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過了陸家鬼斧神工的大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寬闊的競技場，每年陸家的三歲的幼童都需要在這裏測試天賦，這裏曾經碎過一塊試靈石，出了一個千年難遇的天才陸集院。

陸占庭自有記憶以來，周圍全是對陸集院的誇贊。陸集院，那是陸占庭的親生哥哥。

同時教導陸占庭和陸集院的陣術師，在教導陸占庭時，總是遺憾的嘆息：[當初你哥哥學這個陣法，可是看一遍就能使出來的。]

陸占庭在一些困難的陣法上，總是要練幾天，甚至一個月。教導陸占庭煉藥的煉藥師也會感嘆:[你哥哥當初看這些藥方，只看了一遍，就能倒背如流了。]

而陸占庭聞言，只能默默繼續背誦他已經念了十遍但還是背誦困難的書。

有些人天生是天之驕子，他可以很輕易地做到你花費了很大努力也做不到的事。這個事實，陸占庭早就知道了。

不論多麽努力，旁人在提到陸家年輕一輩時只會想到陸集院，而陸占庭，只有一個[陸集院他弟弟]的标簽。

[陸占庭，你哥哥去那裏了？我有事要交給他做。]這是對哥哥能力認可的父親。

[陸占庭，你哥哥呢？我想請教他一個陣術的問題。]這是對哥哥智慧崇拜的同齡人。

[陸占庭，你哥哥……他有中意的女子嗎？]這是對哥哥強大而仰慕的女生。

[陸占庭，你哥哥……]

陸占庭只想躲開這些人，到一個沒有這些人的地方，他是[陸占庭]，而不是[陸集院他弟弟]！

他奔跑，到院子裏，只有他一個人的院子，然而，一個人在圍牆之上，月光灑滿了他的衣袍，沐浴在清輝中的人恍如不可逾越的高峰，他是陸集院。

陸集院與陸占庭對視，陸集院面上流露出混雜着愧疚與心疼的複雜感情。陸占庭才發現自己已是淚流滿面。陸占庭怒氣沖天：[你那個表情是什麽意思？！我才不要你可憐！！！還是你想說什麽？！‘對不起我太優秀了’嗎？！還是你想說‘既然你們這麽痛苦的話，我就不表現得那麽天才了’嗎？！我才不要你可憐！絕對絕對不要你可憐！！]

心中有一個聲音升起來:[如果……沒有他就好了……這樣大家就會看到你陸占庭了……沒有陸集院的話，大家也就能認可陸占庭了……]

陸占庭頭昏腦脹，擡頭看到的陸集院還是一臉愧疚與心疼。

那聲音越充滿蠱惑:[殺掉他……只要殺掉他……他對你一點防備都沒有……殺掉他輕而易舉……只要你想，他就會從世上消失，再也沒有人能掩蓋你的光芒……殺了他……殺了他……]

陸占庭捂住自己頭疼欲裂的腦袋，蹲下蜷縮成一團。

寒影重不知道在一片黑暗的這裏待了多久，終于門從外面被打開，寒影重一時适應不了刺目的光亮，閉上雙眼。

然後他感受到衣領上的力量，一時懸空讓寒影重感到不安。寒影重被重重地摔到牆壁上，他忍不住咳出一口血，終于看清對他動手的是所謂[父親]的人。

男人俊美的臉上滿是煞氣與不耐煩，薄唇中吐出來的話語冰冷至極:[寒影重，我寒無缪的子女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你什麽都不是。]

他留下寒影重一個人在黑暗中忍受疼痛，一個人承受沒有終結的黑暗。

寒影重冷笑，他知道，寒無缪冷血至極，寒影重早就沒有期待了。

難以忍受的黑暗依舊在持續，他聽到寒家長老們的讨論，[寒家主家的孩子只能活下來一個……只有活下來的才是最強的……]，[孩子多了就要分家産，寒家不能被削弱，必須，只能活下來一個……]，[那些有母族勢力的都要拼個你死我活，更何況這個沒娘的，遲早要死的。]

他看到滿臉譏笑的所謂[大哥]的人，他在被衆多兄弟殺害之前冷笑着對所有人說:[這就是命啊！我寒家人的命啊啊啊！！]

[不是被殺死就是被殺……你寒家注定手足相殘……這是你躲不開的命運……]

[你躲不開的……去踩着他們的屍體上位吧……你能做到的不是嗎？把那些想害死你的，全部扼殺在搖籃裏，你會是最後活下來的那個……]

顧煌月又聽到那些流言了，當時已經逐漸沒落的顧家，在祖父去世，父親失蹤之後就更加雪上加霜。樹倒猢狲散，顧家現在只剩一個空殼，支撐起顧家的母親再強勢，也受到了身為女人的限制。

[一個女流之輩能掀起什麽風浪……]，[這顧家孤兒寡母的，還能有什麽起色……]，[顧家那男人這麽多年都沒有消息，怕是……]

祖母，母親在管理顧家時一次次的失利，讓這兩個以往溫柔賢淑的女性變得神經質，變得歇斯底裏。她們把籌碼全部壓在顧煌月身上，顧煌月每天都得向她們承諾一定振興顧家。

家族複興的壓力壓得半大的顧煌月喘不過氣。

[你說你說啊！你快答應我你會振興顧家的！]母親癫狂地揪住顧煌月的領子晃:[你會找到你父親！你一定能出人頭地！]

顧煌月看着癫狂的家人，聽着對顧家的流言，細數母親新添的白發，心中滿是壓抑與悲哀。

[很幸苦呢……這麽大一個家族……為什麽要把它背負在自己身上呢……反正只剩一個空殼……丢掉了也沒什麽的吧……你不是想當一個仗劍走天涯的俠客嗎？你養活你母親一定沒問題的……為什麽要限制自己呢……逃開吧……逃開吧……]

顧煌月眼神迷茫，在惡魔的低語下渾渾噩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