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往昔(六)
其他班都歡度假期去了,老劉送他們都回教室之後去對面的一班老師專用辦公室拿了一摞卷子過來,進來的時候林徹剛背起包站起來要往外走,被進來的老劉迎面推了回來,林徹一眼就看見了老劉手裏抱着的卷子,幾個錐形瓶整齊劃一的排列在紙上,他就知道事兒不太好。
果然,老劉把卷子順手塞他懷裏,吩咐道:“發了,今天晚上考這個。”
一班全體:“啊??!!!”
老劉:“啊!!!!!”
一班全體:“不!!!!!”
老劉:“不夠?”
一班全體:“啊夠了夠了夠了.....”
林徹接過老劉遞給他的卷子,把自己裝了幾本書的書包扔給顧淮,本來是想讓他放到自己桌子上,可是顧淮不知道又在出什麽神,那一包書就直直的打到了他的臉上,林徹大驚,扔了卷子就跑回去,顧淮正捂着臉疼的說不出話來,林徹急的語無倫次:“沒事吧沒事吧,都怪我,這要是砸壞了怎麽辦這麽好看的一張臉雖然我喜歡的不是你的臉但是沒了臉也不行啊感染了怎麽辦快把手拿下來我看看.....”
顧淮疼的生理性的眼淚呼呼往下淌,聞言一巴掌糊在他背上:“知道疼你還往我臉上扔?”
“我這不是想讓你幫我接着嗎....”林徹無意識的癟癟嘴,看起來像是故意賣起了萌。顧淮又擡起另一只手,把露在外面的那只眼也捂住了。
他怕辣眼。
鬧騰了好大一會兒,老劉差點都要把顧淮弄到醫院裏去了,顧淮想想自己的腦袋被繃帶包成木乃伊的磕碜模樣,瞬間不疼了。他放下一直捂着臉的手,示意老劉自己一點事兒都沒得,老劉這才一步三回頭的回了講臺。
教室裏靜下來,剛開始看第一個題,顧淮在選項A上打了個鈎,就看見一個長毛的狗頭暗搓搓的湊到了自己面前。
顧淮往後仰頭:“... ...”
林徹臭不要臉的直接把臉怼上去,仔仔細細的看着顧淮剛才的傷勢,顧淮被他盯得發毛,好不容易按下去的不知名的情愫又悄悄冒了頭,他別開臉:
“你又幹什麽?”
“不好意思啊,又讓你受傷了。”林徹很抱歉的說。
“又?”顧淮捕捉到關鍵詞。
“對啊,昨天要是我能早點到禮堂的話你就不會挨打了啊,這麽四舍五入不還是我的責任嗎?”
顧淮沒言語,這還是他第一次見有人這麽熱衷于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他啧了一聲:“在禮堂不關你的事,你就是早在那兒,我也會被打。”
林徹吸一口涼氣:“你怎麽能對我這麽沒信心呢?我連自己的人都保護不好嗎?”
顧淮無奈的擡頭,盯住林徹欠扁的笑,把目光重新轉移到卷子上:“別開玩笑了,快做題吧,待會兒收卷了。”
“我沒開玩笑。”林徹一臉嚴肅,“我說真的,如果我在那兒一定不會讓你受傷的。”
顧淮心髒突然停跳了一拍,原來他說“沒開玩笑”是這個意思,看來是他會錯了意。想了一會兒,總覺得自己吃虧了,伸出右手就擰住了林徹的胳膊,林徹嘶的一聲按住顧淮的手,疼的龇牙咧嘴:“一言不合就家暴啊?”
“誰跟你家暴?”顧淮白他一眼,收回了手專心做題去了。
林徹撇撇嘴也拿起了筆,認認真真的看起了題面,一晚上晚自習很快就過去了,假期二中的鈴聲也不停,好像早就料到了一定會有人留校一樣。林徹跟着鈴聲起身,連包沒拿直接抱着本書抓了根筆往自己口袋裏一塞就要走,顧淮看他一眼,欲言又止。這個時候林徹突然回了頭,一只手撐在桌子上盯着顧淮,目光灼灼:
“我今天下午,沒開玩笑。”
顧淮沒控制住紅了臉,還好林徹說完就跑了沒發現,否則他還不知道會不好意思成什麽樣。
他皺着眉,不知道在斟酌什麽,等到老劉過來敲門提醒他回家他才反應過來,胡亂收拾了書包一路跑回了隔着一條街的家。
他推開門,不出意外的一室冷清,爸媽還在鬧離婚,誰都不住在家裏,姐姐正在讀研究生,最近忙着直博的事也沒空回來,偌大個房子就他一個人。
不過今天晚上他沒在意,一頭拱進了自己的房間,鎖上門就拍開了桌上的臺燈,坐在那兒十幾分鐘之後才反應過來沒開大燈,慢吞吞的挪過去按開大燈,室內一片明亮,還沒等眼睛适應突如其來的明亮顧淮又一把把燈按死了。
他渾渾噩噩的回到桌前,晃晃腦袋準備把晚自習因為低效率沒來得及寫的化學競賽題寫完,掏了半天,發現自己裝了一書包的生物回了家。
顧淮愣了愣,把包一扔,直挺挺的躺倒在身後的床上,大睜着眼睛盯着被小臺燈照的模模糊糊的天花板。
他好像喜歡上一個男生。
顧淮皺着眉,然後呢?
