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節
致遠看着手中的茶杯,“說是沒有念想,但念想卻又是這麽多,又讓我找金子,又讓我找冊子的,這還叫沒有念想?
“只因為我也不是當世人?你就要把我卷進來?這一世,你自己身陷囹圄就算了,還拉我作甚?我只想當個身外人,安安靜靜,死個痛快,才不要像你似的,這裏埋點寶貝,那裏埋點寶貝。”
“呆子!”看着寧致遠就跟魔怔似的自言自語,阿南急了,沖過去抓住寧致遠的肩膀晃了晃,又在寧致遠臉上拍了一巴掌,“你清醒一些!”
寧致遠這才回過神來,愣愣地看着阿南:“……阿北?”
“你就沒喊對過。”阿南嘆了口氣,“你趕緊出去,在院子裏面拔拔草算了,這種晦氣的地方不要待了。”
“……嗯,還有本冊子沒找到。”
“我來找罷。”阿南急着把寧致遠往外面推,“那冊子叫什麽?”
“《金朱炎炎》。”寧致遠回答道,“說是就在屋裏。”
“好好好,我來找,你趕緊出去。”
寧致遠被推了出來,在院子裏面晃了半天,在牆角看到一棵枯萎的小樹苗,想了想,便沿着根部開始挖,沒一會兒就挖到了一把只有手掌一半大小的金鎖,上面刻着寧致遠從未見過的圖案。
“啊,找到了!”
聽到阿南的聲音,寧致遠慌忙把金鎖揣進懷中,站起身來,向阿南走去。
阿南拿出一本小冊子,遞給寧致遠說:“你看,是不是?”
寧致遠看了看封面,上面用草書寫着《金朱炎炎》,字大氣而飛舞,頗有氣概。
翻開扉頁,字卻突然變了模樣,中規中矩地用小楷寫着一句詩。
“願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阿南湊過來看了一眼,一把奪去:“別看了,仔細污了眼睛。”
寧致遠嘆了口氣:“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
阿南嘴角抽了抽,嘆了口氣:“這是那人讓你找出來給那金朱府上的老頭的吧?”
寧致遠點點頭。
“哼。”阿南撇了撇嘴,“江湖上從以前就有傳言,這金朱先生好龍陽,由好年輕俊美的小厮,和他那大徒兒易知焱更是有着不能明說的幹系。這兩人都是不顧他人眼光,也不避耳目,生前成雙入對也就罷了,這身後還還非要做個冊子出來,生怕他人不知道似的。”
寧致遠嘆了口氣:“說到底,他們也沒錯,誰沒有個動情的時候?”
阿南冷笑:“沒錯?你可知道,江湖還有個傳言,那易知焱正是因為用情太深,才沒有察覺出自己的弟弟對自己懷恨已久,落得個枉死的下場!”
寧致遠沒說話,只是想了想,複又問道:“說起來,你來尋我做什麽?”
阿南又“哼”了一下:“來收拾這屋子啊,收拾屋子姑且也是我分內的事嗎。”
不對,你分內的事絕對不是這個。
看着寧致遠嫌棄的眼光,阿南笑了笑:“這屋子是易知焱住過的地方,你若是輕易動了它,麻煩就大了。我陪着你,萬一要是有人難為你,你也好拉着我。我好歹能護你一些,省的你到時候解釋不清。”
“……”寧致遠疑惑地看着阿南:這麽說來,他是在關心自己了?
“你怎麽這幅表情?”阿南苦笑,“怎麽?信不過我會幫你?”
寧致遠誠實地點點頭。
阿南嘆了一口氣:“你還真是……誠實得很。”
“這易筆堂看似清靜,可自從這新堂主一繼位,一切便都不一樣了。”阿南緩緩道,“你以後,還是躲着點好,不管是堂主,還是金朱府上的人。”
寧致遠心說我不是一直在躲嗎。
但是再怎麽躲,總有躲不過去的時候啊。
“易葉秋和他大哥歷來不和,基本上是人盡皆知。”阿南還在那邊自顧自地說,“只是沒想到這次會做得如此決絕,居然命你去燒了那屋子。”
“嘿……這些你都知道,真厲害。”寧致遠漫不經心地說道。
“哪有你厲害,方才連易知焱都見過了。”阿南斜了寧致遠一眼。
你我都非當世之人,才得以相見。
寧致遠想到剛才易知焱的一番言語,又不禁嘆了口氣。
“那金錠呢?”寧致遠擡眼問道。
“都在這兒呢。”阿南捧出來。
“去拿給堂主吧。”
寧致遠想要接過來,卻被阿南舉過頭頂 ,瞪着寧致遠:“全給堂主?”
