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拎着兩大包的外賣上了樓，李鑫累的兩只胳膊都快斷了。而後，他循着紙張上的名字一個個地分發外賣——這也是他需要熟悉的工作的一部分，畢竟他得先認清同事。

一份份地發着，手邊的盒飯越來越少，名單上也只剩下三位大老板——章泉，陸文柏，還有……那個人。

他先敲開了章泉的門，裏面的男人不知正在跟誰打着電話說說笑笑，一邊伸手示意他把盒飯放在桌角就好。而後對門就是陸文柏，李鑫其實之前一直沒見過這人，等走進去打了照面，發現他竟然是一個戴着眼鏡溫文爾雅的男人，聲音也有幾分溫柔。

再然後……

斜對角的拐彎處就是于嘉榮的辦公室了，李鑫的心忐忑不已，他望着窗邊大概愣了快一分鐘的神，才終于鼓起勇氣敲響了大門。

“進。”

裏面男人的聲音渾厚而熟悉。

李鑫擰了擰把手，滿腦子卻全是想逃的想法。

之後的一切記憶似乎都是零碎的，李鑫腦袋亂亂的，拼不出一份完整的記憶。

他只記得自己把那份燙手的盒飯小心放到了于嘉榮的桌上，就像一個随時會爆炸的炸彈一樣。

而後，男人似乎開了口。

“你現在有男朋友嗎？”

“那女朋友呢？”

自己似乎是搖了搖頭，而對方又是怎麽回答的？

大概是一聲“好”，然後便沒了下文。

李鑫趕緊撤退，回到了自己的那間大辦公室裏，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突然反應過來自己似乎是犯了一個蠢——章泉讓他去買外賣，他卻沒買自己的那一份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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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了摸背包，裏面還放着兩根昨天買回來的火腿腸，随便湊合湊合吃吧……

這半天的日子過的太糟糕了。

在入職的第一天，李鑫就想辭職了，可惜他并不能。

中午時分收到了弟弟發來的短信，說醫院那邊又催着讓趕緊繳費了，李鑫這才想起來這半個月的三千塊錢他忙得一直都忘了彙。查了一下自己那張工行卡的網銀，上面寫着大大的3496.30。

李鑫往那頭的賬戶轉進了三千塊錢，于是手頭就只剩下五百都不到了。

這就是他剩下的小半個月的生活費了。

原來疾病是真的可以将一個家庭掏空。

雖然他家住在偏遠的小縣城裏從小過得就不富足，雖然他下面還有一雙龍鳳胎的弟弟妹妹等着錢上學，可是，哪一次的貧窮都不及這回來的這麽急這麽猛。

即使是砸鍋賣鐵，他都不想失去親人。

而所謂尊嚴，其實更是什麽都算不上。

吃完火腿腸又喝飽了水，李鑫摸了摸肚子還是覺得有些空蕩蕩的。鄰桌女孩似乎注意到他沒吃飯，從包裏掏出來了一塊巧克力問他需不需要。

李鑫擺了擺手：“謝謝，不用了，我不餓。”

其實他只是不願意麻煩別人而已。反正就剩半天的時間而已，第一天應該不用加班，等下了班，他一定得下兩袋水餃犒勞一下自己。

吞咽了幾口口水，李鑫趴在桌上睡了個午覺，下午的工作就要開始的了。

不過，接下來的工作其實也沒有太忙，李鑫統共去樓下幫忙買過一次水果，幫着打印整理了五份文件，而後，便是繼續坐在電腦前熟悉着章泉一早給他的那些資料。

本應就這樣平平靜靜地挨到下班趕緊結束這份煎熬，誰料想身體卻非常不給他面子地起了痛症——腹部開始只是偶爾傳來些許微微抽痛的感覺，李鑫喝了幾口熱水想要壓下去，卻沒想到痛感越來越明顯，似翻滾的波濤，一浪浪打來就要将他拍倒。

發展到最後，李鑫幾乎是無法直坐，他只能一手捂着腹部，一邊微傾身體趴在桌上。旁座的好心女孩先是發現了他的異樣，關切地問他有沒有事，李鑫卻仍舊是逞強，搖頭虛弱地說着：“沒事……趴會兒就好……”

額頭的幾珠汗滴已經不自覺地滑落。

他趴在桌上，身體受疼痛支配不自覺地顫抖，耳鳴陣陣，漸漸就聽不清周圍的聲音。

直到感覺後背被人拍了幾下，李鑫咬着牙回了個頭看去，是章泉。

“你怎麽了？沒事吧？”

“沒事……”李鑫握緊拳頭繼續堅持，殊不知自己一張已然煞白的臉在旁人眼中看着有多麽的恐怖。

“你這樣還沒事啊？”章泉顯然不會相信。

“真的沒事……”

“你別嘴硬了，等會兒啊，我馬上回來。”

說完，章泉也是跑的快，李鑫終于是松了一口氣。

結果，還沒等過了有一分鐘，章泉還真回來了，身邊多了一個于嘉榮。

男人一皺眉，冰冷的聲音裏卻帶着關切：“胃病又犯了？”

“沒事……”

李鑫依舊是那副逞強的話，可這在于嘉榮這裏并不奏效，對方摸了摸他的額頭，而後直接将他從椅子上微微抱起：“跟我去醫院。”

一句話說的不容他有任何質疑，李鑫就這樣被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