想了半晌,無解。
順勢睡了,臨睡前,顧淮心想,走一步看一步吧。
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走一條毫無經驗毫無攻略甚至毫無了解的路。
難得,他還走得挺開心。
第二天早上回教室,顧淮直面了林徹同志的“沒開玩笑”。
因為前一天晚上帶錯了書回家,顧淮準備提前來一會兒把沒寫的部分補上,結果就看見那本題就那麽板板正正的擺在自己桌子上,一旁的林徹睡的跟死狗一樣,顧淮皺皺眉,來了就睡覺,那來這麽早是為了什麽?在床上睡覺難受不成?
坐下翻開題,他就明白了林徹來這麽早的原因是什麽,被老劉按着頭安排的那些題全被林徹有點飄的字給填滿了。顧淮抿抿嘴,偏頭看着側頭睡的很熟的林徹,突然也有點困,本來昨天晚上就失眠到兩三點才睡着,結果早上五點就醒了,家裏還是一個人都沒有,他就着隔夜的溫吞水喝了點就來了學校。
本來想着在路上買點早飯吃一吃,結果被公交上的怪味熏得惡心,頓時什麽都吃不進去了,看見校門口的早點攤子只想早點跑,所以他到現在還什麽都沒吃。這麽一想,顧淮更困了,所幸把競賽題一把收了起來,也趴下了。
過了一會兒,他悄悄地往林徹的方向挪了一點,又挪了一點。
一直到被額頭抵着的胳膊肘碰倒林徹才沒敢繼續動作,顧淮埋在臂彎裏偷偷笑,閉上眼睛睡了。
倆人一睡,就睡到了第一節課上課。
第一節課是密斯楊的英語,她風風火火的進來的時候全班都噤若寒蟬,因為密斯楊有一點“第一節氣”,詳細的描述起來叫做“假設第一節上英語課密斯楊會很生氣”簡稱,第一節氣。密斯楊也習慣了每個周一第一節課乖乖的一班,然而第一節氣不減反增,所以在看見顧淮跟林徹頭對頭睡的正香的時候勃然大怒。
她把手裏的輔導書碰的一聲摔在講桌上,臉色鐵青,林徹被吓醒,猛地打了個哆嗦,順道把顧淮也給哆嗦醒了。林徹坐起身來使勁的伸了個懶腰,還贈了一個哈欠,等他懶腰伸完了哈欠打完了甩甩頭發揉揉眼睛才反應過來今天是周一的第一節課。
林徹心道,完蛋,接着他一擡頭就看見了欲發作的密斯楊,然後對着她綻開了大大的微笑。
片刻之後,林徹和顧淮兩個人被密斯楊提溜到了教室後邊站着去了,美名其曰,醒盹。
林徹擠出一個皮笑肉不笑,拉着顧淮站起來挪到了後黑板前面,立正站好,往前一看,後方兩排笑點低的同志此時此刻已經被憋得臉疼了。
上課上到一半,林徹偏過頭去看見顧淮一本正經的把卷子疊了兩下,還以為他要罷工不幹了,沒成想,顧淮一探身從他桌上勾了兩根筆,還好心的“分”給他一根。
林徹:“.......”這好像是我的筆.....
顧淮一低頭照着黑板上的板書就開始抄起了筆記,見他寫林徹嘆口氣,也跟着抄。寫了沒有兩行,林徹伸出一根手指頭戳戳顧淮,顧淮沒理他,以為他又搞什麽幺蛾子,沒成想他還戳起來沒個完,沒辦法,顧淮只能擡頭瞪他,結果林徹一看他看了過來就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背,還轉了個身背對着他。
顧淮:“???”什麽意思?
趁着密斯楊寫板書,林徹伸手遮住嘴巴貼在顧淮耳邊小聲說:“墊着我寫。”
顧淮一挑眉,有些無奈的笑了:“我墊着你寫,那你怎麽寫?”
林徹看着密斯楊的背影翹起嘴角:“我不需要。”
顧淮歪起一邊嘴角:“呵。”
面對着同桌給予的毫不留情的嘲笑,林徹的回應是擡起手揉了揉同桌的頭,趁他被自己揉的雲裏霧裏,突然站在了他面前,大有把自己平坦的背奉獻給社會的架勢。
顧淮噗嗤一聲笑了,勉強順了他的意,結果楊女士再回過頭來的時候乍一看只看見了林徹,她大驚失色,以為顧淮站着站着丢了:“顧淮呢?怎麽就剩你了?”
聞言顧淮剛要探頭,就被林徹拉了一下手腕臉直接怼到林徹背上,他搞不清這人又想幹什麽,只能先按兵不動。結果就聽見林徹這個玩意兒說:“丢了,您一不看他他就自己走丢了。”
站在講臺上的密斯楊:“......”
趴在林徹背上的顧淮:“......”
“我今年十七了,不是三四歲。”
沒忍住,顧淮從林徹背後走了出來,剛想說話密斯楊一個直擊靈魂的問題甩過來:“你閑沒事兒躲他背後幹嘛,我還能吃了你啊?你躲他背後找安全感?”
顧淮:“班長把後背借個我墊着記筆記,我才站在他後邊的。”
林徹:“啊不不不,老師,是我逼着顧淮墊着我後背寫筆記的,跟他沒關系。”
楊:“...我這還沒說什麽呢,你倆這不打自招倒是挺快啊。”
說完,大概是也不忍心看兩個人連個記筆記的地方都沒有,密斯楊善心大發,恩準顧淮回去坐着了。
至于林徹,他看起來醒盹還沒完,就讓他繼續站着吧。
密斯楊心安理得的想着,繼續突突起了自己手裏的卷子。
一節課就這麽過去了,林徹同志展現了自己在一班混跡兩年的真正實力,站着睡了。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