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你給我等着”

林兮回到房間時, 覺得全身都在燒,好像身體裏的血液和熱量都在往腦門沖。

天啊,她看到什麽了, 蟄伏在黑色密叢中的……不敢回憶。

她坐在床上, 四周都是漆黑的、靜悄悄的,人的視線一旦收阻, 聽力必然跟着強大起來,她聽到自己胸腔裏的越來越急躁的心跳聲,一直在做深呼吸,吸氣呼氣,吸氣呼氣……好像都不太管用,跳得更急了。

不,這一定是夢。

她怎麽可能會看到大明星衣衫不整的樣子,還有最最隐私的部位……

林兮躺回到床上, 把被子拉高, 雙手規規矩矩地壓在被子上,在給自己做心理暗示:這是夢,這是夢,一定是,一定是……

****

許亦然回到房間,先把床頭的那件T恤給套上,開了燈,坐在床上,他煩躁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也覺得的是夢,太不真實了。

他也是睡到半夜醒了,身體的蘇醒驅使着他找洗手間, 腦路神經反應的要慢些。

他忘了他現在住在林兮家,還以為是奶奶家。

在奶奶家,他和齊晨睡在二樓,兩個男人的自然不忌諱睡覺穿不穿外套,上廁所鎖不鎖門,恰好奶奶家洗手間的位置也是和卧室門對門,一切順理成章,只是沒想到會天降一個女孩子,而自己當時還在解決生理問題……太特麽不真實了。

哪還有睡意,只要一想起林兮那帶着驚悚的尖叫就全身冰涼,如置冰窖。

就覺得自己忽然少了什麽似乎。

****

翌日清晨,林兮和許亦然同時在林謙的催促下起床。

開門的瞬間,兩人目光相觸,短暫的交彙後,錯落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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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兮握着門把的手漸漸用力。

得,一晚上的心裏暗示打水漂了。

那種熱意又從身體深處往腦袋裏湧。

許亦然要淡定些,畢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很會隐藏情緒,他關上門後還朝林兮打招呼,“早。”

那滿臉無謂的笑意讓林兮簡直想暴走,不過轉念一想,既然受害者都不在意了,自己這個“受益者”太端着、太耿耿于懷就有點矯枉過正了。

于是,她也故作輕松地說,“早。”

她避開許亦然的眼睛。

兩人氣氛微妙的同時擡步走進入洗手間,被僵持在門口。

你不看我,我也不敢看你,尴尬的氣氛在兩人身邊游離。

重游故地……昨晚的事就像在倒帶,一幕一幕地重現,林兮的尖叫,自己的不知所錯,糟糕透了……許亦然又走了出來,低垂着眼,“你先。”

林兮在昨晚就打定了主意,把洗手間貢獻出來,她舍近求遠去爸媽房間好了,她把自己的漱口杯、牙刷、洗面奶悉數拿在手裏,側了側身,和許亦然避開,“我去我爸房間,你用吧。”

十分鐘後兩人洗漱完,換好了校服。

林謙已經盛好了早飯,鹹骨粥配蔥油餅,還有時蔬。

果然因為許亦然的到來,家裏的飯菜都呈質的飛躍。

林謙在喝粥的間隙,分享他的生活之道,“這個早餐一定要吃好,一天的能量都靠它,午餐吃飽就行,晚餐就更無所謂了,我跟你們說,我年輕的時候貪睡,一覺醒來就是十點十一點,為了省事都是早餐午餐一塊吃,這樣過了幾年就膽結石了……”

林兮和許亦然喝粥時,頭低的一個比一個低。

這引起了林謙的興趣,“你們幹嘛?頭都快埋胸口了?”

兩人只好把頭稍稍擡高了點。

林謙又說,“你們這黑眼圈怎麽回事,昨晚都沒睡好?兩個人都沒睡好?诶,你們半夜有沒有聽到什麽動靜,我好像聽到什麽叫了下,程老師也聽到……”

林兮耳根都紅了,勺子攪動着粘稠的粥,聲音輕輕柔柔,“爸,食不言寝不語,你總是忘,你不是說吃飯說話容易脹氣嗎?”

林謙笑呵呵地,“對對對,就是改不了話多的毛病,亦然,你別介意啊。”

許亦然禮貌地笑笑,一碗粥喝了個見底。

林謙今天這一趟人送的有點多,除了程慧敏因為是班主任要早到外,林兮、許亦然、簡之、姚芊兒一道都帶了過去。

許亦然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其他三人擠在後座,往常,姚芊兒一定是叽叽喳喳的那個,可偶像在前面,還是要裝一下的,簡之原本就安靜,你不問他,他絕不開口,而林兮……為了顯示自己和許亦然即便在同一空間裏,她也絕不尴尬,一反常态地一直在說話。

“這幾天真潮,我睡醒的時候一摸被子,覺得都是濕的,煩死了,今年的回南天來的太早了吧,也不知道要持續多久。”

“今天要升國旗哦,教導主任肯定又得叽叽歪歪說個半天,每次都是那幾件事,反複嚼聽着都沒意思。”

“芊兒,上回給你講的數列,你還有不懂的地方嗎?我現在有時間,你和我說說。”

……

姚芊兒無語,有點忍無可忍,“兮兮,你就不能安靜點嗎?”

好吧,閉嘴!

