強大的信心,神色不卑不亢,淡淡道:“既如此,陸扶笙便淺淺相談,若是駁論,還請陛下與諸位見諒。”

魏百行神色有些緊張的盯着她,生怕出了什麽意外。

而場外,魏星耀眼眸中興趣煥然,看着陸扶笙那般模樣,不由便想起了某一個畫面,唇角似笑非笑的揚起,多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陸扶笙稍許停頓,腹稿微成,便淡淡笑道:“早便聽說四大國北朝、西涼、雲霄、突凖(zhun)之中,當以北朝為盛,可如今一瞧,我倒是覺得西涼更勝一籌。”

熹元帝眼眸一亮,有些好奇:“如何得知?”

陸扶笙侃侃而談:“國以民為主,民泰,自然國安。北朝百姓好争喜惡,民官勾結,體系不成,加上如今剛剛經過一場宮變,怕是民心不穩,外憂漸起,內患未淨,所以,難成大器。反觀西涼,剛剛在來皇宮的路上,陸扶笙得以窺其街上百姓面貌,其和樂安平,融洽親近的态度讓人更覺國之安泰。俗話說的好,國泰民安,國家泰然而立,百姓自安然而成。”

她一頓,神色似有猶豫:“不過……”

熹元帝眉頭一蹙,立即追問:“不過什麽。”

陸扶笙擡頭看了他一眼,像是略有遲疑。

熹元帝一瞧,便知她在想什麽,了然道:“你只管說,不管什麽,朕都恕你無罪。”

要的就是他這句話,陸扶笙聽聞,氣勢似是陡然一變。

看她站在場中,就如同一把鋒利待出鞘弑殺的寶劍一般,凜然無懼,讓人隐隐心生膽寒。

“不過,若真是說起兩國兵力,我卻要是稱道北朝一聲贊嘆。”

熹元帝臉色一沉:“何來此說?”

陸扶笙繼續道:“北朝百姓争強好勝,勞苦力高,個個身強體壯,便是婦孺小孩,皆有一戰之力。反觀西涼,許是國泰民安甚久,慣于安然,缺乏鍛煉,若是比起來,兵力自是不敵。且,去年天館鑒出各國人數,北朝乃是二百四十萬,西涼乃是一百三十五萬,在人數上,便已然失了先機。”

“雖是如此,可我西涼天時地利,別人不一定能如此攻破,人數之上,擋上一擋,也沒什麽不可能的。”驀地,一旁的魏星耀突然懶懶出聲。

衆人都掃眼看了看他,熹元帝更是暢笑同意:“不錯,耀兒說的不錯。”看着陸扶笙:“你可還有反駁?”

陸扶笙淡淡搖頭,道:“天時地利自是好,可要知道,天時地利,卻并不是人人都能碰巧,或是運用爐火純青,對方若是反其道而行之,順勢而為,更會勢如破竹,所以……”

陸扶笙頓住,擡頭目視前方,定定道:“兩國實力,在伯仲之間。”

此言一落,現場落針可聞。

“嘁!”如此安靜的環境之中,卻驀地一聲嗤笑響起,衆人都轉眼看了過去。

陸扶笙斜眼,見是一臉鄙夷不屑的殷月琴,她見陸扶笙看着自己,膽子倒是更大了些,直接硬着脖子道:“那你說了半天,豈不就是最後一句話才重要?”

那話語之中的不屑,簡直都快溢出來了。

麗妃臉色一沉:“琴兒!住口!”

