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早川和也知道自己是妖怪,但真沒想到自己還有妖力。
那胖老頭對右京各種鄙視諷刺加威脅,早川和也怒從心起。今時不同往日,朝日奈右京現在可是他的人,他都舍不得對他說半句狠話,這死胖子一個外人倒是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言不遜,惡意中傷。真當他是小屁孩沒有半點威懾力嗎?
怒發沖冠為了自家男人,但早川和也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甩開朝日奈要轉而向那死胖子發起攻擊的。總之,就在那一瞬間,他的身體熱得如同墜入煉鋼爐,等他稍微有點意識的時候,那死胖子和他帶領的四個手下均已滿嘴流血,驚恐地瞪着自己,如同見到地獄修羅一樣。而他的視線也很奇怪,入眼均是一片血紅。
早川和也微微眯眼,心想,這是怎麽回事?我不過是揍了你們幾拳,也沒必要怕成這樣啊,果然之前的種種威脅都只是虛張聲勢嗎?
可事實上并不是這樣,那老胖子癱軟在地上,連連後退,嘴裏一直嚷嚷“妖怪啊妖怪啊……”
早川和也自己還納悶呢,他現在應該是人形沒錯吧,這老胖子是從哪裏看出他是妖怪的?結果下一秒右京就沖了過來,死死的抱住自己,驚慌失措大喊“朱利,停下來”。
然後,早川和也就真的停了下來,原本沖那幾個男人伸出去的爪子縮回來了,視線剎那間恢複正常,入眼的一切景物都不再是透着血紅。
但是,看見自己的爪子,早川和也驚悚了——
“啊啊啊!我、我的手!”這漆黑的帶着又長又尖的堅硬爪子是怎麽回事?尼瑪絕逼不是一個人類該有的東西吧。
“京哥,快點帶用你的外套遮住那家夥的臉,到停車場開車。”要手裏拿了一串佛珠,一邊沖到那幾個男人面前一邊沖右京大喊,那撕心裂肺的感覺,就好像此時的處境是多麽危急,右京帶着自己逃走是多麽刻不容緩。
早川和也還處在懵懂的狀态中,右京被要的話點醒,迅速脫下自己的外套罩住早川和也的腦袋,一把将他護在懷裏,飛快的朝停車場跑去。當右京開了車出來,要也剛好朝這邊走着。
“要,你開車帶朱利先回家,我留下來處理他們。”右京停下車,将車鑰匙往要手中塞。
要接過鑰匙,“一起回去吧,那些家夥已經逃掉了。”
“逃掉了?”右京驚呼,“怎麽能讓他們逃走呢?朱利醬剛剛的模樣被他們看見了吧,這下子他們肯定會大做文章。”
要将鑰匙抛向半空,再接住,笑眯眯地走向駕駛座,“放心,你以為正常人看見這種事會不害怕嗎?親眼看見一個人變成一個怪物,就算這人有天大的膽子也被吓破了,更何況那幾個本來就只是膽小如鼠的家夥。”
右京拉開副駕駛座的門坐進去,“可是他們要是把朱利醬是妖怪的事情說出去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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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打響引擎,進檔,倒車轉向,“他們不敢。”
右京還想說什麽,卻忽然想起了什麽一般上下打量着要,試探性地說:“喂,你是不是做了什麽?”
要呵呵一笑,“這種事肯定瞞不過京哥。沒錯,稍微借了小松鼠妖怪的身份威脅了他們一番,要是膽敢把今晚的事說出去、敢繼續騷擾京哥,我就讓小松鼠吃了他們。”
“你……這完全不可靠吧。”
“怎麽會?”要完全是一副高枕無憂的輕松模樣,開車轉彎都帶着一股風,“京哥別忘了,人都是貪生怕死的,尤其像吉野那樣的有錢人。他既然親眼看見一個活生生的人變成怪物,還差點被這個怪物殺死,心裏早就已經有了恐懼意識。為了活命,他不敢不答應我的要求。”
右京回頭看了一眼歪倒在車內、被衣服蒙住腦袋看不見外表的人,推了一下鏡框,還是微微擔心道:“你還真是膽大,萬一他要是說出去呢?朱利豈不是要被警察抓起來?”
要扭頭看右京一眼,“你覺得警察會相信他?朱利醬只要不因為所愛之人發怒,說什麽都不會釋放妖氣的,就算警察找上門來,他一個活生生的人還會怕被當成妖怪抓走嗎?”
這樣一說,右京也覺得合理,畢竟現代社會講究的還是科學,神力鬼怪之論相信的人不多,就算吉野不怕死宣揚出去,朱利那麽可愛漂亮的男孩子,絕對不會有人相信他是妖怪。
這麽一想,右京便稍微放松了點,“剛剛真是吓了我一跳,朱利醬竟然會……”
想起那家夥在黑夜中閃爍的猩紅雙眸,妖化時的松鼠可不是他平時在床上那麽可愛的半人半獸模樣,猙獰可怖的獠牙,耳朵陡然增長、身後拖着巨大的松鼠尾巴,若非右京早就知道此人乃妖物,只怕也要當場吓死。
要搖搖頭,羨慕道:“這家夥可是為了京哥你才這樣的。”
“納尼?”
“簡而言之,他已經進入了修行的第四階段,開始釋放妖氣。不過,他不會無緣無故釋放妖氣,除非是有人觸犯了他的禁忌,從剛才的跡象看起來,他的禁忌似乎是右京哥你了。”
“我?”
“啊,很明顯不是嗎?看到吉野那家夥對你無禮他就異常憤怒,由此觸發了他內在的爆發力,而正好他也差不多到了第四階段,擁有釋放妖氣的能力,所以才會發生剛才的事。他是想保護你!”
