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幾人沿着狹小的通道一路前行,爬上通道末端的階梯,便到了宅邸的大門前。

那個裝滿五彩石的噴泉向着右方移動了一米的距離,而這個地下牢房的出口就位于噴泉原本所在的地方。

錢小餘性命危在旦夕,以趙詩芸話中的意思,很可能是要用與自己死亡相同的方式來終結對方的生命。

洛星辰返回宅邸,爬上二樓,趕往了裝有鋼絲繩和拘束器的房間。

一把拉開房門,錢小餘果然被綁在屋中間的拘束器上,那個纖細的鋼絲圈套在他的脖子上,随時都有可能割掉他的腦袋。

賈慶一的父母也在屋裏,兩人緊捏着對方的手,靠坐在一起,縮在牆角的位置,臉上表情糾結,既有驚恐,也有擔憂。

見門口站的人是洛星辰,錢小餘緊張的面色終于舒緩了幾分。

那對老夫婦也立刻站了起來,男的先一步沖上前,用手抓住鋼絲圈上端的黃色細繩,女的則站在旁邊,看向門口的幾個人,慌亂無措地大喊道:“你們都別過來,再過來我就殺了他。”

為了避免刺激到對方,洛星辰只能停在門口。

“你們沒必要這麽做了。”洛星辰輕聲說道,“趙詩芸的鬼魂已經被除掉了。”

“那我的兒子呢?”老婦人急切地問道,“她答應我了,殺死這個人就把兒子還給我們。”

洛星辰沉默了兩秒,還是決定把實情說出來。

“他已經死了。”洛星辰低聲說道,“屍體就在那片麥田裏。”

“你胡說。”老婦人手指攥緊衣衫,渾身激動地顫抖,“我不相信。”

“是真的,賈伯母。”徐昌翎上前一步,面色沉重,“這是那個女鬼親口承認的,我也聽見了。”

“不,不應該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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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婦人一下子癱倒在地,用手捂着臉,嚎啕痛哭了起來。

這樣的結果其實她早就想到了,只是心裏不想接受而已,所以才一直猶豫,沒能動手殺死錢小餘。

一旁的男子松開細繩,蹲下身,抱住女子的肩頭,眼裏不住地湧出淚水,嘴裏發出“嗚嗚”的聲音,像是在安慰對方。

這對老夫婦女的叫李邵心,男的叫賈有鐵,三天前跟着兒子一起到莊園看未來的媳婦兒,沒想到卻被趙詩芸下在飯菜裏的迷藥迷暈,醒來後就發現被關了起來。

賈有鐵一時氣不過,罵了趙詩芸兩句,便被那個女人用刀割斷了舌頭。

前天早上,趙詩芸帶走了賈慶一,說是要給新的未婚未準備一場歡迎儀式,中午果然有人拉響門鈴,自那以後,他們就再也沒有見過賈慶一了。

“就算我那可憐的孩子真的遭遇了不幸,我也要把他完完整整地帶回家去。”

李邵心一邊哭,一邊搖搖晃晃地跑出房門,賈有鐵也緊随在她的身旁。

洛星辰望着那對老夫婦的背影,不由嘆了口氣,若是被他們找到賈慶一殘缺的屍體,或許會更加崩潰吧。

他走到屋中,用刀片割斷繩索,将錢小餘從拘束器上解了下來。

“現在怎麽辦?”錢小餘心有餘悸地問道。

“去趙詩芸的房間。”洛星辰沉聲說道,“或許我知道電腦的登錄密碼是什麽了。”

他和其他人一起下到一樓,進入趙詩芸的房間,坐到電腦桌旁,在登陸的界面輸入了解鎖的密碼:zhaoshiyun,也就是趙詩芸姓名的拼音。

按下回車後,果然成功地登了進去。

之前因為冒牌趙詩芸的誤導,他一直以為這是趙詩芸的卧房。

但從趙詩芸在地下牢房那些暗含深意的話可以聽出來,這間卧房其實是屬于季文書的,電腦的密碼提示指的應該也是季文書的摯愛之人。

錢小餘想到了當年自己曾經試過的百家姓,懊惱地抱怨道,“竟然用自己的名字做密碼,這個女人是自戀狂嗎?”