“姨母……”麗妃瞪她一眼,殷月琴才住了口,只是還是滿臉不甘。

卻是不知,在場所有人都看着她嗤之以鼻,心中笑話連篇。

麗妃更是羞紅臉皮子,暗暗喝罵殷月琴不知廉恥,随随便便就當衆出醜給自己丢臉。

日後若是說出去是自己養大的,簡直就是活生生的打她臉。

麗妃話落,現場都無人出聲,生怕觸怒了上面臉色黑沉如水的熹元帝。

魏百行唇角緩緩揚起,上前輕輕執起陸扶笙的手,與她對視,滿眸亮意。

陸扶笙也淺淺一笑,心中卻是忐忑。

剛剛一番言論,并沒有仔細拿捏,也不知寸度如何,她特意将北朝衆所周知的宮變拿出,就是為了後一句做伏筆。

北朝剛剛宮變,兵力有所變化,所以對比前面一些,兩兩相抵,伯仲之間。

可若是引得熹元帝不滿,她也無法了。

只怪來時并未想到有此一遭,不然,給她一些時間準備準備,定然會将兩國之間利害條條分明的說出來。

許久,熹元帝未曾說話。

卻是一旁白衣似雪的雪姬率先拍起手來,陸扶笙看去,便見得衆人居然都跟着雪姬鼓掌。

一時間,場中掌聲震耳。

同時,陸扶笙心頭也越發對雪姬忌憚。

這個女人,真是不簡單,誰都不敢在此刻觸熹元帝黴頭。

她卻率衆行動,而這些人,卻也不顧了熹元帝而跟起來?

思慮間,便聽聞雪姬笑起:“陸小姐果然蘭心慧智,冰雪聰明,殿下能娶到陸小姐這般天驕女兒,真當是福氣。”

轉頭,她輕聲問着熹元帝:“陛下,您覺得如何?”

總算打破尬局,卻讓衆人的心提起來,都在等着熹元帝的回答。

猛地,熹元帝大笑,撫掌便道:“好!太子看中的人,果然不錯!”

其他人也跟着慶賀起來。

陸扶笙心中一松,知道,自己算是過了這一關了。

可接着,熹元帝便道:“既是太子的女人,那也不能如此無名無分委屈了你。不若如此,朕即刻,便派人去北朝通知一聲,等到北朝那邊來了信,便立刻安排你與太子大婚,陸扶笙,你覺得如何?”

陸扶笙一顆心不停往下掉,果然,這老皇帝,果然是信不過自己,又或是,想要給北朝難堪還是挑釁?

她不清楚,卻別無選擇。

魏百行想發話,陸扶笙将他不動聲色的推開,上前颔首行禮:“多謝陛下恩典。”

熹元帝這才又笑起來。

“陛下。”雪姬突然又開口。

陸扶笙不由心間一跳,總覺得,有些不妥。

果然,見着她朝自己看來,笑的和善:“既然要等上一段讓陸小姐與太子成婚,那這段時間,自然不能讓她無名無分的跟在殿下身邊,不若,殿下想個法子,先将陸小姐安置在宮中,等到北朝那邊通知得來,再讓陸小姐從宮中出嫁到東宮如何?”

陸扶笙發現,不僅其他人對這個雪姬跟随,熹元帝對她的話,也是考慮良多,略顯思量,便颔首:“雪姬說的不錯,只是,這後宮,畢竟是朕……”

他遲疑一下,問雪姬:“你可有合适的人推薦?”

雪姬眼眸一閃,道:“不若,将陸小姐安排在麗妃那裏?麗妃一來,是太子母妃,二來,绮麗殿還有小郡主,他們二人年歲相當,彼此也好與陸小姐做個伴,再者,您也就只當是多養了一個女兒,平日裏,也可多多關照一番,保管她受不了委屈,您覺得如何?”

聞聽此言,熹元帝立即眼眸一亮,撫掌稱贊:“不錯不錯!這個法子不錯!既如此……”

“父皇!”卻被魏百行打斷:“兒臣已與笙兒有夫妻之實,不過一個虛號,等上幾月又何妨,既我二人都不介意,又何須如此麻煩将我二人給分開,我不同意!”

他沉了臉色,擺明一副誰說就翻臉的模樣。

“胡鬧!”熹元帝呵斥道:“婚姻大事,豈能兒戲,你以為自己是為陸扶笙好不成?”

