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是這種睡

南城下過一場雪後, 溫度驟降。

外面刮着冷風,天空也灰沉沉的。

靈堂內,嚴若丹陪在田羽昔身邊, 一起拜謝前來吊唁的人。

七點鐘, 段京洵穿着一身黑色大衣,風塵仆仆、一身清寒的出現在殡儀館。

司機小王帶着他找過來,見到田羽昔時,她臉色蒼白, 眼神裏是灰敗的顏色,比外面的天看着還要更暗兩分。

田羽昔還未開口說話, 他就已經快步走過來将她抱住。

男人大衣上還沾着冬日的寒氣, 可被他抱在懷裏時, 卻又覺得暖極了, 他寬厚的胸膛,可以容納她的悲傷,她的痛苦,和她那一顆不知該安放在何處的心髒, 也是這一刻,她才覺得自己是活着的。

段京洵什麽安慰的話也沒說, 他只是摸着她的頭發,用力再用力的抱着她, 企圖以此來給她一些力量。

嚴若丹在旁邊看傻了眼,她還不知道他們“在一起”的事情, 田羽昔也沒跟她說過, 只是那會兒在醫院裏, 看到段京洵身邊的司機一直在田羽昔左右幫她處理事情時,她覺得疑惑, 但這個時刻,也不是詢問的好時機。

但親眼見到這一幕,她就懂了。

他們旁若無人的擁抱了太久,直到又有親屬前來吊唁,段京洵才放開她。

後面的所有事宜,都有段京洵和嚴若丹一起陪着她處理,可她并沒有叫自己太過依賴,始終咬牙撐着。

直到下葬那天,從墓園下山的時候,田羽昔在段京洵的車旁毫無征兆的倒下,同時吓壞了兩個人。

車子一路疾馳到醫院,段京洵抱着懷裏的人,心裏慌到了極點,他像平常遇到任何大事時那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可是沒用,絲毫不起作用。

他忽然很慶幸自己及時趕了回來,如果這個時刻,他沒有在她身邊會如何?

他無法想象。

……

田羽昔是在車子行駛到半路上時就醒了過來,但仍然是暈暈乎乎,無法全部清醒的樣子。

到醫院檢查,醫生說是低血糖和過度疲勞的緣故,給她注射了葡萄糖,好在沒有其他的事情,段京洵和嚴若丹都同時松口氣。

輸液的時候,田羽昔又睡了過去。

嚴若丹也在旁邊陪了一會兒,忽然看着段京洵小聲問:“你倆現在是在談戀愛呢?”雖然這很明顯了,但她還是要親口确認

段京洵點頭承認。

“行了,既然有你這個男朋友在,我就放心了,公司那邊我請了好多天的假,她這邊事情也處理完了,我得回去補補覺,明天去公司報道。”

他沒以男朋友身份說客氣話,畢竟她們的感情那麽好,他沒有身份也沒有資格說那樣的話,所以,只說:“我叫司機送你。”

嚴若丹也不跟他客套了,畢竟有坐地鐵的時間,她已經在家裏睡了一大覺。

點頭應一聲,想想又說:“你倆談戀愛的事,這死丫頭沒跟我說,我不跟她算賬,畢竟她剛……但是這賬我要算你身上。”

段京洵笑了笑,“你想怎麽算?”

“對她好點,要不然我詛咒你公司破産,這輩子都遇不到一個真心愛你的人。”

“嗯。”

他沒有多說一個字,卻又勝過千言萬語。

嚴若丹擺擺手出門去了,情緒在走出醫院大門的那一刻徹底崩裂。

她心疼田羽昔,這麽多年,看着她走過來的,這傻丫頭連最後一個親人也沒有了,她怎麽這麽苦呢?

