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不好意思
得到江月的應允,殷翔欣喜若狂,馬上和下班的江月約好第二天在工作室見面的時間,道別之後打車奔回家,亢奮地要把廣播劇最後一部分後期通宵完成。
這特地留出來最後一部分,就是讓殷翔既把持不住又憤恨不已的H部分。一邊難以抑制地給自己撸一邊摔着鼠标鍵盤做剪輯和混音,恨不得把攻的喘音全都剪得一幹二淨,更想把江月痛苦壓抑又凄迷婉轉的呻、吟全都私藏,不給任何一個人聽見。
媽的!耽美廣播劇都是些什麽鬼!廣、電總局文、化部什麽的不給管管嗎!?
天快亮的時候,快要精盡人亡的殷翔将初版Demo打包發到群裏。
一覺睡下去已經臨近中午,與江月約的是下午,殷翔花了一中午時間将自己從頭到腳收拾了一遍,想着要把江月介紹給工作室的小夥伴們就有些激動,又有一種難以形容的羞赧,這種感覺是殷翔以前從未有的,感覺就像……就像第一次要把伴侶介紹給自己的家人或朋友。
殷翔以前也把交往的對象介紹過給朋友,但是從未像這次一樣鄭重其事,何況,江月還不是自己的伴侶。
殷翔也覺得自己有點過了,抓了兩把打理好的發型,解開勒住脖子的襯衫扣子,再把袖子往上挽了幾圈撸到手肘以上,才覺得輕松了一點,但是心跳并沒有緩下來。
下午三點,江月準時走到租房隔壁的創業園區門口,殷翔在太陽底下已經站了半小時,雖然被曬得有些發昏,可是也沒錯過江月是從隔壁小區出來的關鍵畫面,心中忍不住吼了一句:“緣分吶!”
這是殷翔第一次看到江月穿休閑服的樣子,淺花灰連帽衫黑色外套卷着褲腳的牛仔褲再加白板鞋,活脫脫一個鮮嫩的大學生。殷翔咽了口唾液,想着要是也搬到這小區來,說不定還能看到小月月穿家居服的模樣?
古人言:近水樓臺先得“月”,誠不欺我也!
“你就住隔壁小區啊,還有空房沒,我正想搬家離工作室能近點呢。”殷翔湊過去,不等江月打招呼,就噼裏啪啦地說開了。
江月停下腳步,看到雙眼烏青一側臉頰還有一點瘀青未消的殷翔,閃過一瞬的怔愣,然後意味不明地看着他。
“怎麽了?你臉色不大好啊,昨天沒休息好?我昨天也通宵做……工作了。今天我們不錄音,就一起談談讓你了解一下我們的片子。我讓猴子(侯爵)長話短說,一會兒就讓你早點回去休息。”
江月看不出情緒的幽邃目光,讓興奮了一整天的殷翔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心裏驀地一沉,惴惴道:“你要是沒準備好,我們再練段時間?”
江月斂下目光:“走吧。”
殷翔轉身跟上,心裏暗自思忖,哪裏出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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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翔帶着江月往工作室走,一路走一邊介紹,江月時不時點頭或回複一聲“嗯。”
走到工作室門口的logo前,殷翔停下了。他看得出來,江月對他們工作室和他們的公益項目,并不感興趣,那為什麽還願意來?
“江月,你不需要勉強你自己做任何事情。”殷翔面向江月背對着工作室門口站着,收起原本快咧到耳根的笑容,凝起眉,第一次表情嚴肅且鄭重地叫出江月的全名。
江月眼中的疑慮和防備讓殷翔無奈地深深嘆了口氣:“我和你交朋友并不是為了讓你來配音。”
“……”
“我為了什麽,很早就說過了。”殷翔壓低了聲音,說得無比惆悵也無比堅定。
江月想到什麽,雖不相信,但臉色開始不可抑制地漸漸泛紅,似乎又一次被表白了,他現在無法給出回應或答覆,只能撇開了頭。
殷翔輕笑了聲,擡手揉揉面前低垂的腦袋,将那一頭柔軟服帖的頭發徹底弄亂才罷手,這小子毫不反抗卻仍倔強的樣子,讓他心疼不已,剛才心中騰升而起的悶氣也一下消散了。
看來自己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哇……
“嘿,光天化日,調戲良家少男!小音箱……不對!是老音箱你再不住手,我們可要打幺幺零了啊!”