“陛下息怒。”麗妃适時勸慰,微微抽泣,一副可憐模樣:“若是百行不同意,那咱們還是不要逼他了,他的性子,您也不是不知道,若是将他惹得急了……”

“他胡鬧,你也跟着他胡鬧不成!成何體統!”熹元帝卻一反常态,一點面子都不甩麗妃,根本不像是平日裏那般寵着麗妃的人。

麗妃愣了愣,半響沒有說出話來。

“陸扶笙,朕問你,你對朕所言,有何意見?”見魏百行那裏行不通,他轉問陸扶笙。

陸扶笙一愣,卻是颔首點頭:“陛下,陸扶笙,并無意見。”

“笙兒!”魏百行眼眸一暗,眸中憤怒洶湧。

“百行,不過就是個地處罷了。”陸扶笙看他一眼,用兩個人才聽得見的聲音道。

魏百行一聽,愣了愣,卻是懂了。

看着陸扶笙勾唇一笑,陸扶笙亦是回以一笑。

這皇帝和雪姬伴着法兒的要讓自己和魏百行分開,那她倒是要看看,他們給自己布置的,是個什麽龍潭虎穴。

若是不成,她還真要壯着膽子去闖上一闖!

見陸扶笙同意了,魏百行做出一副冷笑模樣,轉身直接去了太子席位坐下。

竟似是生氣模樣。

陸扶笙暗笑,魏百行倒是會演。

熹元帝當即便問了麗妃:“讓陸小姐跟着你住上一段時間。”

麗妃忙起身:“是臣妾的榮幸,臣妾,定會好好照顧陸小姐的。”

熹元帝又問殷月琴:“阿琴,陸小姐對西涼不熟,若是有空,你多帶着陸小姐轉轉。”

殷月琴心中連連呼爽,興奮的臉頰微紅:“陛下放心,琴兒一定會好好帶着陸小姐的!”

這話,她說的頗為咬牙。

陸扶笙,看這一次,我怎麽整死你!

這邊事情落定,陸扶笙自然行禮回席。

卻不料,那邊殷月琴想着想着剛剛在花園裏的事情心裏越發惱恨,見陸扶笙這個模樣,遍有心想要給她難堪。

見她要離開,當即便喊出來:“且慢。”

麗妃看她一眼,暗問她想做什麽。

殷月琴給了麗妃一個放心的眼神,落落大方的上前行上一禮。

陸扶笙饒有興趣唇角微勾:“小郡主,可有事?”

殷月琴看着她冷冷一笑,并未回答,而是轉身面對熹元帝:“啓禀陛下,琴兒,有個不情之請,還望陛下成全。”

“哦?”熹元帝奇道:“說來聽聽。”

殷月琴得意起來,立道:“既然陸小姐出自大家,那想來,定然是才藝非凡,不若,琴兒和陸小姐切磋一番,也好讓大家知道知道,陸小姐這個未來太子妃的風姿。”

陸扶笙聞言,不由的神色微沉。

這殷月琴,自己想作為觀賞物仍人呼喝,卻硬要拉上自己!

而她很清楚,剛剛自己一番說辭,的确是反其道而行之,激怒了熹元帝,卻是讓熹元帝贊賞有加,另眼相待。

而如今,一聽殷月琴提起才藝,熹元帝自忖也是一個附庸風雅之人,定然也想瞧瞧。

聞言,立即便笑起來:“你這丫頭,平日裏就你最古靈精怪,既然你如此說了,自然允得,也如你所說,正好也讓大家瞧瞧陸小姐風姿。”

一旁的雪姬微笑起來,恰時道:“既然是小郡主和西涼未來太子妃的切磋,自然不能少了彩頭,不若如此,雪姬今日出宮匆忙,只帶了一顆生息丸。只要活人尚有一口氣在,服下此藥,便可活死人,肉白骨。雪姬,便用此藥作為彩頭,陛下覺得意下如何?”

衆人聞言,不由大驚。

九雲宮的仙藥可是萬金難求,今日居然作為了一個切磋的彩頭,一時不少人暗恨自己沒能插上一腳,只有羨慕的份兒。

雪姬表态了,熹元帝自然不能無動于衷,當即笑道:“既然如此,那朕,便添上一塊兒免死金牌作為彩頭。”

兩個西涼大佬表态,其他人,端貴妃、麗妃等一衆宮中稍有分位的主子,皆或大或小添了些彩頭。

一時間,衆人都羨紅了眼。

而殷月琴,也不僅僅只是想要讓陸扶笙難堪了,更想得到這些彩頭!