好像這世界上的苦難,都讓她一個人遭受了。

明明那麽好的一個人。

越想越難過,她一個人哭到失聲,卻還是不能宣洩掉心裏的情緒。

田羽昔睡了很久,這期間,段京洵往別墅裏打電話,叫李阿姨煲雞湯待會兒叫司機送到醫院來。

結果雞湯還沒煲好,田羽昔就醒了。

“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段京洵湊過去,摸了摸她冰涼的額頭。

“沒,你一直坐在這?”

“嗯,不放心你。”

“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男人沒說話,目光停留在她蒼白的臉上,又去握她放在身側的手,手指也是冰涼的。

“忘了問你,你說要出差一個星期的,現在就回來,那邊的事情——”

沒等她說完,段京洵就握緊了她的手,安撫似的,拇指在她手背上摩挲了下,“差些收尾的事情,我叫張卓在那邊處理,有什麽重要的事情,他會給我打電話。”

“是小王告訴你的麽?”

他那時候打來電話時,明顯已經知道這邊發生了什麽,田羽昔猜也只能是小王告訴他的,畢竟她是淩晨時離開別墅,李阿姨和所有傭人那時都還睡着的。

“嗯,出國前,我叮囑過他,你這邊有任何事情需要幫助,都叫他第一時間通知我。”

田羽昔紅了眼睛,一句“謝謝你”說的哽咽。

男人俯身過來,在她額頭上親了親,“別和我這麽客氣好嗎?”

“不是客氣,你知道的,我那時身邊除了嚴若丹,沒有別人了,要不是小王全程幫我處理事情,我會很無助,而你,也在第一時間趕回來陪我,段京洵,你對我的這份好,我不知道該用什麽還。”

他捏了捏她的手指,“不用還,我對你好,從來不希望你用什麽還。”

聽了他這句話,田羽昔淚水霎時間撲簌而下。

段京洵沒有制止她哭泣,反而坐在床邊,輕輕的擁着她,去用側臉貼着她的臉頰,用自己的溫度給她力量,也陪她把痛苦的情緒釋放出去。

哭夠了,田羽昔顯出了前所未有的疲憊感,段京洵擁着她問:“我叫李阿姨煲了雞湯給你,我們回去喝好不好?”

她無力的點點頭。

出院回家。

李阿姨看到田羽昔慘白的臉色時,心裏一時間也很難過,想說點什麽安慰,可又不知道說什麽,最終只是拍了拍她的手,給她盛上一碗熱騰騰的雞湯叫她喝。

田羽昔胃口不好,只勉強喝了一半就放下了。

段京洵知道她現在這個狀态,也不能強制她吃東西。

就只能陪着她上樓休息。

她說要回房間洗個澡,段京洵就摸摸她的頭說:“去吧,別洗太久,出來後好好睡一覺,有什麽事情,就叫我,我就在隔壁。”

“好。”

從醫生宣布搶救無效的那一刻開始,田羽昔就始終處于一種游離的狀态,她是悲傷的,可又好像不是特別悲傷,就像是負責悲傷的那根神經上了一把鎖,靈堂內,迎來送往那些親屬,不管平日關系是否親近,吊唁時,他們都會落下兩滴淚,可她沒有眼淚,一雙眼空洞洞的,和外面陰沉的天色一般無二,她有那麽一刻,甚至懷疑自己其實沒有那麽愛自己的母親?

難道她是沒有心的麽?

她曾經那麽害怕分別,她的痛苦都是假的?

她懷疑,憤恨自己。

像機器人一樣,洗過澡,躺在床上去睡覺。

睡到一半,忽然睜開眼睛,淚水毫無征兆的流出來,悲傷的情緒也是開閘的水,洶湧的,淹沒了她。

腦海裏出現了母親的臉,出現了父親的臉,出現了過往那些幸福的畫面。

她按着胸口,那裏好痛,像是被挖開了一個巨大的窟窿,她不能呼吸、淚水從眼眶中流出,又倒灌回心髒。

她是孤兒了,沒有親人了,從此以後逢年過節,都要一個人躲在屋子裏慶祝,外面熱鬧歡喜的氣氛再也不屬于她,也再不會有人對她噓寒問暖,對她唠叨,她是斷了線的風筝,任她飄到何處,都沒有人再在原地等候她,牽引她。

寂靜的房間裏,都是女人壓抑到極致的哭聲,這聲音徐徐地傳遞出去,叫門外聽了許久的人也跟着心痛,

房門敲響,是段京洵的聲音在問:“昔昔,我能進去嗎?”