電腦屏幕上的壁紙是一張男女二人的合影,女子輕輕依偎在男子肩頭,兩人面上都帶着幸福的微笑,看起來非常親密。

雖然細節經過了很好的處理,但細看之下,還是能發現這張壁紙其實是由兩張獨立的照片拼貼合成的。

照片上的女人是趙詩芸,男子洛星辰并未見過,想來應該就是趙詩芸提到過的季文書。

洛星辰剛想用這臺電腦和外界聯系,電腦屏幕卻突然閃爍了起來,“唰”地一下徹底黑屏了。

“怎麽回事?壞了?”

徐昌翎扯着脖子上的大金鏈子,焦躁地把臉往前湊近了幾分,在主機上用力拍了兩下。

燈光驟暗,屏幕猛然亮起。

壁紙上彩色的背景變成了陰暗森然的黑與白。

趙詩芸和那名男子的頭顱消失了,脖頸處的切口一片血肉模糊。

從電腦屏幕的頂端,往下流出了一道道殷紅的鮮血。

“媽呀!”

徐昌翎正探着頭處在屏幕前,吓得後退兩步,栽倒在地,靠坐在床邊,雙手的手肘撐在床沿上,才勉強穩住了身體。

其他人也都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鮮血在屏幕上流動,彙聚成了一行血字。

【我的頭,把我的頭還給我!】

這句話洛星辰已經是第三次看見了。

三次字跡相同,充滿了強烈的怨憤與不甘。

血字維持了幾秒,又繼續流動起來,彙聚成兩行新的字,凝固在屏幕之上。

【把頭還給我,你就可以離開這裏。】

難道說取回丢失的頭顱就是幽冥的執念?

壁紙上的照片只有兩個無頭人。

趙詩芸已經被除掉了,所以留下血字的只可能是季文書。

趙詩芸說過,季文書就在這間屋子裏。

洛星辰盯着屏幕沉吟片刻,站起身,走到床邊,蹲在徐昌翎身側,看着對方淡淡說道:“麻煩讓一讓。”

“怎麽了?”

徐昌翎愣了一下,站起身走到一邊,面色有些不解。

洛星辰沒有回答,而是取出鋒利的刀片,沿着床墊的外沿在中間位置劃了一圈,将上面的部分用力拉開。

“嘶——”

看到眼前驚悚的景象,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床墊的海綿填充物裏,夾着一具經過防腐處理的男屍,屍體的頭部自脖頸處被人切斷,頭顱不知所蹤。

在屍體的旁邊,還有一本紅色封皮的日記。

第一次坐上這個床墊,洛星辰就感覺到了異樣,裏面果然有東西。

“豌豆公主,虧你能發現。”

錢小餘聲音蒼白,面無血色。

這張床他之前也坐過,坐的時間還不短,想想就讓人毛骨悚然。

剛剛還貼在床邊的徐昌翎,不禁用手搓了搓胳膊上浮起的雞皮疙瘩。

洛星辰拿起屍體旁的日記,打開翻閱了起來。

這本日記的主人是趙詩芸,從見到季文書之後才開始記錄。

【被父母抛棄後,我一直都是寂寞一人,生活在黑暗的世界裏,直到文書哥哥搬進了這座莊園。

他住在我的隔壁,每天清晨的時候,都會對我溫柔地微笑,像暖暖的陽光,照亮了我黑暗的世界,讓我的心田再一次敞開。

從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是我命定之人。

我想,他心裏也是這麽想的吧。

這座宅邸只有我和他兩個人,是屬于我們的二人世界。

早晚有一天,他會深深愛上我,我将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前幾篇日記全是對愛情的美好憧憬,然而,好景不長,一個月之後,趙詩芸的心态就因為季文書的花心發生了劇烈的變化。