熹元帝見事情定下,便又看向陸扶笙,揚聲問道:“你可有難處?”

陸扶笙眼眸定定的盯着殷月琴,看她對着自己那一副算計的模樣,心中清楚的很,這個斤斤計較的女子想讓自己難堪。

可這還真就難不成陸扶笙了,她雖早年長在江湖世家之中,卻也在嫁與宋旭曦後,為了讨好她,親自學的許多風雅之事,便是與那些年幼便在府中學習的閨秀比上一比,她也差不多哪裏去。

不過,她歷來嫌棄那些東西,所以鮮少在人前顯露,既然今日這殷月琴闖上自己的槍頭,那便讓她瞧瞧,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味道!

再加上,剛剛那一連串兒的彩頭下來,特別是雪姬的那顆生息丸和熹元帝的免死金牌!

即便是之前不想,此刻也想了。

她緩緩揚唇:“沒有。”

如此應下,衆人都歡呼起來,打着一個看好戲的狀态來瞧着。

西涼人都知道,小郡主殷月琴自小在麗妃的調教下長大,麗妃是什麽人?

當年風雲動西涼的楚人,便是說的麗妃。

而這殷月琴,自然不愧麗妃之名,雖長相不及,才情卻是女子少有。

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皆是頂尖兒的。

也不知這陸小姐對上小郡主,誰會更甚一籌?

不管是誰更勝一籌,那可都是好戲!

見陸扶笙同意,殷月琴心中冷哼,不自量力的女人!我定要給你好看,又問她:“誰先來。”

陸扶笙垂眸整理衣袖,淡淡道:“我這個人,雖是女子,卻向來憐香惜玉的很。更別說小郡主你這般柔弱纖纖的體态,瞧着都讓姐姐我心疼,便不欺你了。”

“你!”殷月琴微怒,指着陸扶笙想罵,卻及時住了口。

她勾唇一笑,臉上閃過一絲陰狠,走到陸扶笙身邊小聲道:“若是你不怕過會兒太難堪,此刻跪下來求我,我便放你一馬。”

陸扶笙“哦”了一聲,斜眼一掃,睨着她似笑非笑:“我倒是真想要如小郡主所說,可惜,我便是有心讓你,卻是無力相讓?”

如此濃厚的諷刺,激的殷月琴差點揚手便是一巴掌。

“琴兒!”卻及時被麗妃叫住,轉頭,見得麗妃走來,緩緩笑着道:“既然都同意了,那便快去準備吧,別讓陛下和皇上等的急了。”

她看着殷月琴,嚴含警告。

殷月琴自是懂得,輕哼一聲:“知道了。”

轉身,叫人去準備道具等物。

這邊,麗妃對着陸扶笙微微一笑,和藹道:“陸小姐,你別緊張,琴兒年紀小,你莫與她介意,不過一場切磋,便是輸了,也不打緊。”

陸扶笙回笑:“麗妃娘娘多慮,我也迫不及待的想與小郡主切磋呢。不過,麗妃娘娘為何覺得我會輸?”

麗妃不由一愣,為何?

因為殷月琴是她調教出來的人,從小琴棋書畫等才藝皆是第一,她沒有輸過,也不允許輸。

可這陸扶笙的語氣是怎麽回事?

麗妃剛剛回身,便見陸扶笙似是不屑勾唇:“娘娘,我先告退。”

陸扶笙回到太子席位坐下,見着魏百行一副悠哉模樣,想着自己在那殿中被各方刁難,不由的氣悶。

陰笑一聲:“你如今瞧着戲,越發的順眼了。”

一聽此話,魏百行便知道她生氣了,可面上又要做出一副與她生氣的模樣。

是以,只得轉頭,假裝喝酒用廣袖遮着臉頰對着她輕笑:“笙兒莫氣,我在這裏為你加油打氣。”

陸扶笙:“……”

她不由嗤笑一聲,反問:“難道你就不怕我輸?”