她沒說話,只是顫抖着走過去開門,看到人的一瞬間,她就撲進了段京洵的懷裏,男人拍着她的背,輕聲安撫,“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他将她抱起來,一起回到床上,之後又将她摟到懷裏,讓她靠在自己肩上,任由她的眼淚濕透了他的衣衫。

沒有人說話,房間裏只有她細細的抽噎聲。

段京洵陪了田羽昔很久,就連晚餐都是在房間裏用的。

到了夜裏,她終于有了困意,卻在入睡前,拉住段京洵的手,詢問他,可不可以留在這裏陪着她一起睡。

她那樣無助,那樣可憐,段京洵哪有不答應的,只點頭說好,然後躺進被子裏,試探着将她抱進懷裏。

短短幾日,她瘦了太多,睡衣布料下的腰身不堪一握,他擁着她,卻不敢用力,總覺得她太過輕盈,一用力就要被勒似的。

那一段時間,段京洵都在她的房間陪她一起睡,很多個夜裏,她會毫無征兆的醒來,一個人躲到角落裏壓抑着哭聲,每到這個時刻,段京洵也會醒來,會走過去,抱着她,什麽都不說,只那樣靜靜地陪着她。

這樣的情況,大概持續了一個月的時間。

田羽昔的精神狀态終于好一些。

那天正好是周末,嚴若丹約她出去吃飯。

兩人去吃烤肉,還要了很多酒。

嚴若丹把自己給灌醉,到最後還哭了出來,把田羽昔都哭蒙了,問她發生什麽事,嚴若丹就把憋在心裏一個多月的事情,說了出來,質問她,“你是不是從來沒把我當作最好的朋友?”

這話把田羽昔問的好難過,天知道,她在這個世界上,就只有嚴若丹這一個最最要好的朋友,比親姐妹還親的朋友。

她難受了半晌,不知道怎麽回答聽起來更真實,卻突然想到她這一反常态的原因。

于是噗嗤笑了,“你是在說段京洵那件事吧?怪我沒告訴你?”

嚴若丹點頭,一臉委屈。

因為有合約條款約束,田羽昔不能對她說實話,只能找個她能接受的理由。

“我倆在一起挺突然的,不是不想告訴你,是覺得我們長久不了,怕對你說了,讓你擔心。”

“那你就幹脆什麽都不說?”

田羽昔雙手合掌,“我想穩定一點再告訴你,但也真沒想隐瞞你,我錯了,我自罰一杯好不好?”

“不行,三杯。”

“今天我舍命陪君子,陪你喝到盡興。”

于是,姐妹兩個真的喝到盡興。

段京洵打來電話的時候,田羽昔大着舌頭問:“你是誰呀?”

電話那邊的男人聽到這聲音時一愣,下意識拿開手機往屏幕上掃了眼,确認自己沒打錯,再一想到她今天是和誰在一起,就猜到她多半是喝多了,于是頗有點生氣又無奈的語氣說:“你男朋友。”

“段京洵?”