“嗯。”
“你都不知道留些體己用?”
“本來就是給堂主的,我留着做什麽?”
“你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阿南氣得直跺腳,“這易筆堂今非昔比,銀糧短缺,如今見了這些金子肯定如餓狼一般,只會嫌少。就算你沒拿,也會猜你私藏了的,既然如此,幹嘛不真的留下些自己逍遙快活?”
“你若想拿,你便拿些。”寧致遠淡淡道,“這些東西,我不要。”
“嘿,居然還有和金子過不去的主兒!”阿南拿了兩個金條塞進寧致遠懷中,“你這呆子,萬一遇到了什麽事,這可是能拿來保命的!眼下這世道又不太平,你還敢身無分文地四處溜達?”
“你拿着吧。”寧致遠面無表情地将那兩個金條塞回阿南手中,“身外之物,我不想要。”
阿南氣得直抿嘴,卻又勸不動他,只好把那個金條重新放回盒子中,憤憤道:“真真是個呆子!”
寧致遠嘆了口氣:“我是呆子,你說的沒錯。一旦離了這易筆堂,我連生計都是個問題,或許你說的沒錯,我該留下些金子以後保命用。”
“那你……”
“可我又如何能拿這錢?”寧致遠又道。
沒見過易知焱也就罷了,如果讓自己随手挖到這一箱金子,肯定會私吞了的。
只是易知焱那滿臉悲傷地懇求自己,拿去一些也無妨,只求留下些給堂主。
這叫自己如何下得了手?
那易知焱總說自己脫離了苦海,可這走的不幹不淨,這哪裏是脫離了苦海?分明是陷入了另一個痛苦的輪回!
你說,這樣的錢財,讓寧致遠怎麽下得了手!
阿南還想再說些什麽,突然聽見門外一聲巨響,一個渾厚的中音響徹萬竹山:“哪個混賬小兒敢動炎兒的屋子!”
寧致遠被這突然的一聲吓住了,愣在原地,阿南反應到是快,馬上将寧致遠擋在身後。只見那金主先生拄着拐杖,滿臉通紅地闖了進來,看見阿南,擡手就是一掌,阿南整個人直接被打飛出去撞在牆上,發出一聲巨響!
寧致遠被吓懵了,呆愣在原地。金朱先生舉起拐杖就向寧致遠揮去,華仗劍突然從身後沖出來,一把抱住金朱先生的腰,聲嘶力竭地吼着:“先生!先生!寧致遠只是按照吩咐辦事,錯不在他啊!”
金朱先生氣血上頭,根本聽不進別人的話,他的胳膊肘向後一擊,将抱住自己腰的華仗劍一下打在地上□□,複又舉起拐杖,但這次卻被阿南沖過來一把截住拐杖。
金朱先生一愣,手上加重了力道,但那拐杖依然被阿南握着,動也不動。
“混賬小兒!”金朱先生張口便罵,另一只手暗暗運氣,帶着掌風掄了過來,寧致遠這才反應過來,下意識地沖過去抱緊阿南,那本來應該劈在阿南側腹的一掌直接招呼到了寧致遠的背上,寧致遠突然挨了這一掌只覺得兩眼發黑,胸口有什麽東西湧上來,“哇”地一下吐了一口鮮血,染紅了阿南身前的衣襟。
阿南愣了,瞳孔驟然緊縮,臉上帶了點狠色,他一只手摟緊寧致遠,腿上發力一把踢掉了金朱先生手上的拐杖,另外一只手直接掐上了金朱先生的喉嚨。
“先生!先生!”華仗劍也被吓住了,他跪在金朱先生的面前,喊道,“寧致遠是天外人,沒有武功!受不住您這帶着內力的一掌的!”
此話一出,阿南和金朱先生都愣住了。
阿南緩緩地收回了掐着金朱喉嚨的手,抱起意識已經恍惚的寧致遠,轉身就走。
“站住!”
金朱先生回過神來,瞪着阿南喝道:“你究竟是什麽人?”
能與自己過招,還能把自己壓制着,此人絕不是普通人物!
阿南沒有回答金朱先生的問題,只是冷冷道:“先生,您何苦糾結小的身世?還是趕緊去問問你的好徒弟,為何要燒了這地方罷。”
“燒了?燒了?葉秋要燒了這裏?”
“怎麽?您不知道?”阿南冷笑,“您不知道這屋子裏所有的值錢東西都被易葉秋拿去換了錢?您不知道這屋子刻意被易葉秋冷落弄得這般凄慘?您不知道易知焱的屍身根本沒有入土為安,現如今,都不知道被誰挖出來丢給山上的野禽吃了個幹淨!”
“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