“笙兒心中定有拿捏,我何須多插手?不然,你可又要罵我了。”他說這話,似是有些委屈,倒是叫陸扶笙哭笑不得。

魏百行自然是知道的,不管是陸扶笙還是沈念,他了解的比自己都透徹。

雖然想起曾經她為了宋旭曦所做的一切讓他心痛,可此刻卻也暗自慶幸。

如果不是因為笙兒經歷那樣的宋旭曦,如今自己也沒有這樣的笙兒。

“你若怕我罵你便無動于衷了,若是日後有人欺負我,你是不是也怕我罵你不該欺負回去?”

“笙兒胡說什麽!”魏百行蹙眉,小聲怒喝道:“若是有人欺負笙兒,便是笙兒要了我這條命,那我得先将那人的祖宗十八代都欺負回去了才成!”

他假裝生氣的模樣,嚴肅中帶着一點兒萌态,那可愛的程度,簡直讓陸扶笙的心融化成了一攤水,一團柔軟的糯米團子。

哪裏還想着怪他?只恨不得将他緊緊地擁在懷中。

面上,她卻不動聲色,輕哼一聲:“你可得好生記牢你自己說的話。”

恰時,絲竹聲樂之聲響起,只見殷月琴一身大紅緞衣,衣袂飄飄從一角翩跹而來。

那轉圜之間,柔弱無骨,媚态自生,妖嬈不似凡塵之物,直叫當場許多男人看迷了眼。

魏百行瞧着,不由冷冷的嗤笑一聲,獨自酌飲。

殷月琴不愧是麗妃親自調教出來的,一颦一笑,一舉一動,皆自有風華。

一曲歌舞畢盡,許多人仍然沉浸其中。

最後,自然博得滿堂喝彩。

殷月琴走到陸扶笙身前,嬌媚的掃了魏百行一眼,卻未得到絲毫回應。

倒是一旁的魏星耀勾唇贊道:“琴兒妹妹果真出落的越發的俏麗了,耀哥哥瞧了,都喜愛不已呢。”

殷月琴一掃魏星耀那妖嬈面容,頓時臉頰一紅:“耀哥哥,你就別打趣兒我了。”

魏星耀呵呵一笑,轉眼看了看陸扶笙。

殷月琴也跟着看過去,揚首道:“陸小姐,該你了。”

陸扶笙聞言,站起來拍了拍手,對着身後的莫寧道:“劍來。”

莫寧長劍一甩,陸扶笙穩穩接住。

魏星耀眼眸一閃。

見陸扶笙拿着劍,徑直便上了場中,殷月琴有些傻眼,随後道:“喂!你不準備準備?”

陸扶笙道:“陛下,未免耽擱,我就不麻煩了,給陛下和諸位獻上劍舞一套,以表心意。”

她雖是同意了切磋,卻是懶得弄那些個詩詞歌舞,還是這酣暢淋漓的劍舞讓她喜愛。

熹元帝聞言,奇道:“劍舞?如今劍舞,女子倒是少練,朕也許久未曾見得劍舞了,既然你有心,那便開始吧。”

陸扶笙抱拳一禮,落落大方,對着樂師請示一番,便準備開始。

殷月琴見狀,心中不由冷冷嗤笑。

走到麗妃身邊,見得麗妃眉頭微皺,便小聲道:“姨母,不用擔心,這陸扶笙許是見着無法比過我,所以想要投機取巧一些,咱們便看着她能演出個什麽來!”

沒見着場中那些男人都被我迷住了嗎?陸扶笙,你真是不自量力!

卻,聲樂頓起之時,全場皆靜下來。

陸扶笙神色随着音樂旋律,時動時靜,動作亦是變幻莫測。

她身段玲珑,柔軟如蛇,順而之上,如上九重天。

逆游而下,如鲲鵬入海,碧海生波。

她時而魅惑,時而英氣,時而捉摸不定,時而铿锵炫麗。

一套劍舞,似是一氣呵成。

衆人随着她的起舞,似是牽引心神,不自覺跟着屏息又吐氣,周身如置每個人心中所向往的世界。

一舞終罷,全場鴉雀無聲,無論男女,竟是令人久久不能回神。

殷月琴微張着嘴巴,瞪大眼看着陸扶笙在場中收劍,抱拳,清淡平穩的聲音打破全場的平靜:“陛下,獻醜了。”

“哈哈哈哈!”熹元帝撫掌大笑:“好!你這一套劍舞,倒是讓朕想起多年前,馳騁戰場的事情了,女子能将劍舞練到如此程度,當真厲害!不愧是得北朝皇帝賜婚的女子,巾帼不讓須眉,也不過如此!”