“原來是這樣嗎?朱利……”暖流湧上心頭,右京下意識回頭看向後座上昏睡的人。
要扭頭看着右京滿臉幸福的表情,不由心生一抹羨慕與妒忌,但面上卻不動聲色,淡定道:“但是,也不能讓他由此發展下去,要不然,今後他可能會因為你們幾個而失控的。”
“诶?”
“今晚只是你被威脅了幾句,他就已經這樣了,如果以後發生更大的沖突,他也許會更加失控,不,是失去心智,完全被妖化的野性占據心神,作為原型小松鼠那一部分的善良會被吞噬,變成一個地地道道的妖物。那時候,別說他深愛的你,可能他連他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
右京聞言一震,一把抓住要的手臂,緊張道:“那怎麽辦?有什麽可以解決的辦法嗎?”
要空出另一手撥開右京,“別緊張啦京哥,我有辦法讓那家夥凝神靜心的。”
此事便告一段落,吉野果然如要所說的那般,自那以後完全沒有再騷擾過右京,一切風平浪靜,只有新聞報道,吉野財閥的會長因兒子入獄積郁成疾,在家休養。那之後,右京也辭掉了律師樓的工作,他的上司非常愕然,并極力挽留。但右京去意已決,早在上司請求他接下吉野那件案子的時候,他就已經産生要離職的想法。
右京自問不是徹頭徹尾容不下半點污垢的人,他以前也不是沒結果那些處于灰色地帶的案件,但吉野的兒子的行為實在人神共憤,他的上司只看到他與吉野的交情,完全忽視了受害者的悲慘和其家屬的痛苦,這樣盲目的上司,讓他無法繼續為他工作下去。
當晚回家前,早川和也已經在半路上恢複原型,迷迷糊糊醒過來後,對于之前發生的事沒什麽太大的印象,但對于自己那只駭人的爪子記得十分清楚。
“我那時候變成徹底的妖怪了是不是?”
對于變成妖怪這一事實,早川和也非常抗拒,連續好幾天把自己關在房子裏不出來,不吃也不喝,任憑右京他們怎麽勸說也沒用。
這樣的抵抗情緒是必然的,畢竟他在來到這個世界以前是個正常的人,接受變成松鼠的事也花了不少的時間,現在居然又發生了變化,變成一個醜陋、恐怖的妖物,這讓他無法以坦然的心态面對朝日奈家的兄弟們。
一個妖怪,是給不了這些人正常的愛和家庭的。
要左手端着一個托盤,托盤裏放着味增湯和幾碟小菜,還有米飯,右手敲了敲門,“朱利,如果你繼續這麽躲着大家,那我只好打電話叫繪麻回來了。”
“不要!”早川和也打開門,沒精打采一張臉,冰紫色的雙眼暗淡無神,“別告訴她。”
在這個世界裏,繪麻是他心中唯一一片純淨之所在,他不希望她臉上出現一絲一毫的不安和畏懼,那樣的表情不适合她,無憂無慮的微笑才屬于她。
要強勢擠進房間,連哄帶騙勸說早川和也吃了他帶來的飯菜。
“朱利醬,請你打起精神來吧,你知道看見你這種樣子,兄弟們心裏也不好受啊。”要耐心的等早川和也吃完東西,才開始勸解。
“抱歉,請再給我一點時間。”川和也自然很愧疚,可他真的暫時過不了自己心裏那道坎,他還需要時間來接受那個事實,來接受那個陌生的自己。
“可是朱利醬這樣消沉,外面那些家夥很心痛哦。”
早川和也搖搖頭,“我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他們。”
要坐在書桌旁邊的椅子上,側着身體,單手撐在椅背上,“朱利醬是不是又在想自己不配跟大家在一起嗎?”
“诶?”早川和也訝異擡頭,心說,色和尚你要不要這麽善于察言觀色啊?
要眉眼含笑,起身走到坐在床上的早川和也面前,扶起他,“嘛,你完全不必有這種顧慮,相信我,如果沒有你,我們兄弟也不會覺得幸福。”
要天生有一副華麗醇厚的嗓音,每當他那雙帶電的桃花眼含笑而語時,總會讓人覺得他輕浮不正經,但此時此刻,他言語中慢慢滲透而出的溫柔,奇異的讓早川和也覺得心安。
“謝謝你色和尚,我既然之前決定回來就一定不會動搖決心,只是我想要多點時間來接受自己是個妖怪的事實。”
要的眉梢輕輕跳動兩下,雖然“色和尚”是小松鼠的專屬稱呼,但是他要接受也需要一點點時間的說。嘛,算了,有時候,一個另類的稱呼也可以算作一種情趣!呵呵!
摸摸早川和也的頭頂,要說:“打起精神整理行裝吧,跟我到寺廟住一段時間,在那裏會有資深的大師為你誦經,會讓你斂住妖氣而不會迷失心智。”
“啊,你是說……”
“嗯,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如何?要跟我走嗎?”
“要!”
早川和也當晚就收拾了行李,準備第二天跟要一起走。右京暫時辭職,處于失業中,自告奮勇要陪他一起去。早川和也自然喜不自勝,回來以後他被每個兄弟都溫存過一番,跟右京還沒有更深入的交流過,這一趟同行自然再好不過。
當然,他覺得最重要的是,有了愛人在身邊,這一路上就不會寂寞了。
要無奈的看着聚在一堆商量出行的兩人,默默在心中嘆了口氣:為了等待小松鼠最後那一階段的修行,我可是忍耐了好長時間啊,真是虧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