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骨髓移植

十點,一中大禮堂座無虛席,除了學生和老師以外,還有一些家長也抽空過來看。牆上跟貼春聯一樣拉了紅色的橫幅,用的還是燙金字體,不知道哪個小機靈鬼想出來的拉滿了彩旗、挂了氣球。

一看負責人:嚴震

1班同學紛紛表示合理了。

“還有一個班就到我們了,先去準備一下,今天過後,你們在1班就不會再有任何空閑時間了,珍惜吧,少年少女們!”

“是!”

楊玲帶着衆人來到幕後,等了兩分鐘,上一個班已經開始謝幕,主持人上臺:

“接下來,請欣賞高二(1)班帶來歌曲:《如願》”

幕布拉開,衆人按楊玲排好的隊形站好,秋言勝知沈春朝則來到鋼琴旁邊坐下。就在這時,秋言勝感覺身邊人一僵,順着沈春朝的視線一瞥,他看到了臺下第一排坐着的母女。

一個是沈春朝的母親,另一個不用猜也知道是他妹妹。

秋言勝左手垂下握住了他的手,沈春朝轉頭看向他,

“哥,跟我換個位置。”

“好。”

趁主持人調整話筒的功夫,秋言勝起身坐到了外側,擋住了沈春朝。

節目開始,舞臺的白色燈光打了兩處,一處是合唱的衆人,另一處則是兩個少年。他們都在發光,都在耀眼。

令所有人都挪不開眼。

臺下的小女孩小聲的問:“媽媽,哥哥是不是不喜歡曉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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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回答:“不,他很喜歡你,他恨的只是我而已。”

女孩的臉是不正常的慘白,大大的眼睛仿佛浸了水,她聽不懂媽媽說的話,只呆呆的看着臺上從未見過的哥哥。

實際上她見過,只不過那時候她太小了,已經記不住了。

張倩想得很自私,她知道這個從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一定會心軟,因此她把沈春曉從醫院帶了出來。

她太了解沈春朝了,從小就面冷心軟。

演出結束,謝幕後,臺上的燈會暗下一分鐘,在那一分鐘裏,秋言勝摸到了他哥的手,還在輕輕發抖。

“哥,沒事,跟我走。”他說。

秋言勝牽着沈春朝的手直接繞路出了大禮堂。他掏出手機給楊玲發了條身體不舒服先回宿舍的消息後直接拉着他哥去了換衣服的小黑屋。

窗簾一放,世界全暗了。在這黑暗裏,他聽見沈春朝說:“她太小了,我…”

張倩抓住了他的軟肋。

“哥,你聽我說,”秋言勝在他面前半蹲下身子,“你已經跟過去完全脫離了,你是自由的。只要你不想,有我,有小姨,還有旺財,我們都能保護你。”

半響,沈春朝也蹲了下來,他抱住秋言勝,什麽也沒說。

當天,沈春朝就請了後幾天的假,秋言勝也明白了他想法,一起請了假。嚴震批了假:“不要落下太多功課,到時候補回來。诶,不是我說…”

“老嚴再見!”

嚴震的長篇大論還沒出來,秋言勝就拽着沈春朝跑了。

李清知道後,心疼的看着沈春朝,卻也沒說出拒絕的話,“你自己決定好了就行。”

雙方約在醫院樓下的一個小餐館裏,張倩帶着沈春曉,秋言勝跟着他哥。

“如果配型成功,我會救她。”

張倩說:“對不起,是我…”

沈春朝壓根不想聽她說這些,看着小女孩那清澈的眼眸,他壓下了即将出口的話。

“等骨髓移植完,你們就和我哥沒有任何關系了,別他媽到時候出啥事了又來找我哥掏其他的器官!”

秋言勝嘴下從不饒人:“我哥不會罵人我會!”

張倩看着秋言勝,有些氣憤:“我是他媽,憑什麽不能找他!”

“喲喲喲,一出事就知道還有個兒子了?咋的,還真打算以後再騙個腰子啊?我以為阿姨你多少還有點人性,沒想到還不如我家旺財呢!”

“你…你…你個外人有什麽資格在這說?”張倩氣得指着秋言勝,從小良好的教育讓她罵不出來太髒的字眼。

“別拿手指他!”沈春朝擋在秋言勝面前,拍開了她的手。

“這位阿姨,麻煩你搞清楚,現在你才是外人,沈春朝是我的家人,你不心疼我心疼!我看今天這骨髓也別配了!”

“哇啊…”就在這時,一陣小小的哭聲響起,是沈春曉,她口齒不清的說:“媽…媽,別吵,我不……”

張倩連忙哄她。等情緒平靜了點後,秋言勝說:“現在,兩個選擇,第一,移植完骨髓後不允許再出現在我哥的面前,以後你們家的一切都與我哥無關。第二,我們不移植了,随你怎麽鬧!”

沈春朝從手術室裏推出來時,在走廊坐着等的秋言勝連忙湊了過去,眼裏是藏不住的心疼:“哥,疼嗎?”