一旁的端貴妃聞言,便笑着道:“看來,今日的彩頭,都該由陸小姐收下了。”掃了麗妃一眼:“麗妃妹妹,你可開心。”

麗妃如何能開心的起來,之前有多大信心,此刻就有大多的失望。

更何況,全場人都以為殷月琴必贏,卻沒想到,鬧出這樣一個烏龍。

可當着衆人的面兒,自然是不能失了分寸,微微一笑:“自然是開心的,畢竟,不管是笙兒贏,還是琴兒贏,那都是自家人,沒什麽區別。”

如此一言,讓端貴妃便消了心思打趣下去。

嘚瑟什麽,不過就是肚子能生,生了一個太子而已!

殷月琴在一旁,嘔得都快吐血了,一雙眼睛全是淚水,偏偏還不能掉下來讓人看了笑話。

雪姬恰時道:“今日一場切磋,倒是讓我等飽了眼福了。陸小姐,雪姬平日,也對這劍舞頗感興趣,見陸小姐将劍舞練就的如此好,有了時間,定要尋着陸小姐讨教讨教,不知陸小姐可願意?”

陸扶笙淡淡垂眸,輕聲道:“雪姬小姐的邀請,陸扶笙深感榮幸。”

“那,你我便說好了。”雪姬笑的越發深幽起來。

陸扶笙看着她,微微一笑,并未再答。

熹元帝一聲令下,吩咐小黃門将彩頭全都包起來,送給陸扶笙。

陸扶笙回座,魏百行滿臉笑意盯着她:“笙兒真棒。”

陸扶笙微微揚起下巴,淡聲道:“雖沒有那麽誇張,卻也的确是不錯罷。”

陸扶笙這個人,向來是不吝于在親近的人跟前誇贊自己的。

魏百行見她如此傲嬌模樣,不由的心頭柔軟成了一片,伸出頭揉了揉她的頭。

陸扶笙瞪他一眼:“別給我把發型弄亂了。”

魏百行聞言,一臉無奈。

“嫂嫂當真是讓人眼前一亮呢。”這邊剛落,那邊兒魏星耀便又緩緩開口了。

陸扶笙轉頭,收了笑盯着他:“多謝三皇子謬贊,陸扶笙,不敢當。”

“诶。”魏星耀微微側頭,眼波漣漣:“嫂嫂不必如此自謙。”

說着,又道:“若是嫂嫂不介意,那日與大哥一同與三弟出門去玩耍一番?”

陸扶笙不由皺眉,三皇子這又是在搞什麽鬼?

伸手不打笑面人,她也不回絕,只道:“若是有幸,自然甚好。只是,我也是才到西涼來,很多東西,都尚在熟悉之中,加上日後我若是住在麗妃娘娘的宮殿之中,怕是多有不便。”

“這些小事,嫂嫂無需挂意。”魏星耀擺了擺手:“只要屆時嫂嫂願意同往,一切,都由小弟來擺平。”

“這……”陸扶笙不由沉默,想着一個更好的理由來拒絕他。

卻沒想到,魏星耀不待她說話,便直接道:“嫂嫂不說話,小弟便當嫂嫂是應了。”

陸扶笙:“……”

無妨,若是到時候,他真來了口信兒,推了便是。

左右,自己估計會有很長一段時間在麗妃宮殿住着了,他魏星耀哪怕是三皇子,也不能随意出入宮妃寝殿吧。

接下來,便都是一些比較平常的歌舞之類,以及一些西涼特色零嘴等……

宮宴約莫進行了一兩個時辰,這才結束。

陸扶笙與魏百行同路行了一段,便要分開了。

魏百行拉着陸扶笙的手:“別擔心,我會派人好生保護着你的。”

說着,湊近陸扶笙耳邊:“夜深了,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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