這話不知怎麽,倒是取悅了段京洵,他笑了聲,“還好,沒喝傻,還知道男朋友是我。”

田羽昔滋滋笑,忽然想到什麽,輕聲說:“我想回家了,你來接我好不好。”

她說她想回家。

她說那個別墅是她的家。

段京洵隔着電話,一瞬間紅了眼睛,聲音有別人聽不出的沙啞,壓低聲音說:“好,等我,我去接你。”

他用最快的時間到達烤肉店,進門環視一圈,終于看見角落裏抱着酒瓶子看着窗外發呆的人。

走過去,在女人的額頭上輕彈了一下,她捂着腦門,皺着眉頭看過來,在看見是他時,又咧開嘴角笑起來,“你好快啊。”

“怕你這個小醉鬼被人拐走,當然得快一點。”

她不說話,就嘿嘿傻笑。

餐桌對面,正趴着睡覺的嚴若丹,聽見聲音悠悠轉醒。

她酒量一向很好,但今天卻沒比田羽昔清醒到哪兒去,看見來人,就笑了笑算打招呼,然後腦袋一歪,又靠在牆上睡着了。

兩個醉酒的女人,看的段京洵無奈嘆氣。

田羽昔還抱着酒瓶子對他傻笑,通紅的小臉,雪白的牙齒,還有淺淺的酒窩,一雙醉醺醺的眼睛被燈晃出盈盈的光,那模樣看的段京洵心念一動,也不管當下的場合是否合适,俯身靠過去,在她紅潤的唇上印下一個吻。

他吻得很輕,幾乎是碰一下就分開,田羽昔卻像是被占了多大便宜似的,一霎捂住了嘴唇,眼睛睜得大大的,一臉的天真無辜。

段京洵失笑,“幹嘛這麽看我?”

“你…親我……”

“不可以麽?”

她又不說話,抿了抿唇,垂下頭,因為原本臉就是紅的,倒看不出此刻是不是害羞。

男人探手揉了揉她的頭,無奈的掏出手機給等在外面的司機打電話。

兩個醉鬼,他一個人怎麽弄出去。

段京洵和司機終于把人都弄上車,懷裏的人忽然拉住他的手說:“她一個人回家我不放心,我可以去她那裏陪她嗎?”

“你?陪她?你們一起耍酒瘋麽?”

田羽昔尴尬的咬着唇傻笑。

段京洵笑了聲,“今晚讓她住在別墅,我叫傭人照顧她,這樣可以麽?”

她點點頭,“聽你安排。”

車子啓動後,田羽昔腦袋枕在他的胸膛前,手指把玩着男人大衣的紐扣,想到什麽,忽然仰起臉說:“段京洵,你人真好。”

“說了,不許給我發好人卡。”

“不是的,我是真的覺得你很好。”

他在她發頂落下一個吻,貼着她的耳邊低語,“我也不是對誰都這麽好的。”

田羽昔睜大了雙眼,輕眨着睫毛,醉酒後不夠機敏的腦神經用力的去分析他這句話背後是否還有別的含義。

她分析不出,想問,又不敢問。

所以…她對他來說,是特別的嗎?

外面的夜是靜而沉的,風聲卻湧動着,在黑夜中穿行,然後落在誰的心頭。

她半靠在段京洵的懷中,聽着他沉着有力的心跳聲,他堅硬的胸膛,他胸膛的溫度,都是能夠切實的感受到。

車子一路疾馳,終于到達壹號君庭。

傭人聽段京洵的吩咐,早早準備出一間客房,供嚴若丹休息,并有專人照顧醉酒的她,可惜她醉的太沉,全然不知,自己也體驗了一次有錢人的生活。

田羽昔已經清醒了一些,并且拒絕了段京洵的公主抱服務,非常堅定地要一個人走上樓,段京洵笑而不語,就跟在她後面,看她腳跟漂浮,搖搖擺擺,抓着樓梯扶手,終于晃到了二樓。

到她的卧室門口,田羽昔先一步開門,把這門框,把随後跟來的男人擋在外面。

她的臉還因醉酒而紅着,“我……我現在可以一個人睡了,這些天謝謝你陪我。”

她之前在車上說段京洵是個很好的人,這話,簡直是肺腑之言,不摻雜一絲一毫的谄媚之意,至于原因,除了他這段時間給予她的照料外,最讓她感動,也最感激的,是他的君子行為。

