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二選一

顧不上飛濺的奶油沫弄髒褲子,聞堯下意識回頭望向門口。

霍司容私底為人霸道,絲毫容不得他人忤逆,如果看見林襄掀翻他特意預定的蛋糕,極可能氣不打一處來,甚至再教訓林襄一頓也說不定。

然而出乎聞堯意料的是,霍司容沒進來。

林襄推了蛋糕,也不覺得自己在浪費食物,他滿臉嫌惡:“霍先生搞這些小動作,不就是怕我跑了不救林硯嗎?你回去告訴他,別他媽來惡心我,我不需要這些小恩小惠。”

“他以為逗狗呢,一頓鞭子給顆糖。還挺會。”林襄冷冷一撇嘴角,躺下睡了。

聞堯退出病房,霍司容面無表情地戳那兒,聞堯也摸不清他是生氣了,還是不以為意、不預備同林襄一般見識。

反正霍司容越冷靜,聞堯心底越發憷,忍不住為林襄辯解:“先生,林二孩子脾氣,您也知道。”

“去照看林硯。”霍司容冷冰冰留下一句,旋即越過他,推門而入。

聞堯搖頭嘆氣,走了。

林襄和霍司容糾纏了三年,對他的氣息再熟悉不過,幾乎對方一進門,林襄就感到霍司容如炬的目光,宛如地獄下無溫度的陰火,冷冰冰燃燒着。

一如霍司容這個人,冰冷無情,将林襄卷入陰冷火舌,緩慢地吞噬燒毀。

林襄閉上眼睛,耳朵異常敏銳,他聽見紙頁抽動的窸窣聲。

“有兩份文件。”霍司容立在他身後,漠然開口:“都需要你簽字。”

林襄吸了口氣,轉身面對他。

霍司容依舊是居高臨下的俯視,眼底徒染幾分可憐意味,似在同情林襄。

林襄被他盯得頭皮發麻,不過沉住氣沒吭聲。

霍司容遞給他一份,林襄擡手接住,垂眸一掃題頭:《同性申請結婚登記聲明書》,文件末尾蓋了寧北市民政局的鋼印,右下角簽着霍司容的名字。

霍司容的簽名,林襄只在粉絲曬出來的簽名照上見過,以至于此刻再看到,莫名就覺得,霍司容簽字的心态,大約與給粉絲簽名時相差無幾,帶着肉眼可見、穿透筆鋒的施舍意味。

那一字一畫,無不嘲笑他癡心妄想。

林襄默然自哂,霍司容三個大字上方留了一小塊空白,是給他簽字的。

他打開抽屜,撥出一只中性筆,因為抻長的動作,皮包骨的胳膊伸出袖外,讓他看上去恰似一具藏在單薄衣衫下的白骨精,那麽小心翼翼,害怕露出馬腳。

霍司容看着他。

……這樣看起來肯定很醜,貌似這些天都沒怎麽梳洗。林襄猛地縮回手,中性筆跌落在地,發出清脆響聲。

“您轉過去。”林襄低聲說,壓抑的嗓音帶着明顯的哀求。

霍司容沒動,林襄捏着申婚書,頭昏腦漲,眼前發黑。

他撩起被子,扒住床沿,手軟腳軟地蹭下床,撿起了中性筆,然後蹲在地上,申婚書他一個字都不打算看,背對着霍司容正要潦草簽名。

在他下筆前,身後的霍司容驀然出聲:“還有一份文件。”

林襄沒動彈了,霍司容把那份文件放在活動液體機上,那是林襄拿不到的位置。他一手握筆,一手捏緊申婚書,等候霍司容下一句。

霍先生卻不緊不慢,彎身收拾床腳的蛋糕。

那只蛋糕實在太大了,畢竟米其林三星餐廳的非“豆腐渣工程”,摔碎了最頂上的兩層,最下的基座層依舊牢固,懸空聳立。

霍司容戴上塑料手套,将蛋糕基座放回水晶玻璃盤,然後親自拾掇了小桌板,用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雙手,将蛋糕捧回桌板上。

林襄後背發涼,他猜到霍司容要做什麽。

林襄被霍司容抱起來放回床上,桌板沿床欄上移,推到他面前,奶油和芒果的甜香湧入鼻息。

“生日快樂。”霍先生幽幽道。

林襄不可抑制地打了個哆嗦。

——“就算你有命拿到一紙婚書,恐怕無福消受霍先生伴侶的身份。”霍司容殘忍而冷酷地說。

這份婚書,簽,不簽?

