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時間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李鑫終于被從手術室裏推了出來。

因為麻醉還沒徹底消去的關系，他整個人安靜地躺在病床上，于嘉榮跟在護士後面，目送她将李鑫送進了病房才終于放心了下來。而後又抓住了主治醫生，一頓詳細地詢問術後康複的注意事項。

害怕自己記不住，于嘉榮還特意打開了手機備忘錄，一條條地把醫生所講記在上面。

而後，因為工作的關系又接到幾個不得不應付的電話，便站在走廊裏處理了半天。

等着一切忙完回到病房，李鑫已經醒了，睜着眼睛有些迷離地望着他。

“你怎麽還在？”李鑫啞聲說着。

“我怎麽能不在？”于嘉榮反問着，只覺得又可氣又好笑。

停頓了幾秒鐘，李鑫微微張了張嘴：“謝謝。”

這次，他是真心實意地感謝于嘉榮。

無論他們之前究竟有多少的恩怨，在這五年後的再次重逢裏，于嘉榮倒沒有對不起他。再者，這次的手術費也全是對方出的，李鑫現在身上窮的只剩五百塊錢了，他是真的沒有底氣強硬起來去逞什麽英雄。

他只能先欠着對方的恩惠，等到最後再一并還給他。

雖然他本質上并不想欠別人人情。

“不用謝，這是我應該做的。”幫李鑫掖了掖被腳，于嘉榮拉了把椅子就坐在李鑫身旁，看架勢是要促膝長談暫時不走了的模樣，“公司招聘員工這事我不負責，所以我也不知道你會來，其實挺驚喜的。”

聽到這話，李鑫想了想，覺得于嘉榮應該沒有在騙他。這一路進來他只接觸過章泉。而且，早晨撞見的時候，對方的表情真實要不像演戲。

可是，這一切也沒什麽意義了。

“嗯……我會好好工作的。”思考良久，李鑫只回了這麽硬邦邦的一句話，再也不知道有什麽可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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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嘉榮卻動了動，手伸到了男人被子旁，妄圖牽住那只冷冰冰的手。

李鑫本能地後退躲了躲，擡眼就看到于嘉榮的表情有些不悅。

氣氛頓時又冷了下來。

“這幾年你過得怎麽樣？”

标準的敘舊開頭，李鑫有些想笑——沒有你的這麽幾年裏我過得很好，再不用做那樣的噩夢，再不用被男人按在身下抽插。

可是嘴上，卻不敢多說。

“還行吧。”

“大學那幾年你究竟跑哪兒了？為什麽高中同學聚會從來都沒有見你參加過，同學那邊也沒有怎麽聽到你的消息。”

“哦……家裏有事太忙，抽不出時間。”

嘴上随便編着瞎話，李鑫心裏忍不住吐槽于嘉榮怎麽能問出這些問題——答案是那麽的明晃晃，他的态度五年前就說過，現在也是一樣，難道對方只是想聽自己親口說出？

“我去美國之後打聽到了你的地址，給你寄了好幾封信，還有我在那邊買的禮物，你是不是一直都沒有收到？”

“嗯……”李鑫沒有張口，只回答了一個鼻音。

當年進了大學，他天真的以為自己可以跟于嘉榮說再見了，卻沒想到在開學後就接連收到了對方的好幾封來信。他好奇拆開看了，裏面幾張B5大小的信紙包裹着太多熾烈的愛情，像是燙手的山芋一般燒得李鑫無法握住。

這東西太珍貴，他消受不起，也無法接受。

于是他把那些信件和禮物放在了一邊，假裝從沒看到過。如果不給對方回應與希望，那熱情很快就會消磨殆盡。

三個月之後，果然就沒了後續。

他不敢看于嘉榮，卻只聽對方自嘲地笑了笑：“跨國的郵政快遞果然還是不靠譜，我當時就應該人肉讓朋友給你帶回來。”

說完又笑了幾聲，李鑫也跟着一起苦笑。

其實很多事他們都無比清楚，講起來也不是為了一個答案，可是，還還固執地願意去自欺欺人。

兩人驢唇不對馬嘴地随便聊着，李鑫只覺得這一天裏的每一秒都格外的漫長。

牆上的挂鐘指向了五點，于嘉榮的手機突然響了。

男人起身到了床邊去接電話，輕松的語氣證明電話那頭的是個熟人。李鑫側耳想要偷聽，卻只聽到什麽“你必須過來”這些沒有太大意義的話。

挂了電話，男人整理了一下衣服，表情有些嚴肅：“抱歉，我得先回公司了，那邊還有急事要忙，我等會兒會找其他人過來照顧你。”

“沒事，我一個人能行，不用麻煩其他人了。”聽到于嘉榮要走，李鑫高興的就差把表情寫在臉上。

然而，對方語氣卻不容置疑地堅持要找人來陪他。

末了，還加了一句“我去去很快就回來了”。

如果可以，他只希望于嘉榮永遠不要回來了。

可是他也知道這只是妄想。