“很疼。”沈春朝第一次對人露出這麽脆弱的一面。

“手術很成功,我們建議住幾天院休養一下,家屬先去補繳住院費。”醫生說。

“好,哥你等我一會兒。”

“嗯。”

李清從後面小跑過來,“言勝你陪阿朝吧,我去繳費。對不起,剛和張阿姨…耽擱了些時間。”

“嗯嗯。”

病房內,雪白的床頭櫃上的花瓶裏插着一束百合,夕陽外下,屋內被染成一片橘紅。為了方便,李清開了間雙人病房,秋言勝這幾天也都住這兒。

李清投喂完兩人才依依不舍的離開。

“有事随時給我打電話啊!”

“好嘞。”

秋言勝雙手撐着下巴感嘆:“哥你真是多災多難。”

“我也覺得。”沈春朝說。

“沒事,這不還有我嗎?金牌看護人!”

沈春朝笑了,光線又暗了些,照的他臉模糊不清。

這一晚,沈春朝睡得并不踏實,在夢裏,他又回到了七歲那年。

“沈濤你別喝了行不行?怎麽不喝死你啊!”

“不是張倩,你既然看不慣我喝酒當初就別嫁給我啊?”

“如果不是瞎了眼,沒看清,你以為我會嫁?”

爸爸媽媽又吵架了,年幼的沈春朝縮在桌子下,小小的身體團成一團。突然,卧室裏傳來一聲響亮的巴掌聲,片刻後,張倩的哭聲也傳了出來:“沈濤你竟然敢打我?”

“臭娘們,打你怎麽了?”

忽的,卧室門開了,沈濤頭也不回的出去了。

不久,斷斷續續的哭聲停了,張倩捂着紅腫的半邊臉走了出來,看見了桌子下面的沈春朝。

“你怎麽不和你那酒鬼老爹一起去死啊?啊!”

沈春朝害怕極了,全身不停的發着抖,小聲的喊着“媽媽。”

換來的卻是同樣的一巴掌。

或許是蒼天有眼,那天之後,沈濤就因為醉酒掉進河裏淹死了。

張倩則在不久之後跟着另一個男人走了,沒帶沈春朝,任憑小小的他如何哭喊。也就在那時,他被李老發現,撿回去養在了孤兒院。

再次見到張倩時他十二歲,張倩已經又一次當了母親,牽着一個小小的女孩來遷移戶口。

沈春朝就悄悄躲在門外看,只有小女孩看到了他,也不怕,就看着他傻笑。

同年,李老的孤兒院要散了,裏面的孩子有三個,兩個被收養,一個回了家。回家的那個孩子比沈春朝大一歲,是跟家裏鬧別扭偷跑出來的,不到兩個月就被找了回去。

他現在的名字叫:莫林。

一縷霞光刺破雲層,天亮了。走廊上開始陸續有了腳步聲、說話聲。

秋言勝被吵醒時,手往枕頭底下一摸,哦,才7:00,還早。

迷糊着翻了個身,忽然,他猛的坐了起來,我去,我哥呢?!

沈春朝的床上空空如也,只剩下理到一邊的被子。

他掏出手機正要打電話,病房門就開了。是沈春朝回來了,他已經換好了便服,拎着早餐,看樣子是在醫院樓下的早餐店買的。

“诶呦我去,哥你什麽時候出去的,餓了就叫我呀。”秋言勝把頭發往後一捋:“再晚那麽一秒,小姨就能殺過來了。”

現在這整的,他好像才是那個被照顧病人。

“躺不了就出去轉轉,”沈春朝晃了晃手上拎着的袋子,說,“過來吃東西。”

“等會我去洗漱一下。”

“嗯。”

秋言勝接了捧手往臉上一拍,清醒了不少,這才想到,沈春朝都給病號服換了怕不是要出院了吧?這怎麽行,雖然移植完骨髓以後還會恢複,但短期的不适也很難受啊。

想着,小少爺不到三分鐘就洗漱完出去了,他試探着問“哥,你不會今天就要出院了吧?”

沈春朝也沒騙他,誠實的一點頭:“嗯。”

“不行!”

沈春朝轉頭看他,黑白分明的眼睛裏映着他:“不是什麽大事,回家休息兩天就行了。”

“可…”

“我不想待在這兒。”

秋言勝嘆了口氣,他永遠都說不過他哥,腦子裏頓時飄過一句歌詞:

你總是心太軟,心太軟~

打電話跟李清說的時候,李清也炸了,“什麽?要出院?不行!”

“你以為抽骨髓是開玩笑的啊,再躺三天!”

“阿姨…”

“言勝啊,”

秋言勝連忙應聲:“诶,我在!”

“看住他了,我還有十分鐘趕到。”

“看不住啊小姨。”秋言勝揶揄的看着他笑,用嘴形說:“看吧,我就說走不了。”

後來不知道沈春朝怎麽說的,李清還是同意了,開車來醫院接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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