民政局的鋼印已經蓋上了,表明無論誰在伴侶欄簽字,婚姻申請都将通過,一旦簽下去,他和霍司容的婚姻基本板上釘釘。

他同霍司容結婚,是為了不讓霍司容林硯雙宿雙飛,是這樣嗎?林襄咬了咬牙。

雪白樸素的蛋糕底座,在林襄眼裏無異于穿腸|毒|藥。

“另一份文件呢?”他放下中性筆,擡眼望向霍司容。

霍司容輕而易舉拿到液體機上的幾張薄紙,拎在指間,只給林襄看了一眼。

一剎那,林襄神情大變,由于驚駭和愠怒,蒼白的面頰漲紅,額頭滲出汗水,兩片唇和雙手哆嗦着,将激動狠狠壓下去,化為冷凝的目光,直直射向明顯不懷好意的霍先生。

那是《浮生故土》在《青萌》雜志上發表的授權書,只有授權,張梓昊才會發表他的文章。

也是林襄、高雨嫣甚至文創社所有人認為的,邁入文學界的第一步,是林襄向理想靠近最至關重要的一步。

沒有霍司容的歲月,唯獨文字相伴左右,寫作和讀書就是他的朋友,林襄不能放棄它們。

以前為之付出過那麽多,辛酸、汗水,掙紮和奮鬥,在書桌和圖書館中苦修的歲月,與霍司容在林襄心底的重量一般無二。

“這兩份文件,你只能簽一份。”霍司容好整以暇道:“如果你再摔蛋糕,兩份便都不用簽了。”

林襄試圖摔蛋糕的手懸在半空,戛然而止。他憤怒地擡起眼睛,眸中怒火燒向悠閑的男人,仇恨而敵視:“您真不是個東西。”

“那麽還想和我結婚的你,又算什麽?”霍司容反問。

“林襄,你恨不得連聞堯都不知曉我們的關系,你藏着掖着,卻膽敢放肆地要求婚姻,為了什麽?你怕我什麽都給林硯。而你這麽自私的人,連親兄弟都不願救,憑什麽做我霍司容的另一半?”

“你不配。就算沒有林硯,我也不可能看上你。”霍司容無情宣判:“你最好記住,沒有林硯,你什麽都不是。”

霍司容很讨厭他,林襄顫抖着想,結婚了又怎樣?霍司容依然不可能将他放在眼裏。為什麽要因一時賭氣,用未來的漫長婚姻懲罰自己?

簽字嗎?

林襄松了筆,中性筆沿紙頁滑至腹窩,窗外鳥聲啁啾,一切仿佛安寧靜谧。

霍司容捏着授權書的手心,不知何故浸滿汗水,他知道這份授權書對林襄何其重要,他也知道憑林襄的本事,一旦有了《青萌》這個突破口,他肯定能寫稿賺錢寫作出書。

而霍司容之所以能掌控林襄這麽久,就是因為,林襄的經濟來源是霍司容。霍司容斷絕了林襄所有獲得錢財的渠道,他要林襄只能依賴他。

所以林襄的《浮生故土》寫得再好、再精妙絕倫,霍司容也絕不會容許林襄發表它。

假如今天林襄猶豫,試圖放棄婚姻,霍司容依然有激将法刺激他。

林襄畢竟是個孩子,孩子那麽好猜。

果不其然,林襄重新握緊中性筆,顫巍巍地,猶如上了年紀的老人,垂頭喪氣卻又滿腹怨怼不甘,把自己的名字簽了上去,字體清秀漂亮,被龍飛鳳舞、遒勁有力的“霍司容”緊緊包裹在狹小的空白處。

霍司容撕了授權書,随手一扔,林襄眼睜睜看着,那些碎片如雪花翻飛,他眼圈泛紅。

霍司容咬了一塊果肉,俯身壓住他,親自喂入他嘴裏。

林襄閉上眼睛,渾身戰栗,連呼吸都在顫抖,他聽見男人低沉的嗓音在耳旁清晰響起,猶如撒旦張開漆黑羽翼。

“你傻呀。”他說。

作者有話要說:

小林:……

導演:……

老霍:【微笑】

大林:?

———

差點沒趕上今天的更新,禿頭TAT

暫時随榜更新嗷,後天周四早上準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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