【這裏不再是屬于我們的二人世界了,文書哥哥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帶不同的人回到莊園,有男人,也有女人。

總是會和他們獨處很長時間,對他們做一些親密的事情,臉上帶着我從未見過的絢爛笑容,那是發自內心的喜悅。

他從來沒有這樣對我笑過,也沒有跟我說過一句話,甚至沒有看過我用心寫給他的情書,連上面的蜂蠟都沒有拆開過。

我知道,他心裏真正愛的只有我一個人,可我真的好妒忌。】

這樣的日記寫了整整兩年,筆跡顯然比最開始的幾篇要淩亂許多,充滿了焦躁與不安的情緒,并且一篇比一篇嚴重,語氣越來越絕望,似乎随時都處于崩潰的邊緣。

最後一篇日記,便是在一年之前。

【今天,他又帶了一個穿着紫色長裙的漂亮女人回到莊園,将她推倒在床上,用手撫摸她的脖頸,誇贊她美極了。

那個女人害羞得漲紅了臉,推開他想要從屋中離開,文書哥哥卻從身後緊緊摟住了她,說要讓她永遠地留下來。

我就在隔壁的房間,親眼目睹了這一切,雖然想要沖進去質問他,卻還是忍了下來。

很快,那個女人安靜了下來,小鳥依人地依偎在他的懷中。

他帶着那個女人去了別的地方,脫離我的視線,消失了整整三個小時,我簡直要氣瘋了。

對于他的心意,我突然有些不太确定了。

我趁着他離開的時候進去了他的房間,偷看了他的日記,裏面記載了他帶進莊園的每一個人,卻唯獨沒有我。

原來,一切只不過是我的一廂情願,那我也只能用自己的方式讓他永遠留在我的身邊了。

當夜色來臨的時候,我悄悄走到他的床前,将一把鋒利的匕首插進了他的心髒,他再也無法醒過來了。

我把他的身體藏在床墊裏,讓他每晚都能陪我安然入睡。

我把他的頭藏在了另一個地方,讓他只能一直注視着我的方向。

從這一刻開始,他将永遠只屬于我一個人。

至于那個礙眼的女人,我把她的屍體留在了陰暗的地下,還做了一些非常有意思的事情,讓她一個人被困在黑暗與孤獨中,嘗嘗我曾經所遭受的痛苦。

在處理那個女人屍體的時候,我不小心弄丢了自己房間的鑰匙。

不過沒關系,我已經搬到了文書哥哥的房間,還幫他更換了電腦壁紙和開機密碼。

在這兩年的時間裏,他最愛的事情也讓我漸漸産生了興趣,我會代替他繼續做下去。

從今以後,我們将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一起。】

“這個女人是瘋子吧!”

尤慶水想想就覺得後怕。

原先勾搭趙詩芸是覺得這莊園風水好,沒想到是座兇宅中的兇宅。

為了避免遺漏線索,洛星辰快速翻了一下後面的空頁,在最後一頁上,竟還留下了一行用手指寫下的血字。

【我的頭,把我的頭還給我!】

筆跡與趙詩芸日記中的字明顯不同。

而季文書幹枯的手指上,也有輕微的磨損痕跡。

“說到一直注視着這個房間的……”徐昌翎走到窗邊,擡起手指向遠處,“那個稻草人不就是嗎?”

翠綠的麥田在傍晚陰冷的寒風中搖曳。

稻草人屹立于麥田中間,頭上套着個麻袋,畫着陰郁的苦臉。

麥穗翻湧,天色昏暗,若隐若現之間,那嘴角似乎微微勾了起來,詭異地笑了。

幾人出了宅邸,剛走到後院,麥傑可就從遠處的麥田氣勢洶洶地沖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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