林兮垂下頭。

到了學校,林兮他們三個先下的車,許亦然在等,他習慣了踩點,在沒人的時候再進去。

現在距離早讀還有十幾分鐘的時間。

他無所事事,從黑色的書包裏抽出歷史書,準備背一背。

一旁的林謙熄了火,人往後靠,雙手墊在後腦勺下,他看了眼許亦然,說實話,他挺喜歡這個孩子的,長得幹幹淨淨、清清爽爽,又有禮貌,幫他做點事,他都會和自己說謝謝,忍不住好奇問,“會抽煙嗎?”

許亦然:“……不會。”

“那喝酒呢?”

“會一點點,但不常喝,紅酒可以,白酒沒碰過。”

“哦。”林謙啧啧兩聲,“那還真自律。”

他在許亦然這個年紀,什麽都幹過,抽煙喝酒打架逃課早戀,齊活。這樣一想,許亦然的生活也挺沒意思的,錢是掙了不少,名也有了,可總是缺點什麽呢,缺點什麽呢,應該是鮮花怒馬少年時吧。

許亦然到教室的時候,林兮正在和孟圖圖私語。

林兮用手給孟圖圖比劃了下,“它就那麽小,不過粗倒是挺粗的,反正不好看,特別猙獰。”

孟圖圖捂着嘴問,“不能吧?”

林兮表情認真,“我親眼所見,不會錯。”

“那不是坑人嗎?”

“也還好吧。”林兮單手撐着下巴,“各花入各眼,有人喜歡長的有人喜歡粗的,反正看個人胃口。”

拉開椅子正準備坐下的許亦然:“……”

聽到這些虎狼之詞,他的視線不由地往自己下腹滑,瞬間覺得胸口悶的很。

他沉下臉自顧坐了下來,把歷史書丢在課桌上,動靜鬧得有點大,孟圖圖和林兮都看了過來,孟圖圖依舊星星眼,可林兮的眼神就好像在說“有事?”

他愣神了下,虧他在昨晚林兮喂貓的時候還覺得她娴靜呢。

呸,眼瞎!

鈴聲響起,正式進入早讀。

許亦然把耳朵捂上,屏蔽外界的聲音,專心的背考點,可那些字卻跟長了腳一樣,蹭的一下都往林兮那邊跑,他不得不扭頭睨着她。

和其他人不一樣,林兮的背不靠讀,靠寫。

她記憶力強,天生的文科生,只要用了心,寫上一遍基本上就能記得住。

她寫着寫着,餘光瞄到許亦然在看自己,神色一凜。

不會到現在還要秋後算賬吧?可也不能怪自己啊,不鎖門的是他,不開燈的是他,不出聲的也是他,自己就是誤入,再說了,她也不想看啊,她清清白白的一姑娘還怕長針眼呢?

這樣的想法一過腦子,林兮就覺得在自己多了份底氣,佯裝鎮定地繼續寫下去。

許亦然打量了會兒,終究沒開口說,默默地又把頭扭了回去。

說什麽呢?

說昨晚的事對不起?不,他明明就是受害者啊,他被人看,合着還要給占了便宜的人道歉?說那地方的尺寸不能這樣算……想着都覺得羞恥,索性沉默是金。

兩人絕口不提這事,也就默認把這事翻篇了。

下了早讀,要升國旗。

孟圖圖挽着林兮的胳膊往操場上走,他們是一班,隊列就在最外頭,男生女生各一條隊,按身高排列,林兮個子中等,排在中間的位置。孟圖圖隔着兩個人和她交流小賣部烤腸漲價的事,她覺得無良老板就是偷換概念,由長變粗,實際重量并沒有增加,憑什麽要多收費。

林兮在早讀前就和她說這個事了,這會兒沒什麽心思,敷衍地嗯啊了幾句。

忽然,周圍爆發了一陣騷動。

想都不會想,就知道肯定是許亦然過來了。

他個子高,一來就站到了男生隊的隊尾,低垂着頭,很規矩地站定,有人拿手機要和他拍合照,他很配合,展現營業式微笑,然後等人走了繼續面無表情。

林兮瞥了一眼,從心底裏同情他,這都半個月了,還要當吉祥物。

“兮兮。”

頭頂上有一道聲音響起,帶着顯而易見地欣喜。

林兮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只覺得眼前一黑,站都站不住。

自上次在籃球場被林兮diss了幾句,霍磷的玻璃心受不住,消失了一個星期,連高考動員大會都沒參加,經過七天的獨自消化,今天也算是滿血回歸。

不撞南牆不回頭,撞了南牆繼續撞也是他為人一慣的行事風格。

一看到是霍磷,以林兮為中心的前後左都自覺地退了退,給校霸留足了空間。

林兮不想看到霍磷,一分一秒都不行,可周圍人的退讓她想抓根稻草都難。

惆悵之際,她忽然想到了許亦然。

在二中能和霍磷抗衡的大概只有許亦然了,你有錢,不好意思我也有,而且我還有龐大粉絲群。

在霍磷還沒來得及開口時,林兮轉過身,朝許亦然喊,“許亦然,你早上問我的那道題我知道怎麽解了。”她小跑過去,在許亦然身後悄悄了扯了下他的校服,小聲地說,“幫我!”

許亦然還挺懵的,不過被林兮趕到這兒了,不答應也不行,用氣聲說了個好。

于是兩人在操場上裝模作樣的開始講題。

霍磷沒走,就在原地抱臂看着,眯着眼。

雖然他什麽都沒說,但許亦然能從他直白的眼神中看出了“你給我等着”五個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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