在她最痛苦的這段時間裏,段京洵與她同床共枕,卻從未有過越線的行為。

不是沒有情難自禁的時候,他們擁抱着彼此,兩具滾燙的身體緊密的貼在一起,親吻着,糾纏着彼此的呼吸,已經到了那樣的程度,只要他問,只要他再前進一步,她也都無不默許的。

有好多次,都清晰的感受到了他的渴望,和他隐忍的辛苦,但他什麽都不做,什麽也不說。

長這麽大,她從沒和第二個男人同床共枕過,倒不是很了解,男人在那方面究竟能忍到什麽程度,但她以自身出發,去思考這個問題。

就連她都險些失去理智,險些潰敗。

想要,想擁有,想及時行樂。

太深的欲/望糾纏着她,可她最終沒有前行一步,她難以啓齒,羞于開口。

可是,不能再繼續下去了,那感覺太折磨人,興許段京洵有鋼鐵的意志力,但她沒有,她不能保證,再這樣下去,她還能理智到最後。

段京洵顯然沒想到她會這麽說,一時間站在門口沒動,目光凝在她的臉上,似乎想從表情分析出她內心的想法。

但是他失敗了。

他很苦惱的笑了笑,那樣子看上去有說不出的落寞。

“嗯,那你早點休息,需要我的話,就叫我,晚安。”

他轉身走了,田羽昔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很久,直到他回到自己的卧室,關門聲響起的時候,她才回過神來。

浴缸中的熱水包攏着她的身體,精油的香氣舒緩了神經,她閉上眼,腦海裏都是段京洵方才離開前的表情。

像是被她玩 /過就随手丢棄的玩具一樣。

似乎有點委屈,有點難過。

啊……

她竟然在一個男人的臉上看到“楚楚可憐”這四個字。

越回憶,她就越覺得自己可惡。

她拍拍自己被熱氣蒸的有點發燙的臉,心底裏有個聲音在說,田羽昔你完了,你真的完了,你已經開始不清醒了。

已經是夜裏十一點鐘,別墅內外一片靜谧。

段京洵洗過澡後,靠在床上看一本外文書籍,卧室裏只開了一盞床頭燈,昏昧的光線映照着浴袍領口處那片暴露在外的皮膚。

他的頭發只吹了半幹,上面還有潮濕的水意,因此沒有急着入睡,可看書又沒有真得看進去,所以當樓梯間傳來細微的走路聲音時,他聽得極為清晰。

腳步聲由遠及近,在他房門口停下。

他放下書,目光盯着卧室的門看了許久。

腳步聲沒有再遠去,可房門也沒有被敲響,他在床上等待很久,直到最後一點耐心耗盡。

房門打開的那一刻,田羽昔吓了一跳,驚慌失措下,目光從男人溫潤的面龐漸漸移到他浴袍領口交織處的那片皮膚上。

他皮膚是偏冷的白,幹幹淨淨不染纖塵的樣子。

“我……我……”

她結結巴巴的,想說什麽,又難以啓齒,有點懊惱,有點煩躁。

“算了……”

她轉身要逃,被段京洵抓着手臂帶進了懷裏,低聲問:“什麽算了?”

她雙臂都貼在他胸前,目光筆直的落在那片雪白的皮膚上,心跳徒然加快。

她咬着唇不說話,段京洵便又問:“害怕自己睡?”

天知道,他有多希望自己說對了,可沒有,懷裏的人拼命的搖着頭,他眼神暗下來,有種說不出的失落,因此無法僞裝淡然,只問:“那你來找我做什麽?”

“我想和你睡。”

他很詫異的看過去。

田羽昔踮踮腳,雙手攥着他浴袍的領口,努力湊上去,在他下颏上親了親,聲音輕到不能再輕的說:“不是那種睡…是這種睡。”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