不知什麽時候,工作室門口已經站了一排看熱鬧的,一個個舉着手機拍得正歡。
殷翔本來已經想帶江月離開了,但看到他紅得似要滴血的耳尖,又改變了主意,既然已經碰上了,就大大方方介紹給他們好了。
殷翔轉過身與江月并排站在一起,擡手攬着僵硬的肩,似保護支持也似霸道獨占,對着那群人道:“這是我朋友江月,來咱們這參觀考察,你們可表現好點兒。”說完沖領頭的侯爵眨眨眼然後微微搖搖頭。
侯爵默契地沖他翻個白眼:還沒搞定!?沒用!然後随即恢複成熱情的主人,招呼道:“江月你好,我們都是音箱的同事,歡迎你來玩。叫我猴子就行,這些都是我們的小夥伴:小豬、祥子和大鵬。”
“你們好!我是江月,打擾了。”江月也很快調整了情緒,微笑着和他們打招呼,只是他覺得“猴子”的聲音似乎在哪聽過。
而大家聽到他的聲音,也是眼睛一亮,但是默契地都沒有提配音的事,歡呼着讓他進來玩。
殷翔帶着江月參觀了工作室,特別是錄音棚和混音室,他主要工作的地方。與剛才的黯然不同,江月在看到那些全新的設備時,眼中浮起的光彩,讓殷翔終于松了口氣。
果然還是熱愛配音的吧。
當江月看到工作臺的電腦顯示器邊框上貼着一張特眼熟的5寸照片,眼神暗了暗。
“啊,這……這是在你們,工作間門口揀到的……”殷翔注意到江月的目光,心裏一咯噔,趕緊開口解釋。
見江月沒什麽反應,悄悄松了口氣,接着繼續介紹旁邊的操作臺,試圖轉移注意力。
聽罷殷翔對專業設備激情滿滿的介紹,江月微猶豫了下,開口道:“咳,你們的……公益片能給我看看嗎?”
殷翔一愣,倒是有些意外,看着面色略尴尬的江月,立刻揚起笑容,再次親昵地揉了揉面前這個別扭小子的頭發,手感絕佳,都上瘾了。
殷翔拿了一個遙控器按了幾下,錄音棚的一面牆上降下一塊巨大的投影屏幕,然後再操作電腦調試之後,屏幕開始播放他們的公益片,專業的視聽設備讓人仿佛置身頂級的VIP影院中。
這是一部關于保護西南地區古村落的公益紀錄片,江月從小和阿爺阿娘(爺爺奶奶)一起在石庫門長大,所以對歷史洪流中幸存的老建築也有一種特殊的感情。随着阿爺阿娘的離世,他回到父母身邊,不久石庫門的老房子也被拆遷,與相依為命的祖輩和裏弄鄰居之間十幾年的情誼也就中斷,化為塵埃,連想要回去憑吊、緬懷的時候都已無跡可尋。
西南古村落的落敗荒廢和石庫門老房子的舊城改造,根本原因其實是一樣的,社會在發展,人們向往新的生活,“過去的歷史”就像雞肋,有人稀罕有人嫌棄,食之有味棄之可惜。即使是冠冕堂皇的“遺跡旅游”、“舊城改造”,打着保護的旗號,卻把真正的老建築全部推翻重來,即使重建成一模一樣,那也是冷冰冰的仿品,也是在不知不覺中損毀傳統文明和歷史底蘊。
優質流暢的畫面和引人代入的音樂結束,江月與祖輩與石庫門家的記憶也被按了暫停鍵,弄堂裏祖孫兩輩的溫馨記憶就這樣生生被割裂。
如果阿爺和阿娘還在,他們還願意要我嗎?他們還願意聽我的傾訴嗎?
封閉幽暗的錄音棚裏,殷翔就着屏幕的淡淡熒光,看到江月眼中微動的水光,心裏一揪,他想将沉浸在憂傷中的江月拉入懷中細細撫慰,但卻不敢,生怕眼前神情悲涼的人一碰即碎,只得靜靜地坐在一旁,等江月自己消化。
不知過了多久,江月緩緩轉過頭,扯出一抹僵硬的笑:“不好意思,我想起以前在石庫門的家……和這個……有點像……”
一行清淚就在這一瞬劃過緊繃的臉頰,落在嘴角,微癢的感覺讓江月自己一怔。
殷翔擡起手,将江月察覺自己失态想要躲開的腦袋掰了回來,輕輕将他嘴角硬扯出來的笑容撫平:“我說過,在我面前可以不用勉強你自己做任何事。”
淚水沾濕殷翔的手指,在他心中慢慢暈開,江月強忍悲傷的樣子像刀劃刻在他心髒上,估計這輩子都忘不掉了。
江月過往的經歷他已經錯過了,但是未來就歸他承包了。
“這部……咳,這部片子做得很好。”江月定下心神,讓自己的臉躲開殷翔溫暖的大手,調整哽住的聲音,勉強将話題轉了回來。
“嗯,這部片子是猴子在職研究生的畢業論文項目,花了很多心思,我們在西南地區呆了整整兩個月拍的,光為了錄當地特有的樂器樂曲,就花了整整兩周。前期調研做準備也花了不少時間,裏頭提到的保存比較完整的那套房子,是猴子他們家祖屋,據說祖上曾是皇親國戚……”談起這部作品,殷翔當然樂于和江月分享。
不知不覺,一個下午就過去了,殷翔提出要請江月吃飯,江月拒絕了,殷翔也不再強求,告訴自己不能操之過急。
下午江月對他們工作室和紀錄片的了解,已經少了幾分敷衍,多了幾分興趣,這已經是殷翔的意外之喜。
殷翔克制地把江月只送到小區門口,盡管他很想跟着進小區、跟着上樓,可以的話最好能進去喝杯茶、聊聊天,但和這些YY相比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創業園和這個小區的馬路對面,就是一排商店,其中有兩三家不同招牌的連鎖中介。殷翔留下自己的手機號,要求中介幫他找對面這個小區在租的空房。這裏是城鄉結合部,離地鐵又近,附近的租房市場性價比高,是在上海打拼的年輕人們的上佳選擇,所以挺搶手的,一時沒有空房,只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